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慢慢地坐下。
“三个星球？”他轻声说道，“天哪，怎么会是这样？阿尔孔是您的太阳的第三颗行星，对不对？另外两个天体是从哪里来的？”
寂静笼罩着整个中央大厅。这是一个从克雷斯特嘴里听到的新奇事。
这个阿尔孔人用低沉的声音解释着：“这是在完全相同轨道上运行的三星体系，并永远保持着同太阳阿尔孔６．２亿公里的距离。这三个被人们称之为同步行星的位置，是与同一个等腰三角形的三个顶点相等的。行星上没有季节的变化，因为不存在轴的倾斜，运行轨道是标准的圆形。温度平均值按地球上标准来说约为摄氏度。阿尔孔是整条银河中的一个奇特现象，直到几个星期之前，我还一直为此感到非常骄傲。”
克雷斯特垂下了目光。罗丹的脸色变了，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的头脑自动开始了计算。这里存在大量惊人的宇航学和数学问题，不仅仅涉及到三个同步相联的天体的独特位置问题。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几秒钟后，这个粗略的想法变得清晰了：“克雷斯特，您真的不愿承认这三个行星在环形轨道、与太阳的距离、场力线相等方面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确性是超乎了自然规律吗？”
克雷斯特阴沉的脸明朗起来，他的举止庄严、高贵，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非常令人同情。
“您已经弄明白了。”他严肃地说了下去，“那个水晶星球阿尔孔，按照您们的历法大约在３万年以前是太阳的第三个行星，非常非常小。由于阿尔孔帝国强有力的扩张有必要将经济、工业、居住区和宇宙飞船彼此分开。因为我的祖先想把最重要的设施集中起来，所以为当时的２号和３号行星安装了最大的永久性脉冲推进器。在３千年的运行中，它们被小心翼翼地从原有轨道上硬拖了出来，并被安置在原来的阿尔孔行星运行轨道上。这种做法是根据精确计算确定下来的，这样便形成了同步性，总共３个行星同步运行，它们仍然被称作阿尔孔。佩利，这就是您必须弄明白的阿尔孔。这３个行星在经过相互适应之后，从外表上几乎辨别不出来，只有很少的阿尔孔人了解这个秘密，您现在同样也知道了。从前王朝的统治者把这种罕见的星座位置解释为自然现象，完全是一种心理上的需要。”
罗丹回答道：“我必须承认，我对您的祖先怀有极大的敬意。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您决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们事实的真相。否则，我们在计算跃迁数据时将会犯极大的错误。您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早点告诉我？”
罗丹眼中露出责备的目光，托拉则报以浅浅的微笑，这种微笑比在指挥中心里的男人们进行的激烈讨论更意味深长。
５分钟后，庞大的电脑开始运转了，它不断吞吐着带有冲压标记的薄塑料带。
“阿尔孔１号正好位于太阳的另一边，”布利低声嘟哝着，“可以说真够倒霉的，虚拟物质传输机能使我们穿过这燃烧的火球吗？”
“如果某一个物体对于某一种能源方式来说是抽象的，那么这个物体就可以被忽略。”罗丹简要地解释道，“克雷斯特，我需要有关轨道平面向黄道的倾斜值，准确的轨道速度和重力比例。”
这位阿尔孔科学家立即着手工作。在指挥中心上面，在新造的船舱里面，一艘羚羊号远程侦察飞艇已由“加尼美德号”一位神经高度紧张的军官做好了起飞准备。
这些新造的铁饼状小艇安装有脉冲推进装置和跃迁磁场发生器。
大型气闸式内舱门敞开，外舱门关闭，对蒂夫罗来说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当他想到罗丹要把肥胖的羚羊号从机库中弄出来时，突然有一种空虚感向他袭来。
他眯起眼睛观察着那些从他身边匆忙奔跑过去的技术人员。当看到他们消失在装有虚拟物质传输机的库房时，他才恍然大悟。虚拟物质传输机是罗丹让从“星尘２号”上拿过来的。
“伟大的朱庇特！”他心烦意乱地低语道，“这能行吗？”
第二十七章
他们一个挨一个地或蹲、或躺、或坐着。
这些在遥远的织女星领地作过战的英雄豪杰们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他们像被捕捞到的鲱鱼群那样拥挤着过夜的时候要比在有牢固墙壁的房子里过夜的时候多得多，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说的。
他们很自然地对这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进行了激烈地讨论。而对于这次突击任务要危险得多的事实，他们都不想多说。
就这样他们吵吵嚷嚷地在“羚羊１号”狭窄的集装箱式的房间里安顿下来，他们对自身被塞进来的过程几乎没有人议论。
这个小型宇宙飞船的控制中心为指挥官提供的空间也很有限。
船用钟表的秒针在表盘上颤动着。管道闸门的不锈钢壁在锁定观测目标的屏幕上闪闪发光。尽管“羚羊１号”有很好的防弹功能，外舱门仍然紧闭着，没有人考虑进行必要的压力平衡。
另外，在这个小型飞艇上还要精确地安装一个极为罕见的设备“出口”。从“漫游者”行星上得到的虚拟物质传输机具有利用超点阵非物质化场捉住物质稳定物体的性能，并能够以六维能量单位的形式把该物体发射到预先设定的位置。
虚拟物质传输机不需要相同种类的单极化接收器，它可以当场将传送过去的实体还原。
罗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秒针。船用通话装置的微型话筒就在他的嘴边。
“全体人员请注意，”所有安装了扬声器的地方都响起了他的声音，“４５秒后进行发射。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一次性从超空间进入阿尔孔最上面的大气层。不要担心跃迁过程中的方向。请对着陆动作过程中吸收器可能产生的引力做好准备。我们必须快速向下，请你们对此进行考虑。完毕。”
一阵低沉的呼啸声响了起来，发射机专用的动力设备开始启动了。对于这种设备的内部构造，罗丹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远远超越了人类理解能力的技术问题。
包括布尔在内，现在谁都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一种巨大的威力支配着所有的人，他们只感到开始的非物质化过程中的延压。
飞船的观测屏幕上，刚才还清晰可见的“羚羊１号”的位置旁出现了一个发着荧光的能量螺旋物，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空转的、发着隆隆声响的“加尼美德号”驱动装置逐渐停了下来。外面，纳特拉尔太空港自动控制站内产生的印象是，指挥官又在重复和毫无意义地进行着摆脱磁场吸力束缚的努力。
主管工程师关闭了反应器。“羚羊１号”消失了。
“如果成功了，我马上躺到钉床上去，”弗雷特上校不知所措地说着，“他们真的走了吗？连同那大木箱？”
他心烦意乱地四处张望。是的，那艘小羚羊号已经杳无踪影，好像它从未在发射基地呆过。
“好！”弗雷特激动起来，“准备战斗。如果他们确实能够返回，我们就会收到信号。准备发警报！”
物体物质化的还原比在正常的宇宙飞船进行跃迁时还要快、还要突然，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甚至由于延压在脖梗子部位产生的短暂疼痛已经不被当成是一种神经反射。
朱利·蒂夫罗从他头盔内的扬声器中听见了苏醒的男人的喘息声。没有人喊叫，没有人呻吟，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羚羊１号”屏幕上耀眼的火焰。
蒂夫罗的手猛地向前一推，但反射屏投影仪的分挡开关已经啮合在最高值的标记上，这是在发射前已经设定好的。
活跃的介质“大气”在飞速降落的“羚羊１号”周围翻腾。飞船下方很远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只在传说中才有的美丽景色。
“水晶世界，”克雷斯特的声音穿过发电机组的嘈杂声传了出来，“我们现在位于赤道大陆的上方。越过这个镰刀形的大海，可以在沿海山谷中的任何一个地方着陆。”
这个阿尔孔人返回家乡时的冷静真是令人惊异。
这个小型宇宙飞船前面的导向喷气孔中闪烁着紫色的脉冲光束。“羚羊１号”在 秒钟内就刹住了，她因此而受到了行星巨大引力的影响。
“如果他们现在测出我们的位置，对我们来说世界就毁灭了。”布尔轻声说道，“他们肯定看得清楚，我们发出的光比流星要亮。”
“我们在日光一侧的上面，”罗丹插言道，“全体船员请镇静。蒂夫，您正常驾驶，就像在家时一样。高度５０００米，不能再高了。５倍超音速。自以为是的阿尔孔人从上面观看他们的世界时，飞得都不太快。”
“这里确实应该有探测站。”布尔又一次强调道。
“肯定有，然而这些探测站已经不再管我们了，因为我们已经在大气层内了，所以我们对自动测向仪不用理睬。机器人工作站根据其程序而采取行动，如果一个物体只在允许的高度运行，对于它们来说这个物体是没有危险的。如果我们是在宇宙空间中正常飞行的话，早就遭到袭击了。”
罗丹沉默了。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在阿尔孔１号上他期待的是什么。也不排除某个人或某个物体会对这个飞行物感到惊奇，甚至还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这３个具有同一名字——阿尔孔的行星都拥有一个外部和内部的防御地带。它的外层防卫圈由５０００个巨大的平台式空中堡垒组成，它们令人胆寒的火力“加尼美德号”曾经亲身感受过。而内层的防御区域则同第５、６、７和８号行星保持一致。这几颗行星在对阿尔孔暂时实行禁飞时可以作为星际贸易的转运港使用。
如果在阿尔孔大气层内的飞行物看起来无关紧要，阿尔孔３号上的机器人脑就会进行合乎逻辑的“思考”。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导致罗丹采取了一些行动。
蒂夫罗终于阻止了“羚羊１号”钻到海里去。“羚羊１号”借助空气动力飞过了这个不大的海的海岸。
远程侦察飞艇的机舱里变得静悄悄的。屏幕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甚至连货舱里也变得很安静。
航线一直沿着南海岸线延伸，放眼望去，哪儿也看不见一个城市或大型的住宅区。
这里的景色像是一个巨大的花园。那些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和狂人们在这里的创造性工作使蛮荒之地改变了模样。
当一个４公里多宽的河道出现时，罗丹第一次发出了感叹。在临近河口处，巨大的水流违背自然规律完美地升入万里无云的天空，随后形成一条抛物线直落下来，由此而产生了一个由旋转着的洪流组成的巨大“拱门”，其十亿倍的光反射熠熠生辉，覆盖了整个屏幕。
“围绕水门多转几圈！”托拉急忙叫喊着，“快，快点，蒂夫！没有阿尔孔人在趁机游玩时会错过欣赏佐尔特拉尔之门的机会。”
雷金纳德·布尔激动地咒骂着，罗丹无言地擦拭着浸满汗水的额头。蒂夫罗以平静的目光让飞艇拐了一个弯，并减慢了速度。
“羚羊１号的形状将很引人注目，”马歇尔担心地说道，“托拉，您认为这样做合适吗？”
“铁饼式飞行器绝不会引人注目，人们至多对它新的、富有想象力的结构加以赞赏，没有人为此而激动。您不了解阿尔孔人，约翰。”
由４公里宽洪流形成的水门有３０００米多高。一个带有梦幻般美丽的内花园和一个悬浮式平台的漏斗形宫殿就直接耸立在它的下面。就在他们靠近的一瞬间，悬浮式眺望平台正从被漏斗壁环绕的内院儿向上缓缓升起。
没有人肯花力气向这个缓慢飞行的远程侦察飞艇表示应有的问候。
蒂夫驾机冒险从水流拱门中穿越，当白色的阿尔孔太阳耀眼的光突然被裂开，并折射出上千倍强度的彩光时，罗丹也本能地缩回了头。
托拉安静下来了，她默不作声地向下看去，直到她失声地说：“我的家乡，佩利。我在那里长大，这里是佐尔特拉尔家族的祖传宅第。”
当她刚才把其朝代与技术奇迹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罗丹就已经猜到了。
蒂夫罗已经又一次把飞艇向上拉起，这时罗丹把话题岔开了：“我猜到这个拱形水门是由一个抗重力磁场制造的。”
“如果这个磁场崩溃了，人就像老鼠一样被淹死在漏斗式的房子里。”布尔不失时机地说道，然而却是个不美好的结论。
“野蛮人。”托拉重新微笑地说道，“您难道不明白，一种文化的高度文明就是永远寻求新的美好事物吗？那种在地球上还流行的统一化和模式化的做法，早在８０００年前我们这里就已经废除了。在我们这里的人们不喜欢徒劳地往一个框框里钻，私人住宅也不例外，因此绝无仅有的佐尔特拉尔水门绝不会发生被仿造的事件。人们认为模仿是违背不成文的风俗的，一个公园看上去绝不会同另一个一样，对相同家畜的饲养方法也要有别于邻居。”一种文明的奇迹看不见了。蒂夫罗无动于衷地照原来的航线继续飞行。布利则别有用心地嘲笑着。
“那么，您的那些外科医生们大概也绝不能用相同的方式切除发炎的阑尾，是这样吗？如果一个人想标新立异，就在脚底板上开刀，简直疯了！”
“阿尔孔人没有阑尾。”克雷斯特微笑道，“然而真是这样，在医学科学领域人们甚至倾向取消传统的模式。一次独特的外科手术，更确切地说在进行同样的手术时，可以选择不同的音乐伴奏。蒂夫罗，请您在这片原始风景地带上转一圈。在那下面，我曾作为年轻的智慧少年追逐过我的第一只巨蜥。”
蒂夫将飞艇驶进下一个转弯处。一个非常大的半岛就像是一个冒着蒸气的热带丛林。鸟儿们飞来时会闯进一个看不见的能伞，这个能伞可以将这些飞舞的生灵温柔地挡回其自己生活的领域。
“这也是人为制造的，对吗？”布利心烦地问道。
“在地球上，你们不也是有保护区吗？”托拉被激怒了，“你们不也是在按人的愿望改造自然环境吗？在阿尔孔，几乎没有一块岩石还准确地放在自然生成的地方。”
布利默不作声了，他无可奈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他看到的都是些或多或少有些惘然若失的面孔。眼前的一切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但是更令这些人的心理感觉不平衡的事情是：根本无人理睬他们。这里看上去就像阿尔孔从未进行过战争，从未征服过一个完整的球形状星团。阿尔孔１号，这个水晶世界，是一个民族与世隔绝的居住圣地，几万年以前这个民族就已经感到，在工业区旁建立自己的家园是不明智和违反常情的。
罗丹发出了几条简明的指示，突击队员们一直准备着对付来自晴朗天空中的攻击。
然而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迎面而来的飞行器是那样平静和无声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好像地球上的这架远程侦察机不过是这个星球的一部分。
这个镰刀形海的东海岸露了出来。眼前的这个岛完全是用来作为封闭式居住区的，在阿尔孔１号上没有城市。罗丹觉得莫名其妙，上百亿的阿尔孔人都住在哪儿？因为这个从表面上看起来寂寞的星球，仅仅是用来作为休养生息之地的。
他们从一些罕见的建筑物上方飞过。从外部观察，这些建筑物就像一个个巨大的香槟酒杯，依靠细长的颈牢固地矗立着，墙壁倾斜着向外隆起，既宏伟又壮观，充分显示了对静力学原理富有创造性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