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自小便是在宫里长大,这宫里的孩子有多少都是见不到天日便夭折了。听着太后这意思,日后宫里所有妃嫔的龙胎只怕都是要由自己来照顾了。光是如此想着,齐宣心里便是一阵后怕。
但是眼前的事情已经应承下来了,倒也不方便推脱,便强笑道:“太后说笑了,能够为怀上龙胎,那也是需要福分的。臣妾福缘浅薄,此生只怕是和龙胎无缘了。”
太后听着这话,倒是以为齐宣是在谦虚。唯独蓝天凌却是知道齐宣这是在硬生生的拒绝自己。原本蓝天凌以为自己就这样默默的守护着她,总有一天,她会感动,会心甘情愿的答应成为自己的妃子。
可如今……万般情愫,也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只能期望着齐宣日后能够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齐宣的心里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心里则是想着眼前的这个困局要如何才能走得出去。
这玉贵人的龙胎平安生产了,到也没有她多大的事情。万一这一胎若出了点什么问题,只怕齐宣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后宫中的事情,从来都是众口铄金。捕风捉影向来都是女人们最大的本事。
独孤瑶儿倒也是个心急的,瞧着齐宣答应了。即刻就张罗人手,让人将翔罄殿的西偏殿收拾了出来。
若不是蓝天凌坚持要给齐宣择个吉日入住,只怕当天晚上,独孤瑶儿便想要让齐宣入住。
当齐宣搬进翔罄殿的时候,玉贵人早早的就在翔罄殿的门口候着了。瞧见齐宣远远的走了过来便急忙迎了上来,将齐宣的手拉在手里,道:“妹妹可算来了,姐姐等的妹妹好辛苦。”
一旁的云芝接话道:“宣美人不知道呢,我们娘娘一大早就起床在这边候着了。说是生怕宣美人住不惯咱们的翔罄殿。”在那云芝的话语里,齐宣明显的听出了些许不同的味道。不过也就想着是一个奴才,不和她一般计较。
倒是玉贵人连忙呵斥道:“多嘴,还不下去。”
瞧着云芝一脸不高兴的跟在两人身后,齐宣笑道:“姐姐也不必责怪云芝,云芝这也是为着姐姐的身子。姐姐的身子如今最是娇贵,不能劳累。日后姐姐还是少操些心吧。凡是让下面的人去打点也就罢了。”
玉贵人笑的勉强,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的翔罄殿,瞧着宫女太监上上下下也有十来个人,可真正使唤的动的,也就云芝一个人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就云芝才敢在姐姐面前嘴碎。换了别的奴才,她们也不敢。”
齐宣笑道:“云芝是姐姐的陪嫁丫头,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至于别的奴才,姐姐多多留心便是了。”
玉贵人轻轻拍着齐宣的手,道:“不过眼下你来了,姐姐便没有那么多烦恼了。横竖这诸多问题,你都能够看得明白的。走吧,咱们也别站在这冷风口里说话了,赶紧去你殿里瞧瞧,横竖还短少些什么。姐姐着人去内务府给妹妹添置。”
齐宣一边走,一边道:“在姐姐的宫里,一切自然都是依照姐姐的意思。只是妹妹有一句话要说,妹妹屋里的陈设,务必不能抢了姐姐屋里的风头。姐姐心里心疼妹妹,妹妹是知道的。可姐姐若是对妹妹太好了,只怕别人会说妹妹喧宾夺主呢。”
玉贵人叹息道:“妹妹的话,姐姐怎么不明白呢。只是你屋子里的布置,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从来没有问过姐姐半句。”
听到是皇后操办的,齐宣的心便猛然沉了下去。果然,一打开西偏殿的门,齐宣就被眼下的奢华惊讶到了。
“宣妹妹可还喜欢本宫为妹妹布置的新宫殿?”齐宣还来不及反应,独孤瑶儿的声音就张扬的传了进来。
齐宣和玉贵人连忙见礼。
独孤瑶儿摆了摆手,大喇喇的坐在了主位上,微笑着看着坐在下方的齐宣,道:“宣妹妹瞧瞧,可还少些什么?若是不满意,本宫再给妹妹重新布置。原本是还想要给妹妹些好东西,不过想着妹妹如今只是一个美人,若是太过奢华,会让人家非议。所以才不免的节省了些,还请妹妹别放在心上。”
齐宣心里吸了一口凉气,起身跪地道:“皇后娘娘明鉴,这已经足够奢华了。齐宣实在是担当不起。还请娘娘着意减少许多吧。”
独孤瑶儿眼睛微微眯起,笑道:“本宫这也是按照皇上的意思来行事。皇上说了,此前的时疫事件妹妹立了大功,原本就应该赏赐。后来太后的时疫,也亏得妹妹细心照顾。此番又辛苦妹妹来照顾玉贵人的龙胎。若是不好生补偿妹妹,只怕别人以为皇家无情。再加上太后和皇上格外心疼妹妹一些,所以这里也还算过得去,并不算是奢华。”
听得独孤瑶儿解释了这一大堆,齐宣心里也知道这独孤瑶儿眼下是断不肯将这些奢靡的物品减少的了。也就只能接受了,道:“如此,齐宣谢过太后和皇上赏赐,谢过皇后娘娘费心为齐宣张罗,皇后娘娘辛苦了。”
独孤瑶儿笑道:“宣妹妹这是哪里话,本宫身为皇后,为皇上照顾后宫妃嫔乃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宣妹妹代替本宫照顾玉贵人的龙胎,才果真是辛苦呢。”
独孤瑶儿说着将脸转向玉贵人,微笑道:“玉贵人今儿个晨起可还呕吐?”
玉贵人起身微笑道:“有劳皇后娘娘惦记,臣妾昨日按照太医的吩咐按时喝了安胎药。今日晨起便觉得好多了,虽然有些恶心,但好歹没有吐个天翻地覆的。”
独孤瑶儿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本宫也就放心了。以后你的衣食住行可都要格外的小心一些。这一点,也就劳烦宣妹妹多多费心了。”
齐宣点头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眼瞧着自己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独孤瑶儿便道:“眼下开春了,宫里特别的忙。本宫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陪着两位妹妹了。两位妹妹若是闷得慌,尽可以去御花园里走走。眼下的春花刚刚打了花骨朵儿,煞是可爱。本宫有空再来看望两位妹妹,玉贵人,你就好生歇着吧。”
齐宣和玉贵人都连忙起身,跪地道:“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独孤瑶儿满意的看了看跪伏在地的两个女人,心满意足的走了。此番她来的目的,达到了。
待独孤瑶儿走后,齐宣连忙将玉贵人扶了起来,紧张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玉贵人脸色苍白,轻声道:“没事,不过就是今儿个起得有些早了,略微有些乏力。我略微歇一歇,也就没事了。”
齐宣点头道:“姐姐如今有了身孕,原本就不适合太过操劳。如今妹妹到了翔罄殿,不免的为姐姐添麻烦。因为妹妹迁宫的事情,又让姐姐劳心。这是妹妹的错了,妹妹在这里给姐姐请罪。”
齐宣说着,便给玉贵人福了一福。
玉贵人也是一个瓷实的性子,连忙将齐宣扶了起来,道:“宣妹妹快别多礼了。你能来翔罄殿和我作伴,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来了,姐姐也就多一个朋友。旁的且不必说了,至少,姐姐的肚子,你能够照顾得了。”
齐宣知道自己此来的任务便是好生照顾玉贵人的龙胎,也不矫情,道:“妹妹自当尽心竭力。姐姐适才还说乏力,眼下赶紧去歇着吧。”
玉贵人听到齐宣的话,眼泪就流了下来,略微有些哽咽道:“难道妹妹也不欢迎姐姐吗?妹妹也嫌弃姐姐吗?”
齐宣被玉贵人眼下的情绪转变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道:“姐姐这是哪里话呢。妹妹这是心疼姐姐,生怕姐姐的身子吃不消呢。姐姐如此说,倒是叫妹妹心中有愧。姐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越发的不能生气,姐姐还是放宽心吧。若是妹妹不喜欢姐姐,也就不会的答应来翔罄殿和姐姐一起住了。”
玉贵人听得齐宣如此说,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轻轻拭泪道:“是了,以皇上对妹妹的荣宠,哪怕妹妹不愿意来这翔罄殿,皇上也不会对妹妹加以苛责。只是妹妹此番来,责任重大。姐姐也不免的要提醒妹妹。姐姐这一胎,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呢。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都有很多人诅咒这一个孩子胎死腹中。妹妹,姐姐眼下既是欣喜,也是害怕啊。”
齐宣轻轻安抚着玉贵人,道:“姐姐切莫担心,皇上也不希望姐姐整日里忧心忡忡。况且若是姐姐心情不好,宝宝在肚子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姐姐就不要担心这么多了。一切随缘罢了。妹妹会尽量的帮姐姐保全这个孩子。”
玉贵人等的就是齐宣这句话,当即跪了下来,磕头道:“妹妹若是能够帮姐姐保全这个孩子,日后姐姐定然让孩子叫妹妹做姨娘。姐姐的孩子,也就是妹妹的孩子。从此,我们姐妹的兴衰荣辱便是一体的了。”
齐宣叹了口气,道:“妹妹此来定然知道责任重大,姐姐就放心吧。妹妹自然会竭尽全力。走吧,妹妹扶着姐姐回宫歇息。横竖妹妹就住在姐姐的院子里,若是姐姐觉得冷清了,就打发了云芝过来让妹妹过去就是了。这大冷的天儿,姐姐也实在是不必亲自出来走一遭。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三个月,姐姐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齐宣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终究是医者,她说的话,玉贵人倒是老老实实的听进去了。
只是让齐宣诧异的是这段时间独孤瑶儿倒是经常都来翔罄殿,表面上嘘寒问暖,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齐宣和玉贵人都颇有默契的应付过去了。更加让独孤瑶儿恨的牙齿痒痒的是齐宣和玉贵人的相处看上去竟然十分的融洽,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龃龉。原本独孤瑶儿想要利用玉贵人的龙胎来打击齐宣的想法再一次落空了。
“青岚,你告诉本宫,是不是齐宣心里根本就没有皇上。否则她怎么能够日日面对着玉贵人都丝毫没有嫉妒之心呢?”独孤瑶儿一脸郁闷,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算计齐宣都不会成功。
青岚不知道独孤瑶儿的意思,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道:“娘娘明鉴,这宫里的女人,不管对皇上有没有意思,那始终都是皇上的女人。宣美人对皇上有没有意思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对宣美人很有意思。”
独孤瑶儿摇头道:“本宫瞧着齐宣对皇上的态度可是淡漠的很,本宫就奇怪了,齐宣对皇上如此淡漠,皇上竟然还对她那样的宠爱。这件事情,本宫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青岚微笑道:“娘娘,很多事情想不通就不必去费神了。娘娘的心思不应该花在这件事情身上。眼下前朝可出了比这事更加能够让娘娘感兴趣的事情。”
独孤瑶儿眼前一亮,道:“哦?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本宫对它感兴趣?说来听听,若是说得不好,本宫可是要罚的。”
青岚笑道:“不会,娘娘知道了,定然不会惩罚奴婢。这是有关玉贵人娘家的事情。”
独孤瑶儿掩嘴道:“她娘家怎么了?本宫记得她出身并不高贵,她父亲也不过是一个知县。虽然说她颇得皇上的宠爱,可皇上也没有对她的家人大肆封赏。就连这一次她怀有龙裔,皇上也不过是对她的娘家赏赐了一些财务表示而已。她的家人,能出什么事?”
青岚道:“娘娘有所不知,这玉贵人有一个不成器的哥哥。成日里仗势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横行霸道。前日里看中了一户人家的新娘子,在人家拜堂的时候强闯进去把新娘子抢了。新郎和他理论,发生了冲突,他竟然错手将人家新郎给打死了。”
独孤瑶儿惊讶道:“竟然有这种事,还有王法没有了。这种人就应该被抓起来即刻打死。那后来呢。”
青岚道:“娘娘这话说的倒是不差,可人家的爹是知县啊。那等地方原本就是山高皇帝远,那知县也是仗着自己有女儿在宫里得宠,过着土皇帝一般的生活。哪里还将王法放在眼里。他不仅没有将自己的儿子治罪,反而纵容官差将死者一家人诬陷下狱了。只可怜了那新娘子,才刚过门儿,就成了寡妇。那新娘子也够性子烈的,一个想不开就一头撞死了。新娘子的娘家有远亲便是这丞相的门生,这不,求到丞相手里了。”
独孤瑶儿冷笑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如今求到爹爹的手里,爹爹定然是不会心软的。本宫瞧着那玉贵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虽然本宫不能借助这件事情打击齐宣,不过能够灭一灭那玉贵人的嚣张气焰也是好的。本宫每日里去瞧她,可真真看不惯她那轻狂的样儿。对了,这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吗?”
青岚摇头道:“皇上眼下还不知道呢。丞相让奴婢先问准了娘娘。这件事情,要大,还是要小?”
独孤瑶儿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人家的女儿在后宫已经风光无限了,人家的家人在前朝也耐不住寂寞了。总得让他们花开并蒂才好啊。你差人告诉爹爹,这件事情,要闹的大,越大越好。这藐视天威,滥用职权的罪名,够她一家子受的了。关键是玉贵人,如此一来,就算她生了皇子又如何,只要皇上一见到她,就会想到她的家人的卑劣行径。”
青岚笑道:“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通知丞相大人。”
独孤瑶儿看着青岚远去的背影,呢喃自语道:“这下子,宫里又要热闹许多了。本宫可就清闲了。”
宫里便是这样,墙倒众人推的事情比比皆是。只要玉贵人的家人犯事的事情一传开,玉贵人在宫里这种炙手可热的程度便是要减缓许多了。
不过独孤瑶儿等了两日,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才有些着急的问道:“青岚,如何了。你去告诉爹爹,爹爹如何说的?”
青岚疑惑道:“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呢,丞相大人说了自己会尽快去安排这些事情的。怎的如此多日子了都没有什么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独孤瑶儿笃定的道:“不会,断然不会出什么岔子。皇上最讨厌的便是皇亲国戚仗势欺人。一旦审查属实,必定会严惩的。此刻没有动静,约莫是皇上那边正在核实情况吧。”
独孤瑶儿虽然嘴上是如此说的,可是心里也还是有些毛毛躁躁的。这几日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正逢十五月圆之日,是每个月蓝天凌都会来坤宁宫陪独孤瑶儿的日子。
独孤瑶儿也有心想要学着玉贵人的模样给蓝天凌怀个皇子,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花在了泡香薰浴和打扮的时间上去了。
蓝天凌一进入坤宁宫,独孤瑶儿就摇晃着身子迎接了上去。微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蓝天凌心情有些不愉快,可瞧着独孤瑶儿盛装打扮也不方便佛了她的兴致,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皇后今日好香啊。想必是为了朕过来,仔仔细细的打扮了一下吧?”
独孤瑶儿故作娇羞的道:“皇上难得来臣妾的坤宁宫一次,臣妾自然是要好生打扮的。免得皇上觉得臣妾没有情趣。对了,皇上请看,这都是皇上素日里喜欢吃的。臣妾听说皇上这几日胃口不是很好,特地命小厨房给皇上准备了皇上爱吃的小菜。皇上赶紧尝尝吧。”
蓝天凌看着一桌子精致的小菜,道:“皇后这一说,朕便觉得有些饿了。先用膳吧。”
独孤瑶儿也是聪明人,知道在蓝天凌吃饭的好时候不应该太多嘴,因此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细细无语的。吃完了饭,独孤瑶儿便将青岚等人遣了出去。依偎在蓝天凌的怀里,轻声道:“臣妾瞧着皇上这几日有些心绪不宁,可是朝廷上出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情吗?”
蓝天凌诧异的看了独孤瑶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