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莫里茨一定保证做到。然而,这一天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走运了。发生了一桩意外的事,使我破坏了自己的诺言。
第四章 深坑里的囚徒
那个镇子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靠河边只有一排石头房子,还有两家小酒店。所以我立刻就能看到,哪一家也没有乌尔夫。酒店里差不多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人。但是后面大街上却挤满了人,很快我就发现是为什么了:这天是赶集的日子。
吃的、穿的,还有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在露天集市上卖。有个成年汉子在卖干酪。我停住脚步观看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有着不同颜色、不同形状和大小的干酪呢!
后来,我看到有一家酒店门开着,就走了进去。这家酒店里面,比河边那两家来得暗一些。里面满是人,烟雾腾腾。我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可还是看不到乌尔夫。
有个人叫住我说:“你要找什么?”
发话的人是个穿皮短上衣的大块头。我不想停下来跟他说话。但是莫里茨给了我一些当地的货币,所以我就决定做一件最安全的事情:我要了一杯啤酒。
那个胖胖的汉子把啤酒拿给了我。我就给了他一个硬币。啤酒味道很好,但是那一杯太大了一点。由于乌尔夫不在那儿,我急于想走。我大约喝了半杯,接着就朝门口走去。
那个大块头看见我走了,就喊起来:“你忘记拿找头啦!”
我拿了找头,并且感谢了他。但是我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看到了我那只酒杯。“你还没喝完你的啤酒呢,”他说。“你是嫌啤酒不好吗?”
我立刻回答说:“不是。不过我觉得不大舒服。”
酒店里其余的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都奇怪地看着我。那个大块头说:“你的口音说明你是个异乡人。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们曾经为回答这种问题进行过训练。“我是从蒂罗尔来的,”我说。“从这儿到东南方向的蒂罗儿有很远一段路程。”
没有什么比我说这样一句话更不幸的了。后来我才了解到,这个镇子上的人是非常憎恨蒂罗尔这个名字的。在上一次竞技大会上,有个蒂罗尔的孩子打败了他们最好的一名拳击手。他们说,那孩子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进行拳击的。
然而我并不了解这一点。这时,他们当中有个人就问我,是不是我打算到竞技大会去。我说:“是的。”
他们大家突然发起火来,喊叫着用粗话骂我。“让我们把这个卑鄙的家伙扔到河里去,给他洗个澡。”他们当中有个人这样说。
我不得不尽可能快地走出酒店。但是我没仔细看我的前面。有个人伸出一条腿,我就摔了个嘴啃泥。他们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开始往外爬,但是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头,狠狠地拉我的头发。接着又把我的脸朝地板上撞。
当我最终站起来的时候,我简直愤怒极了。我把朱利叶斯所有警告我的话全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看到了我背后那个人脸上露着存心叫人痛苦的一种笑。他躲过了我凶狠的第一拳,但是我如今已经是个训练有素的拳击手。我佯装瞄准他的脸打了一拳,接着一下子我就狠狠地打中了他心窝的上部。这回可轮到他跌倒在地了。
他慢慢地、恼怒地爬了起来。其余的人都向后闪开,并且把桌子推到了一边。接着,他们站成了一个圆圈,把我们围在里面。我不可能逃掉了,因此不得不打了。
那家伙长得比我高大,而且也比我壮实,但是很明显,他是不懂拳击技术的。他向我冲了过来,可是没打着。他在我身旁扑空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下子。我本可以很长时间拿他耍着玩,但我要尽快地结束这场打斗。
因此,当他再次向我进击的时候,我狠命地向他胸部打了一拳,接着翻起另一只手,从下向上打中了他的下巴。这下他就仰面朝天,倒在那儿不动了。
刹那间,一切都静了下来。我期望他们会放我走,可是不然。他们愤怒地紧盯着我。其中有个人给那个跌倒在地的人检查了一下,说道:“他可能受了重伤。我们应该去把警察喊来。”
警察把我直接带到了当地的法官那儿。不幸得很,他是被我打倒的那人的叔父。那人的朋友说:“这个陌生人走进酒店,不付啤酒钱,还用粗话辱侮我们这个镇。后来,当他没别的岔儿好找,就打了您的侄子。”
那个法官的侄子本人不在场。他的头摔倒在地,撞得很重,以致还没有醒过来。
“要是他死了,你就得给绞死,”法官说道。“同时,你得在那个深坑里呆着。”
那个深坑是个洞,有十五英尺宽、十五英尺深。坑底是石头的,坑壁也都是平滑的石板,没有一个人能爬得上去。尖铁刺在坑顶上装了一圈,可以防止逃跑。警察把我扔了进去,就把我丢在那儿不管了。
然而,他们走开之前,那人的朋友对我说:“我们明天早晨可有乐子了。人们会来朝你身上扔东西——臭鸡蛋啦,还有其他各种脏东西。要是他们真的愤怒起来,就可能用石头打。他们可能用木块和破瓶子。过去,有一些被扔在深坑里的犯人就是这样给打死的。”
我仰头朝上看着晴朗的暗黑天空中的星星。看来是没有逃跑的机会了。我觉得既冷又饿,而且对自己感到恼怒。
好几个钟头过去了,可我还是不能入睡。天越来越冷。我想着:“没多久,早晨就会到来,人们就要动手向我身上扔东西了。”
突然,我听到上面有人声。有一张脸从上面向深坑里张望。
接着有个声音轻轻地说:“威尔,你在里面吗?”这是江波儿的声音!
他已经从驳船上拿来了一些绳索。他把绳子的一头系在一根铁钎上放下来,我就攀着绳子往上爬。后来,他帮助我穿过了坑顶上那圈铁刺。我逃出来,自由了。
我们没有浪费时间去谈话。那个深坑就在镇边上,镇子在我们和那条河的当中。尽管镇上人仍然在沉睡,天却正在亮起来。幸亏江波儿认得路,他在前面跑,我就紧跟在他后面。只有一个人看到我们。他喊叫起来,但并没有想要追赶我们。
很快我就看到那条河横在前面。我认得出曾经有过集市的那条街。又跑了五十码,我们就到河岸上了。
我们跑到河岸上,就朝左拐。厄康宁号就停在第一家酒店的对岸,紧靠着一艘名叫西格弗里德号的驳船。我看到了,就停住了脚步。江波儿也停下来了。西格弗里德号仍旧停泊在那儿。但是它旁边那个地方空荡荡的已经没有船了。
过了一会儿,江波儿在我胳膊上面伸过二只手来。我顺着他指的地方朝北面一看。厄康宁号正在河当中行驶。那艘驳船已经驶出有四分之一英里远了。很快地,厄康宁号在远处就只象个玩具小船那样大小了。
第五章 挨饿
现在,在我从深坑逃走被发觉以前,我们不得不赶快逃跑。我们沿着河岸朝北跑,到了镇子边上。从那儿,有一条土路沿河伸展开去。
太阳已经从我们右面山后升起。不过,乌云低低地在天空中铺散开来了。一个小时以后,大雨瓢泼而下,我们成了落汤鸡,衣服全湿透了,很不舒服。后来,我们在山腰上发现了一些废墟可以遮雨。我们就决定在那儿休息到雨止住再说。
当我们等待着的时候,江波儿把乌尔夫的情况告诉了我。“他刚好在我前面回到驳船上。他啤酒喝得太多了,准备跟任何人吵架。他对你和我更是暴跳如雷,因为我们到镇上去了。他对莫里茨也同样恼怒,因为他让我们去了。‘旅程的其余一段路,那两个孩子只能呆在下面,’他说。‘他们必须学着听从我的命令。弗里茨是听命令的。他们也必须这样做。’”
“时间流逝过去,可你还是没回来。他就变得越来越愤怒了。后来,有个朋友来看他,谈起有个蒂罗尔的小伙子在酒店里打架,后来就被扔到深坑里去了。”
“这就使得乌尔夫一怒之下决定要把你扔在那儿不管了。他说:‘那孩子对我们的整个计划是个危险。我不会等他,无疑地也不会去试图解救他脱险。厄康宁号明天早晨就启航。两个孩子可以去参加竞技大会,而不是三个。威尔遭灭受难是他自己不好。他要跑到深坑里去,那他就可以呆在那儿。”
我能够理解,江波儿是为我极为担心的。他受乌尔夫指挥,应该服从他的命令。乌尔夫是完全正确的。我使我们的计划遭到了危险。计划要比我来得重要。因此,江波儿的责任是明确的,他和弗里茨必须在竞技会上取胜,并潜入那座城市。
然而,他还是去找莫里茨谈了,而且还打听了那个深坑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的深坑?深坑在哪儿?也许是莫里茨笨得无法看出提这些问题的原因,或者,也许是他完全理解,而且想要救我。江波儿当时并不知道。乌尔夫一定是很快就发现江波儿又跑了。他已经很害怕警察会来,这时他必须决定,要在警察前来讯问以前马上离开。
所以,现在我们就这样一无援助地被甩在这儿了。而我们距离竞技大会还有好几百英里路程呢!我们怎样才能及时赶到那儿呢?
雨停住了,太阳露出了笑脸。当我们赶路时,阳光很快就把我们的衣服晒干了。不过,后来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中午时分,我们俩已经是浑身湿透,疲劳不堪。我简直太饿了,自从我离开驳船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过。我们身上还剩下一点当地的货币,但是,在这儿旷野地里,根本没有店铺,只有树林和田野。在一块田里,有一些牲畜吃的那种根菜植物。我们采了一些。我们尝了几口,难吃得要命,但总比没有东西吃好一点。
当晚我们就在废墟里过夜,不过睡得很少。我们水淋淋的,冷得很,而且那些根菜植物叫我们净闹胃痛。
第二天早晨,我们走到河边上有些农家房子的地方。江波儿说:“我有个主意。我打算装成一个流浪人。说不定人家会给我一点吃的东西。在我们国家里是没有流浪者之家的。流浪人不得不睡在板棚或者废墟里,而且他们全都得行乞讨饭。也许他们这儿也有同样的惯例”。
他走到第一家门前,上去敲了门。门没开,但是有人在里面生气地大喊大叫。走到第二家,一点回答都没有。到了第三家,卧室的窗子倒是打开了,可接着是一桶脏水泼了他一身。门拉开的时候,他就跳开了。他转过身来就走。如果江波儿能搞到一些吃的东西,受点侮辱他是不在乎的。
突然,他拔脚就逃。原来那些人放出来一条又大又凶的狗,很明显那条狗是专门训练来咬不受欢迎的人的。幸而那条狗追赶他没有多远就不追了。然而,这是一次幸免于难的逃亡。
尽管那些根菜植物吃了叫人肚子痛,我们还是不得不从田里挖更多的这种东西吃。因为实在没别的东西可以吃。我们饿得发慌。天又逐渐黑了下来。
后来,我们发观河岸边有一艘驳船。那会不会是厄康宁号呢?然而,我们很快就失望了。那艘驳船比厄康宁号大,而且船是逆水而上,是朝南方行驶的。
后来,我们找到一处旧的、废弃不用的板棚过夜。我们就在那儿躺着,在黑暗中,一声不吭。我不知道江波儿在想些什么。要是我没有干下这样的蠢事,他现在就会在驳船上,既安全又暖和。但是他只顾自己想心思。江波儿没有抱怨,而是说:
“威尔!”
“什么事?”
“那艘驳船一定始终在一个规定的地点停泊。自从我们离开那个镇子以后,我们还没有走过一个停泊点。在两天之内,我们走的距离那艘驳船一个早晨就可以开过去了。”
那倒是真的。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因此江波儿继续说:“用这种速度走,等我们赶到竞技大会,人家也就比赛完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还是回去呢?”我问道。
“回到隧道里去吗?我不知道我们能向朱利叶斯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可干呢?
江波儿说:“我们必须走得快一点。一定得利用这条河。我们可不敢要求别的驳船让我们搭乘。不过,要是我们有自己的一只小船……”
“那可就太好了,”我有点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要是我们长了翅膀,我们就可以飞去。”
但是,江波儿对我的粗鲁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继续平静地说:“搞一只小船——或者是小筏子怎么样?说不定可以用这个板棚的一爿墙?这板棚已经倒塌开来了。如果我们能把板棚的一面弄到水里去,它就能飘浮。湍流会象冲着驳船行驶那样快地把筏子带着往前飘。”
我的思想一下子充满了突然出现的希望,以致我都忘记了身上冷、肚子饿。江波儿的主意是可行的。我曾经有一度跟我的表哥杰克造过一只筏子。我们还在湖上飘游过呢!那只筏子后来碎成木片,把我们弄到湖水里去了。不过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造的木筏很糟糕。
我说:“我们真能造出来吗?湍流会带着我们足够快地飘流行驶吗?”
“在早晨,”江波儿回答说。“我们明天早晨试一下吧!”
第六章 我们造了一只筏子
清晨是明媚的,这使我们格外增加了勇气。天一亮起来,我们就动手干了起来。板棚的一面已经同其余板壁脱离开来,倒塌了。那一片板壁只有六英尺见方。我们把它推倒的时候,木板全都落下来,散开了。
江波儿说:“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再把它们固定在一起。我们可以从板棚另一边拆下一些结实的木板,然后把它们钉起来。这儿有的是脱落钉子。平滑的石头可以当锤子用!不过最好是你自己来干,因为你搞起来比我要聪明得多啦!”
这倒是真的。我的一双手干起活儿来挺灵巧,可动脑筋就不成了。
这是个难干的活,花费了很长时间。我们干完活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山顶上了。现在,我们必须把造好的筏子推到水里去。那也不是容易干的。在板棚和这条河之间,足有三十码烂泥地。扛起那个筏子走,实在是太重了。因此我们不得不一路拖着它走。
后来我们终于把它拖到了水边。这是我们的幸福时刻。江波儿还发现了一个水鸟的巢,里面有四只挺大的水鸟蛋。我们就把蛋生吞了,那味道可比根菜植物好得多了。
这时,我们就把筏子从岸边推开,又小心地爬了上去。我们的航行开始了!
湍流先是使我们兜着圈子转,之后就把我们带进了深水。筏子飘游着,但仅仅是飘游而已。筏子的四分之三浸在水里。
我们不得不退缩到没有水的一角。那儿仅能容得下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得坐在水里。由于河水来源于大山中的雪水,所以河水特别冷。不过,这至少使我们比在陆地上行走要快一些。阳光也从晴朗的天空照射下来。
突然,江波儿叫了我一声,并且用手指着什么。原来,一个三脚机器人正在河的西岸穿过田野朝前走着。说来也怪,看到三脚机器人我反而有了勇气。我们是弱小的,三脚机器人很大,很结实,但是我们知道,它是能够被击毁的。
一小时以后,我们同一艘驳船相错而过,那艘驳船是溯河而上的,所以它靠近我们的时间并不很长。船上的人都用惊讶的眼色看着我们。其中有个人嘴里嚷嚷着什么,听不清。在他们看起来,我们必定是好事的、稀奇古怪的一对,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