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三郎愉快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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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山说的没错,你得善待老人呐。而且就算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照三郎边说边动了动那只没有握拐杖的手。
通过这个动作以及文伽的行动,真山做出了冷静的分析,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它小心翼翼地向文伽发问。
“……他不会是,摸了你的屁股?”
文伽的目光转化为绝对零度。但与此相对,文伽的背后顿时升腾起了一阵如同高温火焰一般的蓝白色灵气。如果要为现在的状态配上适当的音效,那么或许得用“咯咯咯咯……”。真山下意识地想亲自为当下场景配上背景音乐,但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真的做出这种事,自己的下场绝对很惨。
而文伽随后吐出的话语,证明了真山的判断是正确的。
“……编号3744。真山,快点确认。”
“哈?啊啊,编号3744对吧——喂,这怎么确认啊!你打算把整个公园都毁了!?冷静点啊!这可不像文伽的风格!!”
“没关系,我很冷静.现在的问题在于是否原谅他刚才的行动,但我一点都不想原谅。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你很不对劲啊!!冷静点!照我的样子做,这时候应该深呼吸,深呼吸!呼——吸——,呼——吸——!”
“呼——吸——,呼——吸——”
“——不是让你跟我念啊!等等,注意时间!时间!!”
从那之后过了十分钟。
好不容易阻止了文伽的复仇行为,真山有气无力地靠在石桌边。它的身边,照三郎依旧在写死后文,但文伽却不见了。她离开了休息处,说是要去散散步,让头脑冷静一下。
真山吐出不知是第几次发出的叹息,随后对一言不发闷头写信的照三郎开口道。
“我说,照三郎先生,请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可以吗?我也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能不能阻止得了她。”
听了这话,照三郎停下笔回答道。
“嗯,我也确实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俗话说言多必失,看来摸屁股也是一样。下次我一定注意。”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明显诚意不足,但他太阳镜后的双眼却显得异常认真。看似轻松避开文伽攻击的他,说不定当时已是竭尽全力,可以看出他已被文伽的气势压倒。在判断刚才那一幕不会重演之后,真山改变了话题。
“……对了,刚才文伽说的,你本来就打算写第二封信,那是什么意思?现在写的这封死后文和第一封不一样吗?”
照三郎对真山的提问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他这样问道。
“真山知道麻将这东西吗?是种非常普遍的娱乐游戏。”
为了更了解人类,真山在各个领域都悉心钻研过。其中也包括娱乐,于是理所当然的,关于麻将,真山也能从起源到规则说出个大概。
“麻将?嗯,当然知道。”
真山得意地回答,于是照三郎便接着说了下去。
“我所写的死后文和麻将的待牌差不多,分为两面待牌和多面待牌——也就是说,为了做役必须有两张以上待牌,麻将能通过各种组合高分胡牌。至于能不能把满贯变为役满,那就得看望和唯华的努力了。”
虽然明白麻将的规则,但没有经历过实战的真山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可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呃,也就是说类似于一石二鸟那样,你所写的内容在收信人眼中能看出各种你所预料的结果?”
“嗯,差不多吧。最后将做好的役摊牌也是麻将的规则之一。现在我写的是‘解答篇’,写给唯一会摸牌的唯华。”
说到摸牌,应该就是只靠触觉而不看牌就得知牌面的技术吧,那么现在,应该就意味着只有唯华能看懂照三郎的文字。这样看来,文伽的想法没错。不光被照三郎耍还被他性骚扰,真山觉得,自己多少明白文伽生气的原因了。
虽然真山非常同情文伽,但它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照三郎所写的内容。正当它准备开口询问,只听见照三郎利落地吐出了几个字。
“——关于‘闪光之物’。”
“闪光之物?”
真山觉得莫名其妙,不禁这样反问道。只见照三郎竖起食指,认真地为它解释起来。
“对。为了创造未来的自己,必须找出更多‘闪光之物’。这对我们人类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才会通过这封死后文,为望和唯华找到‘闪光之物’创造机会。”
虽然照三郎说得非常诚恳,但身为魔术道具的真山却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所谓“闪光之物”究竟有什么重要性。
“我不是人类所以理解不了。虽然我想更多地了解人类,但实在太困难了。或许作为魔术道具的我想要完全了解人类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真山这样自言自语着,不知为何觉得非常难过。接着,它便沉默了。
忽然,照三郎像是要吹散真山的阴郁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他注视着被吓了一跳的真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根本不用想地那么深奥,‘闪光之物’其实到处都有。说不定,真山就已经得到了呢。
听了这话,真山顿觉眼前一片光明,它打起精神开口问道。
“真的!?你说我已经得到了‘闪光之物’,那它究竟是什么!?”
照三郎捋了捋胡须,陷入思考中。
“这个吗……比如说,真山是文伽的搭档对吧?刚才你阻止文伽暴走时,那份为搭档担忧的心情,当然可以称作是‘闪光之物’了。能拥有这种感情,比将人类的种种当成数据学习要好很多,因为,这说明你已经像一个人类了。”
——像一个人类。
听了这话,真山顿觉脑子一片空白。
如果照三郎说它懂得了人类,那它或许不会受到这样大的冲击吧。身为魔术道具的真山被评价“像一个人类”,这令真山的思维瞬间停止。
真山像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飘飘然了,它清咳了一声。这声音显得非常古怪。
“是、是这样吗?我像人类吗?啊,不过呢,我确实也会为搭档文伽担心啦。文伽很过分不是吗?我是为了实现文伽的愿望才为她管理日程的,但她自己却总是把日程打乱。要是没有我,她根本没法完成送死后文的工作,可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会无怨无悔地为她重新排日程。这样的我,呃,怎么说来着……像人类,对吧?”
照三郎微笑着夸张地点点头。
“啊啊,当然了。不过,从你刚才的话看来,你不光是文伽的搭档,更像一个照顾她的监护人嘛。居然能和那个光是被摸屁股就大发其火的文伽搭档,一定很辛苦吧。啊,真了不起!”
——监护人!!
这个词语令真山忘乎所以。真山自觉向来都被文伽不当回事,并且受尽了委屈,从来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个能逆转二人立场的词语评价它。真不愧是老年人,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
之前一直在心中默念的“性骚扰老头”这个称号顿时灰飞烟灭,现在真山眼中的照三郎就是一个看透凡尘的仙人。
——不光是搭档,更像文伽的监护人!!
真山在心中大呼过瘾,它已经得意忘形了。真山憋足劲,打算痛快地喊上一嗓子。就在这一瞬间。
“——哈,你是我的监护人对吧?”
晴天霹雳一般,一个身影唐突地浮现在脑海中,又立刻销声匿迹。真山的思考顿时冻结了。
或许是觉得真山的反应很怪异,照三郎皱起眉头询问道。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啊?啊,没有……没事没事。”
真山努力用开朗的语气回答,但心中却依然留有疑问。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真山还是对自己说,这不可能。
真山是魔术道具,曾经经历的事情会作为记录被保存下来,不可能像人类那样会忘记一些什么。
一一看来是文伽刚才把我挥来挥去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真山自说自话地下了结论。
虽然照三郎依旧疑惑,但他还是终止了对话,将目光从真山身上移开,开始继续写信。看来他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了一会,外出散步的文伽回到了休息所。几乎同时,照三郎也搁下了笔。
“第二封死后文,写好了?”
文伽用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问道。照三郎重重地点点头。文伽从他手中接过信封,将信塞进贴好死后文专用邮票的信封里。
“……那么,这次的信也是寄给白川望吗?还是说,交给其他能读懂你的字的人?”
她这样发问。
照三郎告诉文伽之前他提到过的“唯华”的全名,并表示,只要交给她,自己的思念就全部送到了。
“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们这两个送信人在和她计划着什么——但你这份最后的‘思念’,我一定会送到。”
照三郎直直地注视着目光真诚的文伽,随后微笑着拄起拐杖静静站起身。看来,已经到了去那个世界的时间了。
照三郎是第一个说真山“像人类”的人,也是第一个承认了总被视为半吊子的真山的人。此刻,真山不禁感慨万千,它开口喊道。
“照三郎先生,谢谢你对我说了那么多话!要保重!以后再见!!”
但照三郎却只是缓缓摇头,用郑重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短暂的时间,我也过得很快乐,但再见或许不太可能了吧。”
——毕竟死亡就意味着消失。
但照三郎的话语,却没有半点寂寥感。
真山无言以对。虽然照三郎的话一语中的,但真山无法像之前那样笑嘻嘻地表示同意。因为这太悲伤了。
接着,照三郎像是察觉到了真山的想法一般,温柔的继续说道。
“怎么了,没什么可难过的。多亏了文伽和真山,让我最后痛快地赌了一场。这样一来,我的‘思念’不光是被传达到了,还能在望和唯华的心中延续下去。这和延续生命一样重要。比起在夏天盂兰盆节的夜晚在梦中相会,这样的意义更深远。我能活在某个人的心里,就是我曾存在的最好证明。”
照三郎顿了顿,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真山,缓缓开口。
“……当然,从今往后,我也会活在真山的心里,对吧?”
真山回忆起之前与照三郎的对话。照三郎告诉它,找到“闪光之物”是最重要的。以及,他还告诉了真山它的“闪光之物”究竟是什么。
真山看向文伽。文伽像是听得一头雾水,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皱着眉头。
真山在心里暗笑,它打起精神,对照三郎说道。
“当然!照三郎先生教我的东西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也就是说,照三郎先生会永远活在我心里,对吧!?”
照三郎满意地笑着,夸张地点了点头。他边哈哈笑着边转过身,转了转手中的拐杖,愉快地哼起了歌。照三郎迈出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他的身影如同柏油路面上升腾起的热气一般,越来越朦胧,直至消失不见。
目送照三郎背影的文伽忽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真是个怪人。”
“嗯,是啊。但他是个很好的老爷爷。”
文伽像是还在记恨之前的性骚扰。她简短地反问了一句“是吗”,随后将目光停在手中的死后文上开始了独自。
“总之,现在的工作只剩下送出这封内容不明的死后文了。到底上面写了些什么,我还真有点在意。”
从真山与文伽长久的交往经验来看,文伽的“有点在意”其实就是代表了“非常在意”。
——她还是那样不坦诚。
文伽边想边说道。
“确实很在意呢,不过,送到了不就明白内容了吗?”
文伽简单地应了一声,戴上帽子,拉下帽檐深深地遮住双眼。随后她转过身,用清澈的声音宣布。
“出发了,真山。”
真山意气风发地做出了回应——
序
章
~奔赴战场的理由~
有一天,世界被恐怖和欢喜的漩涡笼罩了。
感到恐惧的是我们。
看到国际新闻上出现的那些连绵不断反复播放的画面,浓烟和惨痛的叫声,用平淡的口吻说出的犯罪声明。
和我们相反,在地球的另一端肯定有很多陷入狂喜的人吧。
也许是对压迫和屈辱的反抗吧。
又或者只是一番好意反而被怨恨。
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暴行,这对我来说是无法想像的。我们虽然已经富裕到可以伸手帮助需要救助的邻居的地步,取而代,之的是,对于遥远的地球另一端的陌生人,我们已经失去了去理解和关心他们的余裕了。那和我们人类罪孽深重的制度是相通的,比如我们明明饲养着依恋人类的狗啊猫之类的宠物,可是我们却理所当然似地杀掉同样依恋人类的猪和牛来吃它们的肉。
虽然自己没有意识到,可是我依然是生存在那个制度下的人吧?
看到爆炸并燃烧的建筑物,感到恐惧。
看到一边哭泣一边叫着某人名字的女性,我也感到很震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一点也不伤心。
简直就像看着电影的一个场景,一点也没有什么真切的实感。
让我重新恢复人类的悲悯感觉的是我的恋人——你的眼泪。
看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流着大滴大滴泪水的你,我才第一次意识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事是非常令人悲伤的。
我心里觉得很耻辱。
我开始认真地考虑有没有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
我的家人们全都反对。
我的朋友们也都要阻止我。
连你也是如此。
所有的人都说这不适合我。
说实在是太危险。
可是,我的意志很坚定,无法动摇。
我决定参军——并最终接受命令,奔赴战场。
……喂,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相信我吧?
我并不是因为爱国心觉醒了。也不是想让谁受伤。
我只是,想。
想看到你每天都能够露出笑脸的日常生活。
哪怕赌上我的性命。
赌上我的一切。
无论如何,都想守护这一切。
如此而已……
***
我的战地报道在本国颇受好评,那是因为我有才能——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我实在是不打算说。之所以受好评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煽情并具有煽动性的话!
让敌人变得明确化!!
让那些客观理性的报道去见鬼吧。对于习惯了和平所以现在渴望着鲜血,在本国磨着利齿的饿狼们,只要说些让他们嗅到血腥的野生气息的话就行了。这样的话,让人记忆犹新的那个大事件发生之后。
他们随意结群,齐心合力远远地叫嚣着要杀死敌人。真是一个容易操纵的集团。
当然,也有人指责我。特别是那些植根于本地的战地记者们,他们对于我随意歪曲润色战场的真相这件事不停地说教,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来了。
被派遣的士兵的苦恼。
生活困苦的当地人的惨状。
他们说如果不把这些战场上阴暗面也一同传达的话,战争永远也不会结束。
——开什么玩笑。
那些家伙们误解了。他们是战地记者,所以就误以为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这是_个完完全全的误解。我是广义上的记者。我既没有曾经自称是战地记者,今后也没打算说自己是战地记者。
基于公平公正的当地采访来写战地报道,那是他们的工作。可是,我是广义上的记者,我只是一个写手。我作为写手的出色之处就在于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润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