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我那天还在电视上见她来着,好像是去了德国,你说唱得好好的干吗出国呀,好像一种病似地……”
“噢,苏小明啊……”上官打断胖司机的话,“我也知道,听说是苏有朋的姐姐。”
胖司机听了一愣,哈哈大笑,笑声中,结束了他对苏小明连绵不绝的仰慕。
上官这时趁机问:“对了,你在车上听歌,乘客不反对?”
“一般乘客都不反对,遇上难缠的,声音调低一点嘛,再说,车外边的噪音还不比广播声儿大?”胖司机眨着狡黠的眼睛。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结婚而排斥我。对吗?”
“对,不会的。”
“那你告诉我,龙欢现在在哪里?”话题不经意地就被顺到了这边。这正是小方今天来的主打题目。
龙琪无法隐瞒,只好说:“他被绑架。”
“就在我带他出去的那个时候?”
“是。”
“所以你找了江远哲?”
提到江远哲,龙琪有了一点提防,“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警察在你心中很无能。这不怪你,公安队伍这几年确实不太干净。但我也要告诉你,尽管我们有点无能,但还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小方很平淡地,“江远哲从东南亚跑来这里做什么?为乔烟眉吧。所以就这一点,你们应该很容易达成一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知道你是怕我反对。”
“你不会吗?”
“江远哲被人称为东南亚黑帮教父,如果绑架龙欢的人还想继续拉通与金三角的那条贩毒通道,就绝对不敢得罪他。所以,这件事由江远哲出面比警察更管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小方看看友琪的眼睛。
龙琪点点头,“我本来是准备了一堆道理要说服你,看来是用不上了。”
“很意外?我是个很难说话的人吗?”小方问。
“你是警察。”
“除了警察,我还是党员,我恪守党性。但我理解的党性就是对人的关怀和体贴。所以我不死守党章,也不讲手段,我只看结果。好的结果。今晚的问题能顺利解决,你和龙欢能安全回来,这就是好结果。”
龙琪看着他,这应该就是她心中的小方吧。
“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龙琪看着小方,“你还是不放心我。”
小方摇了摇头,“认识你以来,都是你说我听,现在,我也说个故事给你听。”
他说:“有一个小偷,被判了三年有期,去年春节,他将近刑满,给放回去与家人一起过节。回家途中,他路过市委家属院,想了想,空手回家总不太好,便跳进墙内在一户人家顺手摸了一个手机。这家人发现手机不见了,就到派出所报案,民警们过来查现场,当事人就请他们吃了一顿,希望能尽快把手机找到。这一顿饭吃了好几百。第二天,民警们又去了,就着一些个具体细节又盘问了一番,这不大节下的,当事人不好意思,又请民警同志们撮了一顿,又花去好几百。民警们天天去,手机没找着,客得天天请,大约花出个两三千多,再买一个手机也够了。这当事人的老婆就说,咱不要了吧?不如买个新的。当事人也早烦了,就去派出所销案。民警说:那哪能啊,丢了东西得找啊,不成,你们是国家机关干部,得带头维护社会治安,不可向恶势力低头。人家不准销案。再说这个小偷,他不是拿回一个手机吗?他丈人瞧见了,知道是顺手牵羊来的,就说:你都快出来了,还干这,看看老婆孩子,没你多可怜。这小偷一听,也是,都快出来了,何苦找不自在。就来到这家属院外,随手将手机撂过墙。得,手机肯定砸坏了。但这丢手机的人乐了,管它是好是坏,总算给派出所的人有个交待了。这才销了案。”
龙琪默默地听着,这类的笑话早已不新鲜。
“这可不是笑话,这事就出在上官她们那个派出所。”
龙琪看着小方。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时自暴其短。
小方轻轻地说,“公元前亚历山大皇帝在远征途中碰到一个海盗,于是便问他:你如何看待自己骚扰海上的行为?海盗傲然地答道:正像你骚扰世界的行为一样。我用一只小船来做这件事,而你,则用一支庞大的舰队。所以,我被称为海盗,你被叫做皇帝。”
龙琪心里一动。
“有些道理,我也懂。但我们更要弄明白,谁是社会的主流,谁是主流,谁就是对的。现在,我和你,都在依附主流,这是一个正常人获得正常生活的必要条件。但江远哲他不是。他是逆流。”小方说到这里,看着龙琪。
龙琪也看着他。
“我也知道,现在有些官员的行为作派并不比江远哲这个黑帮老大好多少,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用小船搔扰海上,一个是用舰队搔扰世界。但,只要没有证据落在法律的手里,我们这些警察依然得保护他们。他们是主流。这也就是乔烟眉说的随波逐浪,截断中流。是不是?”
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他活得更实在一点。
龙琪这时才发现她跟小方之前最基本的区别──他是一个平稳的现实主义者,虽然他看上去热忱;她则是个理想的浪漫主义者,虽然看上去冷漠。
“这些话,以我的身份,是不方便说的,我是现世的执法者。但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得让你知道什么叫无毒副作用。否则,你会很麻烦的。”小方说。
“江远哲不会出卖我。”
“我知道。他是一方老大,作事要照顾江湖规矩,不会失信于人。但我们的对手呢?他们会。他们会以此为把柄,整跨你。他们不是黑道,是官。至少现在是。”
龙琪沉默,她意识到自己在仓促之间做了一个比较不妥的决定。
“这是惟一的办法,我一定得去找龙欢。”
“我也一定要让你安全。所以,你今晚不能一个人去。”小方说。
“我真的是希望你今天能置身事外。”
见龙琪的口气有点松动,小方笑了笑,“既然你如此刻意地隐瞒着不想让我知道龙欢的事,一定有你的道理。与其盲目地关心,不如尊重你的选择。”
龙琪松了口气。
小方这时移开视线,看着远处一片翻飞的落叶,“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可以跟你一起去。”
“谁?”
“上官文华。”
“因为她是欧阳明的女儿?”
“这你都知道?”
“很难吗?告诉你吧,中国人就没有隐私。要想知道谁的事,站在他家楼下跟大姑大嫂们闲扯只半个小时,连最后一次尿床在几岁都能搞个一清二楚。”
小方苦笑,“对,因为她是欧阳明的女儿,所以,我们也可以再一次地看看事态的演变。当然,关键的一点是,我相信上官。”
龙琪沉吟,“你认为合适?”
小方叹了口气,“我的部下如果我一个也信不过,那真是失败。”
他又说:“主要是,有她参与,你以后就会多一点周旋的余地。”
龙琪沉默片刻,“你以为上官真的会站在她父亲的对立面吗?”
“这个我倒不敢肯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欧阳明绝对不会站在上官的对立面。”
龙琪看着小方。
“父母对儿女的爱,总是超过儿女对父母的爱。”小方说。
换句话,今晚如果上官出场,欧阳明绝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人的话。他会投鼠忌器。儿子已死,他膝下就上官一棵独苗了。如此一来,龙琪这边就少了个敌手。
小方这一着,也算狠到极至。
刘雪花盯着杨小玉,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别用那种眼神瞪着我。想想,老刘,7年了,陆薇跟小方7年了,为什么一直拖着没有结婚?”
“为什么?”
“肯定是其中有一方迟疑不决。而这个人,一定不是陆薇。她要不愿意,以她的条件,跳槽另找很容易。”
“那应该是小方在犹豫?”
“当然,所以我想这7年间陆薇用尽了花招,最后终于想出这么个绝招。”
“我还是难以认同。我觉得不会一个姑娘家为了结婚就捏个这故事……”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她太了解小方的为人了。所以,她狠赌了一把。”
“可万一要是输了呢?小方还是不肯跟她结婚呢?”
“她能输什么呢?”杨小玉看着刘雪花,“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不结婚。她又没有真的出事,小方一个大男人想必也不会把这事张扬出去。那你说,她输了什么?”
刘雪花这时才有点回过神来,“也是。”
“所以说,这是一场豪赌,进可攻退可守,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是赢家。”
“老天爷,怎么可以这样?”刘雪花是老革命遇上了新问题。经验似乎已经不管用。
“怎么不可以这样?你也不想想,陆薇她爹是谁,她哥又是谁,如此良好的基因,她的智商又怎么会低。这世上哪有绝对单纯的、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人。”
刘雪花这时已经有八九分信了,“可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很简单。”杨小玉颇为深沉地停顿了半分钟,突然嘻嘻一笑,“我猜的呗!”
“你……”刘雪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论人情世故,她要比对方多上几箩筐,但论思想新锐作风豪放,她是远远不及。这些年轻人,太生猛了,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重要的是什么都敢做。麻辣双全。
“别生气。”杨小玉拍了拍刘雪花的肩,哄孩子一样,“我这不是心理不平衡嘛!你总得让我发泄发泄吧。所以就把陆薇使劲坏里想,这样一来,就舒服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刘雪花看着这位杨大秘书,她为人一向嬉皮笑脸,但胸中那汪水,也算碧波荡漾,否则也不会跟龙琪这么久。
杨小玉则倚着窗子沉吟,刚才上官给她打了电话,用的是小方的手机。她上午给小方打电话时一直没人接,找上官时上官说她不知道小方在哪里,那她现在怎么会拿着小方的手机?
她跟小方见面后小方给她的?
不,小方绝不会把龙琪送他的东西给人。
那只有一个可能,小方把手机拉在某个地方,上官则在那个地方捡到。也就是说,那个地方一定不是两个人偶然路过去闲逛的。而是提上议事日程的、非去不可的。
那么,这是个什么地方?
小方早上是带龙欢出去的。他们去了哪里?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不顾一切连孩子都抛之脑后了?
“在想什么?”刘雪花问。
杨小玉笑了,“我在想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是真的,我们的方队长该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刘雪花正要说点什么,汪寒洋进来了。
“雪花姐,你在这儿啊,你们中餐部……”
“怎么啦?”刘雪花跳起来。她是敬业的。
“去看看。啊──”汪寒洋建议。
“出什么事了?”刘雪花走后,杨小玉问。
“我说出事了吗?”汪寒洋微笑着反问。
她没说,但她把刘雪花轻飘飘地就给支走了。
高,实在是高!这一手,让杨小玉很佩服。她是很聪明,但这种拐弯抹角的法子,她还真不会使。
“找我有事?”
“龙欢被绑,小方结婚。”汪寒洋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杨小玉不免吃惊。
“你是杨秘书,我是汪秘书。”这个解释已经足够。
“有事要商量?”
汪寒洋没有回答,走到窗前,看着花园中的小方,“瞧我们这位小王爷,他真应该改行去做大夫。而且专攻皮肤科。”
“这话怎么说?”
“你没见他把挖肉补疮这活儿做得挺好挺精致?”
“照你这么说,他也能做泥瓦匠了。”
“对,拆了东墙补西墙。”
杨小玉笑了,“看来你也不赞成他跟陆薇结婚喽?”
“莫非你认为这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吗?”
两人相视一笑。
“哎,对了,”汪寒洋突然说,“小玉你想,如果换了扈平,他会怎么处理这事?”
扈平?杨小玉心里不由一动,其实要论起来,扈平的气质与身价都比小方强那么一点儿。而且她还隐隐察觉,扈平看龙琪眼神,很有些特别。嗯,倒也不坏。
“哇,你是不是也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汪寒洋的作风就是从来不留把柄给别人。
杨小玉有时很头疼跟她打交道,“找我有事吗?”她问。这时候汪大秘书找她,恐怕不是为了讨论小方与扈平孰优孰劣。
“今晚把小方留下,直到明天早上。”汪寒洋这次倒是开门见山。
“用意?”杨小玉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想听听对方的意见。汪寒洋这个家伙很有城府,考虑事情也很周全。
汪寒洋笑一笑,“在地方,财政局长,公安局长,这两把交椅是最难坐的。能在这两把椅子上坐稳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同理,以小方这样的年纪,能作得了刑警队长,就算手里没有鞋刷,至少也会有两把牙刷。否则,以他一穷二白的家世,陆文辉也不会如此看重他,肯把女儿交给他。”
“噢,你是让小方留下来帮我们支招儿?”
汪寒洋点头,“小玉,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真的。而小方,他见过很多这种场面。他应付得来的。”
杨小玉又何尝感觉不到,那种黑云压顶城欲摧的危险,在一点点逼近。但她还是笑了笑,
“我还当你是让我留下小方跟咱们老板春风一度呢!”
汪寒洋笑了,她挺喜欢杨小玉这份嬉皮笑脸的样子,房子着火了也不急。
“当然,也不排队这个可能吧!”她也跟着顺了一句。
“你还笑,老板在下面正对着小方愁肠百结呢。瞧你做的什么秘书!都不知道什么叫分忧。”杨小玉指着对方笑道。
“愁什么愁,她还怕嫁不出去呀。不过话说回来……”汪寒洋略一沉吟,“我真的感觉扈平比小方适合老板,扈平为人心硬。”
“你觉得老板还不够硬?”
“她心软,小方也是。”
难得汪大秘肯这么直截了当,杨小玉却听得有点头大,扈平好是好,但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问题还在于那边小方跟陆薇还没扯清,这边扈平再插一杠子,三角变四角,最高明的几何学家也解不开了。
“行了,够乱了,别再添乱了,再说,扈平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
“他迟早会回来的。”
“远水不解近渴。”
“那赶快下去把小方拿住。”
话又绕了回来,杨小玉想一想后说:“可是,老板愿意吗?否则,她干吗不留下他?”
“她不留,那是她的高姿态,她使高,我们就得服低。”
杨小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里边有点困难,我们已经说服江远哲,万一他跟小方遇上怎么办?”
“这有什么呀,我们是酒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