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他们的手段是从来不会吝啬的。
“走吧。”静蝶不冷不淡地出声,语气平静的仿佛置身事外,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们就真的可以置身事外了。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仿佛万物一眠不醒,生机不再。
众人屏住呼吸,独自穿梭在看不到尽头的密林中,明明离得很近,彼此之间却始终看不清对方。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天边渐渐开始泛白,在这个不见人影的密林中,白昼与黑夜其实没什么分别,活着的人永远拖着疲乏的身子漫无目的地走,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而有的人,还来不及走出去,就永远没了机会。
黑夜之中,什么都是肮脏的,所有的颜色都只剩下一种颜色。无论多么绚丽的色彩,都需要光源的支撑,否则,就连浊物都不如。
白昼感化了黑夜,将所有的领土蚕食鲸吞,无数光圈透过树枝化作无数利刃刺在她们身上,一寸寸磨光她们最后的耐性。真是讽刺,明明光明就在眼前,却飘渺地怎么也抓不住。
“你看前面。”仿佛是长途跋涉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芸心眼前一亮,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欢天喜地道,“我们终于出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顿时被拉回神来,眼里又惊又喜,一夜的跋涉终于得到了回报,她们不禁加快了步子,企图早一点逃出生天。
踏过密林中最后一寸土地,望着眼前缤纷满目的世界,众人心头都不由一阵放松,在枷锁中呆了这么多日,终于能得空喘一口气,能暂时将所有的担忧压在心底不去理会。
众人不禁眉开眼笑,神色之中明显松懈了几分,说是不感到开心,那是假的。
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干净了几分。
“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去四处找找药。”芸心自顾自暇地说道,神情里的疲惫以不见踪影,劫后余生的喜悦一点点将心头填满。
“好吧,赶了一夜路,也是时候休息了。”众人都已经疲乏了,虽然不轻易挂在嘴边,但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别忘了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静蝶永远都是那么扫兴,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说些最不中听的话。
良药纵然苦口,但也要看时机。
就如现在,所有人都沉迷于重见天日的喜悦,仿佛重拾了丢失已久的东西,高兴还来不及,谁有空去听那诸多告诫。
“馨铃,你累了吧。”云飞腾向馨铃靠近了几分,体贴地递上水袋。
“恩。”馨铃淡淡接过,不动声色的脸上难得地勾起一起笑意。
“厚此薄彼。”芸心看着两人如胶似漆,心底不禁升起一丝妒意,不知是艳羡他们的幸福,还是无法释然那一晚的空等。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好的。
“等你找到一个像我这么爱馨铃的人来爱你,然后跟他成天黏在一起,到时候就轮到我来说这句话了。”云飞腾什么也没有发觉,就好似曾经那般与芸心拌嘴,也难怪,他一心都扑在在馨铃身上,哪有精力和心情去顾及其他多余的人。
芸心反常地没有反击,默默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拼命抑住心底不断涌起的酸意。
她不禁想起了那个晚上,她的心那在一夜的等待中随着黑夜越来越稀薄,最终只剩下心灰意冷。
破船都还有三分钉,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竟什么也不能承诺给她。
是根本无缘吧,芸心自嘲一笑,自己从来就没想过什么,也不敢去想什么。
想要的太多,到了最后反希望而会全部落空。
☆、第十九章 两处相思(2)
“她怎么了?”云飞腾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芸心突然的失神,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究竟是谁得罪她了?
“没事的。”馨铃自欺地笑了笑,将一切都收在眼底,芸心却是是变了,但她何尝不是在便呢?精明如姥姥,都有看错人的时刻,而况只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
静蝶看着失神的芸心,她不是没感觉到什么,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将一切看在眼底,只是说穿了,她们不过是局外人而已,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们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为她铺路呢。
所有借口,都是荒诞不经,都是一种强迫。
“我们该上路了。”静蝶收回思绪,见众人皆恢复得差不多,便觉时机已到,她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馨铃,小心点。”云飞腾小心翼翼地将馨铃扶起身,浑然一副将所有都包在身上的架势,丝毫容不得分说。
爱的太固执,就很容易变成一种枷锁。不但锁住了彼此,更阻挡了前进的去路。
当一个人需要依靠的时候,固执的爱固然是好的,但倘若固执的不分时机,那只会变得多余。
凉风送暖,天高云淡,众人顿时将所有烦心都抛却脑后,享受这难得而短暂的片刻。
也许过了今日,再次看到这份曙光,已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这里哪里有药材?”丝荫开口道,一语点中了问题的关键。众人顿时回神,他们太过享受于重见天日的安稳,却忘了此番出行的目的。
“这个……”众人顿时犯难,一时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就算逃了出来,也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刁难。
“我们沿着路走走看,总会有出路的。”馨铃依旧不动声色,经历了那么多风波,再多的岔口都碰到过,慌不择路,永远都不会是她们的作风。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彼此认同,事到如今,除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们还有什么路可以选。
夏意盎然,枝叶繁茂,踏过一路的苍翠,众人仿佛有了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纵然这份感觉很快就会被更多的艰险取代。
芸心和丝荫率领众人走在最前方,一路上打打闹闹,彼此捉弄,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不同的是,芸心脸上的笑意已不再似从前那般单纯。
不时有清风掠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撕扯了一番最终弃之不顾。
卑微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堪入眼的,就如那落叶般,无论摆在那个季节,都是最平凡最不起眼的。
等待它们的下场统统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辗碎成泥,任人宰割,生死不由自己。
它们的价值,仅仅只是树的点缀,它们的意义,不过是还剩下多少价值而已。
几人相互紧跟着对方,气氛之间也不再似昨夜那般严谨,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他们重新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人总是容易被其它事物渲染,因为善变和轻信,本就是人的本质。
不时有清风扑面掠过,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可贵的,何况还是那般的短暂。
几人有说有笑,相互打闹,一面找寻出路,一面谈笑风生,脸上也因为这份打闹而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历经了这么多的日夜不分,这有今日的白昼,才能真正让他们感到什么是新的开始。
忽然,两个贼眉鼠眼的矮子从他们身旁匆匆而过,手里各自揣着一个包袱,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两个人总是将头压得低低的,令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芸心的目光不由被那包袱吸住,也许是太过急促,那包袱竟还未扣紧,微微露出了一角,空间虽然小,但足以够让她看穿那窝藏的究竟是何物。心里不经一震,那不就是她们需要的草药么。
忽然,芸心只觉得腰间少了什么,她垂眼一看,悬挂的钱袋不翼而飞,她不由赫然大怒,哪来的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怎么容得下有人在她眼皮底下生事?心底的傲气油然而生,芸心忽然出声喝止那两人,“喂,你们站住。”
那两人顿时面如死灰,仿佛被人揭穿谎言般面红耳赤,怎敢停下。话还未说完便亡命般慌不择路向前逃窜而去。
“喂,你们等等!”芸心看着那两人的神色,心里顿时明白,看来是两个贼。心中一横,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这档子事,看来这些贼真是与她结了缘,走到哪里都可以无端端地碰到。
“芸心,你干什么?”静蝶正欲出声制止,想劝她息事宁人。这芸心,正事都还未办妥,竟还有闲工夫招惹是非,真是不分轻重。
只是芸心哪里还肯听得进去,她一个翻身跳上前,一把将两人拦住。那两人见无处可退,不由狗急跳墙,拖着粗笨的身子张牙舞爪地向芸心靠近。
“白痴。”芸心鄙夷地出声,她挥了挥软鞭,一声脆响,丝帛断裂之声响起,一鞭狠狠地抽在那两人的膝盖上。那两人痛苦哀嚎一声,经受不住,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为芸心是来捉拿自己的,慌忙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姑奶奶,这是你的钱袋,还给你!”那两人吓得不轻,惊魂未定,一个劲地磕头,一声比一声响。
“你说,你们这些东西是不是偷来的!”芸心望着那满是草药的包袱,忍住心中的窃喜,提高了音量,扬眉怒目,飞扬跋扈,一脸的怒意仿佛要将那两人生吞了。
“啊……饶命啊,饶命啊……”那两个吓得不轻,顿时面色苍白,拼劲全力为自己乞求生路。
见这招奏效,芸心不禁扑哧笑出声,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深,看来这两人贼不禁是笨贼,更是蠢蛋,竟这么禁不起威胁,就这点水准也能出来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得意一笑,收起脸上的窃喜,装腔作势道,“说,你们这些东西都是哪里偷的?”
废物固然看着碍眼,但如果能巧妙将废物利用,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回女侠,这些都是前方三里外的田地的采来的,我们看田地里无人,所以才斗胆上前,我们再也不敢了……”那两人边说边磕头,一声比一声响,看来是来真的了。
仿佛很满意于答案一般,芸心得意一笑,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确切地说,应该是看着两人手里的包袱。
“女侠,这些都还给你!”那两人顿时会意,脑子只想着如何保命,想也不想慌忙将包袱地上,他们的不义之财顿时易了主。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芸心接过包袱,细细检查了一番,不禁一愣,也不知究竟是这两个贼把命看得太重,还是他们太不识货,里面竟全是些名贵药材,倘若能拿回泰安镇救人,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女侠,我们可以走了吗?”那两人仿佛是惊弓之鸟般吓得浑身抖瑟,连眼前之人是纸是虎也分不清就磕头求饶,无端地配上了自己的尊严和收获。
对于轻贱自己的人,尊严恐怕不值钱地连一文钱也抵不过吧。
“快滚。”芸心冷冷丢下一定金子,不再看那两人一眼,权当那不过是两个很脏的东西,仿佛看一眼都是纾尊降躯。
那两人顿时又惊又喜,饥不择食地捡起金子,落荒而逃,也许在他们眼里,这金子比那药材不知值钱多少。他们也许还未为了了“意外之财”高兴半天吧。
这种人,鼠目寸光,浅薄无知,她最看不起。
“你看,到手了。”芸心炫耀了自己的收获,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了一句,来澄清自己的无辜,“这个可不算抢来的。”
“你可真有本事。”丝荫笑着出声,眼里一半是赞许,一半是调侃。
“那当然我,我是什么人,这些小螳螂也想偷我的东西,简直找死。”芸心得意一笑,将包袱递给馨铃,馨铃检查了一番,随后淡淡出声拍板定案,“这些都是真的。”
“不会吧?”丝荫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由面露喜色,那她们下面要去的地方……
☆、第十九章 两处相思(3)
“还不走?”芸心丢下一句,众人顿时会意,紧随着她的步伐向前走去。只有丝荫一脸的不知所以然,“去哪里啊?”
“前方三里外的田地呀!”芸心偷笑着忍住没有回头,心里却不禁浮现出丝荫又急又气的模样,不由感到一阵过瘾之感。这个家伙,永远都是比别人慢一拍。
“知道了,喂,等等我!”丝荫这才惊觉前方的人早已远去,不禁大喊一声,加紧了脚步。
凉风徐徐,似薄扇摇起缕缕清风,隐隐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你们快看!”丝荫永远都这么大惊小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需担心看不到,因为她永远都会第一个吼出声,让世人皆知。
“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的草药。”纵然在意料之中,但真正看到眼前令人麻木的田地,还令人感到心中一惊。
望着眼前的奇珍异卉,漫山遍野,琳琅满目,众人不由眼前一亮,震惊之余,不由暗暗担忧,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这么多草药,而谁又能猜到这些草药的来历和目的,是否又是为了针对他们而设下的一个圈套。
馨铃看着眼下的草药,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酸意,说不清是感叹还是悲哀。
有的人身患恶疾,生不如死,却苦苦寻不到良药,永无出头之日;而有的人,虽然空坐拥无尽财富,却无用武之地,白白枉费了这草药的价值。
事不宜迟,也顾不得所谓的仁义道德,救人要紧,剩下的也只能往后放了。
不出片刻,包袱里已经装满了各式药材,馨铃粗略地扫了一眼,心中顿时有数,应该够撑一阵子了。
心里忽然觉得一阵无端的不安,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真切的。
芸心掏出一个包袱,里面沉甸甸的金子此刻仿佛轻如鸿毛,一文不值,更不值得她去留恋。
她伸手将包袱丢掷在田地上,一眼也未看,用最无用的东西换来了千百条人命,也算是做了一番好事。
这样就不算行窃了,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这是一场交易,纵然是一场没有选择余地的交易。
“我们要回去了吗?”丝荫恋恋不舍,开口试探地问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已经出来一日了,不知道冷潋怎么样了,我想要是我们再不回去魔夜教恐怕就要对她下手了。”静蝶淡淡开口点出事情重心,万事以大局为重,何况还是关系着数百人的性命。
“那我们走吧。”芸心一向识大体,对她们现在的处境十分清楚。
谁愿意明知是自投罗网,却只能偏往虎山行,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那……”丝荫不肯放弃,“如果药材不够怎么办。”
“这……”静蝶也说不出话来,眼角中不禁氤氲起一丝忧虑,丝荫说得有理,纵然药材够多,但怎么够应付那一波接着一波的病患,倘若药材再次不够,她们就再需铤而走险,魔夜教人并非等闲之辈,他们怎会容得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眼皮底下造次。到时候,事情必然败露,魔夜教有什么手段不提,就算是那些村民,恐怕也不会白白放过这强弩之末时的救命稻草。
到时候,进也不是,退无去路,只会将她们推向更为难的境地。
“我有一个建议,丝荫,你不是很想留下吗?”馨铃看着丝荫,仿佛读透了她的想法,“你们先回去,我与丝荫留在这里继续寻药,过几日再回去与你们会合。我想魔夜教应该不会这么快洞悉一切,你们觉得呢。”
“我不同意。”云飞腾第一个出声,神色之中皆是惊慌,他把馨铃看得比自己还重,怎舍得留她一人于此历险?
“飞腾,你要顾及大局。”馨铃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他太不能控制自己了,容易冲动的人,也往往容易被人利用,到头来反而会害了自己。
“大局?”云飞腾只觉得心底一阵苦涩,她的安危,就是他的大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