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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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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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更闻言,瞪大了双眼,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道:他还活着。
  
  用手一指椅上放着的衣衫,傜娘继续说道:“你的衣服阿娘为你准备好了,婼师傅陪你一起去,以后就在他府里教你舞艺。这样更安全。”
  
  “那你们呢?阿庄呢?”
  
  “阿娘一把老骨头了,什么事情都见过了,没什么好怕的。到是阿庄...阿娘会照顾他的,你安心的去吧。”
  
  “更儿!”阿庄起身走到床前说道:“放心去,那里安全些。现在不要再为别的挂念那么多了,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懂吗?以后要勤做些女红,要是有时间,记得来看看我就行了。”
  
  知更低下头,沉默不语,就见傜娘又递给自己一些药瓶。
  
  “这是侍红,到了将军府上,记得给他涂抹上。”
  
  看着知更瞪着自己满是疑惑的大眼睛,傜娘坐在知更身边说道:“更儿,我不知道你跟昊天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我只告诉你,他跟你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昨夜,他被押进宫,在皇上面前巧言辩解,说皇上答应过他的,他喜欢哪里就给他哪里。他喜欢云楼,整个云楼的东西,包括人都是他的,没有他的允许,不管是谁都不该动他的东西。皇上说这话原也没错,如果他不是杀了那么多的宦官,这事他便无可挑剔。如今,他既没禀报,就擅自杀人在先,至王法不顾,惹得群臣怨声载道,最后被皇上责令罚了三十记鞭子。更儿,昨夜如果没有昊天,那么日后跳河的人里,也许就会有你,会有更多的女人死去,也或者会麻木的生活下去。现在,因为有了昊天,你和她们才能安好的活下来,所以,傜娘要你去把药给小将军抹上,照顾他到伤好。”
  
  知更接过药,默默的看着,良久说了一句:“虽然杀我爹娘的凶手不是他,可是他却将我娘吃了。我心里恨死他了。”
  
  似乎明白了知更与昊天之间的恩怨,傜娘轻拍了拍知更的手背说道:“过去的事我不知道,也许他真的是个恶魔,可是昨晚我却知道,他救了你,所以现在你才能安然无恙。”
  
  “可是如果他不把我抓到琅月来,我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啊!”知更蹙眉说道。
  
  “的确如此,如果他没有抓你来,也许你就不会遇到这事,但是也说不准会遇到更凄惨的事。”
  
  看着傜娘认真的眼睛,知更回忆起与昊天的相遇,如果没有他,自己已经被那个珠熙士兵玷污了,也许会杀了、吃了吧,他对她来说,是个救命恩人,可同时他也是她心底深处,最不可原谅的恶魔。
  
  “我知道了。”轻声的回答后,知更起身整理衣服,准备前往昊天的住所。
  
                  移主府
  光着上身的昊天,匍匐在床上,闭着眼在酣睡着。他的后背是三十道血淋淋的鞭痕,若不是他叫做昊天,他不会就这么便宜的以三十鞭抵命,若不是他叫昊天,那些鞭子打在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少年身上,难免叫人看的心酸。因为他是昊天,所以人们觉得,就算是再多的鞭子,也是对他的轻惩,他这个战场上的魔王,三十鞭对他根本就是一碟小菜。只有傜娘记得,他还是个孩子,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他只是比同岁的男孩多了份疯狂,多了份偏执,多了份嗜血。
  
  银狼趴在屋内一角浅寐着,屋里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它的嗅觉,看着主人背部血淋淋的伤口,银狼会突地起身来回走动,对着睡床上的昊天张着大嘴,似乎在期待主人吩咐它为他去报仇,吃掉那些将他折磨成这样子的人。
  
  又在懒洋洋的趴下,忽地银狼起身立起了耳朵,两眼恶狠狠的瞪着房门,似乎门外有人,如果是那些想危害主人的人,它会将对方顷刻间撕个粉碎。
  
  门开了,有人进屋,银狼准备嚎叫,好给主人一个警告。当它看见了迈进门的女孩时,它打消了嚎叫的念头。走到来人身边,它不住的围绕着她一个劲的狂嗅着。
  
  看着银狼在自己的身边不停的打转,知更心里一阵战栗。抬眼看向床,他一动不动的躺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愿搭理人。寻思了下,知更硬着头皮向床前走去,那银狼也尾随她到了床边。
  
  看着他光脊的背部,知更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少年,那个狂傲不羁的小将军,竟会被打成这样。
  
  自己该说好不是吗?自己应该幸灾乐祸不是吗?知更心里悄悄的问着自己。他吃了娘的肉,还将爹烧为灰烬,他挨些打又怎么样,那是老天对他的报应!对他这个没有人性、没有血性的家伙的报应!可是心里为什么又会可怜他呢?知更暗恨自己没出息,这时候自己应该找把刀来,刺进他的身体里,为爹娘报仇才对,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个声音在对她喊道:杀害爹娘的不是他,是那些珠熙兵。
  
  皱紧了眉头,须臾间闭上了双眼,直到内心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知更才在床沿上坐下。银狼警觉的看着知更,看着她从怀中掏出药瓶,一点点的倾倒在主人的后背上,轻轻的擦拭,举止间没有恶意与不轨,它才安心的在床前席地卧倒,悠闲的闭上了双眼。
  
  后背传来一丝丝的清凉感,睡梦中的昊天,火辣辣的背部在这股清凉感的沁入下,感觉舒服了很多,伤痛也减淡了好几分。
  
  怎么回事?难道是娘?娘来了吗?
  
  昏昏沉沉的昊天,乏力的睁开双眼,困惑的看着四周,还没看清楚什么,就听耳边传来一句:“别动,药还没有抹完。”
  
  是她的声音!她来了。
  
  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受完刑罚时,还未回到府中,就立刻派人去接她来的事情,看样子,她来了。
  
  嘴角淡淡一笑,那笑即温暖又美丽,却因为他是匍匐在床上的,使得这难得的一笑没人看见。
  
  男人的笑,也可以很美丽,只是他们总喜欢把最坚强的一面摆在人前,那笑自然是豪爽却又矜持。背地里,他们偶尔也会有脆弱而又美丽的笑,只是那笑是留给所爱的人欣赏的,抑或是被封印在黑暗中,永不被人发觉。
  
  全身放松的趴在床上,品味着身后那阵阵清凉,昊天的嘴角始终带着抹婉美的笑。
  
  “你能不能把他也接来?”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如蚊子般细小的鸣嘤。
  
  昊天嘴角处那抹温暖的笑意,蓦然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眼里冰冷的寒光与眼角深处藏着的一抹杀意。感觉背上涂药的手慢了许多,似乎还有种不情愿的感觉,他开口冷冷问道:“你是想让我把他接来,才来给我涂药的对吧!阿庄很好么,你已经离不开他了?”
  
  “他很好,他是这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我为什么要把他接来?接他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感觉背上的手停下了,昊天眼里的杀意更浓。
  
  “你把他接来,我就努力的学舞,争取魁斗时一定赢。”
  
  “你赢不赢又怎样?那个赌约是我与傜娘之间的事情,与你没任何关系。你赢我就兑现我说过的话,送你回珠熙。你输了,就与云楼所有的人和东西一起灰飞烟灭。所以你努力不努力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眼神黯淡,昊天不在说话,感觉背上的手指在停了好一阵之后,才又继续在他背上涂抹起来,他眼里的那股杀气才渐渐淡了些。
  
  一会,手指停了,他听到她起身的声音,看着她起身向门口走去,他有种想要叫住她的欲望。
  
  知更缓缓向门口走去,她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那原本貌比花艳的珠熙二皇子阿庄,在琅月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叫人看着心疼。她虽年纪尚小,可是每每看到那关心照顾自己的阿庄时,心里都会莫名的抽痛。她只希望他从现在开始能过的好一些,能少受一些罪,她还想跟他一起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从此后再没有痛苦悲哀的活下去。
  
  “你接他来,我就不再那么恨你了!”在临出门时,为了阿庄,她违心低声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她原本这辈子都不愿开口说出的话。
  
  “你恨不恨我,对我来说又能怎样?”
  
  身后传来一句比冰还冷的话语,知更回头眼含怨恨的瞪了眼床上躺着的少年,走出了那个房间,并将遗留在手中的数个小药瓶,全部丢弃在了那间屋子的门口处。
  
  对他,她只有恨,就算她违心的说出那句不恨他的话,他给她的答复也一样让她恨之入骨。
  
  昊天,你就是个魔鬼,你这恶魔,等我长大后,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爹娘报仇。
  
  看着她离开房间时孤寂的背影,听到房门口“噼啪”“噼啪”的声音,昊天已经猜到她做了什么。收回狂傲的眼神,昊天享受着背部的清凉感,再次闭上了眼睛。
  
  数天后,亦能起身行走的他,再见她时,她已在专心的习舞,并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
  
  白天她就待在一间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舞技,夜晚,她又会拿起针线,一针一线的缝些个什么,她始终牢记着娘说过的话:珠熙的女人,一定要心灵手巧,更要精通针线。为了傜娘,为了婼师傅,为了云楼,她要努力的学舞。为了娘,为了那个总会指导自己绣法的阿庄,她要认真仔细的缝好手中的每一针每一线。
  
                  平地波
  一个月后的一个午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知更练舞的房门前。
  
  看着鼻青脸肿、满身污渍的阿庄,知更幸福的跳了起来,旋即冲到阿庄的身前,兴奋的抱住阿庄的腰。
  
  “阿庄,你怎么来了?”
  
  耳边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阿庄幸福的低语道:“他把我接来了,更儿,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知更不解的问。
  
  阿庄脸上的神情略微扭曲,随即说道:“他说,是你求他,叫他把我也接来的。”
  
  脑海中一阵空白,表情随即僵了一下,知更可爱的笑颜从脸上消失。没想到,那个坏家伙竟然答应了她的要求,这么久了,原以为他根本都不在乎的,不知道那个家伙忽然间又有了什么新花样来折腾自己和阿庄,想到这里,知更就锁紧了眉头。但是终归又在一起了,这意外的相见,使得她心中那份开心的感觉,很快就取代了心头的疑虑。既然有磨难,反正也躲不掉,那就来吧。
  
  昊天躲在一角,偷偷的看着他们相见,看着他们相抱,看着他们绽放笑颜,他的眼中有羡慕的神情,那两个人一定很幸福,看他们的笑那么甜美,他的心很酸很疼。
  
  那个女孩子知更,也许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人吧。阿庄临来前因为云楼的事情,被毓秀私藏贺衣,以他衣替换,挑毛捡刺的说了些坏话,遭致宫中派人来一番毒打,脸此刻肿胀的更加恐怖,而衣服也褴褛了许多。看他们相见,她没有任何嫌弃阿庄的眼神与举动,反而是极其兴奋的搂住了狼狈的阿庄,可见她是个念旧的,可以共患难的人。
  
  一个月的时间,他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决定将阿庄接到府里,因为府中的生活太过于平淡、无聊。他想看看,他们两人在一起,会怎样生活,不是他的好奇心太重,实在是他已经这样无趣的生活了很多年,对人情味是什么,已经模糊甚至遗忘,他希望他们的生活乐趣能成为他打发日子的一种方法。
  
  很快,这种打发方式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日渐习惯了起来,不时因为那两人相互间的和睦,不是因为那两人彼此间的照应,全都是那个忘情起舞的女孩,在一点一滴的掳掠他的注意力。
  
  那种慢慢渗透心脏的注意力,就好像是种慢性毒药一般,在昊天的骨子里悄悄发作,使得原本狂傲嚣张,放浪不羁的他,很少再走出镇国公府,上街滋事,而用更多的时间留在府中,合着她起舞时的乐曲悄悄入眠。
  
  昊天乖僻的举动,使得人们一致认为,一向目中无人的他,被皇上责罚后学乖了,才会成日待在府里,再不外出。原本平和的郦都,原本安宁的镇国府,却被一场突来的变故搅乱,使得昊天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在昊天鞭伤即愈时,有刺客在皇宫中行刺太子,虽未杀死太子,却将太子刺成重伤。刺客叫平竹,曾是巡城士兵,后被太子收为下属留在身边。
  
  据查,平竹是昊天的亲信,那夜,昊天将平竹旧时所在的巡城队全部喂狼,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替平竹掩饰身份。他将平竹安插在太子身边,就是为了随时窥伺皇宫中的各种动向,图谋不轨。这一次,昊天在云楼的事情上吃了大亏,一向傲慢的他怀恨在心,便命亲信行刺太子,图谋报复,谁料那刺客低估了太子,虽将太子刺成重伤,自己也在搏斗中被太子杀死。
  
  皇上虽未采信这种说法,终因昊天近几年的做法太过嚣张自傲,遂夺了昊天的兵权,将皇都的兵力部署全部移交给护国公吕苛季。听了宫里传出的圣旨,被夺了兵权的昊天,只是脸上笑了笑,没有任何的辩解与不满。自此后,他更是深居简出,极少踏出镇国府,只偶尔在夜半登上屋檐,与银狼一起远眺皓月。
  
  受此事牵连的还有毓秀。
  
  毓秀被举与此事有关,因为在刺客身上搜出了一枚帕子,那帕子上绣着“毓”字,正是织造坊主事毓秀的私物,想来毓秀与那刺客有着私情,所以刺客平竹的身上才会有她的手帕。考虑到毓秀与皇后关系甚近,被刺的又是皇后的亲子,琅月王自楠冰死后对太子虽然冷淡,好歹也要在群臣面前作个交待,索性将此事交给皇后审理,再不理会。
  
  郦都大牢,已经受过严刑逼供的毓秀,被安置在一处单牢里。密不透风,空气污浊的牢室,让她深觉自己大限已到。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毓秀抬眼望向牢门外,她看到了她昔日的主子,皇后。
  
  摆摆手,皇后遣退了身边所有人后,冷冷的瞪着牢里的毓秀骂道:“贱人,我待你不薄,你竟敢打我儿元朗的主意,与他人合谋行刺我儿,我必叫你不得好死!”
  
  “娘娘,你瞧毓秀身上的伤势可重?这么重的伤,毓秀都不曾透露娘娘交待毓秀办理过的那些事情,我又怎么会傻到与刺客串通在一处,刺杀太子。”
  
  皇后闻言,两眼冷冷的瞪着毓秀,许久说出了一句话:“毓秀你知道的太多了。”
  
  “毓秀的确知道的太多,可是毓秀心里只有一个皇后娘娘,这事与毓秀无半点关系,在牢里的这几天,毓秀已猜出了这件事的主使者。”
  
  慢慢的爬到了牢门口,毓秀抬起手臂,用手指颤巍巍的在地上写了一个字。皇后看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可是想让我母子四面楚歌?让我得罪所有人,最后再跟你一起共赴黄泉?”
  
  “娘娘,云楼的事情,的确是毓秀大意了,没想到他真的敢杀人,给娘娘惹来了麻烦。可是娘娘难道不想将太子的事情查个明白吗?”
  
  皇后沉思了片刻说道:“你的这条命我先给你留着,若我查出你与我儿被刺之事有关,我必将你抽筋扒皮。”
  
  “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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