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只是想击败你——让你知道谁是老板。我想让你做他想做的事。但是,我现在要杀掉你,男孩,我发誓我会——除非你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把他带回来!你仍然可以把他带回来!”西蒙竖起手枪,准备拉扳机。
“我不这样认为。”得汶说,立刻,枪热得烫手。西蒙扔掉枪,尖叫起来。
得汶将这个小男人扭倒在地,但是,西蒙很强壮,强壮得非一般人能制服。得汶低头看了一下这个守卫者的脸,他意识到他不仅是在和一个西蒙斗争。在这个人晶亮如珠的小眼睛里,得汶看见杰克森·穆尔附在了他的身上。
“听我说,杰克森·穆尔,”得汶命令,“我不知道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比你更强大。”“不,”这个怪兽在西蒙的身体中怒吼着:“你是一个愚蠢的男孩。”
得汶用手腕压着它使它不能动,“为什么我是带你回来的关键?告诉我,告诉我我是谁!”
但是西蒙怒吼着,将得汶射出飞过塔楼。另一边的石头栏杆将他挡住,使他摔落到三层楼下的地面上。这个小男人蹒跚着,跛着脚来到得汶躺着的地方。男孩抬起头看着他。
“你不明白吗?”杰克森·穆尔的声音从空中隆隆传来,声音大得就像打雷的声音。“我们是一样的,你和我,向我投降——体验一下我给你的力量——向我投降,我们两个都会居于霸位。”
“不!”又传来一个新的声音,“他不和你一样,叛逆者!”
得汶希望找出声音来自哪里,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苍老而断续,但却是无比有力。
得汶看到,在塔楼出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老妇人,灰白的长发被风吹得杂乱不堪。
她穿着一个长长的黑色披肩,瘦骨嶙峋的手控告似的指点着西蒙:“你不会拥有这所房子!它不是你的!”她宣布道。
得汶看呆了:一道电光从她的手指射出,刺入了西蒙的胸膛。
他尖叫着,抓挠着自己的胸口。他摇晃着,向后倒去——倒在塔楼的栏杆上,长长地、疯狂地尖叫着,直到重重地倒在地上,永远没有了声息。
得汶站在那里。他低头看去。西蒙蜷曲的身体躺在乌鸦绝壁的车道上,离前门只有几码远。
他转着圈寻找。老妇人已经走了。但是这时响起了上楼梯的脚步声:格兰德欧夫人气喘吁吁、睁大眼睛出现在门口。她看看得汶,然后向塔楼的边缘望去。她惊骇地向后退缩着。
雨下得更猛了。
“他试图杀死我。”得汶平静地说,他的身子在发抖。
她只是看着他。然后,正如得汶所料想的,她向前移了一步,来到得汶面前,把他拉到胸前,紧紧地抱着他,很长时间没有松开。大雨猛烈地浇在身上,把他们从头到脚淋得湿透。
第二天早晨,得汶遇到了那个他认为救了他的女人。
“穆尔夫人。”他说。
但是床上那个老妇人只是用不解的眼光看了看他,动了几下没有牙的牙龈。她用手指缠绕着自己长长的灰白的头发,眨着眼睛看着得汶:“我告诉妈妈,今天我不想见任何求爱者,”穆尔夫人卖弄风骚地说,“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里?”
格兰德欧夫人站在他身后,“她的脑子不正常,得汶,”她告诉他,“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你最好不要立刻见她的原因。”
但,那天早晨得汶坚持要见她,前一天晚上一定是这个老妇人在塔楼上救了他。在这个房子里还住着什么别的老妇人吗?什么别的老妇人会有夜晚飞行的力量呢?
现在看她……是的,他确信就是她就是那个老妇人。她一定是。她能不是吗?同样长长的灰白的头发,同样骨瘦如柴的手——但是这个老妇人这么虚弱,多么……真令人迷惑……
“我母亲已有数星期没有下过床了,得汶——她已有多年没有离开过她的屋子了。”格兰德欧夫人笑得汶全糊涂了。“可以确定,她绝对不可能去爬塔楼的楼梯。”
“是她,”得汶说,“只能是她。”
格兰德欧夫人只是又笑了笑。
他在想事情。“我以前在塔楼上也看见过她。”他从格兰德欧夫人的身后向老妇人望去,她此时正在轻柔地对自己低吟着古老的小调。“有一天晚上她叫我——叫我的名字——从塔楼的窗口。”
“塔楼的屋子都锁着,得汶,母亲一把钥匙也没有。况且,即使她能够上楼梯,能够进到屋子里,她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呀!她也不知道你住在这所房子里。”她又仔细看看她的母亲,“我认为恐怕你搞错了。”
“你是谁?”老妇人问她的女儿,昏花的眼睛努力注视着,“你是新来的仆人吗?”
“妈妈,我是阿曼达。现在闭上你的眼睛,我一会儿就回来。”
“再见,我的情郎。”她对得汶喊道,舞动着她那粗糙的、显出青筋的手。“下一次我会披上我最漂亮的围巾,让你看!”
塞西莉坚称,她的姥姥都不能正常地走动,她根本不可能爬上塔楼的楼梯。她也不能想像那天晚上是她喊得汶。塞西莉坚持说那是艾米莉·穆尔的灵魂。
“我也不知道该信哪种说法。”得汶承认。
他们坐在客厅里,等格兰德欧夫人。她允许他们从学校请几天假,处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得汶自从那天在塔楼上遇到西蒙,就一直没睡过觉。自从格兰德欧夫人一报警,他就和她一起等。不一会儿,出事地围了一大群警察。那个蛮横的小代理人乔伊·波特记录下了他们的陈述。得汶和格兰德欧夫人都认定他们听到了一声尖叫,出去察看,发现西蒙已经死了,一场很明显的意外坠楼事故,或者是自杀。
代理人波特怀疑地看着得汶受伤的腿,“你的腿是怎么受的伤?”
“你可以去向兰博医生调查核实,”得汶告诉他,“是野狗咬的。最好捕到它。乔伊先生。”
然而,郡治安官帕特森似乎更相信西蒙的死是一场意外事故。当然,他们还必须要进行全面调查。格兰德欧夫人完全理解,答应会积极配合。得汶严肃地看着西蒙破碎的尸体被装上救护车拉走了。从那以后,直到早晨,格兰德欧夫人什么都没再说。现在,仍不能证明得汶所说的那个老妇人的身份,她告诉得汶和塞西莉在会客室等她。
他察看着书柜里的头骨和水晶球。
“那个声音告诉我他们是我的,在我到这儿的第一个晚上,”得汶想,“杰克森·穆尔说他和我是一个人。”
“我不能不想那个可怜的孩子,法兰齐。”得汶告诉塞西莉,“他是我的哥哥,他仍然被关在那儿。”
她战栗着,“你曾试图帮过他,得汶,你说过他不会跟你走。”
他暴躁地看着她,“终有一天,塞西莉,我发誓我会让他逃出来,我要去救他,”他叹息着,“我只是需要更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看,得汶,”塞西莉告诉他,“妈妈终于答应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所有的问题就要有答案了。”
他有些怀疑。格兰德欧夫人回来了,仍和从前一样沉着、警惕。得汶知道一定有些她不能再否认的事。得汶看着她坐进了火炉旁的椅子里。
“好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格兰德欧夫人说。
“你知道西蒙一直和杰克森有联系吗?”得汶问她。
她摇着头,“不知道,我为此很自责。我回想这么多年来的事,才发现西蒙把我家的过去搞得多么的乱。我应该有所察觉。但是他一直是一个让人信任的家仆,我不允许自己怀疑他。”
“他说他是一个护卫者。”
这次她点点头。“在他来乌鸦绝壁以前,曾经和许多夜晚飞行的力量一起工作过。但是你知道,得汶,他来这时,声称他渴望远离那样的生活。我们批判自己过去曾涉嫌巫术,所以他似乎是我们理想的雇工人选。不幸的是,他暗怀鬼胎。”
得汶身体前倾,看着她,“你为什么一直拒绝魔法,难道你没有这种血统吗?”她闭上眼睛。“罗夫已经告诉过你,从前在这里发生过可怕的事情——我的父亲是如何被杀的。从那以后,就不允许使用符咒了:废止了我们的魔法,剥夺了我们夜晚飞行的力量的继承权,消除了乌鸦绝壁魔法的光辉。”
“那时大乌鸦就不见了。”得汶说。
她睁开眼睛,“自从我的父亲被杀,自从那个小男孩——法兰齐丢失以后,剩下的我们这些人就决定了我们家族在杰克森·穆尔的怜悯中再也找不我们自己了。”
“但是杰克森回来了——”塞西莉说,“妈妈,你总说这所房子里的鬼怪绝不会伤害我们。但是杰克森企图伤害亚历山大。”
格兰德欧夫人不看她,她的目光定在得汶身上,“那是因为你来到了这里,得汶。”
“我?”
“杰克森了解到你是夜晚飞行的力量,他认定你是他恢复力量的关键,你来到这里搅动了这里残存的神秘的力量,你的出现抵消了批判我们的巫术的符咒。”
她站起来走近他。
“我们都非常感激你拯救亚历山大,这是一种勇敢的高尚的行为。”她停了一下,“但是,实际上,得汶,如果你没有首先使用巫术,杰克森就永远不会回来。你是要为这所房子里发生的神秘的破坏负责任的。”
“但是,得汶不得不用他的力量,妈妈,有东西——魔鬼——袭击他,还有我!”
“无论如何,”格兰德欧夫人说,她仍然低头看着得汶,“它们现在已经离去了,所有的巫术行为必须停止。你懂吗?得汶?”
“我……我没有把握答应这件事,格兰德欧夫人。”
“你怎么能那样说?难道你还想冒险给这个家庭带来又一次灾难吗?”“我当然不愿意,”得汶告诉她,他好像在想着什么。“格兰德欧夫人,你真正地放弃了你的力量了吗?我的意思是,面对着杰克森这样强大的威胁,你也许还保留了一点儿吧?”
她严厉起来。“我告诉过你,这里批判巫术和魔法。”
“是,但是我仍记得你说过要用自己的力量加倍来保护我们不受杰克森的伤害。你那是什么意思?”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证实没有人再去过东跨院。”
“那么,你的母亲呢?她一定保留了自己的力量。昨天晚上我在塔楼上见到了她!肯定是她!她的手指能射出闪电!”
“得汶,我想你去拜访过我母亲,知道她甚至不记得我的名字,更不用说施巫术了。”
“这是真的,得汶,”塞西莉说,“姥姥真的是卧床不起。”
得汶根本不买账。“我全知道,格兰德欧夫人,我的爸爸教育我尊敬自己的能力。他许诺终有一天我会理解它们。”
她僵硬着,没有动。“如果你的爸爸想让你实施和发展你的力量,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你夜晚飞行力量的长期惯例?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向你讲守护者的秘密?为什么从来没有训练你怎样使用这种力量?”
她挺直了身子,每当她试图胁迫他时,她就喜欢居高临下对他说话。她瞪视着他。
“达太·安德伍德是最伟大的守护者,”她说,“是全世界最受人尊敬的守护者,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么平常的泰德·马驰,只是把他的孩子培养成一个普通的男孩?”
得汶兀自站得直直的,抬起脸直接看着她。她的胁迫对他已不再有说服力。“我不知道,格兰德欧夫人,”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稍稍有些退却。
“我都知道,得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达太收养了你,他选择把你培养成一个没有传统知识的人,他不想让你成为夜晚飞行的力量的领袖。”
得汶无话可辩了。或许她是对的。爸爸从没有告诉他很多……他可以那样做的。他能告诉自己这么多,但是他没有。他看着她,“当他离开这里时,他有没有暗示‘为什么’或者有哪个具有夜晚飞行力量的人可能怀有一个孩子呢?这孩子是我?罗夫说我爸爸说过:‘他听到了第一百代子孙降生了……”
“没有,得汶,达太没有作任何暗示,为什么他要离开或者他要去哪儿,”她走到火炉旁去烤手。“事实上,我相信你爸爸把你送到这里是因为他知道我们这里批判巫术。他知道我们会了解你的力量,但是他也知道我们会不允许你利用它们。”
“我爸爸从来没有禁止我利用它们。事实上,他——”
“绝没有那回事儿,”格兰德欧夫人严厉地打断他说,“因为我禁止。我禁止你使用任何魔法,任何巫术,从今以后。”
塞西莉不安地看着得汶。
得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能公然对抗格兰德欧夫人。这是她的房子,她是他的监护人。
“格兰德欧夫人,”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发誓,除非是保护我自己和别人不受魔鬼或杰克森·穆尔伤害,否则我不会使用我的力量。这样公平吧?”
她警惕地看着他,“现在,就先这样吧!”她愉快了。“但是,我真的认为这种保护已经没有必要了。在这所房子里我们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
“我希望你是对的,格兰德欧夫人。”
“我是,”她低头看着得汶,“另一条规则仍要坚持。得汶。我不想和罗夫·曼泰基有更多的接触。”
“但是,格兰德欧夫人——他是唯一能告诉我更多关于夜晚飞行力量继承权的人。”她板着脸。“如果你不使用巫术,你不必知道这些。”她像是被激怒了。“得汶,为了上帝的缘故。你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了,你说过下学期你要参加学校田径队。你还要学习。代数学、三角学等,然后要上大学,找工作。有许多年轻人要做的事。”
“我有权知道我是谁,”他告诉她,“不管怎样,我相信我的爸爸愿意我知道得更多。”
“那么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越过房间,把手放在会客厅两扇门的球形把手上,“你已经学得足够了,不需要再学任何东西了。”她打开门离开了。“当心你和你的朋友共同分担得太多了。外面关于乌鸦绝壁的谣传已经够多的了。不要把一锅汤搅得更浑了!”
确实,当他们在吉欧的比萨店捕获那一伙人时,得汶不能确定他该说多少话,但是他打算将自己与西蒙这一段情节毫不遮掩地向他们大力描述,承诺当他知道更多时,尽他所能地把他们也添加进去。
“但是,得汶,如果我们再击退魔鬼,”D·J说,“你要答应再一次授予我们荣誉夜晚飞行的力量的称号。”
得汶承诺了。他很高兴听到他们做了一件鼓舞那些胆怯的高年级学生的好事:反对魔鬼的斗争一直是在捍卫他们的利益。得汶知道他可以信赖这群家伙。在某些方面,仅仅一个月,他们已经成为他有生以来最好的朋友。
只有对亚历山大他不能这么肯定。他还是不能被允许去看他。当他去看他时,这个孩子还会像以前那样用他那圆圆的纽扣眼睛恶意地对他怒目而视。
“亚历山大,”那天晚上,得汶低声地叫着,朝着男孩的房间窥视。
“得汶!”亚历山大愉快地叫着他。“嗨,伙伴,一向可好?”
得汶站在床边上。亚历山大在读他们买的连环漫画书:超人、通讯员、正义同盟。
“是的,我很好。但是阿曼达姑妈说我一天都必须呆在床上,以确保我不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