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小厮四个便就冲了进来,将那柳絮押住,便就往外头拖。柳絮这时才真是慌了,连声喊道:“郡主饶命,二少爷饶命啊!奴婢说实话,奴婢说实话!”
未曾等柳絮开口,大夫人便忙道:“还不将这贱婢快拉下去,省得惹郡主生气!”
陈妈妈身子一闪,忙捂住了柳絮的口,恶狠狠地一瞪,道:“还要胡说八道些什么,真是不要命了么?”
杜谨诚却是冷笑一声,一把拉过陈妈妈,道:“陈妈妈,何况这样惊慌失措。且听听柳絮还要再说些什么罢!”
陈妈妈被杜谨诚抓着有些痛了,又瞥见了杜谨诚盛怒的脸,忙就将脑袋垂了下去,只诺诺道:“是!”
柳絮甩开小厮的手,趴在地上哭着喊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其实……其实奴婢昨夜里并不在七小姐房里。奴婢昨夜,出去了一会儿。可回来时,七小姐便就不见了。奴婢心里慌极了,好不容易捱到早晨,正准备去禀了三姨娘,未踏出院子,便,便就碰上了陈妈妈,奴婢,奴婢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陈妈妈心里一震,整张脸涨得红红的,骂咧咧道:“你这个丫头,真是得了癔症,逮谁说谁。我陈妈妈一向待你不薄,你何况这样冤枉我!”
柳絮痛哭流涕,趴在地上再不敢说话。定国公恨恨地瞪了大夫人一眼,又朝着程绯染恭谨言道:“微臣死罪,竟让郡主遭受了这样的屈辱。微臣死罪,微臣死罪啊!”
程绯染摆一摆手,冷声道:“国公爷起来吧,大家也都起来吧!”
众人应声而起,那陈妈妈与柳絮却是不敢,还只跪在那里。程绯染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道:“陈妈妈,我与你向来毫无瓜葛,你为何要指使柳絮污蔑我?”
“奴婢不敢!”陈妈妈欠身道,“奴婢断断没有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郡主明察!”
“明察?陈妈妈,本郡主虽一介女流,不致聪慧,可自小是在皇祖父跟前长大的。你以为,我便是这般愚蠢之极么?”程绯染的声音冷冽而又威严,好似无形的压力沉沉地压制着陈妈妈,“陈妈妈,柳絮说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我便知她所言虚假。方才你又这样异常,想来不是你指使的,也必定与你有关!罢了,既如此,还是请表哥来做主吧。且让表哥瞧瞧,这堂堂国公府,这下臣之家,是如何欺辱当今郡主的!”
杜谨诚忙揽住程绯染,眼里透出浓浓的心疼,怜惜道:“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程绯染委屈地扁了扁嘴巴,顺势依偎在杜谨诚怀里,在他瞧不见的时候,美眸冷冷地瞪了一眼大夫人,大夫人,你竟想来对付我了?好好好,咱们且看着,到底谁斗得过谁!
大夫人只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眸时却见自己的儿子温柔哄着那位自己不喜爱的雅安郡主,心里怒气腾升,竟是连二哥儿都不顺自己的意了么?暗自紧咬银牙,怒不可遏。
程绯染扶了扶额,一副被气着了的模样,道:“我为游玩而来,却遭受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叫人烦心委屈的事。看来我这一遭,真是走错了。”
定国公被这话吓坏了,忙道:“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微臣一定重重罚陈妈妈和柳絮,给您出这口气,只是请您千万不要动怒。”
郡主动怒,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传回京都,不说圣上,便是威远将军府,那骁勇善战的万钱贴骑怕是要踏平了定国公府啊!
想到此处,定国公心里对大夫人的怨怒便就更加深了。方氏简直是胆大包天,现下如此紧张的局势,竟也敢对郡主下手!她当真是老糊涂了么?堂堂国公府,恐怕是要毁在她手里啊!
程绯染不曾接定国公的话,只诺诺朝杜谨诚道:“我累了,想回房去了。”
杜谨诚瞧着她疲惫的模样心疼不已,他当初可是绯尧,要好好地疼惜染儿的。可如今,却让她受到了这样大的委屈,简直是该死。母亲,儿子念着您养育儿子长大的情分,一步步忍让,可却未曾想到,您伤害一个明珠不够,还要来伤害染儿么?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叫杜谨诚心中的怨恨瞬时生长,一时竟没有了消逝下去的势头。
杜谨诚冷冷对上大夫人的一眼,朝程绯染说话的声音却是十分轻柔,“好,我送你回去。”
第八十一章 狠戾方孜墨
杜谨诚携着程绯染走了,留下一屋子的零乱。定国公站直了身子,狠狠地朝着大夫人的脸刮了一大巴掌,恨恨地说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想整个国公府来为你陪葬吗?”
大夫人反手捂住脸颊,眼眶里似有泪水,银牙紧咬,冷笑道:“是,我便是要国公府一齐陪葬,你又能奈我何?”
一旁陈妈妈连忙拉住大夫人道:“夫人,您别冲动啊。老爷,夫人没有做那样的事,奴婢亦没有。这都是这该死的柳絮胡说八道啊。”说着,便抓起了柳絮,道:“你这该死的丫头,到底是谁指使的你。你为何这么害我,你老实道来,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定国公本是怒火冲天,见陈妈妈如此毫无规矩,便更是怒火难耐,伸出一脚朝着陈妈妈狠狠地踹了过去,只骂道:“老奴才,事到如今还敢放肆!今儿我便就处置了你,看你还如何敢兴风作乱!”
陈妈妈年老体弱,早已被踹得人仰马翻,只扑在了地上。大夫人见状,只一跨便护在了陈妈妈跟前,瞪着眼睛道:“杜淳安,你今儿若是动陈妈妈一根手指,我便与你誓不罢休。且到时看看,谁更无情!”
“你……”定国公简直就是红了眼,“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处置了这个无事生非,毫无规矩的老家伙!方锦心,你给我让开!”
大夫人抓着定国公的双手,冷冷笑道:“你可以试试,看到时,是陈妈妈活着,还是整个国公府活着?”
定国公被大夫人的冷然神情稍稍震住,双眉却还是紧蹙,道:“你究竟在胡说什么?陈妈妈今日得罪了郡主,如若不处置了,哪里还有国公府的活路?”
大夫人冷哼一声,狠狠把国公府推开。神情里似带一些厌恶,“陈妈妈活不活,与国公府能不能有活路根本毫无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冷眼睨他,闪过一丝嘲讽,勾唇道:“我看你真是陷进温柔乡。不知窗外事了?”
四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身子朝定国公凑了凑,诺诺无话。定国公见四姨娘受了委屈,心中还未消散的怒火又熊熊燃起,刚欲开口,却被三姨娘一把拉住。三姨娘朝定国公摇摇头,又一脸和婉地对大夫人言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姑母的意思是,国公府若是没有活路,根本不关今日之事。”大夫人还未答。却被一个男子的声音抢先了。他一身蓝袍,面上和煦温柔,腰间挂了一块暖玉,瞧样子,是个翩翩公子,可眉目间带了一丝文人少有的狠戾。
大夫人面色一喜,道:“孜墨,你回来了。”
方孜墨朝着大夫人温柔一笑。又伸手将陈妈妈扶起,冷眼瞧了一眼那跪着还在发抖的柳絮,只道:“把这丫鬟,乱棍打死!”
柳絮震惊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笑得温柔的表少爷,双唇微张,“表少爷饶命,表少爷饶命啊!”
“饶命?如此不忠不义,留你何用?即便我饶了你。到了郡主那里,你以为你还能活么?”方孜墨冷冷言道,双眸狠戾浮现,似要将柳絮杀之而后快。
陈妈妈高兴坏了,抓起柳絮狠狠地掴了两巴掌,骂道:“可恶的丫鬟,竟然出尔反尔!”
“陈妈妈饶命,表少爷饶命啊!”柳絮连续被打了巴掌,嘴角已然破裂红肿,这会子竟是说话都疼痛不已了。
方孜墨抓着柳絮的下巴。双眼微眯,透出的凉意叫柳絮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他浅笑着,优雅地吐出一个字,“杀!”
“慢着!”定国公拉长着脸,沉声道,“柳絮是我杜府丫鬟,还轮不到你来处置。何况,她现在是此事重要证人,若郡主问起来,我该如何交代!”
方孜墨却并不给定国公面子,勾起唇畔嘲讽道:“姑丈,你真当是年纪大了!”
“你……”定国公瞬间变了脸色,愤怒地望着方孜墨。
方孜墨却是优雅地掸了掸衣角灰尘,浅笑道:“姑丈,你这些年不在京都,真是失去判断事情的能力了。恐怕是陷进温柔乡,看不清世事了吧。”
方孜墨一双厉眼,冰冷地从两位姨娘身上扫过。四姨娘咬着下唇,委屈地望着,而三姨娘却眯起美眸,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方孜墨瞧得清楚,却不动声色,只朝着定国公道:“留着柳絮,只会让事情越变越坏。慕琰和程绯尧两人,早晚有办法,会将此事牵扯到国公府身上了。到时姑丈你,百口莫辩!”
定国公虽觉着方孜墨与他不恭敬,可一席话说来却是有道理的。慕琰与程绯尧,的确是两个难缠的对手。
方孜墨见定国公默默无话,便知他是同意了自己的意思,道:“陈妈妈,把柳絮带下去,记得手脚利索些。”
“是,表少爷!”陈妈妈笑着应下了,又笑着望了一眼三姨娘。
三姨娘暗暗心惊,只攥这锦帕,稳住自己慌乱的心。方孜墨方才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她的。他要让她知道,大夫人手里,仅是一个陈妈妈就有取人性命的本事!
定国公蹙了蹙眉,闷声道:“你好自为之吧,锦心!”
大夫人冷冷一笑,勾起红唇,道:“劳您费心了,老爷!”
定国公气闷,恨恨地瞧了一眼她,揽着四姨娘愤愤地走了。三姨娘亦欠了欠身,道:“还请姐姐费心,早日找到墨岚!知兰先告退了。”
“姚知兰!”三姨娘走到门边时,听到大夫人冷冷地传来一句,“墨岚找不找得到,该问你吧!”
三姨娘一阵心慌,却还是强作震惊,“姐姐说笑了,知兰如何能知道墨岚的去处。”
大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三姨娘落荒而逃,唇畔勾起一丝冷意。方孜墨站在她的身侧,轻轻道:“姑母累了,回房歇着吧!”
大夫人别过头望了他一眼,瞬时露出笑容来,那是从内心深处露出的真挚的笑容,柔声道:“是乏了,该歇着了!”
杜谨诚因程绯染受了委屈,一阵沉着脸,原本温柔的神情被阴郁代替,隐隐有怒火发作之势。程绯尧本也因妹妹受辱而大怒,但因为谨诚如此护她,倒是冷静了下来。
“倒是奇怪了,这大夫人怎地这般胆大起来?莫不是有方孜墨在,便这般地不顾皇家情面了么?”
杜谨诚垂下双眸,隐隐闪过一丝疑窦,“那柳絮,或许有问题!”
程绯尧仔细将整件事情串起来想,半刻后才道:“柳絮显然是受人指使的,只是不知诬陷染儿时,是受谁所指?而后又为何翻供?”
一旁程绯染始终静默不语,只随手撩动着胸前长发,双眼轻轻眨着,唇边挂着丝丝笑意。顾明兰一直伺候在身边,时不时地用眼角去瞄她,却终是只见到她这一副笑脸。
杜谨诚凝眸思忖,仔细回想那柳絮的所作所为,又回想母亲的神情,忽而他抬眸道:“那柳絮,命不久矣!”
程绯尧一时便也想到了,“凭方孜墨的手段,恐怕活不过一个时辰!”
二人对视一眼,便均欲想往外头去,却听得程绯染轻轻笑道:“莫急,已有人等着了。”
杜谨诚回眸望她,却见她眨着眼睛朝他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但更多的却是自信,心下了然,便道:“你总是想得这般周全,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或许,那柳絮翻供,是你……”
程绯染抿着唇笑,道:“若不尽早做好防范,怕是我今日真是百口莫辩了。看来,我倒是叫大夫人和方孜墨上心了!”
程绯尧皱皱眉,道:“染儿,我看你还是尽早回京都去吧,也免得母亲为你担惊受怕。”
“不,现下我即便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方孜墨不会坐以待毙的。”程绯染摇头道。
杜谨诚亦点头附和:“染儿说得有理。安阳之事若是传回圣上耳里,杜家,方家,乃至宫里那位,都逃不过一死的下场。所以方孜墨决计不会让染儿回到京都。恐怕今日之事,便是为了留下染儿。看来,他们是想给自己找一颗救命稻草!”
程绯染轻笑一声,“是救命稻草,还是索命符,现在还犹未可知。”
程绯染淡笑的脸,隐隐泛着一丝戾气,叫顾明兰一阵心慌。手里的帕子越攥越紧,她亦越来越觉得,她曾经那位温婉良善的姐姐,如今竟变得让她不认识了。她心思缜密,行事不动声色,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处境,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是那日重逢,她的姐姐,依然能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谈笑风生地与她说话。
杜谨诚似有些担心,道:“染儿,她不是这般简单的。你知道当年她……虽然方孜墨不会轻易让你回京都,可我总觉得,送你回去比较安心。”
程绯染朝两人柔柔一笑,道:“方孜墨行事沉稳,我在安阳倒不会有事,回去了,反而会逼急了他。而且,我既然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便绝对不会对付我。倒亦可能,要好好地保护我。”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哥哥,谨诚,你们还记得我当日中毒之事么?”
“自然记得,怎么?”两人不约而同地问。
程绯染垂下翦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与今日七小姐失踪有关。那位柳絮,我似乎在迷林之中见过她。虽是远远地,可是她发髻上的那枚珠钗我认得!”
第八十二章 初起争执
只是一瞬间,杜谨诚就恍然变了脸色,“染儿,你说的可是当真?”
程绯染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思忖片刻,又继续说道:“谨诚,说一句难听的,或许七小姐,也并不这般单纯。那一日我与表嫂的误入迷林,或许……”
“不会的,墨岚不是那样的人。”杜谨诚沉声说道,墨岚,那样单纯无辜的孩子,怎么会有那般的心思,怎么会呢?
程绯染见他神情激动,知他不肯相信,便就转了话去:“如今七小姐的下落,也只有从柳絮这里下手了。大夫人恐怕不知去处,即便是知道,也绝不会说。而国公爷,恐怕心思不会放在七小姐身上。所以,我们只能从柳絮下手。但愿柳絮,能够识时务,也不枉从方孜墨手里救她回来。”
杜谨诚神色稍霁,僵硬的唇角也缓和了下来,道:“只是那柳絮若和迷林一事有关,那此人的性子,恐怕不会像今日表现得这般贪生怕死,软弱无能。”
程绯尧沉思着努努嘴,道:“顾夫人与七小姐连连失踪不见,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谨诚,顾夫人用毒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她虽是东平侯府庶女,可是老侯爷对她疼爱有加,怎会让她去学这些个邪术?”程绯染皱着眉头问。
杜谨诚忽然眼前一亮,“姨母用毒的本事,是从鬼医那里学得。鬼医?三姨娘姚知兰当年名满天下,可是,她却是鬼医姚暧的爱女!”
“如此说来,姚知兰,也是个用毒好手了!”程绯尧的脸色并不开心,而是一脸忧伤。姚知兰是用毒好手,岂不验证了,七小姐与当日染儿中毒一事有更大的关联了么?
果然,杜谨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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