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歌谣?”馨铃并未作答,而是芸心替她回答。
男子面露苦色,垂首轻叹,微微摇头。
“你连什么歌谣都不知道,还……”芸心还未说完便被馨铃打断,“让我试试吧。”
湖光山色,碧波流淌,银水青山中,只听一阵委婉尔雅的琴声奏然响起。
琴声幽婉而静谧,远离了喧哗和沉浮,好似月影摇晃树影婆娑般静谧和迷蒙。青山为伴,银水长流,馨铃轻轻弹动玉手,在水光荡漾中弹出一曲曼妙纠缠的音符。
“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歌声婉约清雅,好似指尖触碰的琴弦,幽雅轻盈,释放着灵气和婉转。没有泪光转动,没有凄哀苦楚,有的只是委婉的情愫和摇曳的爱恋,唱出千年前越女的悱恻缠绵,惊喜娇羞。也唱出如今她心中不断徘徊的纠葛和窃喜。
仙湖岛湖边,落花漫天,她泪光点点,娇羞含笑,撒手点点花瓣流入匆匆流水之中。
他躲在湖边,偷偷窥视,不敢作声,唯恐惊扰了这宁静安宁的画中之仙。
水光荡漾,五彩斑斓,她淡淡哀伤,愁云满目。
他上前,紧握她的手,轻轻道,这不是离人的泪光,而是恋人的泪花。
晚风浮动,浮影摇曳,他送她一片彩林,许下盟约,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她不语,转身回眸,翩跹起舞,在月光之下舞起绝冠天下的惊鸿艳影。
寒气肆虐,月光萧冷,她愁容满面,不知所路,他相赠玲珑剔透的月之心,告诉她,“月亮代表我坚定不移的爱。”
如今,这水木清华,灵山秀水中,她烟拢攒眉,款款吟唱一曲《越人歌》,一只寂寞千年,盼守无望的歌谣,挥洒出她心中纠缠的心事和深深的情愫。心中难言的话语,寄托在这哀婉凄幽的歌谣,描画出他清稀的模样,将无法言明的心事层层脱出,伴着一刻激荡不安地心,赠与倾心之人。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众人依旧沉迷在这哀婉的歌声间,意犹未尽。
☆、第五章 雪山灵狐 (6)
床榻上的人顿时老泪纵横,催然泪下。他欲言又止,仿佛要说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突然他如孩子般咧嘴轻笑,直直举起手臂,仿佛在找寻声音的来源,最终又无力坠下,好似一口干涸的枯井,再也无法用身子的任何部位散发出丝毫生气。
男子顿时清泪成行,芸心刚想出声,却被静蝶不着痕迹地拦住。
缓久,男子缓缓抬头,双颊的泪痕依旧清新可见。他收敛了飞放流露的情绪,声线卸去几分冰冷和防意,“多谢你们,我父亲走的很安详,他了解了他毕生的心愿和遗憾,也许,能在临终前实现自己毕生所寻的心愿,也是一种福气。”
馨铃垂首敛眉,默不作声,方才那一曲悱恻缠绵的歌谣,不尽是为他而唱,而是叙述自己缠绕纠葛又无法倾吐的心事。
“这么说,你让我们通过了?”芸心瞧瞧试探道。
“你们过去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们,这山顶艰险万分,其凶险绝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男子声音中满是萧冷,好似大难来临前敲响着警钟,告知他们这些铤而走险冥顽不灵的人知难而退。但只是他们早已不顾生死,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硬是要以硬碰硬,在这场交战中大获全胜。
“多谢!”丝荫不以为然道,“我才不管前方有什么豺狼虎豹,我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他们继续向前,仿佛刚才男子的警告好似一阵北风,刺骨冰冷,明示着他们前方或许便是万劫不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退隐消逝的飘扬大雪又突如其来,飞雪似花,漫天飘逸。众人皆如这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满面尘霜,苍白如蜡,心中隐隐担忧又有什么始料未及的事即将发生。
“啊!”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芸心顿时热血沸腾,倦意全无,疾步向前冲去。
静蝶心中警钟大震,她下意识地企图喊住芸心,却为时已晚,芸心早已如出铉之箭般消失无踪。她连忙加快步伐顺着芸心的方向尾随而去。
“啊!”突然,芸心震天动地的喊声如破空之声般骤然响起,引得众人顿时心神具慌,六神无主,连忙快步向前。
只见芸心将一个魔夜教徒压倒在地,抬脚如击鼓,一个抬脚一刻踢腿,如雨打沙滩般将按在地上的魔夜教徒打得落花流水,遍体是伤。
众人惊慌失色的脸顿时变得惊讶然后错愕,只见芸心面色猖狂,洋洋得意,望着地上痛苦不堪抱头求饶的魔夜教徒,更是得理不饶人,“你们这些个鼠辈,竟然敢暗算本姑奶奶,这是找死!我今天非要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再一根根沾回去!”
魔夜教徒顿时面如土色,痛不欲生,一声惊呼双眼翻白,吐血而亡,不知是吓死还是痛死。
“不会吧,就这样死了?”芸心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不堪一击,莫非魔夜教徒竟是一些用灰土败瓦堆积而成的泥人娃娃?
突然,前方一道凛冽的寒光如阴风般闪过,随后便是一阵杀气腾腾的寒气渐渐逼近,如四周常年不化的积雪般寒气肆虐,盛气凌人,如千军万马般将她们团团围住。
馨铃只觉四周冰雪剧烈摇晃,阴风阵阵,好似背后暗藏着无数杀机一触即发,令人毛骨肃然……
“小心!”静蝶话音未落,只见四周顿时冰雪飞扬,刀剑相交,众多魔夜教徒破冰而出,来势汹汹,避之不及。
恶战一触即发,众人纷纷抽出利刃,横剑轻弹,直射而出,划破四处迷茫的死寂,破碎了冰寒,蹉跎了萧冷,只有无休止的刀光剑影划出一道道血幕。
横剑直出,手起刀落,魔夜教徒如无数风霜般低吼着愤怒向众人席卷而来。众人纷纷迎战,厮杀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伴着潮起潮落的血幕,在冰雪中勾画出死亡依稀模糊地影子。
芸心直觉耳旁嗡鸣作响,好似千万钟鼓敲击在耳,令她头脑一片混乱。利刃刺出,血花四溅,芸心望着眼前魔夜教灰飞烟灭的样子,不禁疑惑,他们究竟是人是妖?
突然,眼角透过层层叠叠的杀机,看到前方高台之上那日的魔夜教徒一脸阴鸷,杀气肆虐的模样。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擒贼先擒王,上面那个肯定是这帮杂虾的头领,倘若除去他,这帮杂虾便群龙无首,到时候还不如一盘散沙般轻易可破?
她轻点脚尖,一跃而起,直举起手中利刃向前方刺去。
突然,男子诡异一笑,轻举起手中银白如月的玉笛,轻放口中,幽幽吹起。笛声冷寂深幽,好似一口荒废多年的枯井,深不见底,不见五指,只有从井底不断冒出的阴气翻腾缭绕,幽幽而来遍布全身,似枷锁般令人窒息。
众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这笛声怎么如此诡异,仿佛如那妖咒一般,抑或,这本来就是催魂索命的妖咒?
众人顿时感到四肢无力,头昏眼花,手脚仿佛被禁锢般不得动弹。魔夜教徒趁虚而入,连成一线好似滚滚巨浪般雷霆万钧咆哮而来,来势凶猛之极,好似天罗地网般无处可避。
众人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妖咒肆虐,好似寒意般顽固不散,越演越烈,众人只觉七颠八倒,意识模糊,仿佛置身迷雾般方向全无。
逼近的杀机越来越重,馨铃只觉四周仿佛有千万奔驰长啸的烈马,脱离了缰绳的羁绊,向自己呼啸而来。
脑中残留的点点意识猛的敲击着即将溃散的神经,馨铃急促地将手伸入衣袋,四下搜索,最终停留在几粒药丸之上。
“快,快服下它!”形势紧急,来不及解释,馨铃匆忙将药丸一一放入众人手中,来不及多说,催促道,“快服下它!”
这一声呼喊好似黑暗来临前最后一丝曙光,顿时惊醒众人心中昏昏欲睡的意识,他们并未多做思考,纷纷将其服下。
不只是有如神助,还是他们拥有卓尔不凡的定力,耳旁的妖咒顿时效力全无,不再蚀骨摄魂,虽然依旧苍凉悲悯,却不再有任何羁绊他们的作用。
“好你个该死的贼人,竟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看我不宰了你!”丝荫怒气腾腾的声音如一响惊雷般划破笛声。
魔夜教头顿时大惊,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众人顿时精神抖擞,力大无穷,好似那如火的骄阳般,摆脱了云层的羁绊,绽放出势不可挡的万丈光芒。
众人所向披靡,势不可挡,一路扫平拦路之人。
“上面那个鼠辈,以为躲在上面就安然无忧了吗?你的死期到了!”芸心一声怒吼,纵身一跃,跳到魔夜教头的面前,看着他惊慌失色的脸,眼角的得意更是助长几分,“好你个阴险狡诈的贼人,看你没了法宝,还能不能继续贼势猖獗!”
说罢,芸心举起手中的软鞭,飞快向前刺去。软鞭曲若游龙,四下蜿蜒,势如破竹般穿破层层冷意,向魔夜教头的眉心飞去。
嘴角闪过一丝冰冷的弧度,魔夜教头顿时猖狂大笑,轻而易举地一把抓住芸心直射而来的软鞭,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狠狠甩出。
芸心摔落在地,顿时感到全身一阵酸痛,好似全身上下如数被这生生的撞击冲散。
馨铃突然疾步而来,一把扶住几乎摔得虚若无骨的芸心,确定她没有大碍后,昂首怒视魔夜教头。
“哼,仙湖岛出来的就是不同凡响,真是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魔夜教头颇有兴致地看着馨铃,出言不逊道。
馨铃并未与他多费唇舌,反正终免不了一阵恶斗,何须与这样虚与蛇尾的人争口舌之快。
刀光剑影,交相辉映,伴着一个飘逸绝世的身影,在粉妆玉砌中勾抹出一阵硝烟四起的厮杀。
两人势均力敌,胜负难分,魔夜教头手中紧握的玉笛仿佛拥有无穷神力,令他稳如泰山,有如神助般无坚不摧。芸心看在眼中,心中开始策划密谋,倘若可以夺取他手中的玉笛,他不就如失去双甲的螃蟹,如瓮中鳖般轻易可破?
突然,馨铃一个陡然翻身,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鸿艳影,锦袖飘逸,发丝飞扬,如一抹泼洒于纸的浓墨,肆意绽开,渲染,皎洁的不带一丝烟火。
静蝶翻身一跃,加入这场恶斗,如虎添翼般令她们兵力大增,形式也骤然转变,从最先的势均力敌到如今的胜券在握。
两人相互配合,默契十足,反守为攻双管齐下令魔夜教头节节后退,躲之无处。
手起剑落,丝荫突然出其不备,从身后一剑划破魔夜教头紧握玉笛的手,手骤然一抖,玉笛从手间滑过,抛却于凌空之中,猜测在这刀剑相交中它究竟是谁的囊中之物。
突然,芸心腾空而起,一把夺过玉笛,紧握在手……
☆、第五章 雪山灵狐 (7)
魔夜教头顿时将矛头指向芸心,猖狂到扭曲的脸狰狞地长啸,随后向骤雨般芸心卷席而来。
三人顿时纷纷举起手中的利刃,与魔夜教头打成一片。刀光剑影,气转逆流,却不知由谁来鸣金收兵。
不知为何,魔夜教头丝毫没有因失去了法宝而束手就擒,反而功力大增般所向披靡,一往直前。
芸心不由怀疑,难道自己错了,这玉笛并非什么法力无边的神物?
突然,脑中浮现出那催魂索命,幽怨哀沉的声音,脑中灵光一下,倘若说他可以用它来震慑她们,那她们为何不可效仿呢?
芸心突然举起玉笛,将其放在唇边,轻轻吹吐缕缕青烟,一阵委婉悠长的声音顿时悠悠响起。不知为何,同来自一把玉笛,笛声竟是如此的天壤之别!魔夜教头吹出的幽怨哀沉,仿佛如一抹迷药般令人神志不清,意识全无。而从芸心口中吹出的笛声,却好似春风雨露般轻柔欢快,春意盎然。
众人皆一脸震惊,静蝶更是面色复杂,像是疑惑,又似深思,说不出的异常。
突然,刚才还耀武扬威微风八方的魔夜教徒们纷纷面露苦色,好似枯萎的落叶般扭曲成一团,随后如天崩地裂般一排排轰然倒塌,扬起一积雪四下飞溅,寒气化开,仿佛在宣告着这场千缠百绕凌乱如麻的纷争就此消散。
望着他即将垂首的“硕果”一丝一毫瓦崩土解,魔夜教头顿时面色苍白如蜡,得意自鸣的表情顿时如残砖败瓦般片片剥落,写满了不可置信。
“好你个该死的贼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见魔夜教头形式失利,丝荫更是得意忘形,嗤笑道,“亏你还口口声声要杀了我们,我倒要看看,现在是谁被谁杀了!”
说罢,横剑轻弹,银光柔肠,剑刃如蛇,飞舞舌尖,向那双冰冷而狡黠的双眉刺去。
突然,一阵烟雾散过,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白忙,好似一双大手遮住世间,没有颜色没有光彩,只有那凋零了春色的花留下的枯黄,那黄土沙尘散漫交织成账幕的明黄。
“他逃了!”芸心呼声,又急又气,魔夜教的人果真都是目光短浅,奸险狡诈的奸逆之人。
突然,四周一阵突如其来的摇晃,好似大厦将倾前的最后警示,馨铃脸色大变,急声道,“我们赶紧走,这里好像要塌了!”
地裂山摇,震天动地,积雪层层降天而落,寒气四下侵袭,摇着这冰天雪地。
当众人回到狐族部落时,已是黄昏,朝霞映雪好似纸砚之上赤红朱丹的桃李,令人眼前一片迷蒙。
“大家都累了一天了,都去歇着吧。我和晓嫣会将这些解药分发给狐族部落的。”馨铃轻笑道,眼中一片呈祥,好似烟红蔷薇梧桐深处中的一片清秋,令人心高气爽却又不曾感到丝毫萧瑟凉意。
“那我去歇着了。”丝荫心直口快,没心没肺道。芸心立即瞪她几眼,却不料确石沉大海。
“没事的,你们先去休息吧。”晓嫣缓缓道,“这里有我和馨铃就够了。”
“有劳了,各位,等会儿口否一聚,我有是要和大家说。”静蝶突然出声,冷不防地令众人为之一抖。
月色轻拢,夜色更浓,清冷的晚风好似夜里狼群的仰天长啸,却无法打破浓稠的夜色。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馨铃形单影只,独坐凉台前,夜凉如水,雪意深浓,牢牢锁住这寂寞无望长眠不化的寒意。
今天忙了一整日,她本应早已筋疲力尽,不知是这儿过于诡异,还是自己过于敏感,心头总是隐隐担忧,好似一片浓云压在心中,藏在背后的真相忽隐忽现,她正欲上前触摸,却又所寻无着。
寂寞无言,寒气放纵,观望四周,只觉暗影浮动,浮光掠影不绝于眼,却又无从得知究竟这些是什么。
她静静抬首,独望明月,清幽皎洁,好似一道弯钩,缠绕尘封的层层记忆,说不清,剪不断,好似浪花秋水般藕断丝连无法剪断。
秀眉不禁蹩起,眼中腾起一抹哀伤,人生苦短,青春不过是过往烟云,就如这清宵凉夜一般,变幻无常,芬芳过后,将永久成为旧梦往事,不再复还。
“馨铃,你在想什么。”云飞腾款款而来,声音温软如水,眉宇间英气毕现,成为这晚风萧瑟中唯一能拨乱她心弦的呼唤。
“没,没什么事。”馨铃稍作迟疑,连忙敛起思绪,嘴角扯出一个笑意。他总是在自己心神不定时突然出现,带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感动。
“跟我走。”云飞腾有些霸道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馨铃的手,轻笑不语,儒雅温和,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干什么?”馨铃有些好奇,双眼放光迷了他的双眼,不禁加快了步子紧随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