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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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魂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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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女子一脸的鄙夷神情,不忿地说道:“妹妹就是脾气好,被人家挤兑了还跟没事人似的,反正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一个四品京官的女儿,竟能爬到咱姐妹的头上耀武扬威?”
  蓝衫女子敛了笑,幽幽叹出一口长气,欲言又止,红衣女子不由好奇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蓝衫女子红了脸,声音低低地,语音中有着淡淡的焦虑和担忧。
  “皇上宠幸谁不宠幸谁本来也不干咱们的事,可是皇上虽然年轻,也经不起身子这样折腾啊!”她话说得隐讳,红衣女子一时没听明白,茫然追问道:“妹妹此话何讲?”
  蓝衫女子的声音更低,字字羞不可抑,但在树上的我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负责内监记档的小顺子前日喝多了酒,透露说淳美人极是妖媚,专房专宠不说,甚至一夜还缠着皇上宠幸三回,这样下去皇上的身体可怎生吃得消啊!”说话间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泫然欲泣。
  我也叹了口气,这蓝衫女子看起来娇柔,却是个厉害角色,自己对淳美人不满,却不动声色,字字句句一步步地将红衣女引入彀中,学王熙凤行使那借刀杀人之计,自己则悠悠哉置身事外。
  想必她早料准了红衣女是个火爆霹雳的脾气禁不得激,果然红衣女立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这还了得,那能容她这般糟蹋皇上的龙体,我这便去禀告太妃娘娘,非除了这妖孽不可!”说是风就是雨,她起身就想走,蓝衫女子喛了一声道:“姐姐怎么如此急躁说走就走,等等妹妹!”
  蓝衫女子刚刚站起身就晃了一晃,掩嘴剧烈地咳起嗽来,一张芙蓉秀面登时涨得通红,红衣女跺脚道:“妹妹你先别急,这是风地,看着了凉不是?你且坐着,我唤人来扶你回去,太妃娘娘那里,我自个去就成了。”
  蓝衫女子咳了片刻方才缓过气来,细声细气说道:“那就有劳姐姐了,姐姐这般为皇上龙体着想,他日皇上必将厚厚封赏姐姐,到时姐姐可别忘记了妹妹就行。”
  红衣女嫣然一笑道:“妹妹一张小嘴真真是爱人,怪不得太妃娘娘常常夸赞妹妹聪明灵秀,我先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蓝衣女点头目送她离去,嘴角慢慢勾起一缕妩媚讥讽的微笑,轻声道:“真是个笨蛋。”随后在寻来的丫头搀扶下,傲然挺胸地走回了自己的寝宫。
  后宫之中果然诸多风云,花容月貌下隐藏的俱是不甘示弱的险恶机心,这样的后宫,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涉足其中。
  因倾听得入神,我完全忽视了身边还有龙隐这个大内高手的存在,此刻我捅了捅他的手臂说道:“人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待看清他的脸色,我吓了一跳,他脸部肌肉扭曲,铁青着脸,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充满了风暴欲来黑云压城的愤怒神情。

  针锋相对

  “你怎么了?”我在他面前招手乱晃,他一把推开我的手,从树上一跃而下,我连忙喊道:“你怎么说下去就下去,好歹你扶我下来啊!”
  爬过树的人都知道,上去容易下来难,穿着牛仔裤我倒是不怕,可这窄窄的一身古代衣裙,真要想下来时还挺麻烦的。
  他在树下粗声粗气地说道:“有本事上去,没本事下来么?”斜飞入鬓的俊眉朗目一沉,双手抱胸等着看我的好戏。
  我那能让他小觑,把裙脚往上一提,在腰间系了个结,抱紧了树枝就往下滑,刚滑到一半,看到树下的太监某人,又想起了蓝衣女子晕红秀脸羞羞答答的那句:“一夜缠着皇上宠幸三回”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勉强在树上站稳身子笑得前俯后仰。
  一夜三回,皇上好暴强,果然是龙马精神越战越勇。
  我只顾笑得痛快,树下的龙隐脸色越发阴沉,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那顾得上看他的脸色,拼命用手揉着肚子,笑得直打跌道:“我在笑你们的皇上,唔唔,一夜三回,他可真是能人,原来皇上之所以是皇上,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与众不同啊!”
  他终于勃然大怒,拂袖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种事也是你一个闺阁女子应当议论的么?”
  我也知道笑得不妥,但还是忍不住,只得憋着笑道:“对不住啊,你别生气!”话一说完我就有了疑惑,我笑皇上,他干着什么急,又不是笑他。
  但转念一想又即恍然,心中登时生出无限愧疚,我怎么就忘了他还是一个太监呢,在一个太监面前嘲笑皇上的闺房之事,这不明摆着往太监的伤口上撒盐么?
  这下难堪了,我望着他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真恨自己这张破嘴,怎么就记不住这里还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哩,幸好是他,要是对着旁人笑皇上,还不得被揭发出来抄我九族?
  哎呀不对,即便是他,这回我得罪了他,难保他不向皇上告密,公开耻笑皇上的下场是什么?思及至此我登时冷汗涔涔,背后寒毛乍立起来,一脸的心虚恐惧。
  龙隐显然看出了我的恐慌,面上稍稍和缓了些,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浅笑。
  “现在知道怕了吧,看你以后还知不知道收敛?”
  他居然教训我,这板着脸的模样和我爹爹简直毫无二致,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呵呵道:“咱们也算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该不会出卖我吧?”
  他拿眼神猫我,戏笑道:“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惊得几乎跌下树来。
  “你,你成天偷偷摸摸和陈公公一起出宫游玩,难道不是天大的把柄?我记得太监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你这可是犯了宫规。”
  他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喝道:“谁说我是太监?”
  他的眼瞪得大,我比他瞪得更大,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难道不是么?你和陈公公在一起,他是个太监,你不是太监是什么?”
  说着说着我又开始心虚,怎么老是揭人家的疮疤,象他这样俊朗不凡的人才,是比较难以接受已成太监的事实,既然不希望他向皇上告密,我就该好好哄着他才是,怎么能总是与他打嘴皮官司呢?
  于是我放低了声音柔声道:“你也别介意,太监也是人,不比皇上低贱多少,真要说起来,皇上才是罪魁祸首,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认的大米虫,凭什么作践男人的尊严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放心吧,我不会看轻你的,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刚才得罪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更不要向皇上提及半句,我们只在心里小小地腹诽他就行了。”
  我完全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对他寄予了无限的同情,并充分揭露了皇权对他尊严的荼毒,无非是要提醒他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他不怒反笑道:“原来在你心中,皇上竟然只是一个大米虫,怪不得你宁愿装瞎也不愿意做皇上的女人?”
  我大骇道:“你连这个也知道?”
  龙隐的笑容诡异难测。
  我有些口吃了,结结巴巴地问道:“那皇上知不知道我装瞎的事情?”
  龙隐想了想,点了点头。
  “完了!”我摊开手,毫没形象地撇了撇嘴,“看来离嫁进皇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龙隐眼神怪异地望着我,笑容里有着淡淡的狡黠。
  “你就那么肯定皇上肯要你,也许他看不上你呢?”
  闻听此言我立刻精神抖擞,对了,皇上喜欢的应该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我这样不懂礼法的野丫头,他是不会对我有兴趣的。
  果然龙隐上下打量着我说道:“你容貌不过中上,气质更不谈,行为怪异语言粗俗,我们皇上英明神武俊朗不凡,岂会看上你这等野丫头?”
  这话听着触耳,看不上也就罢了,不用将我贬到如此田地吧,我心底恚怒暗生,嘴巴登时忘了把门,嘿嘿笑着看向皇帝身边这个忠实的狗腿子,出言嘲讽道:“我也不喜欢种马似的人物,象这种自命不凡以天子自居的孔雀男,有的是后宫三千争宠夺爱够他头痛,我可不愿搅进这趟浑水。”
  龙隐眼里又笼罩了浓云,每逢我出言鄙薄他心中伟大的王,他就会露出戚戚感同身受的愤怒表情,奴性啊奴性,他果然已经被万恶的封建社会所洗脑,并洋洋自得以皇上的代言人自居了。
  “那可不一定。”他牙缝里挤出的话听得我肉颤心惊,“也许皇上阅尽群芳,偶尔转变胃口会看中你这朵山野小花也未可得知。”
  这种可能性倒是蛮大的,我点点头,眨着眼睛笑道:“那我就装淑女贤良好了,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
  混进羊群,怎样不被人发现,当然是把自己也变成羊。
  龙隐笑得莫测高深,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当正午阳光刺目,他皱眉道:“我该回去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找我的话,就在这棵树上系根丝带。”
  我猛点头,听起来好神秘,简直就象地下党接头。
  瞧着他走远,我大大咧咧地往树下一跳,却听得哧拉一声裂帛声响,我的石榴红裙被树枝勾破了一大块,狼狈不堪地跌下地来,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痛得我直哼哼,跳起身来揉着臀部,完了完了,屁股跌成四瓣了。
  听到声响,他回头望我问道:“你怎么了?”
  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裙子破了不说,内里的衬裤也撕了一大块,半截小腿也露在外面,我慌乱地扯着衣裙,遮住这里那里又泄了春光,只急得叫道:“你不要回头,你快走!”
  龙隐哈哈大笑,我怒火冲天跺脚叫道:“你还笑?这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扶我下来?”
  委屈得我几乎快哭了出来,真糗大了,比上次在孟子轩面前弄脏裤子还要让我难堪。
  想到孟子轩,心底的悲伤再也抑止不住,小声抽泣变成泪水婆娑,要不是顾忌着这里是皇宫,我真想放声大哭。
  正哭得眼前一片水光模糊看不清人影时,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向我飞来,却是一件犹带着人体温的披风,迎面将我兜了个严严实实。
  我怔在当地一时忘记了哭泣,抬眼看去,龙隐的身影已穿过回廊,消失在了院外。
  擦干眼泪收拾收拾情绪,我又开始爬院墙回到我的小窝含香阁。
  两个小丫头正在我房门前探头探脑,她们不敢进屋吵我,只敢在外面晃悠着急。
  我也不敢露面,身上披着件男人的衣裳,裙子还破了这么一大块,要是被这两小丫头看见,非吓得魂飞魄散把事情捅到太妃娘娘那里去不可,怎么办呢?我急得团团转。
  院子门此时被人轻轻叩响了,一个清脆的宫女声音叫道:“快开门,槿如姑姑来了!”
  服侍我的宫女连忙前去开门,门甫打开,几个宫女便捧着衣饰用物鱼贯而入,槿如盈盈笑着说道:“太妃娘娘可疼爱你家姑娘呢,你们看这赏赐都特别地丰厚,快叫你家姑娘来领赏谢恩吧!”
  趁着这人多混乱的当儿,我早已溜进了房间,快速地脱下了衣裙,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织绵长裙换上,刚刚收拾停当,那两个小宫女已前来敲房门,我镇定地打开门,面上已堆迭了一脸的笑。
  “辛苦槿如姑姑跑这一趟,珍儿,快去倒茶,请姑姑大厅里上坐。”我扶着珠儿的手走将出来,亲亲热热地和槿如打着招呼。
  槿如细细打量我的眼睛,眉眼里透出舒心的笑,拉了我的手道:“听太医说起姑娘的眼睛大有起色,太妃娘娘欢喜得不得了,成堆的赏赐送往太医院,太妃娘娘还叫我对姑娘说,且放宽心,在这宫中一切有她做主,定不能叫你白来这一趟。”
  话已说得如此直白露骨,只差没直接颁下皇后玉玺,我心里打了个突,看来目前惟一的期望,只能是英明神武俊朗不凡的皇上对我这个“你容貌不过中上,气质更不谈,行为怪异语言粗俗”的女子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与槿如谦虚客套寒喧了几句送她走后,我无聊地翻看着太妃娘娘的赏赐,无非是些锦锻丝绸,金珠玉饰,小巧玩物,在一旁的珍儿和珠儿却是异常兴奋,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脸的艳羡之色。
  我随手就赏了两根金簪和两件衣裳给她们,小丫头喜得都快要跳起来,颤着手接过谢赏,忙不迭地在身上头上比划,到底还是犹露稚气的小孩子,得了赏赐就高兴得象在过年。
  看着别人开心,自己的情绪也慢慢开朗起来。
  第二日一早,我照例去荣华宫给太妃娘娘请安,说来也巧,闻听皇上也是日日来给太妃娘娘请安,但我来皇宫也有七八天了,却从未在荣华宫遇到皇上一次。
  太妃娘娘的精神不错,拉我到身边坐好,絮絮问些可还住得惯之类的话,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闲话片刻,太妃忽然问槿如道:“皇上这段时间常宿于何人殿中?”
  槿如垂眉回答道:“皇上仍是专宠淳美人,闲时也去安美人那里坐坐,但从不曾留宿。”
  太妃娘娘微点螓首道:“这就是了,昨日丽妃到哀家宫来,暗示淳美人占尽皇恩过于专宠,哀家本以为只是宫妃之间争风吃醋不加理会,但细细听来淳美人却狐媚惑主罔顾皇上龙体安康,正打算着召皇帝询问详情,今日一早竟风言风语闻得皇上废了容妃的封号打入冷宫,连丽妃也被连降三级贬为婕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雪亮,昨日的事曝光了,想不到龙隐这个大嘴巴堪比卫星传播,竟然真的把这件事向皇上告了密。
  面上却有些不自在,朝太妃娘娘低声说道:“既然娘娘有要事相商,可否容兰萱告退?”
  太妃点了点头,我一步步退下,耳边只听得槿如说道:“奴婢也不深知,也许皇上是厌恶容妃和丽妃多言是非吧。”

  猫捉老鼠

  说实话,我不喜欢借刀杀人的容妃,也不喜欢一心邀功的丽妃,但深宫里的女人,凭她再怎么有心计,终归是一群可怜人,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其中的凄凉苦楚,端的是令人黯然神伤,如这般飞蛾扑火的彼此倾轧,无非也只希望帝王的恩宠能再长一点,再久一点,漫漫深宫的寂寞岁月,才不至于那么难熬。
  于是就有人争,有人怨,有人输,有人赢,有人哭,有人笑,众芳簇拥中的皇帝,坐看后宫风云迭起,或许他的心中也是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彼此牵制,彼此防备,后宫之中才不至于一人坐大成患,今日失势的容妃,当年也曾获帝王频频眷顾,而今日正当红的淳美人,将来未必逃得过如容妃一般的命运。
  红颜更替,芳草年年惹恨幽。
  身处现代社会的我,看惯了电视剧里太多的后宫恩爱情仇,深知这些寂寞的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情。
  皇上如何处置他的女人,我无力干预,但是龙隐,你为什么要做这告密的人?
  曾以为,我们是一路的人,曾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却原来中间间隔着时空的鸿沟,他终究只是一个古代人,皇上就是他的天,他对他的天盲目尊崇。
  心里的火慢慢地升将起来,越来越盛,难以抑制,我迫切地想要找到他,质问他告密的小人行径,当头棒喝他被洗脑的奴性思想。
  这么一个又帅又会武功的高人,当太监本已是遗憾,若还不幸成为了007;就更是令人扼腕长叹。
  我急匆匆地穿庭过院,来到了那棵枇杷树下,将手帕子在树上系了个结,站在树下遥望,手帕孤单单地随风飘扬,象极了在古代孤独无依的我。
  还不到昨日见面的时间,我又回到了含香阁,两个太医生正坐在堂上喝茶,脸色已经殊不好看。
  珍儿悄悄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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