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扶持,即使没有锦衣玉食也从未有过怨言,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荣华富贵,不过是那肤浅的财富堆砌而成的假象罢了,困住的,却是那一生一世的幸福。
我与刘君远的第一次相遇是再两年前的新年,那一年,大雪覆盖着漫天,飞花一片,即使到了暖春,也没有丝毫的递减,那漫天的雪白中,飞雪似花,飘香袖间,却闻不得那丝毫温暖的气息。
镇上按照习俗置办赶春牛,我有幸被选为了圣女,我坐在牛车上,身披锦衣,头戴花冠,但这样的飞雪天中,出了彻骨的寒冷,再也看不出丝毫冰冻的美丽。
突然,他走上前,为我披上了一件披肩,告诉我,“天冷,小心着凉了。”望着那痛彻透明的眼,我的心,在这寒冰中,却不适时地感到了一丝雪中送炭般的温暖。
倘若当时的我能明白,那一双眼,将会是我日后所有痛苦的来源,我还会不会选择那一条不属于我的幸福。
也许,我的命该如此,我就如那被冬雪吹乱的雪花般,飞絮旋舞,冰肌玉洁,却在沉浮中绽放,在坠落中凋零,身不由己,我的一生,终究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谢谢你,你的眼真好看。”我有些娇羞的螓首,毕竟,他是出了父亲和教书先生外,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的一个男人。
他只是豪爽地一笑,笑的似那飞雪般潇洒自如,那样豪放的笑意,却是迷了我的双眼。
但我却不知,他的情,就如那潇洒的笑声般,无拘无束,毫无牵绊,一个潇洒的转身,却是残忍地否决了她苦苦一生的等候。
我驾着牛车,赶着春牛,但一路上,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以至于无疑落车差点践踏于野牛的脚下也依旧魂不守舍的心思全无,当他一声低喝跳上前将我扶起,并关切地对我嘘寒问暖,我的心,在瞬间似水中涟漪般一圈一圈向外荡漾开去。
我想,我一定是春心荡漾了,我知道这只会是越陷越深,但我却不可抑制般眷恋上了这种感觉。
这样的感觉,令我知道,我已经将自己的心,毫不保留地托付了出去。
只是,那般的托付,却也注定了我徒付一生的结局。
“那后来呢?”芸心疑惑地问了一声,但话一出口便察觉到了这句话的多余,倘若说两人的结局是好的,那玉霜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诺言在时间面前,终究是不堪一击的,就如那水中的倒影般,看似皎洁,却只是浮光掠影般的短暂而脆弱。只需一阵清风,便无所遁形般地碾碎。
也许,两个人的世间中,彼此可以感应到温暖,但一旦插入第三个人,这温暖,便会在岌岌可危的危险中迅速溃散。
那老者的脸上露出几分哀伤,瞳孔不禁微微一缩,双眼盲目地看着前方,仿佛又一次走过那过往的不堪,“后来……”
当晚,我们按照习俗举办灯火会,一群相识或是不相识的年轻男女在这一日都可以放下繁文缛节,相互起舞,来庆祝春日的喜悦。
往常的这一日,我都会独坐楼台上,看着炫目的火光染红半边苍穹,在黑暗中肆意乱舞,摇曳着一道道的猩红,在赞歌狂欢中越来越烈。
也许,每一年的春日,留给我的,只是那无尽狂欢中的夜色,但,那是属于他人的狂欢。
那一年,我坐在楼台上,他突然走上前,淡淡地看着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下去?
我转身看着他,慢里斯条的目光中却是隐忍着分外的动荡,四目相对间,一个傲然而坚韧,一个柔和而安逸,那脆弱的伪装,也再这样片刻的安逸中,欢天喜地地,一点一点渐渐卸下了防备。
☆、第十二章 初露山水(7)
“下去做什么,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人的欢乐,也是好的。”说出这番话时,我的心中不可抑制般地升起一丝惆怅,我对上他的眼,他的眼深邃而漆黑,仿佛似一块磁玄般深深蛊惑着他人的目光,手不禁狠狠握紧,只是,握不住的,却是渐渐流逝的意识。
我努力撇开眼,转身背对着他,望着楼台下地人群载歌载舞,在灯火通明中相互用这样的方式共同等待着年头的到来。
“这样看着他人的快乐,你不感到孤独吗?”耳边又想起那醇厚的声音,随着话音一落,我的心顿时一阵僵硬,仿佛停止了心跳般,久久吐不出一句话来。我只感到那空气中的一股寒气一点一点的弥漫扩散着,身子也随着额头上一点一滴落下的薄汗而变得有些紧绷。
孤独?黑暗中,漆黑一片,谁也看不清谁,又怎么会感到孤独呢?
所谓孤独,不过是相思中人才能品到的苦楚吧。
所谓相思,不过是“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那般的庸人自扰。
“习惯了黑暗,也就感觉不到孤独了。”我淡淡地回应他,不禁起了身向前迈了几步,走到那楼台的扶栏前,仰望着下方那奔腾的人群。阵阵奏乐传入而中,而此刻,我似深渊中的一支小船般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那两岸的黑暗。
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逃,但我却知道,倘若我继续待在这里,等待着我的,只会是必然的失控。
纵然,十三年来,我从未为任何人失控过。
“来,跟我走!”突然,他跨步上前,带着一丝温和的气息向我逼近。虽然背对着他,我却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身后炙热的温度。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他紧紧揣住,我抽了抽手,试图将手心从他的手中抽出,眼中腾起一丝防备之色,语气也骤然转变,散发出浓浓的嘲讽,“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
他依旧是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只是莞尔一笑,嘴角扯了扯,淡淡道,“我想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快乐。”
那毫不遮掩的温和,倒映在我的眼眸中,伴着初春冰寒,我的手,竟不可抑制般地贪恋上那安逸的感觉。
“走吧。”说着,他拉着我的手,毫不避讳地向外小跑而去,我不得加紧了步伐紧随其后,身子也渐渐适应这被人紧握住的感觉。
他的步子紧促而有力,一声声落在地上,仿佛鸣奏的,还有我那一刻从未有过悸动的心扉。
三月的风夹着冰霜格外凛冽,似一阵阵刀刃般划过脸颊,令我感到丝丝的痛痒。只是此刻,无论是怎样的羁绊,也无法阻止那无法停下的步伐。
因为,情,就如弩上箭一般,一旦脱轨,便是覆水难收,即使是镜花水月,也终是失控般停不下来,尽管走到最后,被撕裂的,不过是那徒付的不由自主。
他指引着我来到火堆前,猩红的火舌在半空中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幕,蓄势待发般镇压着四周那些不肯散去的寒气。
“你看,我们一起跳舞吧。”他清朗一笑,眉目中闪着一丝月白风清般的明媚。
“……”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螓首默认,我的眼压得极低,垂睫间也一并盖去了心中的悸动。
他拉着我翩跹起舞,伴着喜庆的鸣奏,转出一支曼妙的悸动。
一切,并非我意,也并非他心,只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两人注定要如着百转千结的舞一般,永远无法找到停歇的一刻。
因为,一旦停下,就是落幕人散,情事消融的时刻。
我找回游离的思绪,目光也渐渐回了神,淡淡地望着梳妆台中的自己,柳眉黛眼,顾盼神辉,手不可抑制地一颤,今天,是我出阁的日子,却不知,也是日后一切苦难的开始。
拜别了欢天喜地地繁文缛节,洞房花烛,春宵良夜,红鸾幔帐四下飘曳,红烟万丈,飘逸绝世,透过胭红一片,似双颊上的胭脂般,飘逸出晶莹的光辉。
我静静坐在床头,等着那翻开盖头那一刻的惊喜。
只是,那一日的惊喜,对我而言,却带着另一番多么可笑的意义。
那红烛渐渐被火舌吞没,一声撞门声,他走了进来,那深情款款的目光相互对视间,我甚至有了一种错觉,那一刻,我的幸福就如那瓮中捉鳖般唾手可得。
但殊不知,那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看似眼前,却遥不可及得令人不敢去想。
他静静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那眼中的目光却告诉我那深邃中暗藏的波涛。
但,我却无力去揣度,那一夜,红鸾帐内,透过那猩红的幔帐,我看到那一缕清风似一丝青丝般在轻抚中吹乱了烛台。
第二日,当我们梳妆完毕后,他静静看着我,目光中似隐忍着什么难言之隐。
我一笑置之,没有追问,只是沉默不语,那洞房花烛内的隐忍已经是历历在目,只是,我还在等,等他的亲口对我说。
他看着我,目光中却透露着一丝事态严重般的严肃,他的语气也沉落了几分,“娘子,我要出一趟远门。”
那一声不响的只言片语,却令我的心在瞬间落空,无力到甚至无法抬首去目送他的离开。
但我不能流露半分,只是轻声一笑,坚定地看着他,神情中散发着一丝不容退缩的坚决,“我会等你的,一定会。”
“那她等到了吗?”丝荫忍不住疑声问道,一阵青烟般的月光透过轩窗洒在房内,令人感到一阵安谧,但此刻,众人的心思却再也无法做到那般的心若止水。
“她等到了,但等到的,却是一句他的负心对吗?”馨铃沉默着,但终究是沉声说出了心中的猜想。倘若她没猜错,那同心千载痴情盼,等到的,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般的幻灭。
当情化作背叛,当付出的心再也无法收回,那践踏后的心,坚持着无法放手,只有靠着年复一年的自欺欺人来委曲求全心中的支离破碎的幻想。
☆、第十三章 纵火(1)
话毕,老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隐忍的痛楚,一番话却仿佛是指明于心般地触及心中最柔软的痛处,他茫然地望着前方,即无法放下,却又找不到方向,只能将一切的过往和辛酸埋藏在心底深处,让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渐渐被遗忘。
只是,遗忘,始终是无法做到真正的了断。那平安,总归是短暂的。
那一日的黄昏,夜色特别的柔美,彩霞万里,晴空一片,胭红的彩霞似胭脂般的猩红,只是,那却是离别之时眼中的相思之泪。
“我会等你的,你放下地走吧,我在这里等着你。”我凝重地看着他,手中的温度渐渐地退去,仿佛那三年来的情谊,也一并随着着离去的温度而冰消溶逝。
我坚定地看着他,终究是放开了紧紧握住的手,我知道,倘若有心,这朝朝暮暮,也不过是过往烟云,只要有相思,就不会孤独。
但,就怕相思化作怀念,情谊化作心碎,那留下的,就只有纷乱如麻的恨。
我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身影,心,也在他一步一步的远去而渐渐下坠。孤独,寒冷如潮水般一并涌来,填满了失落的虚空。
因为相思,才会有孤独,因为心动,才会有心碎,一切,不过是我作茧自缚,抱着一丝侥幸,才越陷越深,而我的心,也在这般的沦陷中,早已覆水难收。
往后的日子里,我独自坐在家中等候他的消息。三个月来,他音讯全无,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他已经异死他乡,也感叹我那凄惨的命运和徒付的年华。
但,我始终不肯相信,只因为他临行前那坚定地目光,他曾告诉我,他会回来的,就算是死,我也要等待他的归来。
所有人都在无奈并感叹我的痴心,但不能否认的时,那一段日子里,在万念俱灰中,唯一支撑着我的信念,只有他归来时依稀的模样。
只是,多年后回想起来,那般的痴心,却是多么的可笑。错付了一生,钟爱不过是枉然,用那豆蔻年华去苦苦等待一个幻灭,用那般的坚忍勇气去期盼那遥不可及的归来。
那一日,夕阳如血,我昏倒在家中,醒来时,我的父母关切地坐在床头,他们告诉我,我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那一刻,我仿佛在四周的暗沉中又一次看到了光幕,心中摇摇欲坠的烛火,也渐渐撑起心中无力的空洞。
因为,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为了他一人而活,我还要为肚中的骨肉而坚强地活下去。
往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等,在那流水年华般的光阴中渐渐磨去期盼,在岁月的蹉跎中那最初的坚定不移渐渐开始摇晃,最终只剩那无边无际的失望与落空。
他们多说,他死了,他在途中遇到土匪,杀人灭口,只留下一袋珠宝被村名从山崖地下拾起带回来,我清楚地认得,那,是我在临行前为他亲手缝制的包裹。
那一刻,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不断地往下沉沦,似要跌入深渊般空荡一片,身子中也随着这般的沦陷而逝去所有的力气,终是如那被风打乱的残花般倒下。
我因为身子疲劳过度而导致早产,那一刻,我感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下腹似被生生扯裂般的难受,脸上早已是苍白的一片蜡黄,出了豆大般的汗湿再也看不出丝毫有关生命的气息。
下腹的扯裂愈来愈痛,产婆究竟说了什么我也无力去听,这也是在那日的昏厥后,再一次感受到了剧烈的痛楚。
下腹一阵灼热,似有什么浓稠的液体带着血腥的气息不断扩散,飘入我的鼻尖,却是腥甜得令我感到一阵作呕,却又什么也无法吐出。
心中感到一阵苦涩,是不是腹中的骨肉也看出了我心中的痛苦,所以也迫不及待地急着唤醒我那早已麻木的心。
终于,坚持了一天一夜,我感到下腹开始放松,一声尖锐的哭泣声刺破我的耳膜,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腥甜的气息一寸一寸吞噬我的神经,意识在这般的催促中渐渐昏睡……
我生了一个男孩,我将他取名为君望,希望在他的身上能看到我那看不清的未来。但,没有人为我感到开心,因为,我本就是单身一人,如今多了他,这孤儿寡母的,我又怎么还有能力去苦苦支撑下去?
但,无论他人是怎么想得,我却失踪没有感到丝毫的失望,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君远的影子,而言看到了相见的那一日,我忽然有了预感,我与他的相见,也一步一步在逼近。
只是,此时的我还不知,那相见的一日,却也是我与他之间最后的了断。
生完孩子后,我在父母的劝说下,搬回去于他们一起住,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可怜人,但我不需要那可怜的目光,因为,那样对我而言,只是另一番否定我的意念的方式。
后来有一天,镇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迎来了镇中的不速之客。
因为,那其中的一人,便是我的夫君,刘君远。
但不同的时,他的身旁,却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子,有着绝代风华般的容颜,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里有着说不清的暧昧。
我只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一阵轰鸣响彻脑中,我的心渐渐麻木,眼里的不可置信在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中渐渐转为无尽的荒凉,似两道历任直指心口痛处。
他从我的身边走过,亲昵地揉着怀里的女子,脸色温和似早春三月,是那么的四层相似,却再也无法给予我丝毫的温度。
我只觉得自己如坠入冰窟般的痛,浑身仿佛随着他那嘴角的弧度而被狠狠撕开,胸口越来越多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伴随着年复一年的等待和痴心,在瞬间喷发。
我推开人群,走到他的跟前,扬起手来,他还未适应便被吃痛地挨了那一巴掌。
他茫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