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齐宣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齐宣总觉得自己一进来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其中的幸灾乐祸和嘲讽,明目张胆。
直到自己踏入大殿,听到那太监高声唱道:“宣美人驾到。”齐宣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那后来的妃嫔都是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口,而齐宣却是径直朝着蓝天凌走了过去。发现了这个事情的齐宣心里一惊,想着自己已经逾越了。想要退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硬着头皮跪下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蓝天凌原本一筹莫展,如今瞧着齐宣来了,就更加的有些着急了,连忙起身将齐宣拉到自己身边,狠狠的瞪了小梅一眼,随即小声的问道:“你怎么来了。朕不是嘱咐过你要好生休息的么?这边的事情好歹还有朕和皇后呢。”
齐宣福了一福,道:“皇上也别怪小梅了,是臣妾要求要过来的。如今太后病着,阖宫上下的妃嫔们都在这里侍疾。若是臣妾不来,岂不是失了礼数。况且这阖宫上下,也就臣妾一人懂得岐黄之术。皇上若是觉得太医们不好,何不让臣妾试试看?”
齐宣话音一落,许久没有说话的独孤瑶儿便挣扎道:“皇上,宣美人此话有理。还是让宣美人进去瞧瞧太后吧。”
原本齐宣也是想着能够尽快进屋子瞧瞧太后的。可是看着独孤瑶儿这样的迫不及待突然有些犹豫了。
那抹犹豫落在蓝天凌的眼眸中加重了蓝天凌的担忧,轻轻摇了摇头,道:“宣美人眼下不宜觐见太后。还是想着别的法子吧。皇后你让大家都回去吧,大半夜的,整个后宫的人都在聚在这里做什么?”
很显然,蓝天凌对皇后这种大张旗鼓的做法十分的不满意。特别是还惊动了齐宣,这就让蓝天凌心里更加的不痛快了。齐宣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惊动的人,如今大冷天的还眼巴巴的赶过来这边。
刚才捏着齐宣的手,就感觉好像是捏着一块冰块一样的。让蓝天凌的心底一阵疼痛,遣散了那些碍眼的女人们,才能够好生的照顾齐宣。否则蓝天凌对齐宣的厚待放在别的女人眼睛里,又会是是非。
独孤瑶儿却分外的不解风情,笑道:“皇上明鉴,如今太后病重。臣妾们都想要为太后尽一尽孝心。况且皇上和宣美人都随时在太后身侧,臣妾等自然也不能偷闲。”
瞧着蓝天凌的脸色有些难看,独孤瑶儿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似乎有些过了,连忙改口道:“不过太后病重,慈宁宫也不适合有太多的人在。臣妾便让妃位以下的妹妹们都先回去了。臣妾依旧在这里陪着皇上吧?”
独孤瑶儿话音一落,里面诊断的太医便出来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脸上是一片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滴落。
“说,太后如何了?”蓝天凌也顾不得皇后了,一双眼眸中满满的都是紧张的颜色。
“启禀皇上,太后也染上了时疫。”那太医一句话说完,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一阵冰凉的气息所掩盖,瑟瑟发抖。
“时疫,宫里的时疫不是已经清除了吗?”蓝天凌一双鹰眸狠狠的盯着独孤瑶儿,似乎要将独孤瑶儿的身上戳一个洞。
“启禀皇上,宫里的时疫的确是已经清除了。可太后的慈宁宫中从未有过感染时疫的病例。而且每日也是按时服用预防时疫的汤药,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感染到时疫才是。”独孤瑶儿连忙跪下,脸色也是一阵苍白。
“皇上,”齐宣适时的站了出来,道:“太后年纪大了,加之时疫爆发之前太后就已经卧病在床。患病的人比健康的人更加的容易感染时疫。此事,倒是不方便太过于苛责皇后。”
蓝天凌爱怜的看了齐宣一眼,道:“宣儿心地善良,看谁都觉得是好人。既然宣儿都为皇后求情了,那这件事情朕便不再追究了。既然是时疫,那么这里的人越少越好。皇后还是赶紧的带着她们都走吧。”
独孤瑶儿叩头道:“臣妾遵命,只是皇上天子之躯如何能够……”
独孤瑶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蓝天凌一眼瞪了回去,噤了声。
紧接着,独孤瑶儿便是退了下去,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逐渐响起,却是不听得一个人说话。足见这独孤瑶儿也算是治宫有方了。
蓝天凌将齐宣的手捏在手心儿,抬眼看着那太医,道:“太后如今究竟如何了,你细细的说给宣美人听。”
那太医战战兢兢的看了齐宣一眼,早就听说皇上特别宠爱的宣美人是懂医术的。如今瞧着,倒是分毫不差。若是在宣美人面前说的不对,那只怕这太医的饭碗也是保不住的了。
那太医倒也是聪明,知道言多必有失的道理。连忙跪伏道:“启禀皇上,眼下太后昏迷不醒。情况如何,宣美人一看便知。”
太医的推脱之语,蓝天凌如何听不出来。眉毛一扬便要发作,齐宣连忙将蓝天凌压制住,道:“皇上息怒,这口说无凭,臣妾还是进去瞧瞧太后吧。”
蓝天凌心里也是惦记着太后的,瞧着齐宣都不在意这如此多了,便拉着齐宣的手往里面走去。
那太医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跟着进去了。一路上想着这宣美人可千万要名副其实啊。若是一会儿宣美人直接就把太后给救醒了,自己这太医的位置也就算熬到头了。
任凭这太医的心思如何转换,齐宣也不会知道。此刻的她一颗心都悬挂在太后的身上。此前太后对她的照顾她还历历在目,只是后来自己的身份曝光之后,太后竟然对自己那样的严辞厉色。齐宣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太后了,齐宣总是觉得自己和太后之间的事情,或许说开了,便不会再有误会。
蓝天凌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只见齐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便沉下心为太后把脉。
让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当齐宣纤细的手指搭上太后的脉门的时候,太后紧闭的眼睛却陡然睁开了。在见到齐宣的那一霎那,眼眸中竟然泛出了些许泪花。嘴唇哆嗦着,吃力的伸出手想要摸摸齐宣的脸。
“太后……”齐宣轻声呼唤,她在太后的眼眸中根本就没有见到自己的倒影,她敢肯定,太后应该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果然,太后的神智在这一瞬间清醒,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厌恶的甩开了齐宣的手,呵斥道:“你给哀家出去,哀家不要见到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蓝天凌脸色一变,连忙将那目瞪口呆的太医赶了出去。太后这样子,约莫是不会对齐宣有什么好脸色了。若是传扬出去,对齐宣的声誉可是不太好。
齐宣似乎却不在意这些,将为太后诊脉的丝巾拿在手上,轻轻的铺在了太后的床沿上,耐心的劝解道:“太后,您眼下生病了。臣妾需要为太后诊脉。就算太后对臣妾有一万个不顺心,也请太后养好自己的身子之后再做打算。若是因为臣妾而耽误了太后的身子,那岂非是臣妾的不是了。”
太后颤抖着手,指着齐宣,半晌才道:“罢了,你就是上天派来专门和哀家作对的。你别以为你这样在哀家面前献殷勤,哀家就会忘记你所做过的一切。只要有哀家在一天,这后宫中便容不得你兴风作浪。哀家的一双眼睛会时时刻刻在你的身后盯着你,只要你一做坏事,哀家便会用宫规来惩罚你。哀家要让你生不如死……”
齐宣颔首微笑,道:“太后,臣妾知道你和臣妾之间有很多的事情牵扯其中。等太后的病好了,臣妾都一五一十的说给太后听,可好?”
太后的一双眼睛陡然亮了许多,须臾又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好像老了几分,道:“哀家是有许多话想要问你。哀家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许多事情若是哀家再不弄明白,或许哀家就再也没有机会弄明白了。皇上,你出去,哀家有话要和宣美人说。”
蓝天凌有些担忧的看着齐宣,若是得不到齐宣的允许,蓝天凌必定是不会出去的。毕竟此前太后的模样也有些骇人。
齐宣知道蓝天凌的顾虑,轻声道:“皇上先出去吧。太后如今已经确诊是得了时疫。回头让皇后以及嫔妃们都不用来请安了。慈宁宫就此戒严,太后病愈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就算要投送东西,也请放在慈宁宫门口吧。回头臣妾草拟一张单子,请皇上帮臣妾准备好一应物品。这慈宁宫中的宫女儿和太监从今日起,都住到偏院儿去,着人看守起来。原本住的地方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太后这边,也不用他们来伺候着,让我的宫女小梅在这里陪着臣妾就好。”
蓝天凌看着齐宣有条不紊的安排这些事情,心里便隐约有了些想法,却不敢肯定的道:“宣儿,你莫非怀疑……”
齐宣极为隐晦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太后,道:“皇上,那也不过只是怀疑而已。等太后的病情好些了。齐宣再着手调查一切吧。皇上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请先出去吧。此刻的慈宁宫个,可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的到太后病愈的消息之前,请皇上再也不要踏足慈宁宫了。”
“大胆齐宣,竟然敢如此对皇上说话,你也不怕哀家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吗?”太后瞧着齐宣对蓝天凌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妃子对皇上应有的态度。
素日里知道蓝天凌宠爱齐宣,可如今瞧着,竟然是齐宣在指使蓝天凌,这让太后心中头一个就接受不了。
齐宣却是不理会太后的话,温柔的推着蓝天凌,道:“皇上还是先出去吧。这里有臣妾在,皇上请放心吧。”
“可是,宣儿……”蓝天凌还是放心不下齐宣,眼下太后的状况看上去随时就想要把齐宣拆吃入腹一般。
齐宣知道蓝天凌的顾忌,回头看了看眼光恶毒的太后,微微一笑,道:“皇上请放心吧,太后心里还是有皇上的。就算对臣妾有些不满,也会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臣妾的。”
蓝天凌听闻此言,抬头朝太后看了过去,太后冷哼了一声,略微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很明显,齐宣说的都是正确的。
蓝天凌轻轻拍了拍齐宣的肩膀,道:“爱妃辛苦了,朕就先出去了。有事情,爱妃可以直接来养心殿找朕。”
“臣妾恭送皇上。”齐宣微笑着下跪送蓝天凌离开。
一脸不高兴的太后瞧着齐宣礼数周全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等齐宣起身走到太后身边的时候,太后才道:“齐宣,你别以为你狐媚了皇上,让皇上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着你,你就能够在这宫里为所欲为了。哀家告诉你,哀家是要顾忌着皇上,不敢对你怎么样。可一旦你犯到了哀家的手里,哀家可不会饶你。”
齐宣似乎没有将太后那些恶毒的话语放在心上,反而是细细碎碎的唠叨着:“臣妾知道太后心里不舒坦,可太后不告诉臣妾,臣妾又怎么知道太后心里是如何的不舒坦。若是太后果真想要知道什么,太后还是将心里的话对臣妾说了吧。指不定通过臣妾的排解,太后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齐宣一边说,一边将太后的手放在了垫子上,两只手指便轻轻的搭了上去,不经意间就把太后的脉象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太后嫌恶的道:“你不要以为你眼下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在哀家面前,哀家就会忘记你过去做的那些恶行。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哀家都记在心里。总有一日,哀家会将你的蛇蝎心肠公告天下。哀家也会让皇上看清楚你的本质。”
看着齐宣请完脉,太后顺手将丝巾拿过来,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腕儿,似乎被齐宣碰过的地方都很脏一样。
看着太后孩子气的动作,齐宣微笑道:“太后还有力气和臣妾生气,证明太后的身子没有大碍。只不过略微调养几日,也就会好了。只是时疫终究是会传染的病。而且会在传播的过程中发生一些难以预测的变异。所以以后这些日子,太后宫里估摸着就只会有齐宣和齐宣的宫女了。若是太后还要和齐宣如此的生分,那太后日后都准备事事亲力亲为吗?”
太后怔了怔,半晌,脸色有些古怪的道:“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哀家知道,你无非就是想着让哀家来求你。你做梦。你此前答应过皇上,说要好生照顾哀家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你口是心非,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如同眼下一样的宠爱你。”
齐宣抿着嘴儿笑道:“既然如此,那太后就早点歇着吧。臣妾瞧着都快要天亮了。臣妾眼下去给太后熬煮汤药,等太后醒过来,约莫就已经熬好了。”
齐宣说着,帮太后把枕头放了下去,替她掖好了被角,又将床边的蜡烛吹灭了两盏,才轻声吩咐道:“小梅,今儿个你值夜。太后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赶紧来叫本宫。”
小梅行礼道:“奴婢遵命。”
朦胧的灯光下,太后看着齐宣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或许,传言不可尽信。至少眼前的齐宣看起来还算得上是温婉贤淑。任凭怎么去想,都不会把齐宣和弑父弑君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可是……
太后终究年纪大了,又和齐宣斗了这么一会儿嘴,有些心力交瘁,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瞧着太后睡着了,小梅便蹑手蹑脚的走去小厨房帮着齐宣熬药。
“主子,这活儿,哪里是你干的。还是让奴婢来吧。主子你一夜都没有休息了,眼下太后睡着了,主子也趁这个机会歪一歪吧。奴婢瞧着太后那模样,明儿个睡醒了,定然不是个省心的。主子可要养好精神。”小梅一边说,一边朝着太后的寝宫看着。
很显然,小梅很不喜欢太后如此刁难齐宣。
齐宣将手中的扇子交给小梅,叹了口气,道:“太后只是对本宫有所误会,才会对本宫这样。等本宫和太后之间的误会解开了,太后定然不会对本宫如此的。”
小梅撇了撇嘴,道:“主子宅心仁厚,对任何人都这样心存善意。若是遇到哪些心肠歹毒之辈,主子只怕要受尽苦楚了。”
齐宣微笑道:“太后也不过就是一个孤独寂寞的老人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心肠歹毒之辈。好了,本宫也不和你解释这许多。闹腾了这一夜,还真真有些乏了。本宫先去歇着,等药熬好了,你就来叫本宫。换你休息一下。”
小梅一边摆手,一边头也不回的道:“主子你放心吧。奴婢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人,只要瞅准了时间略微眯一眯便好。主子赶紧去休息吧。”
次日,等齐宣醒过来的时候,小梅已经在伺候太后梳头了。太后瞧着齐宣走进来便毫不客气的道:“还说亲自侍奉哀家,结果便是躲到一边去偷懒去了。由此可见,你必定是撒谎成性。也亏了皇上还那样的心疼你,可怜皇上的心都被你给蒙骗了。”
还不待齐宣解释,小梅便是快人快语的道:“太后容禀,我们家主子昨儿个忙到大半夜才去休息。想必也是没有休息好的,太后只是瞧着主子脸上那两个黑眼圈儿便略知一二。”
太后闻言,果真抬头瞧了瞧齐宣脸上的那两个黑眼圈儿,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这样心肠歹毒的人,也会有如此忠心的婢女帮着你说话。真是老天无眼,白白的放纵了你。”
齐宣走到太后身后,从小梅的手中拿过梳子,示意小梅下去伺候着。
一边梳头,一边自顾自的说着:“臣妾在第一眼见到太后的时候就觉得和太后十分的亲近……”
“哼,别和哀家套近乎,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狐媚心思。想当年哀家也是从一个美人一步一步的爬到如今太后的位置上。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