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仿佛被水浪冲上岸似的,有些灰球在那里排成一列,动也不动。三个比较大,另外一些小小的,像网球。
“我们熟悉的那个,大概也在它们中间吧?”阿尔卡沙说,“它总算找到家里人了吗?”
他们朝灰球转过身来,快速滑翔。
灰球看到了人,便都小心翼翼地朝湖水那边移动。
“不对,”巴史卡停住了说,“这是另外的,我们那个用不着逃吧?”
湖中央冒着出气泡,水波汹涌,蓦地破裂,一股好大的水柱,在橙黄天空的衬映下,冲向蓝绿色的云团。
在这同一瞬间,有许多灰球跃出湖水,它们顺着水面,疾速地向远远的对岸滑行。
“它们怕我们。”阿丽萨说。
“得给它们解释一下,我们不会伤害它们。”巴史卡说,“让我下到地面,它们就会看出我没恶意,会和我们接近的。”
“小兄弟,”耳机里传来盖依道的声音,“提醒你一下:你们的时间很紧了。”
“我们走吧,”阿尔卡沙说,“哪还来得及和灰球谈谈?”
湖的对面,延伸着谷地。那儿到处是大石头,只得再次开启背囊式火箭发动机,以免磕磕绊绊摔断腿。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才到达灌木林。不料,这儿并不适合休息片刻。灌木上布满刺,又尖又长,仿佛怒发冲冠,不让任何人闯入。
一个不大的灰球从乱石间跃出,朝灌木林冲去。灌木林裂开一条口子,放它入内。
“典型的共栖现象,”阿尔卡沙说,“多半是灰球经常在那里藏身,躲避大猛兽。”
“这地方有大猛兽吗?”
“可能有。”阿尔卡沙说。
“盖依道,”阿丽萨问,“这地方有大猛兽吗?”
“不清楚,”盖依道回答,“光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请别和我联系。我们通话越多,就会被发现得越早。”
他们不作声了,继续往前走。
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巴史卡喊肚子饿,但带着干粮的阿丽萨让他忍着,到峡谷那儿再说。
通向峡谷的斜坡太陡,所以他们决定开启背囊式喷气发动机往下飞去。
他们在峡谷上方飞翔,宛如几片干燥轻盈的树叶。到了谷地,便选择了一块没有乱石成堆的地方着陆。
着陆处的近旁,是热气蒸腾的小河。峭壁的上空,一片火光显得更近更亮了。火山喷发声清晰可闻。近处流水淙淙。
峭壁后面,恍若有凶恶的眼睛在窥探。
隐约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氛,阿丽萨打算呼叫盖依道,想听听这个伙伴的声音也好。但巴史卡抢在她前头。
“盖依道,”他说,“检查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飞船回答,“你们歇会儿吧。”
确实不想走了。阿丽萨两脚酸软,更由于这里的空气呆滞而稀薄,她脑袋也疼了。
峡谷比之前更为沉闷。头顶上方,两边的峭壁几乎合拢,遮蔽了天光。水面上的热气升腾着,形成一团团白色的雾霭,在峡谷中飘浮。周围没有任何活物。
三个少年吃了些干粮,沿着小河,继续往下游走。有时得在硕大的钟乳石之间穿越,否则就必须踩到热烘烘的河水中去。背囊式的装备用不上了:峡谷过于狭窄,腾空飞行,随时都可能撞上石壁。
“休息一下好吗?”巴史卡以忧郁的口吻征询。
“不,”阿尔卡沙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是为自己,”巴史卡解释,“小阿丽萨累了。”
阿丽萨确实感到累了,但她当然否认。
“不,你猜错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丽萨或连蹦带跳,或步步向前,或匍匐而行,交替轮换,似乎没有尽头。她尽量不遥看前方。近在咫尺,是一块大石头,得马上攀爬过去;忽而又是一道豁口,必须纵身跳过。然后呢?然后得趟水过涧……总是这样艰难地前行。
峡谷的石壁骤然向两旁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峭壁环绕的圆形平地。阿丽萨听见盖依道在说:
“你们就地休息吧。”
阿丽萨早已两腿疲软,往扁平的石头上一坐,只觉得再也站不起来了。
阿尔卡沙在她身旁坐下。
“我想我很难坚持到底了。”他承认。
巴史卡也希望坐着歇会儿,但强行克制住自己。
“盖依道,”他探问,“接着去哪儿?”
“你们的前面有两座暗黄的峭壁,状如断裂的大圆柱,”聪明飞船说,“看到了吧?”
暗黄的大圆柱耸起立在平地上空,似乎要把平地锁住。
“我看到了。”巴史卡嘴里应一声,朝那边走去。
“等一等。”阿丽萨少气无力地招呼。
“我只去看看。”巴史卡执拗地回答。
阿丽萨目送着他,无可奈何。
巴史卡边走边打开电筒,一道明亮的光柱投向峭壁,那儿立即折射出许多光点。光柱移向右面,失落在乌黑的豁口中。
阿丽萨觉得,豁口里面似乎亮光一闪。
“有啦!”她听见巴史卡的喊声。
突然,警报声惊天动地般响起,阿丽萨不由捂住了耳朵。
但是,尖厉的声响依旧刺激着耳膜。
“你们快跑!”盖依道在高喊,竭力压倒警报声,“我遭到袭击了!”
从黑魆魆的乱石背后,从暗黄的大圆柱背后,从峭壁背后,跳出许多模糊不清的人影。这些人从四面八方冲向三个少年。
阿丽萨瞥见被围住的阿尔卡沙怎样跌倒又爬起,怎样试图逃入刚才巴史卡进去的豁口。阿丽萨自己左闪右躲,但被人在头上猛击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聪明飞船》作者:'俄' 基尔·布雷切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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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墙上画满鲜花的病房
阿丽萨从奇异的幻觉中苏醒过来。似乎她躺在草坪上,阳光灿烂,螽斯唧唧鸣叫……她感到舒适、愉快。她睁开双眼……
明亮的灯光直刺眼睛。阿丽萨皱眉蹙额,翻了个身。
她置身于一个狭长的大房间里。
墙壁没有窗,漆成浅绿色,而且画满了怒放的鲜花。
房间里放着两排床。被单既新又柔软,被子既轻又蓬松。不知哪儿传来轻快的乐曲声。太奇怪了,因为在这以前,阿丽萨只记得峡谷幽暗、空气浑浊、峭壁乌黑或暗黄,只记得通向地洞的豁口、河面上蒸腾的水汽和模糊不清的、迅跑的人影。
在遭到这样的袭击后,如果还能活着,那么十之八九,应该是身陷囹圄,在狭小而潮湿的牢房中,在阴森森的地窖里,老鼠和蟑螂窜来窜去……多么奇怪呀!
阿丽萨坐在床上:两个伙伴呢?
一转眼,她就放心了些。
靠得最近的床上,阿尔卡沙·萨包兹考夫正在酣睡;过去些,隔着一张空床,躺着的是巴史卡·盖拉斯金。没错,巴史卡的一只眼睛底下有乌青块,不过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他脸上出现小块乌青或红肿,绝非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阿丽萨的对面,过道那边,还放着一张床。躺在那儿的人,两眼闭着。阿丽萨觉得这是个熟人,非常熟悉……是谁呢?
当然是塔杰乌史·索考尔。此刻,塔杰乌史脸色苍白,廋得鼻子也更尖了,眼窝深陷!
阿丽萨的视线落到袖子上,才发觉自己身穿睡衣:法兰绒的,质地柔软,上面绣有淡蓝色的勿忘我花。
阿丽萨把两脚从床上垂下,立刻伸进了毛茸茸的、柔软的平底便鞋。她蹑手蹑脚地走向阿尔卡沙,因为遇到复杂的情况,阿尔卡沙是最有主见的。
“阿尔卡沙,”她俯下身去,凑近阿尔卡沙的耳边轻唤,“醒醒吧。”
阿尔卡沙睁开眼睛,好像没有睡着过的样子。而且,他一声不吭,目光扫视病房,然后停留在阿丽萨的脸上,但又好像没有看到她似的。他目光茫然。他在思考。
“奇怪,”他说,“那个人是谁?”
阿丽萨想起阿尔卡沙以前没见过塔杰乌史。
“不是别人,就是塔杰乌史。”阿丽萨轻声说,“为了他,依莉娅抛弃了我们的盖依道。”
“他应该在弗洛茨拉夫市郊。”
“那我们在哪儿呢?”
“不知道。去看看,好吗?”
阿尔卡沙掀开被子。他也身穿睡衣,不过他的睡衣上绣的是淡蓝色的风铃草。
他们走向大房间那头的白色房门。
门轻灵地开了。他们置身于宽阔而明亮的长廊。
这条走廊空无一人,乐曲声在轻轻飘荡。
长廊另一边的门开了,一个女护士急匆匆地迎面走来。她身穿淡蓝色连衣裙,高耸着白色发饰,同样是白色的围裙镶着花边。护士笑容满面。
“孩子,你们到哪里去?”她打老远就问,“便壶在你们的床底下。”
护士的话抑扬顿挫,流利如同唱歌,显得怪怪的。
笑容也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等护士走近些,阿丽萨才发觉她戴着面具。
紧贴着整个脸部的面具红扑扑的,光光滑滑,一直在笑。面具上有两个精心开挖的洞孔,好让眼睛露出来。两眼从人工的笑容中往外看,使阿丽萨感到可悲,并产生戒备心理。
“我们这是在哪儿?”阿丽萨问护士。
“亲爱的,你们在朋友这儿。”护士小姐唱歌般地说,“现在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在那里,你会找到脸盆和便壶,还有各人独用的牙刷和肥皂。穿着睡衣跑到外面去,让人家笑话,这是你们自己也不愿意的吧?”
“您是谁?”阿尔卡沙探问。
“待会儿就给你们送来早餐。”护士伸出两只戴着精致的白手套的手,拥抱两个孩子。她的双手柔软而温热,把他们往回推。“早餐以后,医生会来。他十分善良。他将盘问你们。好,你们要乖,要听话。”
护士既温和又不容违拗地把两个少年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巴史卡还在睡觉,倒是塔杰乌史醒了,而且一眼就认出了阿丽萨。
“早上好,”他招呼,“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聪明飞船》作者:'俄' 基尔·布雷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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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依莉娅寻找丈夫
从莫斯科返回以后的一个星期六,塔杰乌史打算去钓鱼。天蒙蒙亮,他就把钓鱼竿和帐篷搬进飞行器,他说次日星期天就回来吃午饭的。
塔杰乌史有个喜爱的去处——喀尔巴阡山脉树林繁茂的峡谷内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旁。
星期六夜间,他给依莉娅来过电话,向妻子和女儿道晚安,说这次钓鱼很开心,还采过蘑菇。但他也抱怨蚊子厉害。
星期天下午1点钟,塔杰乌史的妈妈从格丹斯克飞来,要看看孙女。这时依莉娅还没着急。她知道钓鱼迷都是专心致志的,塔杰乌史当然也不例外,他准是把世界上的一切都置诸脑后了。没关系,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会飞回家的。
依莉娅决定请塔杰乌史和他的母亲吃苹果烤鹅。依莉娅把鹅放进烤箱,看看手表,不由惊呼一声:快2点了!
她擦干手,跑进屋子,要打电话催丈夫回来。
电话打不通。奇怪,塔杰乌史戴着多功能手镯呀。莫不是他脱掉手镯下水游泳了?
鹅放进烤箱已有15分钟,依莉娅再次给塔杰乌史打电话。仍然怎么也联系不上。
依莉娅不想让婆婆惊慌不安,就说自己得赶紧驾驶飞行器去一趟弗洛茨拉夫市区,因为烤鹅忘了加一种特殊的、名贵的香料。其实,她是直接飞往喀尔巴阡山脉了。
塔杰乌史钓鱼的地点,她找起来并不费事。毕竟她多次和丈夫一块儿来过。
依莉娅驾驶着飞行器徐徐降落时,仔细观察塔杰乌史那橙黄色的帐篷。帐篷旁边有飞行器。
依莉娅让自己的飞行器也在帐篷附近着陆。
“塔杰乌史!”她叫喊。
没有谁回答,只有小河水在哗哗流淌,蜜蜂在嗡嗡低鸣。
依莉娅朝岸边跑去。小河畔的草地上,扔着钓鱼竿。一边的水桶里,有条鲑鱼在游动。河水不深,清澈透明,有鹅卵石露出水面。落水淹死是不可能的。
依莉娅跑进帐篷。
里面空空的。睡袋被揉成团,抛在一旁,背包打开着,包内的东西被抛撒在地上。
这时,依莉娅发现地上有陌生人的脚印,是既脏又湿的鞋底踩下又干了的。
帐篷周围也有陌生人的脚印。夜里下过一场雨,但正午泥地又干了,于是一个个脚印留了下来。
依莉娅高声喊叫塔杰乌史。她嗓子都快喊破了,没有什么人应一声。
“镇静,”依莉娅嘱咐自己,“要沉住气。”
她从1数到20,做了一次深呼吸,细心地寻觅有关塔杰乌史的蛛丝马迹。
她首先查看小河边的草地。
一些痕迹向她显示,昨夜有一架陌生的飞行器来过。3个人,穿着宇航员穿的磁铁底的鞋子,朝塔杰乌史的帐篷走去。塔杰乌史显然正熟睡着,所以起先并没有反抗。
袭击者把塔杰乌史拖出帐篷,捆起来,绑在粗壮的橡树上——依莉娅在树皮上找到了绳索紧勒留下的印痕。
在这以后,塔杰乌史显然受到过审问——橡树周围的地面上全是杂乱的脚印。那些人没能从塔杰乌史嘴里问出所需要的东西,便把他拖进了飞行器。然后,他们中有一个回到草地上,竭力清除痕迹,制造假象,让随后来寻找塔杰乌史的人以为他溺水身亡。但是,这些骗不过依莉娅的眼睛。她可是从小就学会辨别踪迹的。她是高明的猎手。
“如果发生的情形正是这样,那么塔杰乌史会想方设法给我留下记号,因为他该知道我会来找他。”依莉娅环顾草地,暗暗推测。“但记号在哪儿呢?怎样的记号呢?”
依莉娅又一次绕着绑过塔杰乌史的那棵橡树走一圈。紧靠树身的地面上,在一些树根间,她看到了几条塔杰乌史用脚尖划出的、歪斜的线。先是5条,然后又是4条。他为什么要这样划呢?5、4……5、4这两个数字,她怎么觉得这样熟悉?
54行星!
莫非塔杰乌史要表达的正是那颗行星?当他被捆绑、受盘问时,当人家企图把他带往什么地方去时,他想到了遥远的行星。
依莉娅猛地记起塔杰乌史在54行星上也曾遭到袭击,自己看见他时,他已奄奄一息。有个秘密,和54行星相关,他们至今未能揭示。
还能回忆起什么?对呀!当她从那儿飞离的时候,盖依道好像说过什么话……什么重要的话,可当时她没留意。盖依道提到宇宙漫游者的基地!说看见了通向基地的入口……
必须争分夺秒了!
依莉娅急忙收拾起塔杰乌史的帐篷和其他东西,通通放进自己的飞行器,并且把塔杰乌史的飞行器锁上,以免碰巧被熊闯入。然后,依莉娅飞回家去。
航行途中,依莉娅在弗洛茨拉夫市区降落停留,到邮政总局给撒哈拉沙漠的垃圾场打可视电话。她要了解盖依道此刻在哪里,在垃圾场选中盖依道的孩子们在哪里。
正在值班的扎米黎雅回答:“莫斯科的孩子修理过小飞船,而且驾驶着这艘小飞船去了。因为他们准备参加竞赛。出什么意外了吗?”
“不,没出什么意外。”依莉娅说,“我不过是想跟那个叫阿丽萨的女孩谈谈。在哪儿能找到她?”
“请稍等,”扎米黎雅说,“他们把地址留给我了,您记一下吧……”
依莉娅谢过扎米黎雅,当即打电话到阿丽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