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她就在自欺欺人,天真的以为自以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避免最终的颠覆。世事真是难料,曾彼此取暖的两个人,如今却只能彼此伤害。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一条跨不过的鸿沟,终究将两人隔在彼岸,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迷恋着虚幻的表面,不能也不敢看透对方背后的危机。
他们的爱情,终究是不见光的。而她却自欺欺人地以为可以爱情能改变一切。其实对她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改变呢。只不过这种改变只会将所有人推入最终的死胡同中。
“我爱上了他,我从未爱上任何一个人。每一次的相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每一次不经意间的转身,都美的仿佛只是虚幻中的浮光掠影。纵然知道这样拖延不过是让最后的交锋更痛苦,但我还是走了下去。我知道只要曾经爱过,纵然最后牺牲,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石像渐渐柔和,芸心眼中的酸涩越来越浓,每一句话都似细针般刺破她的伪装,让她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痛。一个人躲在暗处痛苦只有是懦弱的人才会选择的逃避,我已经逃过一回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次逃避,就算再痛苦,至少对得起自己。”
“而你呢,你宁愿选择独自一人躲在这里孤独终老,还千方百计设了这样一个镜子阻碍他人,你根本不敢再去面对那个人,也见不得他人好,不过你再怎么阻扰他人,都只会显得你更加无能窝囊。”一口气说完心中憋着许久的话,芸心早已泪水纵横,也不清究竟是为谁而痛。
话毕,那石像突然发出阵阵巨响,芸心仿佛看到了那眼角轻轻一动,紧接着,一滴剔透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向下滑落。
芸心嘴角扯了扯,不知是哭是笑,她终于如愿以偿,但她却再也无法撑起破碎的勇气继续伪装下去。
这场对手戏,如今少了一个人,戏终究唱不下去了。
“恭喜你。”老者的双眼仿佛隐隐有几分泪痕,但看得不真切。
“我如今可以出去了吗?”芸心点到为止,不愿再惹是生非。
“可以,作为你的奖赏,我将满足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老者的语气以不再如方才那般敌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芸心,欲言又止,“比如说……那个人是不是爱着你。”
“不!”芸心出乎意料地出声,她的双眼忽然变得异常凝重,似割舍了心中最难割舍的唯一,“我要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打败萧枫。”
众人一踏进月白塔中,阴风扑面而至,似阵阵杀气向他们逼来。
“我们要先救出芸心和馨铃,然后才有机会打败萧枫。”静蝶泰然自若,双眼直视前方,扫视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经过上次的教训,魔夜教的防卫一定更加森严。这一次的硬闯恐怕是九死一生。
他们一步都不能走错,因为没有退路,走错一步都可能酿成最终的万劫不复。
众人刚向前踏进一步,只见四周忽然阴风迭起,似万千风沙直逼而来,令人睁不开眼。
隐约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飞来,冷潋失声惊叫,只见四周飞来无数蝙蝠四下乱窜,向这些入侵者招摇地示威。
忽然,丝荫怀里的圣鸟展翅腾起,发出万丈金光,卸去了平凡而粗擦的外表,一袭五彩羽毛随风扬起令人眼前一亮。
前一刻还猖狂嚣张的蝙蝠仿佛被瞬间扼断了脖子,纷纷跌落,在地上不甘地挣扎了几番,含恨而亡。
“好了,这里交给它,我们快走。”丝荫见时机以到,连忙出声,这圣鸟漂泊了百年,终于回到了故土,没有人比它还清楚月白塔的一切,所以她们已不用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众人纷纷塔出脚步,向未知的前方走去。
转眼间又来到铁桥前,那斩断的铁桥又回到了它的原位,但隐约可见刀剑砍断的痕迹。
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复当初,短短几日,仿佛早已经历了风雨百万重。
忽然,云飞腾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对着铁桥上方惊呼道。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只见面色苍白的馨铃四肢被铁链牢牢捆住,架在铁桥上方的峭壁之上。她面色无光,苍白地毫无血色,仿佛吃尽了苦头,耗尽了仅存的力气。几缕发丝搭在额前,毫无生气,更显得憔悴。
“萧枫这个畜生!”云飞腾咬牙切齿道,他恨不得立即冲上月白塔将萧枫四分五裂。
“怎么办?”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惊险处境的冷潋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丝荫,我们上去。”静蝶对着丝荫使了个眼色,两人持刀而上,斩断了束缚的铁链,将馨铃从峭壁上带了下来。
“馨铃,你没事吧。”云飞腾连忙上前从静蝶手中接过馨铃,只见她面无血色,苍白如纸,深陷昏迷,全然听不到眼前的呼唤。
“萧枫!”云飞腾冷声咆哮道,语气中的恨意似要将他挫骨扬灰。
“馨铃,你怎么样了?”丝荫看着苍白如蜡的馨铃,气急攻心,真没想到萧枫这个衣冠禽兽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弱女子加以毒手。她们还没有找到芸心,那么芸心她……
想到这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深想。
“这样吧,冷潋你先在馨铃出去,这里的一切交给我们。”静蝶看着冷潋,心中腾起一丝无奈,纵然不想至她于险境,可是跟着他们只会让她更加危险。
“好吧。”冷潋欲从云飞腾手中接过馨铃,云飞腾不肯就此放手,紧紧拥住馨铃,不肯移动半分。
“够了,现在不是让你体现多爱馨铃的时候。你不想为馨铃报仇吗?馨铃现在身负重伤跟我们上去只有送死,若是你真的爱馨铃,就应该让冷潋带她出去。”丝荫看着云飞腾犹豫不决,不由大怒,冷声斥责道。
“好吧,我们上去杀萧枫。”云飞腾心灰意冷,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放手。
“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离去的瞬间,冷潋转身,坚定地看着三人。似安慰,似鼓励,只为了让他们平安回来。
“我们一定会的。”静蝶冲她释然一笑,以同样安慰的方式回应。
冷潋搀扶着馨铃越走越远,直至化作一道黑点消失在三人眼前。
“我们往前走吧,她们会安全的。”丝荫默然地看着云飞腾一眼,口是心非地安慰着他人。
馨铃的营救实在太过容易,容易到令人难以置信。除非,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糟了,冷潋……
“我们快回去,冷潋有危险!”丝荫正欲回头,只见身后忽然传来阵阵阴风,丝丝凉意伴着杀气从背后幽幽腾起。他终于卸下了伪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面对他们。
因为这一仗,就是死仗。
冷潋搀扶着馨铃,一步步艰难地向下走,四周寒气肆虐,四处可见阴寒之气,在这样一个密封中空间中,没有一处可以令人感到踏实。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馨铃的手臂,怕弄伤了她,又不敢用上太多的力气。心中不免暗暗生怨,那些人究竟有多大的仇恨,会这样折磨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
忽然,冷链的目光锁定在前方那一簇花草这上,心中不禁一喜,她心心念念的还魂草,竟然就在眼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放下馨铃,俯身细细分别还魂草,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最好的几株,心中不禁感到阵阵喜悦漫上心头,暂时代替了心中的恐惧,这样一来,泰安镇就有救了。
她将还魂草收在怀里,扶起馨铃,正欲向出口走去,忽然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漫不经心的冷笑,“怎么,想走?”
心中一冷,冷潋只觉得顿时浑身无力,心中最怕的事情终于迫在眼前。冷潋抬起双眸,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目光狡黠的男子,他面露讥讽之意,冷冷看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仿佛在嘲笑她们的痴心妄想。
“你想怎么样?”冷潋提高了声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脆弱。
如今馨铃陷入昏迷,她只有靠自己。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你应该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是什么。”那男子丝毫不将冷潋放在眼里,他面露凶光,杀气毕现,嘴角勾起一道嘲弄的弧度,“如果你放下她我就饶你一条贱命。”
“你休想!”冷潋忽然摘下髻上的发簪,那含有剧毒的发簪,她要用它来搏一搏生死,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全泰安镇的村民。
她紧握着发簪,这发簪上的剧毒见血封侯,瞬间可让人毙命,如今已到了兵临城下的最后关头,不是你是,就是我亡。
冷潋握着发簪一步跨上前,对准那魔夜教徒的额头刺去。当发簪即将抵达他的眉心时,冷潋只觉得一阵力道忽然握紧了她的手,手臂瞬间失去控制。冷潋试图找寻其它出路,只觉得魔夜教徒忽然加重了力道,毒簪在挣扎间跌宕起伏,手臂已不听使唤,那握着簪子的手臂,忽然峰回路转,狠狠地刺进了它的主人的胸口。
冷潋只觉得胸口一痛,一阵麻木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痛到极处,竟是如此平静。
冷潋向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阵阵血腥之气涌上喉间,含在唇边,似猩红的胭脂,带着触目惊心的妖娆,在嘴边化开。
仅有力气渐渐流失,冷潋终无法支撑身子倒在馨铃身旁。她已经看到了生命的流逝,越来越多的血从胸口涌出,身子越来越冰冷,麻木到没有任何的知觉。
耳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隐隐传来魔夜教徒猖狂的冷笑,但她已经无力去分辨。冷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怀里的还魂草,虽然这草药如今已经救不了她自己,却系着千百人的性命。她缓缓将草药放置馨铃身侧,她没有做完的,就让活着的人替她完成。
她知道,馨铃是不会辜负她的。
“馨铃,希望你……你可以替我完成……完成我的心愿,救……救泰安镇所有的村名……”说完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冷潋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无力垂下,双目空洞如死水,再无波澜。
血依旧无止尽地再流,只是生命已经耗尽。
生前为了他人奔波一生,死的时候也不过是孤独一人。
仿佛是前世的某一段记忆,一个淡然无奈的女子,嘴角挂着一丝无悔的笑意,悬壶济世,死得其所,沦为尘埃中某一个残破的片段。
“不知死活的东西。”魔夜教徒冷哼一声,杀气腾腾的双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都去死吧。”
他挥刀而上,正欲砍向馨铃。忽然眼前划过一道金光,破空而出的芸心逃出魔镜,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之余,忙挥起手中的软鞭,一鞭狠狠抽在嚣张的魔夜教徒身上。余光看到倒在地上没有生命的冷潋和遍体鳞伤的馨铃,心中又惊又痛,她目光仇视地看着眼前的魔夜教徒,手中飞快的软鞭飞速翻腾,瞬间将眼前的仇敌撕成碎片。
魔夜教徒惨叫一声,瞬间被软鞭撕裂,化作青烟在空中散去。
只是这阴霾的气息却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散去。
“冷潋……”芸心哽咽着来到冷潋身旁,目光凝视在那几株带血的还魂草之上,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抽痛。活着的时候为人操劳一世,连死都只是给他人做嫁衣。
难道他真的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吗,难道过往的一丝情谊如今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吗?
彼时的温暖,此刻只剩下心寒。几分辛酸,几分不舍,此刻都已沉淀,心底已不再起浪。
馨铃!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芸心忙走至馨铃身旁,望着那张苍白如蜡的脸,心中愧疚难当,都是她的不忍,她的迷恋,才惹出了今天这场一发不可收拾的祸根。
她连忙扶起馨铃,用内功帮她疗伤。耳边里回荡着那老者告诉自己的话,只有四人合力,才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馨铃枉死。
过了片刻,馨铃的脸上渐渐恢复潮红,望着苏醒过来的馨铃,芸心不禁松了一口气。馨铃一脸疑惑地看着芸心,正欲发问,忽然眼角看到身旁的冷潋,不禁面如土色,她抱着冷潋毫无温度的身体,眼中满是惊恐,“冷潋怎么了?”
“冷潋她……”芸心哽咽着,不愿再往下说。
事已至此,馨铃什么都明了。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还魂草,将它轻轻放置怀中,目光留恋在冷潋最后的片刻,“冷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救泰安镇的所有人。”
“静蝶他们几人一定就在前面,我们上去与他们会合。”芸心看着馨铃,两人相互对望一样,确定了彼此心中的坚定。
馨铃看着芸心,她仿佛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当初她认识的芸心。千万疑问如今都含在心口,她看了看芸心那带着几分倦意的眼,终选择了沉默。
两人不再犹豫,握紧手中的利刃,向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昏黄的光线中,只剩下冷潋孤独一人躺在地上,独自冰冷……
四周阴风乍起,惊鸟啼鸣,三人望着前方来势汹汹的萧枫,握着利刃的手心不由加了几分力道。
谁也没有动手,几人仿佛在比谁更有耐心,迟迟不肯出手。
“萧枫,你这个畜生,你把芸心藏到哪里去了!”丝荫冷声质问道,语气中的冷意已经掩不住渐渐失控的愤怒。
“哼,她呆在我这里很安全,至少……”萧枫嘲讽地扫过几分,嘴角似笑非笑,“至少不用跟着你们几人一起死。”
“住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云飞腾咆哮一声,再也隐忍不住,挥剑而上,静蝶和丝荫相互看了一眼,纷纷举起利刃,刀光剑影间兵刃相交之声骤然响起,天地间皆是杀戮的声音。
“少了两个人还想跟我斗。真是找死。”萧枫目露鄙夷之色,全然不将他们当做一回事。他锦袖一挥,一阵狂风挡住了袭来的利刃,三人顿时被逼来的寒气打出几米之外。
“萧枫,够了,你造的孽还不够多吗?”远处传来一声收悉的声音,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芸心跨过所有人,蔑视了所有旁观的冷眼,直直来到萧枫面前,“冷潋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冷潋……”丝荫目光顿时黯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什么都知道了?”萧枫自嘲一笑,这个答案早已揭晓的问题已经变得毫无疑义。
“是。”芸心看着他,那深邃的双眼早已容不下她。这没想到,再次相见,两人竟再也无话可说。
“既然你我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萧枫冷冷吐出一句,否定了两人之间的情谊,也扼杀了芸心心底最后一丝期盼。
“芸心你回来就太好了,萧枫一直在骗你。我们杀了他为冷潋报仇!”丝荫生怕芸心情丝未断,不忍下手,忙高喊宽劝慰道。
“这一次,我不会再留情了。”萧枫看着芸心,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瞬间只剩下冷漠。
杀戮一触即发,蓄势多日的隐忍,愤怒在刀剑的相交中肆意地倾泻而出,撕破了往日最后一点情谊。一道道如银蛇般变幻莫测的剑气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划破宁静,沉淀的伤痛,似惊起的尘埃,在这注定不平静的夜晚,做一场了断。
刀剑,只能在厮杀中有义,而他们的情,只能建立在彼此算计之中。
这本来就是一场尽心策划的谋算,从他们的邂逅到后来的种种,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掌控在他的手中,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安排。从开始,到酝酿,到最终的猝发,不过只是一场牵绊着利用和野心的算计,那曾经的不离不弃。成就的,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原来她的情深意重,到头来只能寄托在没有结果的等待与幻想之中。
利刃斩断石壁,众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