《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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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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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她丝毫没有发现,王座上的琅月皇帝元希正在看着她,皇后也在看着她,更有公主、昊天等人都在对她的一举一动观望着。
  
  耳边又再响起宦官点名的声音,知更低垂下头,再不愿多看摘星台一眼。
  
  那不是舞台,那是刑台。
  
  乐声飞扬,尽管演奏的是曲曲欢歌,却仿佛支支都是催命的丧曲。
  
  耳边传来抽泣声,舞台下泪流满面的又岂止知更一人。那些看着同伴殒命,那些正等着赴死的女子,她们也有感情,她们也会流泪...
  
  “最后一场云楼对颜阁。”内宦在摘星台上高呼。
  
  知更忙抬头看去,云楼的舞姬卜儿已经缓缓起身,向摘星台走去。
  
  卜儿姐姐!
  
  竟然是卜儿,那个傜娘总会领到镇国府陪自己叙话玩耍的卜儿!知更不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看着向摘星台走去的卜儿,傜娘掉下了泪滴。
  
  卜儿,阿娘应承你了,在你死之前,带你去看看云楼以外的世界,阿娘带你去了集市,寺宇,甚至镇国府,只为了让你死而无憾,别怪阿娘心狠,云楼这几百号人活着都不易。
  
  与此同时,颜阁跪坐的地方也站起一位打扮妖艳的女子。只见一件薄纱下,她肌肤上的伤痕似一只展翅高飞的火鸟,鸟儿的双尾正落在她白皙的腿上,薄纱的裙摆随风轻轻荡漾,将她的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眼里,那双腿上森红的血印,看的人即心惊又眼迷。她缓缓走向舞台,眉宇间带着一股傲然,一股苦尽甘来的喜悦。
  
  的确,在这万抹艳红之中,她无异美得醒目,美得刺眼,美得惊心动魄。
  
  只这一身的妆扮就已夺人眼魄,更何况她起舞时的那份妖娆。
  
  恍惚中,知更站起身来,大声喊道:“这是取巧!”
  
  满是忧愁笼罩的摘星台下,原本一片的肃静,在她的一声高呼后,顿时骚动起来。
  
  “更儿,快跪下!”婼师傅急道,全部心思都放在走上摘星台的卜儿,婼师傅没料到知更会在这时站起身来叫喊,吓得急忙出声喝止。
  
  昊天的眼里有丝怨恼,但那丝怨恼很快就被他的不羁眼神取代,早就猜想着这丫头会不会添乱,也曾考虑今年的魁斗该不该叫她来,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会等着看形势的发展再说好了。
  
  喊出那一声,知更才缓过神来。原本被颜阁的舞姬身上的图案迷惑,深觉这样的比斗对方靠的是身上鲜血淋漓的图案取巧,才会高声斥责,为卜儿打抱不平。当听到婼师傅的喝止后,她才发现这不是灯火摇曳,人流不息的云楼,不是空旷自由,毫无束缚的镇国府,这是在皇家观望的魁斗场,这是在逼人去送死的刑台前。
  
  慌忙的跪坐回原地,知更的小脸已经惊得彻底惨白。
  
  元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随即唤来一名宦官,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那宦官连声答“是”,然后快步走向云楼女子跪坐的地方,指着知更说道:“你,出来!”
  
  “皇上,她还小不懂规矩,请皇上开恩。”傜娘伏地大呼。
  
  没有人应她,无助的抬起眼,她看到皇上的眼睛看的是摘星台,丝毫没有向她这里瞟来多余的一眼,皇后的眼到是在看着她们这里,只是她的眼光中全是冷漠。
  
  傜娘又看向摘星台一角的昊天,他也若无其事的看着摘星台,似乎全不知皇上片刻前的举动。
  
  昊天,是知更,知更要出事了,你竟然不理不问?
  
  这一阵左顾右盼,知更已经颤抖的起身,跟在宦官的身后,走向摘星台。卜儿的脸上全是担忧,更儿怎么会这么大意,在皇上、皇后都在的场合,竟然失了礼数的乱喊,心里也知道知更是为自己好,可是这下子连她自己那条小命都搭进去了,多不值得。
  
                  残血舞
  跪倒在摘星台上,知更低垂着头,就听正上方的宝座上传来一声严厉的话语:“刚才你在喊什么?”
  
  慢慢的抬起头,知更看着琅月王元希,轻声说道:“我说,这么比不公平。”心里有丝恐惧,可是事到如今,隐瞒抵赖不是解决的办法,索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总比窝在心里等着别人说出来的强。
  
  “怎么就不公平了?”皇上还没说话,他下方坐着的皇后却抢先问道:“看你这装束是云楼的人吧?怎么,那颜阁的人就比云楼的人多长了条胳膊,多长了条腿,让你这么不舒服?”
  
  听着皇后的话,皇上的脸显得格外清冷了些,显然皇后也发现了皇上异变的脸,忙止住训诫,不再言语,脸上隐有不安之色。
  
  知更轻轻蹙了下眉头,然后扭头看着颜阁正怒视自己的舞姬说道:“她身上的血痕,分外的惹人注目,人们都看着她身上的皮肉血痕,又哪里在乎她的舞姿是否优美。若是大家都穿上一样的衣衫,都一样的妆扮,那么跳的舞是好是坏,一眼便可分辨,她穿着薄纱,透着血图,已蛊惑了人们的眼睛,使得人们失去了判断力,既然是单比舞技的场所,那这样做自然是不公平了。”
  
  由于台下分外安静,知更的话语虽然声弱,却也让众人听得明白。傜娘握紧了双拳,这孩子有勇气,可是这里不是论勇气、逞胆量的地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怕会遭来口舌之灾。
  
  王座上的元希嘴边淡淡一笑,说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朕就叫你们公平的比试一次。先让颜阁的人跳,她跳完后,再将你云楼参加魁斗之人的身上,也鞭打出一幅图画,再换上颜阁舞姬的衣服起舞,这样可公平?”
  
  台上、台下人闻言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颜阁的秋娘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知更瞪大双眼,看向琅月王,就见他正冷笑的看着自己,那眼睛中有一丝好奇,还有一丝的残忍。
  
  卜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原本可以跳完后直接赴死,没想到这一次临死前还要再受一次酷刑。想流泪,可是这里是摘星台,只为那些能成为舞魁的女子开放的场地,她不能在这里流泪,就算死,她也要笑着死,就算死,临死前她也要跳完她要跳的那支舞。
  
  “开始!”坐在王座上的人开口吩咐道。
  
  颜阁的舞姬开始了她的表演。
  
  心里一阵失落,知更看向那名起舞的女子,果然不出所料,她一举一动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昭显着身上的血图,雪白的肌肤与深红色的凹痕,在薄纱与乐曲的陪衬下,格外的刺眼,合着那舞者如蛇般魅转的腰身,蜻蜓点水一般的步履,让人有种欲伸手触摸的冲动。风,一缕缕,温和的吹着她身上的衣服,将那原本玲珑细致的体态,与一勾首一曲身,即变幻了形状的图案,清晰而透彻的传到了每个人的眼里。
  
  尽管那身躯上刻画着残忍,尽管知更心生厌恶,但是她的眼还是在恋恋不舍的追着那起舞的身躯,那跃动着的血画。
  
  云希的眼一直打量着知更,现在跪在摘星台上的她,比刚才离自己近了许多,可以让他瞧得更加清楚。年岁尚幼,可是眉宇间竟隐约显出抹恋恋风情。眼含春意,唇如稚桃,那淡淡的粉色香甜,看的人心魂动荡。
  
  云希的心里有什么在动,情场老手的他,手里握过无数女子的柔荑,他辨的出这丫头是不是地道的美人。数年来总不满意身边的女子,枕边人换来换去是他最常做的事情,也许这丫头长大了,能让他多疼爱一番。想到这里,他的唇边不由露出一丝窃笑。
  
  乐曲声止,那起舞的女子眺向台下,舞台下,有一大部分的女子对着摘星台伏地,那些不肯伏地,认同她是舞魁的,只有云楼的人!这群贱人,都这般地步了,还不认输,还不承认我是舞魁么?哼!她心里恼怒着,脸上的神色却是煞白全无血色,如果不能被台下所有人认同,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舞魁,是要得到所有舞姬认同的,即使是自己的对手,也会叹服伏拜,拥有这种技艺的人,才配称为舞魁。
  
  “求皇上做主!”颜阁的秋娘眼见云楼的人不肯伏首,立刻叩地央求道:“云楼与我颜阁有私怨,她们是不肯让我们颜阁的人取得舞魁的,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欲语,扭头看向皇上,见皇上似乎有话要说,忙闭紧了嘴巴。
  
  “做什么主?这摘星台上的舞魁,规矩订下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必要所有人信服才能称魁,眼下这云楼的人不服,那自然就是你们的舞姬还没有称魁的资格,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完琅月皇帝元希的一番话,台上的颜阁女子已瘫软在摘星台上,皇上这一番话,无疑是判了她的死期。
  
  元希睥睨的看了下那名舞姬,转而看向云楼的卜儿说道:“刚才是你云楼的人,说这场比试不公平的,为了让舞魁的比试平等些,那就委屈你了。”说完,冲着内宦一使眼色,那内宦随即取来长鞭,向着摘星台走去,就要对卜儿用刑。
  
  看着内宦眼含煞气的走向卜儿,知更再也跪不住了,自己的一时失言,竟换来卜儿的磨难,她不能让那鞭子挥向卜儿。是她的错,那么痛就让她来承担。
  
  扭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元希,知更大喊道:“是我说的,就该让我来跳!”
  
  笨蛋!
  
  摘星台下的昊天,眉头一皱,心里暗骂道。脑子顷刻间转了无数个弯。一会儿大不了豁出去跟王家的人闹,反正那老头绝不会让自己死,那是他欠娘的,欠他们镇国府的。
  
  王座上的元希闻言,眉毛不自觉的跳动了下,脸上竟路出一股爱怜的神采,他看着知更,温柔的说道:“小丫头,你要跳?呵呵,你可知道跳完的结局是什么吗?除了这台下所有舞姬都伏地拜你,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准登台
  知更闻言,脸色煞白,眉头也紧紧的拧在一起。
  
  “朕问你,你怕不怕?
  
  “怕!”抬起小脸,知更看着元希说道。
  
  听着知更又柔又怯的回答,元希的眼神忽而跃动忽而沉闷,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知更。”
  
  “知更?”元希微皱眉头道:“你刚才说,颜阁的舞姬这么跳不公平,朕让你云楼的舞姬变成与她一样的体态,你似乎还有意见?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场的比试公平呢?”
  
  “我有一件舞衣,我觉得我的舞衣是这世上最美的衣裳,如果让我穿上它起舞,在这里与颜阁的人一决高下,那样就算公平了。”
  
  “哈哈哈!”元希一阵大笑,“朕当是什么!原来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舞姬们的衣服样式各异,难道你的那件舞衣能抵得过颜阁舞姬身上的血图?”
  
  “知更自以为抵得。她身上的血图是残忍的印记,既是再美,再诱惑人,也暗含着凄惨与血腥。知更的舞衣,那上面却绣着世间的美态与和睦。舞魁自当是以最美才能为魁的,衣美、人美、舞美、风姿美,是为魁者。颜阁的人就算她跳的再美,有了这一身的伤痕,也是那美中的一处败笔,所以称不得魁,究其根本只算是个异类,想以这番手腕讨巧而已。”
  
  “小小的丫头,话说的到是很满,你的舞衣就很了得,堪称绝美么?”皇后听着知更的话语,暗道这么小的丫头,竟然说话头头是道,不由心中大寒,忍不住出声责备。
  
  “知更的舞衣是天下最有名,女红手艺最高之人缝制的,单论这舞衣,天底下自然是无人能及!”
  
  “好你个丫头,”皇后听到这里越发恼怒,竟站起身来出声痛骂道:“你好猖狂啊!天底下无人能及?难道皇上的衣衫、哀家的衣衫,都比不了你一个小小舞姬的衣衫?”
  
  众人听着皇后的责骂,都是面带忧虑,为知更担忧。深感这丫头胆子太大,什么话都敢说,岂料知更非但不惧,反而抬头迎着皇后说道:“娘娘失言了。知更已经说了是舞衣,怎么娘娘还要将皇上与您穿着的龙锦霞帔拿来跟我的舞衣比?非是知更猖狂,却是皇后娘娘您会错了意。”
  
  被一个小女孩一番抢白,皇后哪里还沉得住气,她不禁高声怒喝:“丫头,你在跟谁说话?”
  
  知更闻言,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语。她也明白自己的话是过分了些,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她看到了皇后身边坐着的那位优雅安详的月杪公主。
  
  此刻心里很平淡,想起早已失去的爹娘,想起被虐待致残的阿庄,想起云楼女子悲惨的遭遇,想起这不太平的人世,她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这支舞就让她代卜儿姐姐跳吧,如果要死的话,那么她没有任何的挂念。她不愿在这个残忍动荡的世间苟且偷生,不愿做任何人的奴隶,不愿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来人!”皇后怒语,只是话未说完,就被元希打断:“来人,去把她的衣服取来,朕到要看看云楼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是不是真的出息到了称魁的地步。”
  
  “是!”内宦答道。
  
  皇后见皇上已经开口吩咐,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尴尬的坐回座位,不再说话。
  
  一辆马车载着傜娘飞快的向镇国府赶去,摘星台又恢复了平静。
  
  元希拿起茶杯轻轻的咽下,仔细品着口中茶水的余味,静静的等候着这小女孩的舞衣到来。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眼睛时不时的在知更的脸上、身上逡巡,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皇后脸上苍白,面无表情,可以看得出她心里有多么的气,堂堂琅月皇后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说的颜面全无,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斜瞟了眼元希,就见元希打量知更的眼里充满了浓情,不禁心里暗骂道:老不死的东西。哼,我早晚要你好看!
  
  众人心里各有计较,时间也在飞快的流逝。不一会的功夫,先前的小马车就已赶回,手捧“天下衣”的傜娘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她身后还跟着一蒙头蒙面的男子。
  
  元希在看到那名男子后,嘴角邪笑了下,再不理会他,而是示意摘星台上的知更速去换衣。看着走向台下的知更,卜儿对着皇上叩首说道:“那衣衫穿起来麻烦,还请皇上准许卜儿去帮知更将舞衣穿戴整齐。”
  
  “去吧!”淡淡的一声回复,卜儿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缓缓走下摘星台,她向着知更与天下衣的方向走去。
  
  婼师傅的眼里射出一道精光,自楠冰后,卜儿是第一个活着走下摘星台的人,形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难道这一次的魁斗,云楼会扭转结局不成?看着卜儿接过天下衣与知更一起走向摘星台一侧的小屋,她的心乱的搅在了一起。
  
  她知道知更学舞的灵气与悟性,还有那丝勤奋,她跳的的确好,起码在场的所有舞姬,论舞技没人比得上她,可是要登魁,还差了些,差了身材完美的曲展度,这一点受她的年龄限制,身高限制,是没法更改的。想到这里,她不由担心的看向颜阁方向,正看见那个恶狠狠瞪着傜娘的秋娘。
  
  秋娘,她绝不会让云楼的人活的舒服的。看看现在颜阁女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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