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品的妃子们基本都明确了阵营,剩下的安妃因为刚被皇帝斥责过,加上她一向软弱的性子,自然不会有人将她放在眼中。而咸福宫的狄妃一直叫人看不清楚,所以,居住在她宫里的曾昭仪跑到我这里来找宁夙地举动就颇值得人玩味了。
然而。她一开口,就叫我和宁夙大吃了一惊。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收到的风声,说是皇上有意废除安晴的妃位,作为九嫔之首的她,看到自己的上头可能腾出的空位,难免蠢蠢欲动起来。她找宁夙,是希望宁夙帮她在皇帝面前美言的,毕竟九嫔和妃子,只差了半级而已。何况她又是九嫔之首。
我抱着看好戏的想法,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就见曾昭仪当着我的面,命跟随地宫女取出一样又一样的礼物来。她的宫女一面取。她一面献宝似的向宁夙介绍。
我心道:依宁夙地见识,会看不出一个无甚家底的昭仪搜罗来的东西是些什么?
果然,宁夙只是容色淡淡地看着,偶尔嗯一声,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客气而疏离。直到曾昭仪献完礼物。说出自己的来意。宁夙地脸色顿时就变了。只见她一本正经地对着曾昭仪,口气甚至有些严厉:“皇上什么时候说要废了安妃?曾昭仪何处听来地谣言?”
骤然听到宁夙地话,曾昭仪的神情很是错愕。她似乎是没有料到宁夙压根不谈是否要帮助她,而是直接驳斥了她来求见的根基。
地确!假如皇上说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头上又何来空位容她晋封?
曾昭仪原先流利的话语立刻变得有些结结巴巴,她道:“前、前些时候因为兰贵嫔的事……最、最近我听说……”
宁夙丝毫不放松,追问道:“你听说了什么?皇上要废妃?听谁说的?”
看着宁夙变得不好的脸色,一时之间,骇得曾昭仪噤若寒蝉。别说是她,我又何曾见过宁夙这么生气的模样?然而,宁夙犹自不觉,大声说道:“废妃?我怎么都没有听说?愚蠢之极!宫中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女人,才无风都会掀起三尺浪!”
我暗暗皱了皱眉头,感觉今日的宁夙有些不对劲,以往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何况是对着曾昭仪,这样的话说出口未免有些过了。
不能继续看戏了。
我轻咳了一声,对宁夙道:“姐姐,听曾昭仪说说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来的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宁夙有所醒觉,望了我一眼,才又转向曾昭仪道:“快说!”语气却没有如何好转。
在这样的逼问下,曾昭仪只有胆战心惊地说道:“是、是听狄妃娘娘说的。”
狄妃?同住一宫,狄妃的确有可能对她下面的人说这样的话,但是不属于宫中任何阵营的狄妃又是从何处听来这样的谣言?
事情的最后,曾昭仪是抱着自己带来的礼物逃也似的离开永寿宫的,她不过是无意间听了狄妃的话,心思活络的她信了,所以跑来找宁夙,希望能够获得上位的机会。
我的心中仍旧留下了许多疑点:狄妃缘何这样说?她又是听信了谁的话?或是她根本就是谣言的始作俑者?然而,宁夙听到这个谣言时候的反应更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曾昭仪离去之后,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更是没有向我解释过什么,令我想起之前皇帝托她带给我的话。看来,我是要在宁夙身上多下一点工夫了,在这个她让我刮目相看的日子。她并不总是淡然的、似乎对一切都混不在意的……在她对曾昭仪发出那样可以震慑人的威势之后,我更加明白,宁夙的心中并非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第190章、硝烟
曾昭仪离去之后几天内,我都在想,惹出宁夙不同寻常的一面的到底是什么是废妃的字眼?是安晴要被废的谣言?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算时间,孩子应该在春季出生,但现在我的腹部却已经大的像即将临盆。做什么都不利索,整天只能挺着肚子靠在椅子或者贵妃榻上。就像现在,刚刚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口渴想喝水,伸手却拿不到近在咫尺的茶杯。
心中一急,口中就习惯性地喊道:“碧月、碧月!”
闻声走进暖阁的却是碧笙,看到碧笙,我才想起,今天是碧月送素云出宫的日子。
素云经过诊治,在碧月她们精心的照料下,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是她一能下床走动,就要求出宫,说是她现在形同废人,不好一直留在永寿宫中让我照顾。好在之前我就有所安排,在挽留不果之下,我让碧月去向皇上请旨,放素云出宫。
虽然素云尚未到能够出宫的年纪,但是由于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皇帝毫不犹豫地批准了。于是,我便让碧月加紧准备,争取在年前让素云住进我替她购置的小院子,以免夜长梦多。
只是在碧月准备这些事情的时候,北境燃起了战火,而后,又是一连串的风起云涌,我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前。碧月因为要帮助素云安顿,请了旨要在宫外待几天。如今我看到碧笙,才想起来,素云已经出宫去了,因此不用照顾她地碧笙才得了空,重新回我跟前服侍。
我笑着对碧笙道:“你看我这个记性,当真是变笨了,竟然完全忘记了那档子事。你帮我倒杯茶吧”
碧月摸了摸茶壶。对我道:“娘娘,茶已经凉了,这大冬天的,我去给您换过,您稍微等一等。”
暖阁里被烧着的银炭烘得很暖和,我刚想对碧笙说凉的也不要紧,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肚皮被人踹了一脚,我霎然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忽然醒觉到什么。惊喜地道:“碧笙,他在踹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在踹我。”
碧笙眼睛一亮,道:“真的?”连忙放下茶壶,附耳到我的肚皮上。
然而。隔着好几层衣服,等着半天,我肚子里地孩子却再无动作了。
碧笙失望地抬起眼望着我道:“娘娘,奴婢没有听到小皇子的声音。”
我笑着斜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是皇子?说不定是个公主呢?”
碧笙笑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奴婢想到时候皇上一定很高兴。”说着。她重新拿起桌上的茶壶,对我道,“奴婢重新去烹茶。渴了娘娘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渴了孩子。”
因了这一茬,我咽回了方才想说的话,只对碧笙笑骂道:“贫嘴!快去快回!”
人回来的很快,不过不是碧笙,而是瑞珠。
见是瑞珠掀了帘子、托着茶盘进来,我问道:“怎么是你?”
瑞珠笑着道:“早知道娘娘会口渴,奴婢就先烹了茶,倒省了碧笙的事。”
我望着瑞珠手脚利落地为我重新沏茶,口中随意问道:“那碧笙人呢?”却见瑞珠神秘一笑,道,“她自有事情要做。”
瑞珠的神色令我起疑,我追问道:“什么事情?我不记得自己吩咐过她什么啊!”
谁知瑞珠笑而不答,见我问得急了,才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娘娘到时候就知道了。”接着,把温度刚刚好的茶杯塞入我地手中。
我轻啜了一口茶杯中的热茶,却没有马上咽下去。
瑞珠望着我不解地问道:“娘娘,怎么了?这茶不好?”
我将吸入的一小口茶水在口中微微转了一圈,用手指了指一只空着的茶盏,眼神示意瑞珠将它递过来,而后,我将一直含着地这口茶吐在了空着的茶盏里。这才开口道:“拿只干净的空杯子给我倒点白水。”
瑞珠一面给我倒水,一面小心地问道:“娘娘,这茶有问题?”
我想了想,道:“我不敢肯定……”接过瑞珠递过来的白水漱了漱口,我才问道,“茶叶哪儿来的?”我没有说出口地话是:怎么这么香?香得我都不敢喝了。
瑞珠道:“是领回来地份例。”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是领回来地份例,茶叶应该出自尚食局,可以放一半儿的心了。因为每年的贡茶,都是直接运入尚食局,再由尚食局地女官们分配好,由各宫派人去领。这样的话,虽然宫嫔们每年拿到新茶的时间会有所延误,但是茶叶却不怎么会出问题。
只是我怀疑的是,新茶不应该有这么浓烈的香味,这么浓烈的茶香,令我觉得是被什么东西激发出来的……而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皇后手中掌握的仙人冰。
虽说在尚食局的茶叶不那么容易被人动手脚,因为茶叶很多,谁知道哪份是属于哪个宫嫔的?但是这是对于地位不高的人来说,而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例外的。
我吩咐瑞珠道:“去取些茶叶来给我看看。”我要看看是否今年领回来的茶叶,都有如此扑鼻的香气,然后再判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一会儿,瑞珠就拿了一罐今年新领的茶叶来,我一打开罐盖,朝里一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我连忙捏着鼻子把头转开,啪地一声合上盖子。看来,今年领的茶叶都是这个样子。
好半晌,我才觉得那股子味道散去了。我对瑞珠道:“你取茶叶的时候有没有闻到味道?”
瑞珠点点头,道:“奴婢也想过,今年的茶叶很香,只是奴婢不懂,还以为是宫里有人要巴结娘娘,特意分的好茶叶给我们。”说完,瑞珠的面色一红。
今时今日,我是不会怀疑瑞珠的,何况,她已没有什么理由来害我。我问道:“谁去领的茶叶?”茶叶领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内院的库房,以便随时取用。外院的那几个是接触不到的,她们唯一有可能接触的机会就是去领茶叶的时候瑞珠她们四个分成两班围着我转,领用东西这样的事,之前没有特别注意,也就有交给外院的那几个宫女去做的情况。
听了我的问话,瑞珠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好像是外院的冰蓝。”看着我,瑞珠又道,“奴婢这就去把她找来。”
第191章、冰蓝
瑞珠回来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不仅有冰蓝,还有沈秋笛。冰蓝是被沈秋笛绑住押过来的,进了西暖阁,沈秋笛推了冰蓝一把,令她跪在我面前。
见到冰蓝脸上露出的桀骜之色,我微微皱了皱眉,道:“沈女官,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叫瑞珠去传冰蓝前来问话,并没有说茶叶的问题就一定是冰蓝搞出来的,沈秋笛此举倒似已经坐实了冰蓝的罪名,我却不知她有何证据?
我的一声“沈女官”令沈秋笛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我,我不得不承认,自从她被调到外院管教那几个宫女之后,我和她之间无形中产生了疏离。然而,只此一瞬,沈秋笛就将目光收了回去,依旧如往常般波澜不惊地说道:“娘娘,茶叶是前天刚领回来的,冰蓝领回来之后,奴婢就检查过,当时就发现了不妥。但是奴婢没有声张,而是去尚食局打听了一下,看是否今年的茶叶都是这个样子。奴婢刚刚得知,今年的茶叶并没有异样,因此,领回来的茶叶有问题,定然是冰蓝做了手脚。”
沈秋笛的话有理有据,然而我听了却骤然感觉不舒服起来。并非是我不信她的话、也不是我对冰蓝做出此事心存怀疑,而是既然沈秋笛前两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何当时没有来向我禀告?尽管事情需要查证,但是耽搁了这些时间,假如我今天又没有留意到。而是将有问题地茶水喝了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谁都不知道了。
然而,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只冷冷地看着跪在我跟前的冰蓝,道:“冰蓝,你对沈女官的指控,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冰蓝紧咬着牙关不说话。我登时心中一凛。
其实,冰蓝是有机会替自己辩解的,毕竟,我们只是知道茶叶不同寻常,但是并不知道变得不同寻常的茶叶被人喝下去会起到什么样地作用。假如冰蓝说,她只是想办法让茶叶更清香,而不是我心中所猜测的谋算我的孩子,那么,我是没有胆量喝下茶水去反驳她的话、从而也证实我心中的怀疑的。然而。她选择不开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道:“冰蓝,你不说话,我就当作是你默认了沈女官的指控。”我看着冰蓝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地桀骜之色更重。蓦然一道寒光从她的眼眸中划过,顿时叫我心中一寒。
只见距我不过三尺之遥的冰蓝猛然屈膝,拿脚掌蹬地,一头就向我高高隆起的肚皮撞来!
行动不便地我眼见闪躲不及,立刻变了脸色。一声惊叫冲口而出。
一旁的瑞珠顿时反应过来。向我急冲。就要拦在我的面前,然而她快,有人比她还快!沈秋笛打横里冲过来。用自己的身子狠狠地将冰蓝撞向一边。
结果,被沈秋笛一撞失了准头的冰蓝和急冲上前地瑞珠摔在了一起,她地头险险地从距离我肚皮不到两寸地地方擦了过去,整个人被瑞珠压在身下。而瑞珠在被冰蓝绊倒之前,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正好抓住贵妃榻上的案小几,将案几连同案几上的茶壶、茶杯全拖到了地上。沈秋笛在一撞之后,去势不减,伸出地双臂恰好将瑞珠的脑袋抱在怀里。
三个人跌作一团,屋子里顿时一片凌乱。
听到动静,碧笙第一个冲进暖阁,我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腿脚虚软地走到碧笙旁边,双手握住她的手臂,犹心有余悸。
趴在最上面的沈秋笛慢慢地从口中哼哼唧唧地瑞珠身上爬起来,而后使了一把力,拉起瑞珠,再看最下面的冰蓝,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回想起在刚才事情发生的电光火石间,似乎被瑞珠拉下贵妃榻的小案几砸到了冰蓝的头,然而才翻滚到了角落里。我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瑞珠,你有没有怎么样?”
瑞珠方才是用双肘压住冰蓝的后背的,这会儿,只见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臂一边道:“娘娘,好像没事。”
我点点头,望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冰蓝,慢慢平静了下来,对碧笙道:“你去把宫里的人都叫来。”瞥了沈秋笛一眼,我道,“无论怎么样,这些来历不明的人都不能再留了。”
碧笙领命而出,我对沈秋笛道:“你把冰蓝翻过来,我要看看她究竟是死是活。”竟然敢这样对我的孩子下手,无论是帮凶还是主谋,我都饶不过。假如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听了我的话,沈秋笛蹲在地上,将冰蓝翻了个身,当我正要去探冰蓝鼻息的时候,瑞珠担心在旁边唤了声:“娘娘!”听了她的提醒,我想了想,道,“将她扶坐起来。”待沈秋笛将冰蓝安坐在凳子上,我缩回探她鼻息的手,改为搭上冰蓝的脉搏。
冰蓝的脉搏很是杂乱,我再探她的鼻息,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没有办法看着冰蓝紧紧阖着的眼睛,我只好恨恨地收回自己的手。没有想到冰蓝的运气这么好,竟然活生生地被沈秋笛和瑞珠压死了。
人死,便一了百了,就连谁是指使她的主谋,都不必说了,更不用担心我的严刑逼供。只是,她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谁是主谋了么?想到昭阳殿中看似雍容华贵、温婉贤淑的那个人,我不由恨上心头。
无论我和太后之间的仇怨如何不共戴天,那都是上一辈留下来的,虽然我不会因此将仇怨看轻,但毕竟太后并没有直接对我施展手段,而她手下的三妃尽管和我处于敌对的阵营,却至今没有将矛头直接指向我,使我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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