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道:“爱妃若是要这样说,那也无可厚非。朕给爱妃恩宠,爱妃也应该投桃报李才是。”
齐宣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道:“皇上都把话说的这样的明白了,若是臣妾再不依不饶,岂不是有些太不识时务了。皇上放心吧,臣妾会好生做这样一块磨刀石的。只是皇上要想清楚了,若是磨出来的刀并非是皇上想要的效果,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
夜无欢愣了愣神,随即重重的点头道:“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这后宫里的花,从来都不会开过百日。朕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到夜无欢这样的话,齐宣情不自禁的响起蓝天凌,曾经蓝天凌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说着差不多意思的话。难道在所有的君王的眼睛里,就没有天长地久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愿望在深宫里显得是十分的可笑。
齐宣自嘲的笑了笑,将话题扯开,道:“眼下时候也不早了,约莫午膳也已经准备好了。皇上今儿个过来不是用午膳来的吗?”
夜无欢哑然,愣了愣神才轻轻摇了摇头,道:“当今天下的女子,就没有一个人有朕的贵妃这样大的胆子。偏生朕还不能把她怎么样。朕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实在是……”
夜无欢反复说了两次,始终没有把心里想说的那个词说出来。最后也只能叹息了一声,在齐宣诧异的目光中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齐宣在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想着,男人果然都是自负的。就算知道自己哪里做的有失偏颇都不会轻易的承认。
唇角含笑的跟着夜无欢往殿外走去,只顾着低头想自己的心事,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肉墙。
重心一个不稳,就要向地面倒去,夜无欢连忙伸手将齐宣捞在了手里。
齐宣一抬头,就撞上夜无欢含笑的眸子:“爱妃,想什么想的这样入神,竟然连朕你都敢撞。普天之下的女子,也就爱妃一个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齐宣翻了翻白眼,站直了身子,从夜无欢的怀中挣脱了出来,有些不服气的哼哼,道:“并非是臣妾想要撞皇上,臣妾明明看见皇上一刻不停的往外头走。可谁知道皇上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臣妾还想要问皇上讨要一个说法呢。”
夜无欢饶有兴致的看着齐宣揉着自己的额头,笑道:“如此,那还是朕的错了。朕不应该突然停下来,挡住爱妃的去路?”
齐宣绕过夜无欢往外走,嘟囔道:“您是皇上,皇上怎么会有错。就算有错,那也是臣妾的错。”
夜无欢挑了挑眉,丝毫不打算放过齐宣,道:“那么爱妃能告诉朕,爱妃错在哪里了吗?”
齐宣一噎,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嘴唇,道:“臣妾不知,臣妾只知道,天子无错。”
夜无欢哈哈大笑,他终于发现齐宣的可爱之处了。趁着齐宣不注意的时候,将齐宣的小手包裹在手里,拉着她向外面走去。
齐宣轻轻挣扎了一下,夜无欢的声音辨识耳畔响了起来:“爱妃,难道你忘记了朕昨儿个和爱妃说过些什么了?”
齐宣愣了愣,也不再挣扎,任由夜无欢将她牵着走出了寝宫。
一出门就见到满脸堆笑的苏巧和金枝等一干宫人,想必她们瞧着夜无欢对齐宣这样的体贴,心里也是高兴的。在宫里就是这样的,只有主子有脸面了,做奴才的才会有脸面。谁都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在皇上面前多得宠一些。
苏巧正要吩咐大家传膳的时候,却有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说是欣贵人宫里的双儿来了。
齐宣皱了皱眉头想着这一定是来者不善,正想应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却听见夜无欢有些冰冷的道:“她可有说何事求见?”
那小宫女慌忙跪在地上,回答道:“启禀皇上,双儿说欣贵人哭的晕过去了。请皇上赶紧过去看看。”
齐宣感觉到握着她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恢复了平静。
“皇上,既然欣贵人有些不舒服,您还是过去看看吧。”齐宣端出一副贤妃的模样对夜无欢说道,其实心里也是在期盼着,看这夜无欢要怎么样面对欣贵人这种类似撒泼的折腾。
让齐宣感到意外的是,夜无欢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并且将头凑到她的耳边,以一种十分暧昧的语气说道:“朕答应了留在这里陪爱妃用餐,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言而无信?爱妃如此做,岂不是要陷朕于不义?”
齐宣的脸皮狠狠的抽了抽,仰起小脸看这夜无欢,道:“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臣妾自然是不会反对的。那这就传膳吧。”
苏巧连忙眉开眼笑的去布置了,一面还让那个小宫女出去将皇上说的话回绝了那双儿。
不多时,齐宣和夜无欢的面前就摆好了一桌丰盛的膳食。虽然看得出夜无欢的心不在焉,可齐宣也再也不提起要夜无欢过去瞧瞧欣贵人这样的话。
夜无欢有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齐宣四两拨千斤的给应付过去了两。
为了惩罚以下夜无欢,齐宣还特意在午膳之后留着夜无欢在书房里看了许久的书。
直到夜无欢实在是坐不住了,才用前朝有事这样的借口离开了永华宫。
齐宣心里也知道,他哪里是前朝有事,分明是去看望欣贵人去了。
欣贵人的那一场闹剧最终还是夜无欢过去了一趟才收住了,至此,宫里便传出了欣贵人和柳贵妃平分秋色的传言。
这日子倒是过的不疾不徐的,夜无欢依旧每日都会来永华宫中探望齐宣,也依旧留宿在永华宫。
只是夜无欢从来都不要人进入齐宣的寝殿伺候,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夜无欢每夜都是睡在宫女们值夜的榻上。齐宣也不止一次的取笑夜无欢,说他堂堂君王竟然屈身于那样的小榻。可夜无欢也每每左耳进右耳出,从来都不把齐宣的取笑当成一回事。
时光流转,齐宣已经进宫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在齐宣看来倒是平淡无奇,每日里除了去太后和皇后宫里请安之外,也没有别的太多事情可以做。整日里调侃夜无欢也就是齐宣眼下最大的消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胆子,就吃定了夜无欢不会把她怎么样。
不过夜无欢在齐宣面前的脾气也当真是好的没话说的,不管齐宣如何调侃,他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两个人虽然晚上共处一室,倒也从来的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这样的情况看在外面的那些人的眼睛里,却是夜无欢对柳贵妃十分的宠爱,专房专宠一个月之久。终于在这一天,吵嚷到太后的耳朵里了。
“皇上,这后宫的稳定祥和和前朝的稳定可是息息相关的啊。皇上可千万不能顾此失彼。后宫诸妃都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应该要雨露均沾才好。柳贵妃哀家也看过了,那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想必也不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哀家倒是听说皇上有好些日子已经没有去过坤宁宫了。这每个月的十五望月之日,都是皇上应该在坤宁宫的日子。今儿个便是十五,皇上便去坤宁宫吧。”太后几句话就为夜无欢安排好了今夜的行程。
夜无欢虽然有些不乐意,可也不能够违背太后的意思,最终也还是磨磨蹭蹭的答应了。
是夜,坤宁宫中的奴才们都觉得自己走路的腰杆儿都挺得笔直了。皇后更是欢喜的笑逐颜开,天知道,夜无欢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在坤宁宫中留宿了。就算十五望月之日,他也不过是过来陪皇后吃个午膳而已。
夜无欢留宿坤宁宫的消息自然是如同野草一样疯长了起来。当苏巧在齐宣面前恨恨的说坤宁宫那帮奴才的嘴脸的时候,齐宣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娘娘,您怎么不着急啊?皇上都被皇后抢走了。”苏巧如今跟在齐宣身边的日子久了,倒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的了。
齐宣躺在贵妃榻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道:“你这话,若是给旁人听见了,可又要编排本宫的不是了。皇上从来都是天下人的皇上,什么时候皇上就变成本宫一个人的了呢?你这话,也忒小家子气了吧。若是让太后知道了,指不定太后心里还会觉得我不贤德。”
苏巧乖巧的站在齐宣的身边,半晌才嘀嘀咕咕的道:“娘娘您何必往心里去呢。眼下也不过就是奴婢和娘娘两个人罢了。就算奴婢说了什么的大逆不道的话,那也是奴婢对娘娘的一片赤诚啊。”
看这苏巧那副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的模样,齐宣就忍不住想笑。
“好了,今儿个晚上皇上肯定是不会过来的了。你就在这里陪本宫吧。”齐宣指了指夜无欢平时睡的那张榻,示意苏巧今日在这里守夜。
苏巧假意苦着脸,道:“唉,奴婢还是希望皇上在这里的好。这样,奴婢也不必来守夜了。”
齐宣笑骂道:“这贫嘴贱舌的小蹄子,果真是越发的放肆了。你这是在编排本宫的不是吗?”
苏巧连忙讨饶,道:“娘娘恕罪,奴婢并不敢。只是奴婢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留宿永华宫的时候会不让奴婢们伺候着。奴婢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个中因由罢了。”
看这苏巧那一脸暧昧的笑容,齐宣就知道苏巧哦这丫头铁定是想歪了。偏生她还不敢解释,因此也就不理睬苏巧,索性躺在床上拉了被子将自己的脸盖住,装睡了。
半夜时分,齐宣被一阵喧闹给惊醒。睁开眼睛起身,却不看见一旁小榻上面的苏巧。
“苏巧,苏巧?”齐宣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穿着衣服,系好披风起身。
走到门口就遇到从外面进来的苏巧,连忙一把抓住问道:“你去哪里了?外头何故如此吵闹?”
苏巧面有惊惧的看了看慈宁宫的方向,然后为齐宣紧了紧披风,轻轻推着齐宣,道:“娘娘,这门口挺冷的。娘娘还是去里面,奴婢慢慢的说给娘娘听。”
齐宣也觉得这深夜里更深露中的,不想要在门口呆的太久,也默认了。
苏巧手脚麻利的伺候齐宣上床上躺着了,才道:“慈宁宫走水了。”
齐宣心里一惊,只差即刻翻身坐起来,问道:“慈宁宫如何会走水了呢?有没有伤亡?情况可都调查的清楚了?”
苏巧轻轻安抚齐宣道:“慈宁宫为什么会走水,这情况暂时还不明朗。不过走水的是慈宁宫的偏殿。太后住的正殿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太后被烟呛着了,皇上已经传了太医诊治,说是并没有什么大碍。有两个在偏殿上夜的宫女被烧伤了,别的倒是没有什么。”
齐宣舒了一口气,道:“太后没事就好。如此我也能安心睡觉了。”
苏巧点了点头,为齐宣掖好了被角。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又过了一两日,慈宁宫走水的事情倒是逐渐的平息了下来,这苏巧的一颗心也才放到了肚子里。
这宫里好容易又太平了两日,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皇后那日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正好在路上碰到夜无欢,皇后便邀请夜无欢和她共乘一辇。
皇上很少对夜无欢提出什么要求,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夜无欢不方便推脱,也就答应了皇后。可是在路途中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本皇后的辇车都是由固定的工匠们定期检查的,免得出现任何意外。可是那日皇后的辇车的车轮却无缘无故的就脱落了。幸好夜无欢武艺高强,及时抱着皇后从辇车中逃离,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祸。不过夜无欢的肩膀还是被辇车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虽然夜无欢强撑着说没有什么大碍,可太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硬逼着夜无欢当场就在慈宁宫宣太医瞧了瞧。
当太医将夜无欢的衣领解开到露出肩膀的时候,太后看这夜无欢肩膀上的一片淤青就已经吓的手脚乱颤了。一叠声的叫人将负责检查皇后辇车的那些匠人们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后也在一旁哀哀欲绝,哭的好不伤心。
欣贵人也站在一旁轻轻拭泪,道:“太后,臣妾有些话,却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太后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事很么当讲不当讲的。讲,哀家恕你无罪。”
欣贵人连忙谢了恩,有些胆怯的看了齐宣一眼,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道:“既然太后都不怪罪臣妾了。那臣妾可就大胆的说了。这宫里接连发生不吉利的事情,臣妾想着,莫非是有妖孽作祟。还请太后降下恩旨,请高僧入宫作法。一来,乞求国泰民安,二来也能够稳定宫里上下人等的心啊。”
太后脸色一怒,随即想着自己此前已经宽恕了这欣贵人的罪了,眼下倒是不好意思出尔反尔。转念一想,这欣贵人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略微沉吟了片刻,便道:“如此,那皇后便着手安排吧。”
齐宣注意到皇后的唇角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没来由的让齐宣觉得心惊肉跳。
虽然眼下看不出皇后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可是齐宣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就好像皇后做的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样。原本夜无欢受伤了,想要去齐宣的永华宫中修养。可太后说皇后也受到了惊吓,夜无欢应该好生安慰一下皇后。
夜无欢无奈,回头看了看哭的哀哀欲绝的皇后,又看了看眼巴巴瞧着自己的欣贵人,再对齐宣歉意的笑了笑,道:“既然母后都说了,那朕若是不从,岂不是对母后不孝?”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蔓草说道:“你家主子受了惊吓,一会儿回宫记得给她煮一碗安神茶。明儿个就不用早起折腾到哀家这里来请安了。好生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太后说到这里,又看了看齐宣,意有所指的道:“这后宫的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为皇室繁衍子嗣。皇上应该尽量做到雨露均沾的好。若是为了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些人影响了国运,这可就是大罪过了。皇上英明,自然是不需要哀家操这些心。只不过哀家年纪大了,很想有子孙承欢膝下。如此,哀家也好在慈宁宫中含饴弄孙了。”
齐宣的瞳孔狠狠的一缩,她何尝不知道太后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过看着大家都泰然若素的站着,她也就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夜无欢看了看太后,云淡风轻的道:“母后是一心向佛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做父子也是需要缘分的呢。许是朕和诸位孩儿缘分未到吧。母后也不必过于操之过急。母后眼下身子骨还算硬朗,哪里看得出老了。若是母后和皇后站在一起,任谁也看不出你们是婆媳,一定会觉得你们是姐妹。”
夜无欢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就笑开了,指着他,笑道:“皇上这张嘴,倒是越发的会讨哀家喜欢了。只是你这样说,哀家倒是觉得你把哀家说的年轻了。可皇后心里会觉得是你把她说的年老了。”
皇后心里原本也就是这样想的,正在生着闷气,眼见太后都这样说了。她反而不敢发作了,强笑道:“太后这话,叫臣妾如何担当的起呢?臣妾孝顺太后的心和皇上孝顺太后的心是一样的。”
太后听着皇后这话,笑的越发的开心了,点头道:“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在寻常百姓家也是如此,在咱们皇家,更是如此。皇后可要知道轻重啊。你身为皇后,也要多劝谏皇上。如此,方才是做皇后的职责了。”
皇后苦笑着答应,道:“臣妾遵命,还请太后放心。臣妾一定恪尽职守,争取带领后宫众姐妹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