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儿立刻问道:“我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飞机引擎是靠电力发动的。关于这一点,你比我知道得多。在那一时刻,我们基地上的所有电动仪表都停止了运转。后来,那些仪表又开始动了起来。这样看来,那些怪物统治者一定发明了一种精巧的东西,那种发明能够使所有的电动仪表失灵。”
我说:“那些飞行器出了什么事呢,先生?”
“大部分在地上撞碎了。少数几个安全地降落到田野里。但是三脚机器人出来把它们摧毁了。”
亨利说:“全都毁了吗,先生?”
“每一个飞行器都毁了。我们还剩下一个飞行器,那个飞行器没有离开基地,因为引擎发生了故障。然而,其余的全都被毁掉了。”
这是极大的打击。我一直确信,袭击是会成功的。然而却失败了。我们那种奇妙的飞行器、我们最珍贵的发明没有用处了。
江波儿说:“唉,先生……?”
朱利叶斯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只有一个机会了。让我们希望,你那些气球会打败敌人吧!”
第二十四章 多风暴的气候
我对江波儿说:“你知道这种情况会发生吗?我们试验这些气球,是因为另一种飞行器可能会失败吗?”
他带着有点惊讶的神气看着我。“当然,我们想到了。朱利叶斯总是有不止一套计划的。如果一套计划失败了,他就会采用另一套计划。”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我以为,你已经猜到我们工作的原因了。不过,我们谁也不允许泄漏秘密。朱利叶斯亲自把每一个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就是这样。”
他说得对。我应该猜到的。我头脑里充满了对别人参加袭击的忌妒。
“不管怎样,”江波儿继续说,“用气球是个好主意。古代人曾使用过这些。后来,他们建造出重得多的、带翅膀的飞行器代替了气球。他们把气球忘掉了,那是一种错误。”
我问道:“还要多久我们才会横渡大洋呢?”
“我不知道。我们首先必须进行准备。”
“是啊,当然啦!”
江波儿严肃地说:“别笑了,威尔!你不该因为别人失败而自己高兴。我们的飞行员牺牲了,而且我们损失了飞行器。要记住这个。我们的处境非常危急。使用那些气球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我觉得有点抱歉。“是的,我理解。很对不起。”
不过,在我思想上,不得不用我们的气球去袭击那座城市,我并不感到歉仄。
我们和我们那些气球被装上几艘不同的船。亨利和我一起,乘一艘法国船出航。那艘船名叫阿祖尔皇后号。
在我们离开港口之前,几个法国水手给了我们一些药品。“这种药可以防止晕船,”他们说。“请看那一片酝蓄着暴风雨的天空,前边气候可不大好。大海将会是很狂暴的。”
亨利收下了药品,但是我谢绝了。我不喜欢他们那种药品的气味。“我以前横渡过大海,”我说。“不必为我担心。”
然而,过去的那个大海却不一样。那是英国和法国之间的狭窄的海域。情况也不同。这儿的海浪并不是平静地翻滚起伏,而是狂澜飞舞,碎浪滔天。强劲的东风把白色的浪花吹打到我们的脸上。不过,我们需要的正是东风,而且我们必须利用它。因此,我们的船帆全部展开了。
尽管是中午时分,天空却变得越来越昏暗。我们的船起伏不停地摇摆着。船头浸入海浪,海水冲上了甲板。
起初,我只觉得有一点不舒服。“我很快就会习惯的,”我在想着。“以后我就会好起来的。”我跟亨利一起,站在甲板上。我们的航海服装使我们能顶住风浪,而且在甲板上空气比船舱里新鲜。我们快活地谈论着,不时还开开玩笑。
但是,后来我开始感到更不舒服了。有个水手看着我,问道:“你感觉怎样?你本该收下我们的药品的。”
我笑了起来。“谢谢您,我感觉十分良好,”我说。“这叫我想起了在家乡时的情景。我经常在树枝上挂两根绳子,安上座位,荡秋千玩。当我一上一下荡来荡去的时候,就象在波浪间摇来摆去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们这艘船又落进两个大浪中间。我闭上了嘴,可已经喝得够呛了。幸而,那个水手已经走了,没看见。
当这艘船在跟风浪搏斗的同时,我的理智却在胃的一阵阵恶心中挣扎。我决心不让自己的虚弱和难受流露出来,甚至对亨利也不说。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他们正在船舱里喝热饮,”亨利说。“你下来吗?”
我摇了摇头,硬装出笑容来。“这会儿我不想喝,”我说。当然,这话倒也完全是真的。
我抓住船上的栏杆,凝视着海水。我真希望大海和我的胃能够平静下来。然而无论是胃里还是海洋,全都不太平。时间慢慢地流逝过去。天空越来越暗。海浪翻滚得更加厉害了。船在海上一起一落得更加剧烈。我觉得头痛。
有个人在我后面碰了我一下。只听见亨利的声音说:“你还呆在这儿呀,威尔?你一定是非常喜爱海上的清新空气。”
我说,一点也不错。亨利继续说了下去:“我跟船长谈过了。他认为,我们前边可能真的要遇到很糟的气候。”
我转过身来。我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有坏气候?我张开嘴要回答。接着又赶快把嘴闭了起来。
亨利温和地说:“你没什么不舒服吧,威尔?你的脸色很难看,几乎全发青了。你觉得——”
我跑到栏杆边上,紧靠在栏杆上,难受得很。恶心难过不是一下,而是一阵又一阵。甚至是把胃里的东西全呕空,也还是想呕吐。
我不记得那一天白天,或者是夜晚,或者是第二天,其余时间是怎么过的。我也不想记住。那一段时间的记忆,至今仍然有伤我的自尊心。不过我知道,那个法国水手把他的药品给我拿来了。亨利捧住我的头,那个水手把药硬给我灌了下去。也许,吃过药之后,我觉得好一点,其实,我也不可能觉得更糟了。
我的情况逐渐有所好转。在第四天早晨,我几乎能感到饿了。我爬起来,用带咸味的海水洗了脸。接着,蹒跚地沿着过道朝船上的厨房走去。
厨师是个胖胖的,快活的人。“你觉得好一点了吗?”他问道。“你要吃点早点心吗?”
我笑了。“我觉得自己能吃一点东西了。”
“好,很好!我替你准备了一分特别的早餐。已经烧好了。”
他递给我一只盘子,我就接了过来。盘子里放着几块油腻的肥肉。我看着那东西愣住了,那个厨师就盯着我瞧。接着船在海浪间又跳起来,而我的胃却沉了下去。我立刻把盘子放下,冲上了甲板。我能够听到那个厨师在下边哈哈大笑。不过,我可不愿意回去。
第二天,我又觉得完全好了。我真的饿了,吃起东西来味道极好。事实上,所有的食品都是好的。那块油腻的肥肉只不过是捉弄我一下罢了。我们船上的厨师特别爱象这样开一些让人不愉快的玩笑。
第二十五章 梦中的岛屿
天气变得好起来了。阳光从蔚蓝的天空洒落到碧波万顷的大海上,发出闪闪的亮光。海浪仍旧汹涌地翻滚着,但是风已经吹向西南方向。船长不得不使船转个角度,以便逆风航行。
亨利和我提出要帮忙整帆,但是被婉言谢绝了。我们没有经验,而且可能只会帮倒忙,给人添麻烦。因此,我们只好眺望着大海和天空聊闲天。我们没有别的事可干。
当亨利第一次从美洲回来时,我就发现他有点变了。他看上去当然两样了,他长高了一点,也瘦了一点。不过,我说他有点两样,并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说,他的性格起了变化。他变得比较沉默,而且更自信了。看上去他仿佛很知道他一生该干些什么。
我们全都希望摧毁那些怪物统治者。但是,亨利的理想跑得更远,已经深入到未来去了。以前,他从来也没有机会跟我讨论过这些问题。而现在,在这种充满了阳光的许多天里,我们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来谈这些事。
我自己对未来的想法,并没有离开我本身感到的欢乐有多远。我展望的生活只是打措、骑马和捕鱼。我想起了红塔城堡那种舒适生活的一切经历。要不是因为三脚机器人的原故,那种生活就会成为我理想中的天堂。
亨利的想法却完全不同。“我到美洲去的处女航,给了我许多教益,”他说。“我们横渡大洋,作了四五千英里的航行。我们到了外国,那儿的人民讲英语。他们说起话来腔调很怪,但还是英语。我们能够同美国人讨论许许多多问题,而且可以相互了解。”
“然而,当你和我一起从英国到法国,只航行了二十几英里。可发生了什么事呢?除了江波儿之外,我们跟谁也无法交谈。所以我们才立即招来了许多麻烦。”
从这一个小问题开始,他一直深深地思索着有关不同国家的人的问题。“在怪物统治者来到之前,一定有着许多国家。他们彼此打仗。他们杀戮别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们要在异国的土地上生活。那些怪物统治者把这种事制止了。”
“它们给人类带来了和平,”我表示赞同。“可它们也把人类的自由剥夺了。”
“是的,”亨利说。“那倒是真的。不过,当人类获得自由以后,他们必定总是彼此进行杀戮吧?”
“我们现在自由了,”我说。“可我们并没有彼此自相残杀。我们全都在跟同一个敌人作战。象你和我这样的英国人,象江波儿那样的法国人,象弗里茨那样的德国人,还有象你的朋友沃尔特那样的美国人——”
“现在,我们是在一起工作。但是,当我们粉碎了那些怪物统治者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我们当然将会继续一起工作,”我说。“我们绝不会再重复古代人所犯的错误。我们不会再彼此进行残杀。”
“你能肯定吗?”他热切地问着。“那种事一定不能发生,威尔。不过,我们可能不得不为了阻止这种事发生而进行非常艰苦的工作。”
所以,这也就是亨利对未来的计划设想,他要为世界和平而工作。我对自己的计划设想感到惭愧。
我在想:“江波儿是个重要的科学工作者,弗里茨是我们的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甚至我本人,也由于侥幸的成功而赢得了荣誉。亨利并没有这样走运,但是,在未来的世界中,他可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有价值。”
我们的航程的最后阶段,把我们带到了比较温暖的海面上。这时东北风从我们背后稳定地吹来。海面上露出许许多多岛屿,有的大,有的小。我们十分靠近地在这些岛屿中间穿行着。
“人们只在最大的岛上生活,”船长这样告诉我。“戴上机器帽子的人总是被禁止彼此进行访问的。”
那些岛屿看上去是平静而又令人喜爱的地方,上面有苍翠的山丘和黄色的沙滩。我在想:“我曾在梦中见到过这样的岛屿。我真欢喜到岛上去探险。说不定,在粉碎了怪物统治者之后,我是能去的。亨利能够说服各个国家友好相处。我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去干好那种工作。我非但不能制止战争。相反可能还会搞出麻烦来。
第二十六章 胜利的代价
我们终于靠岸了。经过漫长的航行以后,我们感到,脚下坚实的大地都有点陌生了。危险感也变得不那么熟悉了。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我们在天黑的时候卸下那些气球,用车子把它们运进了森林。
大雨落了整整一个通宵。第二天早晨,太阳火辣辣地透过陌生森林的枝叶,照射下来。我们已经到了山的高处。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我在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晾晒我的衣服。从那儿我能看到海湾和远处一些小岛的景色。我还看到一些别的东西。那东西离我们有好几英里远,但是那玩意儿的轮廓却很清楚,是个三脚机器人。
三天之后,我们来到了我们隐蔽在崇山峻岭中的基地。那地方距离那座怪物城市很远。我们又花了一个星期进行准备。在这之后,我们不得不继续等待。
以前,我也曾经不得不等待。我认为,我已经学会了忍耐,不过我错了。我们过去不得不等待的是参加竞技。在袭击第一座怪物城市之前,我们也等待过。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等待。我们那时等待的是指定的一个日期。
而现在,我们不是指望日期,或者是人类的决定。我们的命运受到一种更大的、更不稳定的力量所支配——这就是自然的力量。事实上,我们指靠的是风和气候。
只有强劲的东北风才能把我们的气球带到那座怪物统治者城市的上空。这是海岸边经常刮的一种风。这种风已经把我们的船送到了地方。然而风力一到了陆地,就减弱了。在我们基地附近,许多日子风都太小了。
“你们一定得有耐心,”我们的美国朋友说。“这儿并不总是象这样没有风的。总有一天风会刮起来。”
我总是努力要自己耐心,但是迟延老是叫我觉得苦闷。我开始同我的伙伴们争论起来了。
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个人说:“威尔,你火气这么大,简直不需要乘气球了。”
他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他的意思是说,我谈得太激动了。然而,这种玩笑一点也不能叫我开心。我发了脾气,揍了他一顿。我们俩打了起来,直到别人把我们拉开才放手。
那天夜里,弗里茨找我谈了话。我说,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他不打算原谅我。
“你以前也说过抱歉,”他说。“你还是一点也不考虑就采取行动。我不能容许在这儿吵架。我们必须一道生活,一道工作。”
“我知道,”我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凝视着我。我们彼此之间是友爱的。我们曾经一起分担了许多危险,共过患难。然而,他的脸色是严厉的。他说:
“我负责指挥这次进攻。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朱利叶斯给我下了坚定不移的命令。‘如果有谁是不可信任的,’他说,‘那么,就一定不能容许他参加飞行。’而且,朱利叶斯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求弗里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他同意了。“不过,这真的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威尔。如果你再搞出任何麻烦来,那么我就一定得把你赶走。”
第二天早晨,有个人推了我一下,我摔倒了。也许,这不过是偶然碰巧而已。也许不是。但不管怎样,我的一只胳膊撞到了一块岩石上,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我把两只眼睛闭上了。然后,在我爬起来之前,我数了十下。不管我多么骄傲,我还是笑了。
两个早晨过去以后,风开始刮了起来。
我们总共有十二只气球。每只气球乘一个飞行员,带一个炸弹。那个炸弹要比我早先用来毁掉一个三脚机器的那种炸弹大得多。不过炸弹爆炸的原理是一样的。我们必须拉一个环,为的是让撞针跑出来。四秒钟之后,炸弹就会爆炸。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从一百五十英尺高度把炸弹扔下去。我们曾经用非杀伤性炸弹进行过练习。因此我们能够判断出高度,而且知道各种有关的问题。
现在,我们一个跟着一个升入了湿漉漉、灰蒙蒙的天空。强风从我们后边的海洋上吹过来。一张张带着焦急忧虑神色的脸从下边朝上看着。我认出了其中有江波儿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