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剑成耸了耸肩,撇嘴说道:“你自己去问那老头。”说罢退身一跃。纵上房檐,竟真地替洪方把起风来。
“咦,老程?你也来了,快进来吧。”杨诚一脸惊讶的说道。老程刚才一直立在康剑成身后,是以现在才被杨诚发现。老程脸色略有尴尬,向
杨诚略一施礼,便急急的走了进来。
看了看外面犹是***通明的安平城,杨诚不禁摇了摇头,轻轻的把门关上。带着一脑子问号向客厅走去。老程和洪方都不是好脾气的人,这次
两人竟一同前来,而且还是在晚上,让杨诚如何不大惑不解。
等杨诚赶到客厅时,洪方已大模大样地坐在饭桌的上首,一改之前的紧张;老程则坐在左侧的一张椅子上,略有些拘谨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轻松
;张识文则刚沏好一壶青草,恭敬的为洪方倒着。
“你们这是……”杨诚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一脸惊疑的问道。
“还不是你那个号称交州一霸的小姨子干得好事。”洪方啜了口茶,愤愤不平的说道。
“您是说飞鸿?她怎么了?”杨诚惊讶地问道。心中却有些异样。说起来左飞鸿也算得上是一个让他头痛的人,不仅因为她的刁蛮任性,泼辣
好动,更因几个月前左飞羽向他透露左飞鸿的心意之后,让他再不能向之前那样与之坦然相处。从他内心来讲。他能有左飞羽这样的贤妻便已
足够。从未想过与左飞羽性格截然相反的左飞鸿竟也会有意于他。虽然像他这样的朝廷官员大多有着不少的妻妾,但对于出身贫寒的杨诚来说
。却不是一时能接受得了的。
洪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指着老程说道:“你还是让小程来说吧。”
“老程?”杨诚转而望向老程。皱眉问道。
“这……”老程迟疑半晌,还是缓缓的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左飞鸿一直在新城协助左飞羽,并负责管束那些潘家派来的官吏,初时事务繁多,收敛了不少。那些官员被她狠狠地整治了几次之后,再
加上潘家不断收到杨诚地大量好处,又忙于与郑顾两家明争暗斗,对这些人竟无遐顾及。绝望之际,那些官员倒也收起心思,认真办起左飞羽
安排的事来,虽然没能起到多大地作用,倒也再不能为害。
随着新城政务渐上轨道,那些官员也用不着左飞鸿再去操心,一时间她便闲着没事了。无聊之际,也不知道左飞鸿动了哪根神经,竟暗地里征
集了一千名女兵,自称为飞凤营,她自己当然毫不客气的坐上飞凤营统领的位置。虽然全是女兵,但由于交州箭术之风盛行,女性中也有不少
通过了七箭甚至八箭地晋级。飞凤营这一千女兵,便全是七箭以上的神射手,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飞虎营,但也是颇有些实力。
左飞鸿组建飞凤营时,杨诚正在崖州,等他回来已是无法阻止了。杨诚也知道左飞鸿是个闲不住的人,再加上事务繁忙,便也没有多加干涉,
任她去折腾。而交州之人早已习惯左飞鸿的常有惊人之举,也并没有觉得大惊小怪,倒是随着说书人传至荆州,一时被引为美谈。
飞凤营成立之后,左飞鸿倒也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选了一处僻静之地,潜心训练起她手下的女兵。征西之战她和左飞羽一道参与了数次战斗
,左飞羽专心替杨诚打理军务,左飞鸿却哪里坐得住,每有战事,虽不能冲锋在前,却也总得凑上一份。如此一来,倒也让她学到些行军打仗
的经验,训练起飞凤营来,也是有模有样。杨诚和左飞羽见她这样,也是乐得清闲,再没有过问了。
哪知道飞凤营的训练还不到一个月,左飞鸿却又坐不住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硬从商会那里要到数百匹刚从西域买来的良马,配备给了
飞凤营。此时杨诚还没有大规模配置骑兵的打算,买来的马匹大多用于商会及州府与郡县之间传递消息之用。阴差阳错之下,竟让飞凤营成了
交州第一个以骑兵为主地部队。杨诚得到的关于飞凤营的最后消息,便是左飞鸿拉着飞凤营在海滨寻了一处开阔之地,狠练骑术。若不是洪方
提起,杨诚几乎就要忘了飞凤营的存在了。
不过在数日之前,左飞鸿却出现在军械处。找到刚刚赶制完最后一批农具的老程,以两块质地极佳的寒铁为赌注,赌老程为交州军打制地破甲
箭不能射穿她的一件盔甲。而老程若是输了,便得为她办一件“小事”。老程本就对这些稀有的材料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又见她拿来的不过
是一件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革甲,当下便立即应允了。哪知道足足请了十名强健的神箭手,在两百步内,却无一人能以破甲箭射穿那件革甲。
老程虽然脾气有
,不过却是个极讲信用之人。当下便让左飞鸿说出她事”。老程本以为左飞鸿又会向从前一样,要他替她打制
一些小巧实力的兵器之类的东西,哪知道当左飞鸿说出之后,却让他大吃一惊。左飞鸿所谓地小事,竟然是要他替飞凤营的一千女兵量身打制
一千套合用的盔甲、弓弩及武器。老程虽然极不情愿,不过却苦于之前夸下海口,当下也不得不同意。之后左飞鸿便带人将老程及百余名军械
处的工匠接到飞凤营的驻地,要他们必须完成所有兵甲之后,方才可以离开。
飞凤营全是女人,老程和那百余工匠呆在营地里自然是极为不便。再加上左飞鸿的古灵精怪,顿时让他们感觉苦不堪言。不过碍于面子,老程
却是无计可施,况且杨诚不久前才允诺赶制好那批农具后,军械处全体放假一月。再加上飞凤营戒备禁严。他们想要向杨诚求救也是毫无办法
。
将军械处安置在营中之后,左飞鸿便一个人上了天宝寨。竟要与洪方下棋。洪方本就与左飞鸿混得很熟,再加上两坛窖藏近三十年的女儿红为
饵,当下哪里不欣然应允。以洪方看来。左飞鸿一向不懂下棋,就算偷偷学了一段时间,又哪里是他这个自封为“交州第一弈棋大家”的对手
呢。而且就算自己看走眼,输在左飞鸿手里,也不过只是替她办一件小事而已。
开始确实也如洪方所料,左飞鸿只是粗通棋艺而已,从一开始便被洪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不过左飞鸿既然是有备而来,哪里有这么容易输的
。下了没多久,便开坛倒酒,说是反正输定了,先喝一点再说。洪方闻到那醉人地酒香,顿时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两人顿时杯来栈往,左飞
鸿的碗里的酒还没少下多少,两坛酒却已喝了个精光。三十年的女儿红虽然味道让洪方赞不绝口,不过后劲却出奇的大,其后地结果,便可想
而知了。
洪方酒醒之后,棋局地胜负却早已分出。洪方本就是个极重义气的人,当下也是爽快地答应替左飞鸿办一件小事。不过左飞鸿的小事却没那么
简单,她竟要洪方亲自传授飞凤营近战搏击之术。洪方老大不愿意的和左飞鸿去了飞凤营,在女人堆里呆了几天,终于熬不下去,便趁着左飞
鸿带队出去训练之际,带上同病相怜地老程,一道跑到杨诚这里避祸来了。
“哈哈哈!”听完老程的叙述,杨诚和张识文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这左飞鸿当真鬼得很,竟连交州脾气最怪的两个老头也让她给编排了。飞
凤营大多是些年青的女子,二人这一大把年纪,又都无女色之好,也难怪他们忍受不住了。换作杨诚,恐怕也是走为上策了。
“还笑!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管!”洪方瞪着杨诚,没好气的说道。想起自己贪酒入局,现在又背信逃跑,一张老脸竟是通红。
“那你要我怎么办?”杨诚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不过一张笑脸,却始终无法收起。
张识文起身替老程倒满茶水,笑着说道:“二小姐倒也真不简单,我所担心之处,她竟也有所察觉。”
“哦?”杨诚疑惑的问道。二人来之前,张识文正要说出交州军制与民风的隐患,听到张识文这样说,杨诚顿时来了兴趣。
张识文点了点头,坐在杨诚旁边比划着说道:“现在交州军表面上仍是一万人,但加上非军制内的民兵,却足足超过五万。数量虽然不少,素
质也堪称优秀,不过却无一例外,全是弓弩手。这本是交州的长处,而且在实战中也获得了不小的胜利,不过兵种如此单一,识文担心若是遇
上强敌,恐怕极有可能会被加以克制。”
杨诚含笑看张识文,并没有出言反对。对于这一点,他当然再明白不过。之前出于交州所特有的优势以及减少伤亡的考虑,本着扬长避短的原
则,杨诚一心想要将主要由猎人组成的飞虎营,训练成一支实力强劲的神射手队伍。事实上他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飞虎营的任一个士兵,放
在大陈的任何一支军队中,都可以算得上拔尖的神射手。加上精妙的阵法和默契的配合,在很大的程度上也弥补了飞虎营兵种单一的缺陷。
而且实际上,飞虎营的近战也并不弱,这些身强力壮的猎手,本身便会面临着与猛兽相搏的危险,若从个人来讲,他们的近战能力至少在大陈
可以排在中上水平。只是杨诚在训练他们近身配合作战上的时间,极少而已。只有遇上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才会在近战上吃下大亏。当然,
若是真的遇上这样的敌人,杨诚当然不会傻到要与其正面硬撼。正是出于这种考量,是以杨诚并没有刻意去加强他们的近战能力,而是不断的
发掘他们箭术上的潜力。一个优秀的弓箭手甚至需要五年苦练,同样,一个善于近身格斗的悍卒也非一两年可就,在现在这种形势下,交州军
所拥有的时间,实在太少。
“全是弓箭手有什么不好?”洪方不服的说道:“飞虎营可是天下少有的精锐,放在交州谁有办法打败他们!”
杨诚摆手示意洪方稍安勿燥,和声说道:“识文请继续道来。”
第五卷 第五十九章 革新军制
识文点了点头,面容平静的说道:“飞虎营之前的战圈可点,但纵观历场战斗,飞虎营却并未打过一场真正的攻坚战。若是遇上坐拥坚城的强劲对手,又当如何自处呢?飞虎营之前面对的除了流寇,便是塞外的异族,以飞虎营的能力或许还能游刃有余,不过今后的敌人,却绝不是这样了。”
洪方和老程均露出深思的表情,显然还未完全弄懂张识文的意思。在他们看来,现在天下虽然算不得有多太平,不过大规模的征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交州地处南方一隅,一直与周围的几大异族相安无事,而且境内多是崇山密林,正适合这些奔走如飞的神射手一展所长。是以在他们看来,交州军现在的设置几乎毫无缺点。
杨诚却已明白张识文话中的意思。虽然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制衡三大家族急剧膨胀的势力和野心,保住愈渐势微的陈氏皇族,但谁又知道三大家族会不会真的就此安份呢?他虽不欲再战,却知道战争的阴影仍然笼罩着整个大陈。一旦开战,势必会是一场极大范围内的大混战。中原不比塞外,密集的城市让战争的方式完全改变。莫要说那些战略重城坚如磐石,就连现在的安平城,在这四年的不断扩建之后,也足以让飞虎营这样的部队望城兴叹。在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前,飞虎营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而交州军一旦进入荆州之后,还得面对密如蛛网的水道与漫无边际的湖沼,要想做到进退自如,攻守随意,也将再不是那么容易。他成立平海营之时。便有心以他们助防荆州。不过在内心里,杨诚确实也没有过大规模战斗的预想,一方面是他不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复杂地形势。三大家族各自的实力相当,又因最近的连番变故而互生敌意,任何一家想要独大。恐怕都会受到其他势力的抵制。三家的族主都是老成精的人了,当不会不明白谁若首先挑起争端,便极为可能最先接受破灭地结果。
当然,杨诚自己也明白,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世事难料,一直在隐忍着的三大家族以及其他那些也想分一杯羹的豪门世族,一旦没有了章盛这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况且在权力面前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冷静呢?正因有这一想法,杨诚才将飞虎营一分为六。便是以防万一。飞虎营虽然俱是精锐,到底数量太少,一旦四面受困,势必将首尾难顾。
“你文弟认为该如何变革呢?”杨诚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于张识文的才能,他已是大为赞服,当下也极想知道一向被他视为一个书生的张识文,在军事上又有什么惊人地才能。
张识文向杨诚歉身一礼,正色说道:“那识文就班门弄斧了。诚哥将飞虎营一分为六,加上新增的平海营,共有七营之多。以识文愚见。可以将两营合并为一军,如此一来,一军便有一万五千人以上。每军增设专门的刀盾、枪戟及攻城兵,其要旨便是可以让交州军分可以攻城掠池,游走克敌;合可以所向披靡。令敌闻风丧胆。分合无常。仍然能左右战局的发展。”
看了看闭目倾听的杨诚,张识文继续说道:“至于平海营。当加以增扩,单独为一军。崖州遍生参天大树,只要多择良匠。设置船厂,再从沿海渔民之中挑选合适的人充当水手,以神射手辅之,只要稍加训练,便可担当大用。大江两岸人口密集,农田肥沃,只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便能让我们进可以掌控于手,退可以恃江却敌。若是财力允许,仅三艘战船的平海营,大可百倍扩之。”
“这……”杨诚没有想到张识文的计划如此之大,当下也是暗自惊心。且不说三个军团的武器耗资巨大,就算有这样地实力,训练整合也非朝夕可成。杨诚的信念一直是兵必精,将必勇,不是精兵,他是绝对会仓促的拉上战场送死的。要是真的如此改编,没有数年地苦练,恐怕难以达到杨诚地要求。而张识文的水师计划,则更让他吃惊,按他地预想,平海营虽然会有所扩增,不过顶多会增至十几艘战船便足够了。三百艘战船,就算全是中型的战船,每艘配上五十人,也足有一万五千人之多。这样庞大的水师,杨诚根本连想也没想过。
“搞什么,想要打天下吗?”洪方皱眉问道。他并不知道杨诚有意荆州,朝中地形势他也从没有兴趣去知道,是以看着张识文的话语中一副要攻城掠池,大肆征战的样子,当然是极为不解。而且三百艘战船,在他眼里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了,真要是那样,大陈的所有江海河湖,岂不任由平海营纵横了。
杨诚听到洪方的话,当下微微色变,急忙说道:“话不可以乱说,洪老爷子可知这会害死不少人的。”
听到杨诚话中微有责备之意,洪方也是一窘。虽然他对朝廷没什么好的印象,却也知道造反这种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当下也只是讪讪的说道:“我说着玩的而已,再说就我们四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嘛。”
见一向倔强的洪方做出此态,杨诚也不好再计较,不过仍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切不可再说。”
见杨诚这样,一旁的张识文眼神一黯,随即转移话题道:“不仅如此,弓弩手也要做出改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