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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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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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从下午1 点15分到3 点45分,即施道芬堡在伦格斯道夫降落并匆忙赶去打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部队没有集结,给其他城市军事司令部的命令没有发出,而且最奇怪的是,没有人想到要去占领无线电广播局或者电话局、电报局。两个主要的军事首领贝克和维茨勒本还没有露面。
  施道芬堡的到达,终于推动密谋分子们行动起来。他在伦格斯道夫打电话敦促奥尔布里希特将军立即按“伐尔克里”行事,不必等他到达班德勒街再动手,因为从飞机场到那里要走3 刻钟。密谋分子最后总算有了发号施令的人,开始行动了。而没有命令,一个德国军官,即使是一个反叛的德国军官,即使是处在这样关键性的日子,似乎也不知怎么才好。奥尔布里希特的参谋长、施道芬堡的密友梅尔茨·冯·基尔海姆上校取来“伐尔克里”命令,开始用电传打字机和电话发出这些命令。这些命令都是好几个月之前准备好的。第一道命令要求柏林城内和四郊的部队立即戒备。第二道命令由维茨勒本以“武装部队总司令”名义签署、由冯·施道芬堡上校副署,宣布元首已经死亡,维茨勒本“把行政权力转移”给国内的各军区司令和前线的战斗部队司令。这时冯·维茨勒本陆军元帅还没有到达班德勒街。他到远在柏林西南20英里的佐森去会晤军需总监瓦格纳了。于是派人去请他和贝克将军。密谋集团中这两个高级将领在这决定命运的一天,行动竟这么从容不迫。
  命令发出去了。有些命令是在弗洛姆将军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他的名义发布的。奥尔布里希特接着就到这位补充军总司令的办公室去告诉他,据菲尔基贝尔报告,希特勒已经遇刺,劝他负责“伐尔克里”行动,保证国内的治安。密谋分子认为,弗洛姆的命令会自动得到遵守。他此刻对他们是十分重要的。但弗洛姆同克鲁格一样,有骑墙的天才;他是那种骑在墙上先要看清楚自己将落在什么地方之后才跳下去的人。他要求得到希特勒已死的确切证明再决定行动。
  在这关头,奥尔布里希特犯了密谋分子在这一天所犯的又一个灾难性的错误。根据施道芬堡从伦格斯道夫打来的电话,他认为元首已死无疑。他也知道,这天整个下午,菲尔基贝尔已经成功地切断了通往腊斯登堡的电话线路。因此,他大胆地拿起电话,要总机给他接通一个“闪电”电话给凯特尔。
  使他大吃一惊的是,他不知道通讯已经恢复,凯特尔几乎立刻就来听电话了。
  弗洛姆:大本营出了什么事情?柏林流传着许多耸人听闻的谣言。
  凯特尔:你问的是什么?这里一切如常。
  弗洛姆:我刚收到报告,说元首被刺死了。
  凯特尔:胡说八道。确实有人行刺,但幸运的是行刺失败了。元首安全,只是受了点轻伤。顺便问你,你的参谋长施道芬堡伯爵上校在哪儿?
  弗洛姆:施道芬堡还没有回来。
  从这一刻起,密谋集团就失去了弗洛姆,由此而产生的后果很快就看出来是极其严重的。奥尔布里希特怔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溜出了办公室。这时,贝克将军到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便服来负责全局,也许这是为了使这次起事减少一些军事色彩。但是,正如大家很快所意识到的那样,真正负责大局的是冯·施道芬堡上校。他在下午4 点半钟的时候,帽子也不戴,气喘吁吁地奔上前战争部的楼梯。他简短地报告了爆炸的情况,着重指出,他是在相距200 码的地方亲眼看见爆炸的。奥尔布里希特插进来说,凯特尔本人刚刚接了电话,发誓说希特勒只受了轻伤。施道芬堡答道,这是凯特尔说慌,为的是借此争取时间。他说,最低限度希特勒一定受了重伤。他接着说,不论情况怎么样,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抓紧时间来推翻纳粹政权。贝克同意这个意见。他表示,这个专制魔王是死是活,对他说来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必须干下去,摧毁他的罪恶统治。
  当前的困难在于:在使事情遭到致命的延误之后,目前又处于混乱之中,他们虽然计划周密,这时竟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是好。即使提耳将军带来了消息,说是希特勒遇刺无恙的新闻即将通过德国全国广播网广播,这些密谋分子竟仍然没有想到,他们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占领广播电台,阻止纳粹广播他们的消息,而让他们自己的新政府文告响彻四方。要是他们手上没有部队来做这个工作,柏林的警察也能够干得了。密谋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警察局长冯·赫尔道夫伯爵,从中午过后就不耐烦地等待着要带领他那支不小的、已经处于戒备状态的部队投入行动。但一直没有命令传来。
  最后在4 点钟的时候,他乘车赶到班德勒街,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奥尔布里希特告诉他,他的警察部队要听陆军的指挥。但是现在还没有一支反叛的军队——只有一些不知所措的军官们在总部里打转转,却没有兵士可以指挥。
  这件事,施道芬堡该做而不做,反而忙于打紧急电话给他的表兄弟——在巴黎的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总部工作的凯撒·冯·霍法克中校,敦促那边的密谋分子行动起来。这一着无疑是重要的,因为密谋集团的工作在法国组织得比较好,并且得到柏林以外其他地方的更为重要的陆军军官的支持。施图尔纳格尔确实比他在起事中心的同僚表现出更有魄力。在天黑之前,他已经逮捕和禁闭了巴黎的全部1200名党卫队和党卫队保安处的官兵,包括他们的那个可怕的司令官党卫队少将卡尔·奥伯格。如果这天下午在柏林表现出同样的魄力,把这种魄力用在正确的方面,历史的发展可能会有所不同。
  对巴黎发出警报之后,施道芬堡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顽固的弗洛姆身上。
  他是弗洛姆的参谋长。自从弗洛姆从凯特尔那里听说希特勒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他就拒绝同叛乱分子合作。这样就使密谋计划的成功受到严重的危害。
  贝克不敢在这场赌局中这样早就同弗洛姆争吵,所以在施道芬堡和奥尔布里希特去看他的时候,托词不同他们一起去看弗洛姆。奥尔布里希特对弗洛姆说,施道芬堡能够证实希特勒的死亡。
  “这是不可能的。”弗洛姆说得很干脆,“凯特尔对我证实的正相反。”
  施道芬堡插进来说:“凯特尔是在撒谎,他向来是撒谎的。我亲眼看见希特勒的尸体抬出来的。”
  这话是出自他的参谋长又是目击者之口,弗洛姆不能不想一想。他沉默了一阵。奥尔布里希特想利用他的犹豫不决。对他说,不管怎么样,“伐尔克里”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弗洛姆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这简直是犯上!谁发布这命令的?”听说是梅尔茨·冯·基尔海姆上校发的,他就把这个军官召来,宣布加以逮捕。
  施道芬堡为争取他的上级,作了最后一次努力。他说:“将军,是我自己在希特勒开会时爆炸这颗炸弹的。这次爆炸就像中了一颗15厘米炮弹一样。屋子里没有人能够幸免。”
  但是,弗洛姆这样一个机灵的见风使舵的人是不会上当的。他答道:“施道芬堡伯爵,行刺已经失败了。你立即自杀吧。”施道芬堡冷然加以拒绝,弗洛姆这个红脸胖子立即宣布把他所有这3 个客人——施道芬堡、奥尔布里希特和基尔海姆——逮捕。
  奥尔布里希特答道:“你在欺骗自己。现在是我们要来逮捕你。”
  在袍泽之间接着发生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厮打。据一个说法,弗洛姆打了独臂的施道芬堡一记耳光。但这个将军很快就被制服,关在他的副官的房间里。路德维希·冯·利昂罗德奉命看守。* 叛乱分子采取了切断室内电话线的预防措施。施道芬堡回到办公室,正碰上党卫队大队长庇弗雷德来逮捕他。庇弗雷德是一个党卫队流氓,最近在俄国人推进到波罗的海区域之前,特别行动队赶紧杀害了221000名犹太人,他就是因为监督焚尸灭迹的工作而出了名。庇弗雷德和他的两个党卫队保安处便衣特务被锁进了旁边一间空的办公室。接着,负责指挥柏林一勃兰登堡区(第三军区)军队的冯·科茨弗莱契将军来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彻头彻尾的纳粹将军坚持要见弗洛姆。他被带去见奥尔布里希特,但拒绝同后者谈话。于是,贝克接见了他。他由于顽固不化,也被锁了起来。按照预定计划,冯·图恩根将军奉派接替他的职位。
  庇弗雷德的出现提醒了施道芬堡,密谋分子忘记在这座建筑物四周布置警卫。于是从大德意志警卫营(这时它应该担任警戒任务,但却没有值勤)
  调来了一个分遣队在大门口担任警卫。这样,下午5 点多,叛乱分子总算控制了他们的总部。但这是柏林城中他们唯一能够控制的地方。那些预定要占领首都并把它交给新的反纳粹政府的陆军部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下午4 点刚过,当密谋分子终于在施道芬堡回来之后活跃起来的时候,柏林卫戍司令冯·哈斯将军打电话给驻在邓伯立兹的精锐的大德意志警卫营营长,命令他下令全营戒备,并立即到菩提树下大街的司令部来报到。警卫营营长是新近任命的奥托·雷麦少校。他在这一天要起关键作用,虽然他并不是密谋分子原来指靠的人。他们已对他进行过审查,因为该营被分派担任一项极端重要的任务。他们调查了以后认为他是一个不问政治的军官,只知服从顶头上司的命令。他的勇敢是无可置疑的。他曾负伤8 次,最近还得到希特勒亲手颁发的橡叶骑士十字勋章——这是难得的荣誉。
  雷麦遵命下令全营戒备,并且立即进城来接受哈斯的具体指示。将军告诉他,希特勒遇刺,党卫队企图发动政变;命令他封锁威廉街的政府各部以及设在附近的恩哈尔特车站的党卫队保安处总部。下午5 点半钟,行动迅速的雷麦已经完成了任务,回来向菩提树下大街报告,等候新的任务。
  现在另一个次要人物挤到这个戏剧性事件中来,帮助雷麦成为密谋集团的送命阎王。一个名叫汉斯·哈根博士的中尉,是一个容易激动和自视甚高的年轻人,担任着雷麦的警卫营的国社党指导员。他也在宣传部的戈培尔博士手下担任工作。这时他实际上被宣传部派驻在拜罗伊特,协助希特勒的秘书马丁·鲍曼写一本名叫《国家社会主义文化史》的书。他在柏林出现是很偶然的。他是来为一个在前线牺牲的不知名作家发表纪念演说的,同时他想乘这个机会在下午给全营官兵作一个关于“国家社会主义指导问题”
  的报告,虽然这天天气闷热,他十分喜欢在公共集会上讲演。
  在去邓伯立兹途中,这个容易激动的中尉确信自己从一辆驶过的陆军汽车里看到了身着全副军装的冯·勃劳希契陆军元帅。他立刻想到,这些老将军们一定在干什么叛国的勾当。勃劳希契很久以前就被希特勒一脚踢出了他的司令部,不管穿没有穿军装,那一天其实并不在柏林,但是哈根发誓说他见到了勃劳希契。在雷麦少校接到占领威廉街的命令的时候,他正同少校谈着话。这个命令引起了他的怀疑,他向雷麦要了一辆带车斗的摩托车,上车立即赶到宣传部去向戈培尔报信。
  部长刚接到希特勒打来的第一个电话。希特勒告诉他发生了谋刺的事情,命令他尽快地把谋刺失败的消息在电台上广播。这似乎是一向警觉的宣传部长所得到的关于在腊斯登堡发生的事情的最初消息。不一会儿,哈根给他带来了柏林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最新消息。戈培尔起初还有点不信,他认为哈根有点无事生非。有一种说法是,正当他要把这个客人赶走的时候,中尉请他亲自看看窗外发生的事情。他见到的情景比哈根那些歇斯底里的话更有说服力。陆军部队正在宣传部四围布哨。戈培尔虽然是个愚蠢的人,这次脑子却转得特别快。他要哈根通知雷麦立刻来见他。哈根遵命办了。在这以后这个人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样,当班德勒街的密谋分子正在同全欧洲的将军们联系,完全没有注意像雷麦这样一个担负着重大任务的低级军官的时候,戈培尔却在同这个人联系,不管他的军阶多么低,在这个特定的时刻他却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之间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时雷麦奉命去逮捕这个宣传部长。这样,少校的手上既有抓戈培尔的命令,又有戈培尔邀请他去会见的通知。雷麦带了20个人走进宣传部。他嘱咐他们,如果过了几分钟他不出来,他们就到部长办公室去接他。然后他同副官握着手枪,走进办公室,去逮捕当天在柏林的最重要的纳粹官员。
  约瑟夫·戈培尔在德意志第三帝国所以能够飞黄腾达,原因之一是他在困难局面下有快速讲话的天才,而现在正是他充满风浪的一生中最困难最危急的局面。他提醒这个青年少校对最高统帅的效忠宣誓。雷麦干脆地答称:希特勒已经死了。戈培尔说,元首生龙活虎似地活着,他刚同元首通过电话。他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一面说一面就拿起电话同腊斯登堡最高统帅紧急通话。密谋分子没有占领柏林的电话总局或者至少切断它的线路,这个失误再一次加重了灾难。只有一两分钟时间,希特勒便在电话里说话了。
  戈培尔很快地把话筒递给雷麦。少校听得出他的声音吗?最高统帅问道。在德国,人们千百次在无线电里听到他讲话,谁听不出他那嘶嗄的声音呢?而且,在几星期之前受勋的时候,他还直接听到过元首讲话。据说,少校在电话里听到希特勒的声音立刻立正。希特勒命令他镇压叛乱,并且只服从戈培尔、希姆莱(他已被任命为补充军总司令,正乘飞机去柏林)和莱因纳克将军(他正巧在柏林,已奉命接管全市所有部队的指挥权)的命令。元首还立即提升少校为上校。
  对雷麦来说,这就够了。他已经接到了最高当局的命令,接着就以班德勒街的人们所缺乏的魄力去执行这些命令。他从威廉街撤回全营部队,占领了菩提树下大街的卫戍司令部,派出巡逻队去阻挡任何其他可能正向柏林进发的部队,自己则出发侦查密谋集团的总部所在地,以便把首犯一网打尽。
  反叛的将军们和上校们为什么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雷麦,他们为什么不在最后关头用一个全心全意支持密谋集团的军官去替代他的位置,他们为什么连派一个可靠的军官同警卫营一起行动以监视雷麦是否执行命令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做?这些问题都是7 月20日事件中的谜。还有,为什么当时不立即逮捕在柏林的最重要、最危险的纳粹官员戈培尔?宣传部一个武装警卫也没有,只要冯·赫尔道夫手下两名警察就可以在两分钟之内完成这个工作了。
  还有,为什么密谋分子不占领位于艾尔布莱希特亲王街的秘密警察总部,这样不仅镇压住秘密警察,还可把关在那里的他们的许多同伙(包括莱伯在内)
  释放出来?秘密警察总部事实上并没有武装警卫,党卫队和党卫队保安处的神经中枢——德国中央保安局的办公处也是这样。人们会认为,这些机关一定会被首先占领的,但却没有这样做。这些问题也都无法解释。
  雷麦的迅速转变,班德勒街的人们过了一些时间之后才知道。很显然,柏林发生的情况,他们知道的太少,也知道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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