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诚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我想先去戈壁那里看看,或许还能找到统领大人。”
刘虎叹了口气,“不知道匈奴人离开没有,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也只得照这样做了。”
杨诚望着刘虎,似乎觉得刘虎有些异常,平时两人说话并不是这样的啊。刘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笑了一下,歉意的说道:“这两天变化太大,心理有点接受不过来,诚哥不要见怪。”
“我也是啊……”杨诚站了起来,长叹说道。看着士兵们陆续醒来,杨诚拍了拍刘虎的肩膀,向谷中走去。
由于即将出发,杨诚开始同士兵们一起检查武器和粮食。昨晚的六匹战马均被宰杀,虽然刘虎一再要求至少要杨诚保留一匹,但杨诚还是拒绝了,他并不希望自己和其他士兵有任何不同。除掉昨晚吃掉一的匹,其他几匹能吃的部份均被烤熟,平均分成了二十九份。有了这些食物,他们又可以多在草原上支持三天。虽然食物暂时无忧,但武器的问题却让杨诚深深忧虑。二十九人中几乎人人都有弓箭,但却没有一支箭矢,匈奴弯刀也仅有十二把;不仅如此,这二十九人里竟有二十个都是弓弩手,虽然不是毫无战力,但毕竟不能发挥最佳能力,一旦遇上匈奴骑兵,哪怕是数量相若的匈妈骑兵,恐怕也只能饮恨战场。
收拢好队伍后,杨诚简单的说出第一个目的地,众人也没什么异意,毕竟大家都不死心,欲探个究竟。经过昨夜的调度,杨诚虽然不能说指挥若定,但讲话倒也不再结巴了。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领着众人出谷而去,沿着前日行军的路线向戈壁走去。
由于装备严重不足,加上担心遇上匈奴骑兵,众人小心翼翼的行至小山附近的时候,竟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照在荒凉的戈壁上,匈奴营地里一片狼籍,竟看不到半个活人。
众人沿着匈奴营地向昨日李平北冲杀的方向行去,一路捡了不少匈奴士兵的弓矢武器,没多久便补足了各人的装备。看着满地的匈奴士兵尸体,众人均心中惊疑不定,究竟是谁攻击了匈奴骑兵呢?而且看着战场的情形,几乎是一面倒的状况。是神威营和神机营吗?为什么他们不早一点进攻呢,早一点进攻正威营就不会只现在这点人活着了……
杨诚和刘虎一边走,一边担心,难道统领大人说的是真的?正威营败王之时,便是神威营出击之际?那么统领大人已经败亡了吗?不然神威营怎么会攻击匈奴人呢?两人都努力想甩掉自己心中可怕的想法,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李平北想要活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心里却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想到这里,杨诚加快了向匈奴南营前行的脚步。
南营的情形更是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尸体,伤重而死的战马,密集的堆在并不大的一个范围,满地均是凝固了的黑色血块,人走在上面吱吱作响。每个人均是心情沉重,在怪异的声音衬托下,整个匈奴南营更显诡异。
正威营士兵的尸体不断被发现,一具、两具……开始还是零散的,到后来便是数百具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刀、箭、马蹄,每一种都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数处痕迹,血肉模糊的尸体完全不能看出他们死前的模样,除了身上零碎的衣甲,再没有任何能判断他们的阵营了。
刘虎走到默不作声的杨诚身边,轻声的说道:“要不要整理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
杨诚轻轻的点了点头,刘虎刚要离去,杨诚拉住刘虎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看一看,有没有……有没有统领大人……”
刘虎看着双目赤红的杨诚,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自语:“就算有,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刘虎向众人传达了杨诚的命令,二十几人便动了起来,在遍地的尸体中分辨出哪些是正威营士兵的,一具一具的抬在一旁。虽然众人齐心协力,但清理尸体的进程却非常缓慢。很多士兵的尸体均已残缺,有的仍然死死的抱着敌人,虽然战斗已经过了一天,但分开他们仍然非常困难。实在无法分开时,众人便用刀割下匈奴士兵被抓住的部份,所以清理出来的尸体经常是抱着敌人的一截腿、一只断臂,手中死死抓住的耳朵和其他器官。在清理最中央的尸体堆时,清理工作终告停顿。由于上百人死在了一起,凝固的血牢牢的把他们粘在一起,再加上匈奴战马的蓄意践踏,很多尸体已经完全无法分开,几乎是融在一起了。
杨诚看着几个忍受不住,跑到旁边拼命呕吐的士兵,拼命压住自己胃中抽搐的感觉,现在自己成了众人的希望,必须得控制住自己。刘虎喘着气跑了过来,显然刚刚呕吐过,吃力的对杨诚说道:“这一堆就不用分开了吧,刚才我去拉一个,谁知一用力肚子都拉破了,呃……不行了,受不了了……”
待刘虎稍稍恢复一些,杨诚轻轻的问道:“有没有……”
“没有没有,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辩认的人了,每一个人身上再无一块完整的皮肤,怎么可能认得出是谁。”
“好吧,叫大家休息一下,准备挖个坑埋了吧……”
“好的。”
“铛!”杨诚一刀挖下,刀锋所及之处,全是石块,费了很大劲才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杨诚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犯愁起来。照这样挖,二十几人不知道要挖多久才能挖出一个埋几百人的大坑。但如果不埋,心理上又实在过意不去,一时左右为难。
休息过后的刘虎跑了过来,看着杨诚身前的小坑,苦笑着说道:“要不……算了?照这样看三天呆在这里也不成啊。”
“不行!他们用自己的死换来我们现在的活,不管如何,我们也要尽一下自己的心,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杨诚坚定的说道。
“嗯……”刘虎在那里仔细思考着,必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不然众人困在这里,不被追杀恐怕也会染上疫病。“要不,这样。寻一块凹地,把他们全放进去,然后再用石块埋上?”
杨诚想了想,现在也确实只有这样,便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说罢也不理刘虎,径直向外奔去,留下刘虎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大小现在也是个官嘛,什么都自己去,累死你!”
当晚霞渐要隐去之时,杨诚等人终于将找出的二百多具正威营士兵的尸体,掩埋在了一块凹地。饶是众人仔细寻找,能略为辩认的也只这二百多具了,其他的大多被砍碎或踏成肉泥,那粘粘的沙砾和石块,便成了他们长眠之地。
正当众人准备觅地度过戈壁寒冷的一夜时,隆隆的铁蹄声响起,众人脸色一变,迅速围着杨诚,聚在了一起。前方,千余铁骑如电而至……
第二卷 壮士十年归 第五章 惊天谎言(中)
乌鲁古河
天色已暗,夜幕下,乌鲁古河缓缓的流淌着。一万五千王庭卫队人人安坐在草地上,身边朝夕相伴的战马正安逸的啃食着青草。林智和林一等人静静的站在河边,望着河水一言不发。平静的水平突然波纹骤起,一黑影从水里冒出,迅速向林智所立之处靠近。
黑暗靠近之后,从河中跃出,竟是一个身着黑色水靠的男子。男子跑到林智身前,恭敬的跪下:“林五拜见主人!”
林智淡淡的说道:“林六和林七呢?”
“仍在上游密切监视着大陈骑兵。”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照主人吩咐,十天前我们三人便成功潜伏在此,大陈骑兵丝毫未觉,总算不辱使命,只待主人一举踏平上游的陈军军营了。”林五恭敬的说道,脸上却颇有些得色,显然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
“嗯,不错。”林智说着,转身向河岸的王庭卫队走去。
“这次你们三个水鬼可算过足瘾了吧。”林智一走,五人便有说有笑的打趣起来。
“过什么瘾,你以为大漠的水像洞庭湖水一样吗?冷得要命,要不是主人精心搜罗来的这三件精制的鲨皮水靠,没待大陈骑兵发现,我们便要沉在这河里了。”林五摸着身上,叫苦的向四人说道。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主人说了这三件宝贝可以奖给你们了,我们四个还从没得到过什么宝贝呢。”林一四人围了上来,边说边拔弄着林五身上的水靠。
“别碰!碰坏了你几个可赔不起。”林五一边叫着,一边躲避四人的纠缠。
五人正在打闹,林智的声音已然传来:“出发了。”
五人立即停止了打闹,向林智所在的方向奔去。“这次算是第一次跟着主人上阵杀敌,敌人可以一万多的大陈铁骑,大家可要小心了。”林一边走边向四人说道。
“还是我们老大,简直没见过大场面,你以为我们三人来这里白泡水啊,放心吧,这次绝对安全。”林五笑呤呤的说着,一边向四人神秘的眨着眼睛。
崔正和公孙魁坐在营中大帐,虽然休整了十几天了,但二人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无聊的在那里喝着酒。
“唉,再这样呆下去,人都要呆傻了,你看看这几天,大部份士兵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崔正喝着酒忧虑的说道。
“你也别急啊,应该没几天中军就要抵达王庭了,到时还愁没仗打?”公孙魁显然喝得差不多了,眯着眼睛对崔正说道。
“我也不是愁没仗打,而是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你自己没感觉吗?这几天越来越提不起劲了,身体整天都懒洋洋的,营里的士兵也差不多。就这熊样,还能打仗?”
“或许是水土不服吧,反正这里呆着总是闷得慌。”
“可别大意,万一敌人来袭营,可就完了。”崔正稍清醒一点,想着这几天营里的状况,心中担忧不已。
“袭个屁的营,我们都在这里呆这么久了,兔子都没见着一个。袭营正好,老子正闲得慌呢。”公孙魁醉熏熏的说道。
二人刚在乌鲁古河立营的时候,均是严密戒备,侦骑四出。但一连十几天的宁静,让二人彻底放松了警惕。巡逻的士兵显然也感觉无味,王庭说不定正打得热闹呢,他们却只能在这里望着天空数星星。虽然这几天营中士兵的精神越来越差,但显然没引起足够的重视,均以为久留不战加上水土不服才导致如此。
公孙魁已然酩酊大醉,四仰八叉的躺在帐中,口中流出的口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崔正看着公孙魁的丑态,摇头苦笑着,吃力的撑起身来,也不管公孙魁,摇摇晃晃的向帐外走去。天很黑,营中稀疏的篝火显得异样剌眼,巡逻的士兵懒洋洋的围在篝火旁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崔正踢起几队士兵,大声呵斥着,士兵们才极不情愿的开始在营中巡逻。崔正心中愤怒,营里的风气竟演变成这种状态,看来明天要好好整顿一下了。正思索间,一阵整齐而细微的声音传来。“得……得……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崔正努力向营外看去,微弱的火光照射下,营外一巨大的黑影依稀可见。“夜袭!”崔正的脑子里条件反射的弹出这两个字,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营前的黑影突然加速,隆隆的铁蹄声瞬间淹没了崔正的叫喊:“敌人袭营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夜袭。神行营和神武营早在十天前,便在林智处心积虑的安排下,身中慢性毒药而不自知。再加上闲置已久,从将领到士兵早已失去应有的警惕,在精锐的王庭卫队悄然接近后的冲锋中,很多士兵甚至还没有开始抵抗,便在王庭卫队的箭雨中失去生命。
与白马亲卫实力相若的王庭卫队,就算是在正面战场上,也不是神行营和神武营所能战胜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神武营统领崔正,在王庭卫队的第一波箭雨中便身中数箭,刀未出鞘便已身死;而神行营统领公孙魁,更是在睡梦中被斩下头颅,彻头彻尾的做了个冤死鬼,连杀死自己的是谁亦不知道。中毒已久,体力所剩无几的大陈士兵们,虽然在其后组织了一定的抵抗,但大势已去,不久,整个营地便在王庭卫队的铁蹄下,陷入了死寂。
清晨。战斗已经结束,大陈营地的帐蓬犹自冒着缕缕的青烟,将最后一点残余化为灰烬。
林智立马于大陈营地数里外的一个小坡上,望着破灭的营地,略有喜色。看来自己十日前的准备并没有白废,昨夜的战斗一直延续到凌晨,神行营和神武营尽遭屠戮,甚至连一个活口也没逃掉。而匈奴王庭卫队的损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在大陈士兵微弱的抵抗下,王庭卫队不过只损失了百余骑兵。
现在匈奴兵力大为不足,林智自然不想让这支仅存的王牌有过多的损失,而这种程度的损失任何人都会欣然接受。留下一千人将战利品运送往北海后,林智便准备带着剩余的王庭卫队,返回清水原,参加即将开始的王庭对决。
“主人为何不将战利品运回王庭呢?这样至少可以装备一万名骑兵啊?”林一疑惑的问道。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是不是看我对你稍好一点,胆子便越来越大啊。”林智嘴里斥责着,脸上却没有丝毫怒色。
林一偷偷的看了一眼林智,见林智并没动怒,便笑着说道:“小人哪敢。只不过主人一直待小的们亲如兄弟,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发问,只不过是想向主人学点东西,今后能更好的替主人办事啊。”
“哼!都是我把你给宠坏了,你看他们六人,何时有你这么多嘴!”林智看着身后的七人,大声骂着林一。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我以后也学他们一般,在主人面前闭口不言了。”林一边说边打着自己耳光,不是偷偷的看着林智的脸色。
“好了,虽然我们主仆相称,但实则情如兄弟,这些年也多亏你们相助,否则我……”林智想起自己的遭遇,一时也感慨不已。
“主人之恩,万死不能报,我等誓死效忠主人!”七人见林智如此说,均坚定的向林智表明心迹。
“好了,不说这些了。”林智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凡事必须留有退路,不然一旦情势急下,便再无翻身的机会了。你们可明白?”
众人均是点了点头,林智望着押运物资逐渐远去的一千王庭卫队,感叹的说道:“我们八人深入匈奴已近八年,全部的家当也不过只有这点。”七人望着林智所指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旦有事,我能凭借的不过只有你们七人和这一千骑兵了。虽然这几年来,在匈奴也算受尽恩宠,但匈奴以往根基深厚,凭我一个外人,想要有所建树,简直是痴人说梦。”林智闭上眼睛,虽然大单于对自己信任有加,但这种权势只需一句话便会灰飞烟灭,这次征北军进入草原后自己与恶都王的争斗便可见一斑。
“而今,王庭败势已成。正好是让我们彻底粉碎陈旧的基础,重新建立新的秩序的良机。匈奴是草原上的强悍民族,只需十年生聚,十年教育,便可以在我等手中展现耀眼的光芒,开创不朽的基业!”林智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眼中散放着异样的光芒。
第二卷 壮士十年归 第六章 惊天谎言(下)
戈壁
众人紧张的看着愈渐逼近的骑兵,如果是去而复回的匈奴骑兵,众人恐怕将再劫难逃。骑兵越奔越近,显然也发现了杨诚等人,马上的士兵个个张弓搭箭,准备将这点残兵从戈壁上彻底抹除。
骑兵越来越近,天色已暗,杨诚等人立时发现骑兵们招牌般的白色铠甲。竟是返回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