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亮正在大厅里不停地踱着步子,心情烦燥,从随风云一出现,他便一直如此。风雨流星锤冯世明冷静地立在一旁,望着他,目不转睛,等待萧亮开口。
萧亮又踱一圈,才在冯世明面前停下,问道:“冯护法,按你所说,随风云所说的风雨玉香牌确有此事?”
冯世明点头道:“不错,先师当年为答谢一位大侠的鼎力相助之恩,赠一玉牌于他,并说风雨牌所至之处,风雨门必倾力而为,只是我等不知现在风雨玉香牌已落在谁人手中。”
萧亮道:“你也不知道。”
冯世明道:“先师当年并未告诉我,不过我猜想绝不会在随风云手中。先师生性敦厚,绝不会轻易许诺这等大事,除非对方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行事光明磊落的大侠。”
萧亮领首道:“这才差不多,否则若是在随风云手中,要挟于我,我宁愿不做这风雨门主。”
冯世明骇道:“萧门主,你万万莫任性行事,我之所以千里迢迢把你请到南昌,实是盼望你能重振风雨门,倘若你一遇事情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风雨门的千余弟子如何是好?”
萧亮道:“看来我做这个掌门倒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了。”
冯世明道:“那是自然,南派执掌风雨门,北派的人心中定是不甘,虽然无所谓南北之分,可没一个像你这样武功盖世的人做掌门是压服不了人心的。”
萧亮道:“你是说我只要凭手中一双拳头便行了,别事不需我管?”
冯世明道:“你若能管,自是风雨门的大幸。你若不能管,只有我来和你料理大小琐事,像日上帮主你不答应阿南王的事,我也没勉强你。阿南王这几年对我们鼎力支持,我自会去答谢,你莫放在心上。只要你不再轻率行事,凡事以大局着想,大家同心协力,重振风雨门,就不枉祖师爷当年开山一场了。”
萧亮叹道:“早知道当个小小门主也有这么多的麻烦,我情愿不做了。”冯世明骇道:“门主,你又来了。”
萧亮苦笑道:“和你玩笑的,你如此操劳,我再斤斤计较,岂不显得太过小气,只要风雨玉香牌不会落在随风云手中,我这掌门还是做定了。不过先说清楚,我萧亮别的本事没有,只有手中一双拳头能打那些无义小人,其他的杂事,全归你管。”
冯世明道:“我早说了,你放心,只是我是护法身份,一切事情只能参考,真正大事还要你做帮主的亲自决断。”
萧亮道:“怎么这样罗嗦。”
顿一下,忽暴喝声:“谁?”
人已掠起,扑向右侧那扇窗户,未及窗户,便听一人道:“萧帮主果然功夫不错,吃我一镖。”
说着一道白影如箭飞向萧亮。
萧亮没看清来人是谁,也不晓他功夫如何,夜色中依稀见那人一身黑衣,身材苗条,似是女流,身影也颇觉好熟,丢出飞镖,人已走远。
萧亮不敢大意,身影缓下,伸手抄住飞来之物,抓在手中,不由一怔,看去,更觉哑然。
他握在手中的飞镖竟是一张白牛皮纸折成的纸柬,拆开,见上面写着数字。
萧亮认不全,拿给冯世明道:“冯护法,替我念一下。”
冯世明一看,骇声念道:“帮主,这上面写的是,小心有人暗杀,追寇万勿入林。”
上面也没著名,而且字迹潦草,似是匆忙中写出。
冯世明细看好久,问:“萧帮主,你可认识来人?”
萧亮道:“好觉眼熟,却一时说不清是谁。”
冯世明道:“这人一定是你的朋友,可她为何不写是谁来杀你,又是什么时候呢?”
萧亮沉吟一会,淡淡道:“她一定是不好说清是谁杀我,而且看她字迹如此潦草匆忙,一定是马上有人要来杀我。”
萧亮眼睛忽然一亮,惊喜道:“不错,是她,绝对是她。”
叶飘云,她竟然还念着我,今晚上一定是随风云派人来杀我。
冯世明一旁紧张道:“杀你的人很厉害吧?”
萧亮点点头:“他本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
冯世明骇道:“等我派人来保护你。”萧亮挥挥手道:“他自己是不会来的,他一定又请了厉害的杀手来,猎过狐没说错,他果然不会放过我的。”
萧亮细想自出龙虎湾沿途遇见的追杀仍心有余悸。
冯世明已在那指挥门下弟子埋伏。萧亮喝道:“敌暗我明,而且对方身手不知如何,弄得不好反枉送门下弟子性命,你不要叫他们去送死。你自己最好也回避一旁,我自信我这双拳头杀死几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怕他们不敢来。”
冯世明担心萧亮安危,不肯离开。
萧亮怒道:“我既是风雨门门主,你们就应当听我的命令速速退下。”
冯世明一怔,只得退下,却又暗中纠集门下好手,聚在后厅,只望危急时能出手援助。
冯世明在后厅还未将众弟子聚齐,便听前厅咔嚓一声轰响,整个房屋已齐齐炸碎。
轰鸣声中,一条身影如龙般卷出,正是早有防备的萧亮。萧亮心中暗叫好险,若非叶飘云提醒,自己这时怕已埋身屋下了。
心中还未缓过气来,黑暗中便见一人冲上,手执一盏明晃晃的大朴刀,一式力劈华山劈向萧亮。
这人刀式精妙,膂力甚强,显是一等一的好手,也不知随风云从何处请来的高手。萧亮人在半空,眼角便已瞥着来人,心中气正未消出,脚方落地,一双手便如铁钳般伸出,挥手抓住朴刀刀尖,一拖一带,朴刀已让他给抓在手上,反手一刀,那朴刀便整个嵌入它主人的脑壳上,鲜血直迸。
后面本还有几人冲过来,陡见萧亮如此神勇,那冲在前面使刀的好手本也是他们这群人的头目。见他一刀便让人结果了性命,这群人如何再敢过来,都惊慌了,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方醒过神来欲逃,萧亮的人已如飞天将军般落在他们面前,举手挥腿间,已将众人打得落花流水,一拳一个,这一群人竟再无一人能出气的。萧亮甚觉痛快,哈哈大笑道:“这群杀手怎这般窝囊,不堪一击!”
还未笑完,便有一人从树上落下,轻飘飘如鬼魅一样落在萧亮身后,也不出声,手中利剑刺出,直刺萧亮后心。剑尖所指之处准确有力,竟似不在白磊落之下,而且比白磊落的剑法还要阴险恶毒数倍。
萧亮正在那得意,怎提防背后有柄剑刺到,及至剑尖刺穿外衣,剑气沁入他的肌肤时,萧亮才陡然惊觉,浑身肌肉自然而然地运功暴涨。
那剑尖让肌肉一阻,竟似遇上墙壁一样,仅刺入半寸。他自然不晓这是萧亮食过绿龟丸有纯阳之气护体的缘故。见剑刺不入萧亮肌肉,直骇得魂飞魄散,心道萧亮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霸道神功。
他却不知萧亮心中更是惊慌,这剑尖虽然未刺进萧亮肌肉,可那森寒剑气早沁入肌肤。
萧亮的后心不觉冰凉一片,气都不能透出。左手挥拍,想震断刺客手中利剑,那刺客不晓萧亮武功身手,不敢再贸然进逼,刺出的剑锋硬生生收回,退到半途,才又回环刺出,一招玄鸟划沙,一招七式,剑光闪动中,威力虽仍是极大,却无疑已是守多攻少了。
萧亮见他利剑收回,心中稍缓,手中伏龟神拳趁机一一施出。
那刺客倒也识趣,似晓得萧亮神拳厉害,手中利剑不去硬碰萧亮来拳。每每斜斜刺出,不求能击中萧亮,只盼能稍稍化去萧亮威力无比的伏龟神拳。
如此一来,虽化解得很狼狈,倒也让他勉强把萧亮的八招伏龟神拳一起接完了。
萧亮直觉心中烦躁,心道,这厮是何等人物,随风云也不过接我数招,难道这厮武功还在随风云之上?
手中拳式逼紧,伏龟神拳又再度出手。其实这是他猜错了,试想随风云当时挟绝技震慑天下,心高气傲,何曾把萧亮和猎过狐两个无名小卒放在眼中,所以让萧亮侥幸胜了一招,而这刺客识趣,只守不攻,而且他还别有用心。所以虽不敌萧亮,可萧亮一时要想胜他,倒也不易,这刺客本是随风云重金请出的好手,身手自不会弱。
萧亮不知其中缘由,只道这人武功还在随风云之上,心中豪气顿涌,好胜心更起,手中拳势暴涨,一出手竟是三招伏龟神拳一并施出。那刺客原本还可勉强抵挡数招,瞥眼偷望时,陡见萧亮须眉俱张、杀意凛然的模样,心中一骇,手上的剑势不由稍缓,让萧亮伸手碰着。
“啪”的一声,刺客手中的利剑被折成两段,那刺客不敢恋战,弃了手中半截断剑,人已振身逃走。
萧亮如何肯放,振身直追。追了许久,忽见那刺客舍了大路,跑进一片小树林。萧亮冲到林前猛记起叶飘云的话“追寇万勿入林”,当下想收住身形,无奈冲力太大已是不能,幸他身手敏捷,反应极快,单掌在最外面的一株小树上一按,人已借势倒窜而出,便听轰燃一声巨响,整个树林已成一片火海,接着林中传来一人惨叫声。
萧亮一惊,心猜那人自是刚才那刺客,不由心中冰冷,心道自己到底欠随风云多大仇恨,他竟不惜贴上如此之多的人命只为把自己致于死地。萧亮见自己差一步便葬身火海,心中骇意不提,却更是感激叶飘云的提醒之心。
怅然踱回风雨门暂歇的客栈,老远见冯世明在门口紧张地张望,见萧亮平安回来,大喜道:“萧帮主,你总算平安回来,没事吧。”
萧亮觉得好累乏,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冯世明喜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门主快快进去,你两个老朋友等你好久了。”
萧亮眼睛一亮:“是谁?”
猎过狐的声音已响起:“萧门主,还记得我吗?”
萧亮看见猎过狐,顿时忘了刚才的万分凶险,人已跃起,抱住猎过狐欢呼道:“你怎么也来了,我怕你把我早忘记了,正好我风雨门中缺少人才,你也来吧,我让你做帮主。”
猎过狐笑笑道:“别说废话。”
李喃喃也过来了:“萧亮,猎过狐怎会忘记你,和你分别时,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每日总要提起你,而且,我都没忘记你,你说他怎会忘记你。”
萧亮看见喃喃,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又一拍脑门:“不错,猎过狐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们自是永远在一起的。”
言语中无限快慰,早将昔日对李喃喃的厌恶抛置脑后去了。
三人坐在一起,互述分别后的经历,猎过狐只说在喃喃家玩的事,别的事一概未谈,不过这次出来替喃喃父亲寻药的事也说了。
萧亮笑道:“我现在已是天下第一门派的门主,我门下弟子甚多,一定有人知道那平生治的下落,你们先和我玩几天,我自让人替你去寻。”
猎过狐道:“喃喃的父亲说没那么容易的,而且我还有些事要做。”
萧亮道:“你有什么事?”
李喃喃才要替他说出太子的事,猎过狐已抢先笑道:“上次从民以食为天出来,我们又闹了有赌不算输,你和难得糊上哪去了,难得糊找到他师弟了吗?”
萧亮道:“我的事可长了,那日和你分手,我心中很是难过,木立那儿好久,还是师父拍拍我的肩膀道:‘傻孩子,大丈夫志在四方,区区一个别离又算什么,好男儿自有相逢之日,你现在快送我去看病,我这才醒起,连夜和师父上路,走了三四天……”
萧亮缓缓说出他和猎过狐分别后的遭遇。那天他背着难得糊到了一个山镇,发现难得糊病情已是很重不能再走。
萧亮停下,低身查看难得糊的伤势,发现难得糊整个后背隆起,血肉溃烂,臭腥逼人,不由心疼地问:“师傅,你挺得住吗?”
难得糊强笑道:“无妨,你去替我再邀两个人来,我还要和天下第一牌。”
萧亮心中如绞,几乎哭道:“师父,你在这等我,我这就去镇上找个好郎中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萧亮把难得糊扶在一棵树下,自己飞快地向小镇奔去,快近城门,老远见一人背着一个药箱,后面两个轿夫抬一顶轿子往城门走去。
萧亮心中一喜,飞身上前拦住三人,喝道:“你们全不许动,跟我回去救人。”
那三人齐骇住了,郎中是个三十来岁的矮子,两撇黑兔胡,颤声道:“这位爷,我晚上不出诊的。”
萧亮双眼一瞪,郎中骇了一跳道:“好,我去。”
又逼那个轿夫,两个轿夫也不敢违抗。于是萧亮便带着这郎中和一顶轿子兴冲冲赶回难得糊歇身的地方。
谁知到那里,却已不见难得糊的影子。
萧亮顿觉心中一紧,因为他和难得糊相处虽不久,但是却知道难得糊言出必行,他既答应留下来等他,就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走,除非……萧亮心中愈加恐慌,焦急地四下寻找。忽见旁边一棵树上贴着一张白纸,在风中飘动。
萧亮上前取下,见上面写着许多字,自己识不几个,递给郎中,道:“你定会识字,快念给我听。”
郎中嚅嚅道:“我只会看病,不太会识字。”
萧亮怒道:“你看病难道不写处方的,快给我念,念得来的尽管念,念不来的先放在一边。”
那郎中不敢抗他,战战兢兢接过纸条道:“我来试试看。”
接过纸条,小心一一念出:“萧亮徒儿,为师累你已久,难得你一片诚心,但不忍再为难你。今天我要找的人恰好路过,他自会送我去看病,你无须挂念,本想等你回来,一来我伤势已重,二来他不喜生人打扰,所以为师就先行一步了。你前程无量,一切事情尽要细心,江湖险恶,多多保重,万莫以我为念,我与你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难得糊。”
萧亮不由呆了,才刚刚和猎过狐分别,如今又在这远离故土的异乡与难得糊不辞而别,前路遥遥,他该何去何从。
萧亮心中顿生一种茫然空愁之绪,呆在那里,好久不曾动弹。直到郎中和两个轿夫低声道:“这位小爷,我们还有事要做,你快点让我们做事吧,要不就把工钱给我们。”
萧亮未听见,郎中又上前一步,低声重述。萧亮心中正烦,信手一掌挥去,吼道:“你好聒躁。”
那郎中不料萧亮竟会出手打人,哪躲得了,人早让打倒在地上,哎哟痛叫一声。
萧亮这才惊醒,心想自己出手太重,人家不识武功,岂不让自己无心中枉送一条性命,心中大悔,低声去扶那郎中。
弯下腰欲伸手时,陡见那郎中双手微拂,衣袖拂动中,已腾身而起,几十道寒光逼面而来,身后亦是风声飒飒,斜目侧视,只见两轿夫也已各从轿杠中掣一柄寒森森的利剑,霍霍直夺萧亮后心。剑式狠毒,出人意外,而且还是前后夹袭,直令萧亮心中惊惧。
萧亮知道不好,一声怒叱中,人已跃起半空,身子横滚数滚,才避开面前飞来的数十道寒光。寒光击势未尽,齐飞向旁边的水沟中。立时水中浮出数只小鱼虾的尸体,暗器上自是染了剧毒。
萧亮看得清楚,心中更是叫苦。
才落地,一口气还未缓出,胸前、背后两柄长剑已刺到身上。
萧亮此刻要想躲已是不可能之事。好个萧亮,又是一声怒吼,双手拍出,硬生生将两柄长剑夹住,牢牢握于手中,那剑尖竟是已不能再进半寸。
前面的郎中早翻身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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