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岚本是心惊胆颤,这会子却已恢复如常了,温婉一笑,道:“母亲不必担忧,女儿没事。方才大夫来过,也说没什么大碍的。母亲,染儿如何了?她方才流了好些血。”
大夫人道:“郡王拦着不让见,不过说是没事。郡王既然没有怪罪,看来该是无碍的。你也别太过挂心了,仔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杜昭岚听闻便放下心来,凝眸思忖片刻,方道:“没事便好。不然,咱们定国公府可担待不起。只是母亲,女儿觉得这事恐有蹊跷。今日出行本是临时起意,那帮贼人怎会这么快便得到消息?女儿只怕,是咱们府上出了……”
大夫人连忙捂住了杜昭岚的嘴,慌张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方才郡王已差顾大人去查这事儿了,母亲也要早做打算。与我们无关最好,若万一有什么牵扯,那……”
听罢,大夫人亦觉得有理,思索片刻后才道:“你说得也是有理。顾甄道为人小气得紧,虽说先前颜容那事与我们无关,可他这些年却依旧耿耿于怀。如今又做了安阳知府,指不定会借题发挥。咱们早就准备也是对的。若真是咱们府上谁敢如此胆大包天,那咱们做好准备,也牵扯不到咱们头上来!”
“母亲说得极是。女儿就怕有个万一的。明安郡王那样睿智,难免会怀疑到咱们府上来。”杜昭岚亦道。
母女两人琢磨了一会子后,大夫人便离开寻了定国公去了。
“你猜是谁?”
杜昭岚勾起一抹冷笑,反问:“大哥,你以为呢?”
只见杜谨之冷峻脸庞闪过一丝恼怒。想来想去,恐怕只有那位了。真是个蠢货!到如今境况,还只想着自个儿的儿女情长,比不上昭岚半分。若是迷林的秘密被人察觉,恐怕会引人注目,那他们行事恐怕更为艰难。该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第四十一章 诡异青石
顾甄道与数十名捕快第一时间赶到迷林,将其团团围住。一部分人使用先前杜谨诚与程绯尧的法子将刺客抓捕,送回府衙大牢,另一部分人则负责寻访。只是几番下来,便未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
就在顾甄道万愁莫展之际,捕头李二石因不经意被一颗桃树下的石块绊倒,而发现了一快满是诡异朱红色符咒的青石。“大人,大人,你快来看呐!”
听到声音,顾甄道与另外的捕快纷纷围了过来,只见那诡异青石微微泛着光,那符咒愈发显得渗人。几名胆小的捕快见此状纷纷颤抖起来,头晕目眩。
李二石开口问道:“大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顾甄道虽博览群书,许多稀奇古怪的书籍亦是看了不少,可这奇怪符咒他却连半点印象都没有。左顾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捋了捋那不长不短的胡须,凝神片刻才道:“李捕头,你差人将这符咒拓下来,找城中算命先生瞧瞧,看谁认得这到底是什么?还有,再去找找,看看这周围还有没有这样的青石。”
“是,大人!”
顾甄道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急忙便就去了杜府,去时,杜府里人说程绯尧去府衙了,他又连忙赶回了府衙。程绯尧与杜谨诚正坐着等他。他连忙上前行了礼,又将方才发现的青石之事一一说了。
“谨诚,你怎么看?”程绯尧望着杜谨诚问。
杜谨诚蹙眉思索,道:“得亲眼看见,我才能做定论。”
程绯尧听罢,便知他心中已是有数,便道:“顾大人,那拓本送一份到杜府。”
“是!”
杜谨诚与程绯尧二人离了府衙,又去了聚贤楼,找一间雅间坐了。倚在窗前,二人静静地喝酒,彼此不曾言语。
半晌,程绯尧开口道:“谨诚,你认为那迷林之内是否存在着什么秘密?”
杜谨诚微微抬眼望他,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酒喝了,又倒上一杯,缓缓才道:“那迷林之迷雾,不过是一种独特的迷烟罢了。这迷烟,来自外族。”
只见程绯尧诧异地望着他,道:“你没有看错?”
杜谨诚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道:“没有。”
“呵,还扯上外族了。这事儿还真有意思。”程绯尧轻笑了一声,又见到杜谨诚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不禁好奇,问,“谨诚,你今儿怎么了?”
杜谨诚便不回答,他也不知他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很乱。见到程绯染受伤时,他的心都快要揪起来了,若不是昭岚在,若不是程绯染脸上那股坚毅,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要将她拢在怀中。可是,这样的他,怎么能对得起明珠?他让明珠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将她抛在脑海之外,去爱另一个人?不对,他永远不会爱上别人。他的心里只有明珠,他对程绯染只不过出于疼惜罢了。就像小时,他见到程绯染摔倒,便会毫不犹豫将她抱起。对的,一定只是如此罢了。
程绯尧见杜谨诚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露出笑意,被他弄得满头雾水,正欲开口问,便听到杜谨诚道:“绯尧,此事恐怕另有玄机。”
挑挑眉,这人,是不想自个儿将话问出口么?罢了,既然他不想说,也不便勉强了。“听闻这迷林已存在数十年,这数十年间都未发现者迷林的秘密,恐怕不简单呐!只是,我不明白,谁会用这迷林来对付染儿。染儿初到安阳,又从来没有得罪旁人,谁会这么歹毒地害她?”说到妹妹,程绯尧便面露愤色,且有将那凶手千刀万剐之嫌。
“你忘了,绯染身边还有另一个人?”杜谨诚淡淡而言,好似对杜昭岚没有丝毫感情一般。
“你说的是,杜昭岚?”
杜谨诚勾起薄唇,笑容浅淡凉薄,双眸里透着一股邪魅。窗外吹进一股凉风,打在他的侧脸上,轻扬起他如墨的长发。
大夫人听了杜昭岚的话之后,便将今日出行的几位小姐都叫到主屋里来。端坐在高位上,手里握着青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二小姐有些急躁,便问:“母亲,你唤我们几个来,所为何事?”
大夫人放下手中茶盏,又用锦帕轻拭了嘴角,缓缓才道:“今儿你们与郡主一道出游,郡主遭人行刺,你们可都是晓得的。虽说是在府外行刺,与咱们国公府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其父威远将军是手握重兵的兵马大元帅,又是圣上的嫡亲外孙女,身份尊贵万分,那是连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如今却在咱们这儿郡主受了伤,还中了毒。不说圣上怪罪,哪怕威远将军与固宁公主心里不痛快,要将这事儿怪在咱们府上来,咱们也只能任其宰割,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顿了顿,眼神扫过几位小姐,见她们面露骇色,心中满意一笑,又道:“母亲知道这事与你们没有关系,只不过母亲还是要问一句。今日出游的事,你们有没有告诉过旁人?”
二小姐心里惊了惊,暗暗地拧紧了手里绣帕,见母亲瞪视着自己,又开始慌张起来。七小姐勾起半唇,冷冷望她一眼,朝着大夫人道:“回禀母亲,早晨我得了消息,便也就立马出府了,便不曾告诉过他人。”
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八小姐:“八姐儿,你呢?”因与大姨娘的过节,声音里不禁就透着几分冷冽。
“回母亲的话,我与七姐姐一样,得了消息也就出府了。知道的,不过是院里的丫鬟罢了。”八小姐沉着地回道。
大夫人凝眸望她,见她沉着以对,并无闪躲,便也就道:“母亲也不过问你们一句罢了,不是你们走漏的消息那就最好。郡主身份尊贵,如今明安郡王又在这儿,若此事与咱们府上有半点儿关系,咱们定国公府可要被灭九族的。”
七小姐与八小姐纷纷言道:“女儿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也并不曾与外人透露,还请母亲宽心。”
见二人如此笃定保证,大夫人便也就略略放心了,侧眼望那二小姐,却见二小姐惶惶不安,心中闪过一抹疑窦,便问:“二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本就惊慌失措,被大夫人这样一问,惊得连手里绣帕都掉了,慌忙捡起,道:“母亲,你说得这样严重,叫女儿惊恐万分。只是,这明明不关咱们府上的事儿,公主与将军岂能怪责到我们头上来,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他们不明是非么?”虽然惊慌,可这脑子还是转得快的。
大夫人见她如此惊慌,心中觉着有异,又说的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由得地暗怒,只是庶女在场,并不好开口,只道:“你们自小养在深闺,哪里会知道外面的险恶。罢了,你们今儿怕;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七小姐与八小姐起身道别,相伴离去,而二小姐却还是留在屋里。
“二姐儿,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把今日出行的事儿透露给外人了?”待二位小姐一走,大夫人便开口问道。
二小姐连忙摇摇头,笃定地说道:“我早晨是和她们一块得的消息,母亲为何如此问我?难不成您觉得女儿要害咱们定国公府不成?”见大夫人神情不快,便又软下来,撒娇着道,“娘,我纵使再不懂事,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大夫人见她言之凿凿,遂不再继续这话题,只骂道:“方才那番话,你竟也胆敢说出口。你知不知道,就你方才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到圣上面前参咱们定国公府一本,咱们府上上下,全都别想活命。二姐儿,你也这么大了,给母亲争点儿气成不成?”
二小姐有些不高兴,却只是腻在大夫人身边撒娇,又酸溜溜地道:“咱们府上有德妃,还有姐姐,哪里还轮得到我来争气?”
大夫儿知晓她自小心高气傲,凭着她那般才情,便就愈发得傲娇。可是,女子会诗词歌赋又有何用?纵然文采比男子还要了得,却不谙世事,不理俗务,终归还是要吃亏的。叹了一口气,劝道:“二姐儿,母亲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有些事儿终归是要讲个缘分的。当年是你祖母做的主,母亲是连半句都反不得地。你放心,你的亲事,定然比你姐姐的要好,母亲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二小姐努努嘴,不以为意,道:“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好的么?母亲,你不用为女儿操劳了。女儿哪都不会去的,这一辈子都陪着母亲身边,侍候您。”说着,便就倚在了大夫人的怀里。
大夫人轻轻拂过她的青丝,温柔一笑,道:“说什么傻话?母亲虽然舍不得你,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生子的,哪有一辈子留在府上的道理!二姐儿,先前京都苏家派人来提亲,你父亲已经允了。苏家虽不是皇室,可祖上也是与开国皇帝一道打过江山,称兄道弟的。家底殷实,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二小姐连忙自大夫人怀里抬起头,道:“不,我不要。”双目竟已泛泪,让大夫人瞧得一阵心疼,立即将她揽住怀里,轻言哄道:“二姐儿,你听母亲一句,放下他吧。”
二小姐执拗地摇摇头,道:“母亲,我亦想忘,只是忘不了。”苦笑一声,难道她真要如此听天由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么?
“二姐儿,女子是不能自个儿做主的。无论如何,苏家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当时,大夫人选择瞒着她,亦是怕不肯。
女子的命,是由不得自个儿的,甚至连爱人的权力都没有。当初她对他心心念念,被母亲发觉,她本以为母亲会如她所愿,可惜,母亲却反过来骂她不知廉耻。这这些年,她从未忘记过他,反而情根愈发深重。母亲每日都劝,却终究无用。而今,爹爹又不顾她的意愿,将她许给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这叫她如何甘愿?
“母亲,难道我的命,真的不能自己做主么?”二小姐埋在大夫人的怀里,轻轻地问。
大夫人一愣,只悠长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若能自己做主,她如今又怎么会这样活着?
第四十二章 讳莫如深
七小姐与八小姐住的院子离得近,二人便相伴回房。
定国公府花园的花儿开得十分好,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七小姐缓步走着,随手折了一枝西府海棠与手中把玩,道:“八妹妹,你瞧,这花儿开得真好。”
八小姐停住脚步,细看一眼,才道:“是。这几日雨水多,倒叫这些花儿开得愈发得好了。”似有迟疑,片刻才道,“七姐姐,方才夫人为何问咱们郡主今儿遇刺的事儿?难不成是怀疑咱们要害郡主么?”
七小姐转了转手里海棠,甜甜地笑道:“只是问问罢了,八妹妹不必放在身上。”边说着,边将手里海棠往八小姐发间比对,好一会儿才道,“这海棠正适合妹妹呢,映得妹妹整张脸蛋红扑扑的,可人极了。”言罢,便那将那枝海棠插在八小姐的发髻上。
八小姐不动声色,只低头娇羞道:“七姐姐,你怎的捉弄妹妹?”
“可是冤枉!我这哪里是捉弄你了?”七小姐惊呼,长大双眸,双颊鼓鼓,嘟着一张嘴,模样是万般的纯真娇俏,“我只不过是看看妹妹俊俏,这海棠正好合适罢了。夸你一句,怎就成捉弄你了呢?姐姐可是冤枉呢!”
八小姐轻轻笑了,连忙抱住她的手臂赔罪,“好姐姐,好姐姐,妹妹不过说笑罢了,姐姐可不要放在心上。”
七小姐方才点点头,笑嘻嘻地道:“只是说笑那就罢了。咱们回房去吧!”
待二人均回了房,八小姐换了衣裳,又摆了膳,顺月在身侧侍候,轻声言道:“小姐,七小姐未必太过单纯了。这样的性子,也只能一辈子屈居于二小姐之下了。”
八小姐却轻轻笑开了,“顺月,你要记住,在这府上,若是没有半点心机,她又怎会活得如此安稳?”
程绯染因中毒,便睡得十分沉,整个人亦觉得有些轻飘飘的。茗雪与素清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半步,见她醒来,便连忙将她搀起,道:“郡主,您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这身子有些无力!”
素清道:“主子,您是不是又不顾自个儿,只护住世子妃了?”郡主的功夫虽不是顶尖,可对付几个肖小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绯染知她是在关心自己,所以便不责怪她用那样的口吻说话,只道:“表嫂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又有身孕,我若是不管她,叫我如何心安?”
茗雪素清听罢,均只无奈摇摇头,她们这主子外冷内热,对自个儿在乎的人,那可是掏心窝子地对人好。“主子,我的好主子,往后您考虑考虑您自个儿成不成?若您有个好歹,我们二人便要以死相随了。”
程绯染脸一沉,她最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冷怒道:“你自个儿的命是你自个儿的,为何要随着我去?往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可要将你们赶出去。”
茗雪连忙哄道:“郡主,素清胡言乱语呢。你便就饶了她吧。我们今儿也是被吓坏了,手足无措极了,这会子才说这样的胡话。”
素清也回神过来,道:“是呀郡主。奴婢今日实在是吓糊涂了,才说了这些胡话。您便就饶了奴婢吧。”
程绯染无奈一笑,道:“罢了罢了。只是这些话往后不要再提了。”见二人双双点头,又问,“玲珑送回去了么?”
“送回去了。那小丫头也吓坏了。一直哭,怎么哄都不行。方才素茗回来说,那小丫头可是担忧您呢。”素清回道。
“真真苦了她了。打发人告诉她,说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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