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越高,似乎要冲到月亮上去了……
“起来,都起来!打劫……看什么看!没见过土匪啊?!”正当李清照陷入甜甜梦乡的时候,一道火光,阵阵嘈杂的声音,将她吵醒。
她一个激灵的弹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又忘了一眼头顶上的小推车。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道火光,跟青莲死那晚上的一样明亮……
☆、贼不走空,祸不单行(捉虫)
上书曾说李清照正在破庙中酣睡着,不想庙外一阵火光冲天,等到她慌神起来之时,发现整座庙已经被山贼给围困住了。
眼见着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像是小喽啰,中间那个看起来倒像是个头头儿。
两个小喽啰,一个又高又瘦,另外一个又胖又矮,两人都长了一双鱼泡眼,看起来像是亲兄弟似的。只听两人首先跳出来,一唱一和道:“此庙是我建,此佛是我供,想在此庙宿,留下香油钱!”
此时的李清照已经坐了起来,心底虽然是慌乱如麻,但面上还是强装镇静。她又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前,半挪半就地移到了小推车旁边。
这时只听中间那个头头儿,打断两人的词儿,大声说道:“哎!你们这些都是老词儿了,在我米汉的这里,就一个字儿:抢!”
只见四周的小喽啰就像是得了命令似的,犹如蝗虫一样,一哄而上,见什么抢什么,财物、衣服、食物甚至连小孩脖颈上的寄名锁之类的护身符都不放过。
其他难民见这些山贼围拥上来,自知东西是保不住了,还是保命紧要,都纷纷叫喊着,舍掉财物,一起涌出,一哄而散。
这些山贼与那晚的强盗不同,他们见人跑,不杀不拦,紧着他们跑,只要留下东西就行。
此时的李清照当然也想跑,但是她心里面还是惦记着车上的东西,在慌乱中,她准备侥幸一把,只见她先是只身躲在彻底,之后,瞅准一个档期,奋力推起一辆小车,直直朝庙门口冲去。
她心里想着:豁出去了!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可是她想错了,她即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能斗得过山贼呢?
她刚把小推车推到庙门处,还没等着出门,就被米汉给挺身拦住了。
借着火把的亮光,米汉看清了李清照的面庞:虽是风尘仆仆、粗布衣裙的一普通民妇,却也比得旁人自有一番出人意料的朴素风韵,不觉看呆了,眼睛蹬得老大,上下打量着,嘴里叹道:“好一个标致美人儿!张龙,赵虎!你们都过来看呐!”
“张龙,赵虎?包青天!”李清照本来是在心里暗想着,不自觉地竟然脱口而出。
但见那米汉并没有恼怒,而是哈哈大笑一声,道:“没错!我就是包青天包大人!不过,是在这山里头的!哈哈哈!”
正说着,那张龙也举着火把过来,一看,不觉也惊了一下,笑着道:“这么美的美人儿,不抢白不抢啊,头儿!”
另一个赵虎也跟了过来,嚷着道:“压寨夫人啊,米头儿!正好,您不正缺一个压寨夫人嘛!”
那米汉听闻,不觉心里大喜,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李清照心里直发毛。
李清照仍还躲在车底,死命的抓着车把手,只见米汉一把抓住她的腕子,往外拽她。李清照死命不从,拼命的往回挣脱,嘴上还想着大声呼救,只感觉脑后挨了一闷棍,整个人也就跟着瘫软了下去,没了知觉。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清照发现自己早已躺在一张破屋的炕上了。她先是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裙完好无损;然后又赶紧摸了摸胸前,小衣里的字帖竟然还健在,她的心略微放下来了,挣扎着起了身。
就在这时,房门“嘭”的一下给踹开了,只见那喝得醉醺醺的米汉,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笑得很狂妄。
他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狠狠地将酒壶一摔,一步一步向着李清照紧逼而来,满眼里尽是淫意。
李清照心里害怕极了,她用手紧护着衣领,一寸一寸的向炕里面挪着。
又见那米汉走到离她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一个欠身,一把将李清照抱在怀里,目光如炬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米汉,是这山里面的山贼!小娘子,你见过山贼没有?哈哈哈!我昨晚本来是想来抢庙里的散兵游勇的,没有想到却误强了你!很好!你是个女人,比他妈什么残兵败将都好!哈哈哈!!”
米汉稍一用力,就将李清照给推到炕头,自己这边是又脱裤子,又解衣纽地对李清照说:“你他妈甭想跑,外面全部都是我的人!就算你能跑得出去,这里离着东海城,还有个几十里的路程;再说这山林里,又是豺狼又有虎豹的,怕人极了。哥哥的怀里是最安全的了,来,我要霸王硬上弓了!哈哈哈!”
一面说着,一面见他就是一个蛙跳,一跃而上,与那炕上的李清照撕扯起来。这李清照呼喊无门,就只能自己挣扎。她不顾一切的又打、又撕、又咬、又踹。就在这慌乱中,不知那一下的,踹到了米汉的要害之处。米汉下面一疼,上面就支持不住,便松开了手,李清照瞅准时机,一个翻身,下了炕,挣脱了他的魔爪。三座并作两步的跑到门边上,靠着墙,大口喘着气。
这一下,可踹的米汉不轻,只见他捂着下处,在炕上直嗳呦,嘴里还不住地骂道:“他妈的,好一个骚娘们,没想到还真他妈厉害!”说着从炕上爬起来,又道:“好了,别装了!你又不是十来岁的孩子,还怕男人吗?来,来吧!”说着又要起身而来,他喝了酒,脚底不稳,刚要靠近李清照,李清照捎一用力,就把他又给推到炕上了。
“你坐着!”李清照怕他又起来,冲他叫道。
米汉这才讪讪的坐回了炕上,嘴里却坏坏地嘟囔着:“坐着?坐着还不如倒着呢!”说完大大咧咧地便躺在了床上。
“好好地,坐起来!”李清照理了理发鬓,整了整衣服,胸口一起一伏的,命令道。
米汉起初并不想听她的话,但却不行,这女人就是有一种让你听她的魔力。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又不是那十来岁的孩子了,我也想有一个真正的男人!”李清照道。
“好啊!很好啊!我就是个男人呐,活生生的大男人啊!”米汉调侃他道。
“可是,我已经有男人了……”李清照一低头,凄惶地道。
米汉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啊,你成亲啦?那男的待你不好啊?”
“情投意合!”李清照昂首道。
“那他死了?”米汉又问道。
“出仕为官!”李清照眼里满是坚毅。
“那怎么……你想要一个真正的男人?!……哦,我懂了,莫不是……”米汉这才恍然大悟,一脸坏笑的站起来,笑着道:“哦……我知道了!莫不是这底下的缘故吧?!哈哈哈!”
李清照闻言不言语,眼帘垂了下来,头也别了过去。
“还真的是啊?!不要紧,来哥哥这里,哥哥可是一个能上能下的好男人啊!”米汉张开了怀抱,又像李清照扑过去,还没等李清照回过神儿来,就抓起她的腕子,三下五除二地把她给拽回了床上,扑上身来,一面胡乱的又亲又啃,嘴里还跟着频频赞道:“这成了亲,怎么还这么细皮嫩肉的,你家那位大官人,真是好福气啊!哎呀,待会儿光溜溜的你啊,一定更漂亮啊!”
李清照拼命挣扎着,无奈双手被米汉给紧紧的握住,像扣住了两根链锁一样,动弹不得,只得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听我说!!”
米汉一怔,不禁停了下来,只见此时,李清照不顾一切地说道:“细皮的肉、溜光的肉,不过都是肉,一会儿会老,转眼会皱;转而发白,转而齿落,不几年就是一副臭皮囊,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米汉听得,不觉心中的性丨趣荡然无存,丧气地扔下她道:“呸呸呸!!你这个女人,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最扫兴的女人了!真不知道,你家那位大官人,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哼,我们的兴趣不再此,说了,你也不懂!”李清照轻蔑地道。
“哦!你是说文人那些文绉绉的学问,是不是?”米汉大咧咧自嘲道,“我懂啊,譬如那孔夫子吧,他有三字经、百家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有那程朱理学,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戏文里也有唱啊,什么‘王魁负桂英’啊,董解元的‘西厢记’啊,你们文人的那点男欢女爱,郎情我愿啊,我都懂!我呀,根本就不识字,就是一个大老粗,哈哈哈!”
“是,你是一个粗人,但你并不是坏人!”李清照诚恳地道。
“我就是一个坏人!”米汉从炕上站了起来,仰望着房梁道,“我烧杀抢掠,劫人丨妻女,无恶不作!不信,你就到这东海城四周打听打听,我,米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不!我说你不是,就不是!你是一个好人,过去是,现在做了山贼,也是!”李清照觉察出他好像有难隐之处,便更加用力地戳他道。
“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呢!”米汉果然是有点憋不住了,胡乱朝她一推,没想到正好触到她的胸口前。
“你胸口放了什么?这么硬!”米汉惊问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修)
话说那李清照正拼尽全力与米汉周旋着,竭力想维护最后一点做人的尊严,不防米汉突然出手,李清照心下没有任何防备,硬丨挺丨挺的给挨了一下子,跌倒在地。
“你有暗器!”米汉大喊一声,将身前来。
“不要过来!!”李清照蜷缩在墙边,要挟着喊道,“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碰死在这里!”
正如李清照之所料,米汉并不是十足的坏,当他发觉李清照并非一般的女流之辈,一丝敬佩之情,从心底油然升起。
米汉很听话的站在原地,并未动,只伸出一只手来,道:“我不过去可以,但你也必须得把暗器交出来!”
李清照闻之,便知正如自己所料,此人只是一绿林好汉,并不是那晚打家劫舍、害人性命的盗宝贼。她长吁一口气,慢慢站起,背对着米汉,缓缓的将手掏至小衣里,突然一用力……
米汉以为她要扔暗器,“哗”得一下向旁一闪,后腰“啪”的一声,狠狠碰在桌角上,不觉吃痛,弯腰弓背得直嗳呦。
“哈哈哈!”此时的李清照倒不觉得他凶神恶煞了,反而觉得他憨傻得可爱,不禁咯咯笑起来。
米汉知道自己是被整蛊了,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着实有趣,不禁也挠着头,嘿嘿的傻笑起来了。
“给你!”李清照终于拿出了怀中两幅字的真迹。
“诶……”李清照只拿着两幅字帖,在米汉的面前虚晃两下,就收回怀中,之后又诚恳地对他道:“你可看好了?这只是两张字帖,并不是害人性命的暗器!这两幅字画,在你们眼中可能是分文不值的碎纸片,但是在我们眼中,却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咳!不是暗器,我就放心了”米汉一屁股做到炕沿上道,之后又略带嘲讽地说:“你们文人,就是矫情,那么几个破纸片子,还有什么铜盘烂石头的,就能当个宝!”
李清照辩解道:“你又懂什么,这些都是有研究收藏价值的!”
“我不懂,不懂!”米汉摇着脑袋,又自顾自道,“跟你说实话吧,我以前真得十分瞧不起你们这些文人的!有什么嘛,拿不了刀,打不了仗,就写那么两笔文章,就能做官?!我不信!不过后来,我又真是打心底里面佩服你们这些文人,我记得当年我在老家郓城的时候,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幸亏遇上一个大恩人!你知道是谁吗?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是我们那里的一个教授,李格非,李大人!我这一辈子,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这位大恩人啊!”
此时的李清照,脑子里正盘算着怎么脱险,直到李格非仨字进入耳朵之后,就如同一道曙光,瞬间照亮了她黑暗的心房。
“他……他怎么的你了?”李清照一步不露声色地问他道。
这不问还好,这一问,可是戳中米汉这个山中汉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了。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坐在炕沿子上,陷入了沉思之中,慢慢的给李清照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米汉是郓州县人氏,家里原本是有几亩地,后来正赶上山东连年大旱,家里也就基本没有什么收成了,他就到县城来找零活做,可这也并不容易。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晕乎乎地走在大街上,闻见那馒头摊儿上的馒头香喷喷的,于是趁人不备,就上前偷了好几个。光天化日之下,肯定是一把被摊主揪住了,给扭送到知州那里。知州本来是要严办的,幸而这天李格非路过,看见米汉跪在衙门大堂内奄奄一息的惨样,就跟知州大人说情,转经由自己代办。知州深知李格非的为人,身为郓州教授的李格非,既有官员刚正不阿的一面,又懂得教育,于是就批准了。
“只见那位李大人把我拎回了他的官衙内!起初我心里想,完蛋了,这刚出虎口,又进狼窝,我这条命,肯定就没了!”米汉绘声绘色地讲着。
一旁的李清照也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处理这段公案的。
“没想到,他把我带了回去,并不是马上发落我,而是给了我一桌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大热馒头,那一个个香喷喷的大白馒头,我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啊,那个香啊!”米汉一脸馋像。
李清照看他那德行,不禁也扑哧一声乐了。
米汉见她乐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挠挠头,接着道:“他非常客气地跟我说啊:‘小兄弟,这整整一桌馒头,是我请你吃的,不要害怕,可劲儿吃吧!’我一听啊,心里头那个美啊,我想这下好了,饿了这么多天,我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我就狼吞虎咽大吃起来,终于吃到酒足饭饱了,之后,你猜怎么着?”
李清照也听出了神,便催着让他快讲下去。
“之后啊,他竟然登时传衙役进来,还没等着我反应过来呢,就在当屋里‘噼里啪啦’地打了我二十大板!等我缓过神来,就见之前还和蔼可亲的一老者,转身间就变成公堂之上的包青天了!”米汉托着腮帮子喃喃道。
“这就是你活该!”李清照恨恨地笑着道,“打你,是法度;教你,是人情。律法的目的在‘教’不在‘罚’,尊严是谁都不能轻视的!吃饱了再打,这罚的好,在情在理都好!””
“就是这话!他跟我说的就是这话!嘿!神了,一个字儿都不待差的!”米汉惊奇道,“后来他就把我安排到学堂里念书,刚才说的那些三字经啊、百家姓啊,都是在那时学的。可是,我不是块读书的料,学了两天就跑了……咳!你说我真是鬼迷了心窍,要是当时再多学几个字,现在也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