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自己长相平凡,过目即忘;她要自己言行路人化,跟谁说话都不会被人注意到。
明光继唐辞强大的忽悠功底外,又欣赏到了姑娘已经点满了的挑拨离间技能:
她在后宫各位妃嫔的眼下转,让皇后和德妃矛盾激化,让德妃怨淑妃抢走了皇帝,让淑妃咬着牙很皇后的儿子为什么是太子……
她就是从膳房端一盘糕点,站在一旁说两句话,都能让两家后宫的宫女们打成一团,然后闹到主子跟前,主子接着吵,然后变成生死大敌,互相恨不得吃了对方。
这期间却出了一个小意外,差点没把明光的心脏很吓停:
这一日,唐辞扮演的小宫女如愿挑拨了皇后在皇帝跟前说一些皇帝不喜欢的话题,让皇帝对皇后很厌烦。皇帝心想,后宫女人怎么都这么能折腾呢,就没有一个省事的吗?
他抬眼就看到了皇后身后的那个宫女(就是唐辞假扮的那个),乍一看不起眼,但是眉目看久了,也挺有味道的。老皇帝的心就动了,好久不吃小白菜了,有些想啊。
皇帝就指着她了,“今晚让她伺候朕睡啊。”
皇后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唐辞茫然抬头,“啊?”
皇帝居然还被她这个反应逗笑了,温柔得一张老脸都成了花,似怕吓着了她,“对,就是你。”
于是唐辞就被指定去侍寝了。
小宫女的房间里,明光拉着她就要走,“不行!姑娘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们现在就离开皇宫!”
“哎呀不就是侍寝嘛,你好烦。”唐辞满不在乎。
明光快哭了:他为什么这么烦?因为自家姑娘太随便了!他能不多操心嘛!
他见唐辞没有要离开宫的意思,叹口气,知道自己是动摇不了唐辞的决心的。就扶着她的肩,谆谆善诱,“姑娘,你不能被男人碰了身子。”
“切。”唐辞转身不看他。
明光头好疼,他为什么要跟姑娘说这种话题啊!他要想什么借口来制止姑娘呢?
“姑娘,听说女子初夜很疼……”明光的耳根烧红。
“我知道,”唐辞觉得他好烦哟,木着脸,“我自己懂医术,给你的好多毒药还是我研究的呢,我会不知道这个?再说,你觉得我怕痛?”
“可是,你不能和男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唐辞捂住耳朵,翻个白眼,“我答应你不胡来了你别念了。”
“真的?”明光不放心姑娘的节操。
唐辞笑着搂着他脖颈,“他又没什么是我想得到的,我就算要试,也不找他啊,年纪那么大了,活计估计也不行了。”
明光听懂了唐辞的暗示,目光闪烁着移开。他总算是放下了心:只要唐辞不想做的事,一个老皇帝,根本不是唐辞的对手。
可怜的老皇帝就经历了他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侍寝。
夜深了,灯昏了,白日那个平淡无奇的宫女跪在他面前,还是让他有些兴趣的。
小宫女仰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陛下,奴婢想唱支歌给您听。”
“好,你唱。”老皇帝唇角含笑,鼓励这个怯生生的小宫女。
小宫女起身,嫣然一笑,起了个调,扯开嗓子唱道,“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参北斗啊!生死之交一碗酒啊!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老皇帝口中的酒直接喷了出来,脸都裂了。
“别唱了别唱了!”他道,“搁在朕年轻时候,一刀捅死你你信不信?”
老皇帝落荒而逃。
小宫女耸肩,之后又回到后宫,重新做她无所不在的宫女。
当年除夕,皇帝宴请各位王爷和后宫嫔妃,唐辞和明光在宫里搅和的这一出好戏,也终于到了可以收场的时候。
这些王爷,之前在宫外就得到了简黎风传的消息:这场除夕家宴上,皇帝可能要出事。
他们都不同程度地投靠了外贼,这时候稳当当坐在这里,就是想看到结果。
而后宫妃子们之间的争斗,也已经被唐辞激化到了最强烈的地步。
德妃跟御膳房打了招呼,在饭菜里下了药,准备毒倒太子,扶自己儿子上位;皇后早得知了消息,将毒药给换了,下药到德妃儿子那里,到时准备冤枉德妃;淑妃又将要换到了老皇帝的饭菜里,哼,你这个老东西,用我家的人还不给我儿子太子位,我儿子被你贬成庶人,你去死好了;在冷宫的令妃则被明光偷放了出来,给所有皇子的饭菜中都投了毒,谁都别想好过!
这一晚,乱七八糟。
皇帝身死,说是皇后杀的,皇后说是德妃,德妃咬淑妃。吵得不得了的时候,以太子为首的诸位皇子也倒了,皇后一下子就慌了,抱着儿子喊太医。王爷们坐在一边看了一出好戏,大家都明白,皇帝死了,储君死了,大家的机会来了!
新一年开始,唐辞和明光站在皇宫最高的阁楼上,看下面灯火达旦、鬼哭狼嚎。他们都知道,从此刻开始,天下将真正的大乱。
唐辞要的机会,真正来了。
这一乱,从南到北,战火燎原,便乱了整整一年半,简黎风和唐辞的人才将一切势力铲除后统一,重建王朝。
按照约定,唐辞登基为女皇,实现了她的目的。
登基那日,数百大臣觥筹交错,向女皇敬酒。女皇扶着酒杯微笑:接下来,该玩什么呢?
她望天:某个隐藏危险,该出来了吧?
第二日唐辞醒来,就发现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喊了明光,明光也不在。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像一个迷宫般,层层纱幔飞扬,墙壁阻挡。
唐辞站在白纱后,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来。
他对她微笑,“唐姑娘……哦不,我亲爱的女皇陛下,你和我的赌约,你还记得吗?”
他走来,亲昵搂住她的脖颈,“到底你是我的,还是我是你的呢?”
唐辞眉目含笑,“简公子啊。”
她望着这个房间,“你送给我的大礼吗?”
“不错,”他拥着她笑,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偌大房间里,这笑声不得不说亲昵得可怕,“我把女皇从皇宫弄到这里,弄走你跟前的明侍卫,一切可真是不容易。”
“我们便不要离开这里了,我们来履行赌约的后半部分,好不好?”
“不离开这里吗?”唐辞悠然问。
简黎风笑着,低头亲她一口。
唐辞忽的转身,和他面对面,她的笑容很甜美,甜美得有些诡异。她伸臂,揽住他脖颈,柔声,“好,那就永远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她笑着问他,“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
“什么?”
唐辞声音温柔,“我就是出生于此啊……你说不离开这里,那就永远不要离开好了。”
永远不要离开这里好了。
不知为什么,简黎风心头有些发麻。
☆、第60章 本书藏得最深的真相
“我的父亲想杀了我。”
“我母亲想吃了我。”
“我哥哥姐姐爬下床;想要我的骨头,想要我的脸。”
“我晚上醒来;看到我父母在煮一锅汤。”
“我父亲用锤头敲一个很大的棺材,他冲着我流口水。”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屋子里越来越空,人越来越少。”
“你猜猜,我的小时候;那间大屋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少女如同歌唱般的声音,在屋中悠悠响起。
他们呆在这间很大的房间整整三天。
简黎风不想听唐辞的过去;可她非要说给他听。
有很多事,是根本不应该被人知道的;应该被永远忘记掩埋的。
“这间大屋子,让我好怀念我的幼年生活啊。我都多少年没见我的父母兄妹了,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不。”
简黎风浑身冰冷,掐住少女的脖颈,将她压在身下。
他们两个一身狼狈,面上都沾着血,简黎风看着她的神情凶残犀利,唐辞的目光却始终干净无垢。
她根本不在乎。
她一把搂住他脖颈,手中钉子插入他发中,将他反压下去,“你猜那间屋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越来越少了呢,我都看到过什么?”
“你父母都是疯子吗?”
“对,他们都是疯子,被人拿去研究,做实验,生了我的兄弟姐妹。大家全是疯子,哈哈。”
简黎风看着她弯眸浅笑,只觉得周身更冷了。他被她下了药,暂时没有力气,却在寻找着机会,“既然是做实验,为什么你能活着逃出来?是你杀光了所有人?”
“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唐辞甜甜笑。
“有一个小女孩,她从小乖巧懂事,可是她有一个不正常的哥哥。她的哥哥从小虐杀小动物,在厨房里肢解动物的肝肠。小女孩第一次见时,被吓晕了。从此后,她那个不正常的哥哥就被关起来了。大家一开始还带小姑娘去看她兄长,期待兄长有好起来的时候。”
“但是每一次,见到亲人时,兄长会加倍折磨小女孩,小女孩浑身是伤,哥哥却还是做一些残忍的事。渐渐的,大家不敢带小女孩去见她哥哥了。”
“小女孩很不开心,她想见自己的哥哥,那是她的亲人啊。”
“然后呢?”简黎风看着她,虽然她没说什么,但他觉得她在影射自己的过去。他的手已经很冷了,却想听到后来如何。
唐辞望着他,“小女孩很不开心,她想见自己的哥哥,因为——每当哥哥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得装作正常的、不惹人怀疑的样子。”
简黎风突地打个冷战。
“所以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她微笑。
笑容浅浅,“你不是说想永远留在这间屋子里吗?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吗?你很快就知道了。”
“不要用这么害怕的眼神看我,我不吃人的,”她甜甜笑,“我只是帮你完成你的愿望而已啊。”
女皇刚登基,辅佐女皇的玉林门门主就劫持了女皇。一连三天,无人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后人——如果还有后人的话,他们会告诉你,简黎风失踪了。
即使女皇后来归朝,玉林门门主也从未出现过。
女皇被劫持的那间屋子,干干净净,没有找到人的尸骨。那间屋子在后来,也被雷电劈了。
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简门主是如何消失的,恐怕除了女皇本人,无人得知。
而现在,唐辞奄奄一息地靠着门,她听到人声在外面喊着她,她知道有人来救自己了。但是跟简黎风的一场赌斗,她虽然赢了结果,但简黎风变态程度不如她、体力却是胜过她的。她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全身是血,身上衣衫没有一处完整的,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全是各种伤痕。
她靠着门休息,大脑思绪有些混乱恍惚。
好像回到做小孩时那间屋子,在所有人都消失后,躲在夹板后的她被陌生叔叔带走;
又好像回到高中时,亲眼看到前一刻还说爱她的男友,和别的女人上,床;
她看到父母爬向她,手中拿着锤子;
她看到唐辞幼年时被唐婉陷害落水,送入尼姑庵;
神智越来越恍惚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却在轻轻笑。
“简黎风死了?”身体里的另一道声音激动问她,好像不可置信般。
她笑,“是啊,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身子轻颤,眼中流出泪水,这却绝不会是她的反应,而是她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反应。
这里的一切结束了。
那新的一切,是不是又开始了?
正默默想着,门突然被推开,一大群人在后面,她都没来得急看,就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听到青年颤抖的黯哑声音,“姑娘,别怕,我带你出去……”
全身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的唐辞心神却突地一凝,聚集目光看向他。
她知道他是明光。
他眼底有血丝,面容消瘦,下巴有胡渣……她的目光却直直地看着他发白的唇瓣。
心里想了很多,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杀了我的话吗?”
明光身子一僵,看向她。
唐辞之前靠着墙壁,一声不吭,被他抱入怀中时,现在样子也一定惨得不得了。她攒了那么久的力气,全部用在了现在。
她看着他的目光清明,一点也不像傻了疯了,“你要你发誓,如果我不是我,你就杀了我。”
她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他,“……我求你!”
本来有更多机会,本来有更好理由,本来还应该再刷一刷明光的好感度……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他来不及了。
她也来不及了。
明光望着她,他知道他的姑娘是个坏蛋,这个坏姑娘一直做着许多坏事,他以为她这么坏,一定不会出事。
却在她为女皇的当晚就出了事。
她从来只命令他,她从不求他。
但是现在,她却求了他。
“好。”他低声。
然后下一瞬,胸口一冷,一把银簪插在他胸上。他尚不及回神,人就被往后重重一推,那道门被姑娘从里面狠狠关上。
他看到姑娘冰冷的眼睛,癫狂的神情,绝然的姿态……
他想重新推门而入,问她怎么了。
却听到里面虚弱的声音,“等我。”
他推门的力度也受到你们的抵抗,以明光的经验,自然知道是姑娘背靠着门坐着,挡住了他破门的可能。
他心中充满了急切不安,手扶在门上,终究没有动。
“明侍卫,女皇还在里面,这?”身后跟着的人问他。
明光吩咐人全都走开,他一个人等在这里。他怕姑娘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便决定只自己一个人守着。
他有个不正常的姑娘,他不打算让世人都知道。
他只想在自己能做到的时候,守住这个秘密。
“唐辞,你在做什么?!”明光听到里头少女的尖声,他心头一颤,胸口发闷,有些了然,又有些糊涂。
他靠着门,缓缓坐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两道不同的力量在身体中抗争,彼此纠缠,谁也不服输。
“呵,我做什么,不如问你做什么?”唐辞柔声,“装了这么久,狐狸尾巴才露出来,就迫不及待了吗?”
“……唐辞,你从来没相信过我!”原主沉默后,失笑,“我想趁你最虚弱的时候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却没想到你也有准备。”
“我从一开始,就想杀掉你。我说过,我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身体?我说过很多遍,为什么你一直不信呢?我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啊!那时在道观,我给了你机会,你居然还是把身体还给我了。我就想,你可能觉得那机会不好。然后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就是现在……你果然心动了。”
“那时我骗你说你是第二人格,你竟全然不信吗?”
“无所谓信不信,即使我是第二人格,我也一样要杀了你这个第一人格。你说你祈求我的出现,好让我保护你?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可爱的笑话。我当时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才忍住不多想,不让你探知我的想法……你怎么这样天真,你怎么敢祈求我这样的人来保护你呢?”
“我将记忆和你共享,身体也让给你,为了取信你还编了那样复杂的一个故事,即使这样,你都不信?”原主冷笑,“疯子果然是疯子!我希望你有良知,原来你根本没有。”
“呵呵,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被我那样对待,你也从来没露出想夺取身体的意愿。我想,你是想等这个剧情主线彻底结束,唯一的男主对你来说是最大的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