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掉出来?”扈平知道有好戏看了。
“狐狸尾巴掉出来。”妲拉说着将钥匙链抛给扈平。
扈平一看,上面有个仿真琥珀,嵌着一个男子的小相,再一细看,那男子竟是江远哲。“噢,水美人有心上人了。”
水玲珑一把夺过钥匙链,“暗恋,不可以吗?”
“可以──”扈平和妲拉同时大笑。
水玲珑脸红了。看着她艳若桃李的容颜,妲拉暗暗叹息,这段感情的可操作性太小。想想自己,如果不是为了遗产,已经跟坡在一起了。人生就像远航,随身带着健康、财富、地位、感情……等行李,当遇到风暴,需要减轻负担时,人们总是会把感情先抛掉……这是最不实用的。有时甚至比不上一块面饼。
人哪。
其实婚姻的不自由,有时仅仅是因为将利益太过看重。
妲拉想到此,叹息一声。
(二)
方晓飞送走刘正雄,刚才的那些人已经全走光了,连上官和陆薇也不在了。真是食尽鸟投林,竟然没人等我。心里很不爽。他走到墓地的大门口时,遇见一熟人。
是刘雪花。
她站在一棵枫树下,枫叶红似火,她脚下落着厚厚的一层,身边还有几片幽然下坠,她在来回踱着步,看样子有点急。
“咦,你怎么没走?等我?”
“美得你。等你做什么我。”刘雪花说。
方晓飞苦笑,“你不用这么功利吧,案子破了,我就没用啦?”
“不用说这个,你的车呢?送我回去。”
“噢,给人甩了。”方晓飞知道她为什么等在这儿了。
“你帮没心肝的家伙,都年轻轻的嫩胳膊嫩腿儿倒开车先跑了,把我一个人扔下。这地方打车都不好打,又不是清明节。”刘雪花愤愤。
“那,走走吧,前面就是马路。上官不在了,估计我的车也让她开走了。现在刑警队是没上没下没大没小,领导还在,下边的伙计倒开车自己走了。”方晓飞也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刘雪花这下觉得心理平衡了一点,落难的也不光是她一个,现有刑警队队长陪练呢。
“那,竞走开始吧。”
两人走在枫林道上,脚下是厚厚的落叶,红黄交映,十分绚烂。
“落叶原来是这么美。”方晓飞感叹。
刘雪花则笑了笑,“最美时,也就是衰败迹像,就如一个人上了山顶,怎么走,都是下坡路。”
方晓飞觉得对方的话,另有他意。却又品味不出是何含水量义。
刘雪花又感叹,“草木只一秋,人生只一世啊!有些事赶早不做,等过了这一秋一世,想着后悔,也迟了。”
这感叹发得凄艳,与这无边的落叶相映成景,方晓飞心里一紧,是啊,生命只有一次,如果想做一件事,就得趁早。
“对了,龙琪她平常喜欢发脾气吗?”他轻轻地问。
“你问这个作什么?”
“问明白一点,以后也好相处。”
“以后?”刘雪花不明所以地笑一笑。
“我想过了,我要跟她结婚,马上。”方晓飞觉得他跟龙琪的事,最好快刀斩乱麻,不宜拖。
啊?老刘眉毛飞了起来,她有点吃惊,“那,那,你跟陆薇……”
陆薇并没离开墓地。
“这里的风景竟然这么好,咱们一起逛逛?” 她邀请汪寒洋。
已至暮秋,草呈苍绿,木叶辉煌,远远近近高高低低色彩浓艳鲜亮,大自然在四季的最后一章里将所有的生命推向美丽的极致。美。
这番景致,汪秘书看着很舒服,而且,她也想跟陆薇单独聊聊。这是陆星的妹妹,她们之间应该有话说的。
两个姑娘携着手走到一个湖边,波平如镜,映出满园秋意。
“你就是橙子吧?”陆薇问。这话若由别人问出来,就多少有点钻刺的意味了,但由她说,倒带了些许的关切,听上去很温暖。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汪寒洋笑一笑,“是的。我是。”
看着对方的坦然,陆薇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忙摆着手,“你别误会,是我要问的,与哥哥无关。真的。”
这姑娘平常一定是个不操心的。陆薇的这个动作和这句话,给了汪寒洋如此一个印象。
“没什么的。我很了解你哥哥的为人。”
陆薇如释重负,“那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吗?像姐妹一样?”
好可爱的提议,汪寒洋微笑,“当然可以。”
陆薇重新挽住她的手,轻轻地说:“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哥哥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子。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哥也知道,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汪寒洋听着这话,想起她跟方晓飞之间的纠葛,便问:“那,你跟方队长……”
一说起方晓飞,陆薇便苦笑,“我喜欢他,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不愿意做的事,我绝不会勉强他。”说这话时,她的表情,似苦涩,又似夹杂着一丝甜蜜,大约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件事,也是很幸福的吧?
“那你们没有……登记吗?”汪寒洋的心里还是向着龙琪多一些。所以问。
陆薇摇头,“昨天──”
昨天,就在方晓飞要在结婚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时,陆薇突然说:“你现在做的事,真的是你想做的吗?”
方晓飞停下笔,看着对方,“你有话有说吗?”
陆薇:“要说也不能在这儿说,我们换个地方。”
他俩就走就走,留下一脸茫茫然的陆星跟街道办事处的那帮女人周旋。这是他的强项,他一向很得女人缘。
陆薇带着方晓飞来到街心公园。她刚刚跟上官在这里交锋过。天气很好,游人却不多,陆薇站在湖边,一言不发。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方晓飞一向的处事原则。何况这时,他确实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陆薇盯着方晓飞,“告诉我实话,你刚才,真的会结婚证书上签名吗?”
方晓飞慢慢地,摇头。但态度很坚决。
陆薇苦笑,“你答应跟我来登记,就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不会真的跟你结婚,是吧?”
方晓飞不再沉默了,说:“是的。”
陆薇看着他的眼睛,他的一双黑亮的瞳仁深不见底,射出一种令人不可欺渎的冷光,“那么,那件事……你也知道真相了吧?”
“是的。”方晓飞说。
陆薇叹了口气,“那你何必跟我演戏?”
“不是演戏。”
“那是什么?”
“因为你在赌,你想赢。是吗?”
陆薇听到这话,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是的,她在赌。
那天从文室那儿出来后,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出事了,方晓飞他会怎么对我?我是一个女人,年轻、美丽、富有,再加上纯洁,这个的条件自然让男人趋之若骛,可是,若有一天,我失去了其中的一样或两样三样,还有会男人喜欢我吗?
陆薇在那一瞬间,突然变深刻了,开始想着自己以前从来不想的问题。的确,她也该想一想,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自己一辈无事?
所以陆薇就想赌一赌,想知道作为男人方晓飞,到底有多大的心胸肚量。或者说,爱情这对翅膀,到底可以承受多少世俗的重负。
于是,她就下注了。
既是赌,肯定是想赢。
而结局是快乐的,方晓飞让她赢了。
我赢了!陆薇想。不,应该说,是人性赢了。
今天揭开这层纱,陆薇又问:“那,我要是真要你跟我结婚呢?”
方晓飞则反问:“你会吗?”
陆薇摇头,苦笑。她会吗?她当然不会。既然他让她赢了,她又怎能让他输?
“其实,你也在赌,是吗?”她问。
方晓飞笑了笑,是的,她在赌,他也在赌。──他赌她肯不肯为爱放手。结果,他让她赢的同时,她也让他赢了。于是这场赌局的结局是:双赢。
陆薇看着他,想起哥哥跟她说的话:你那个方晓飞貌似忠厚,一肚子花花心思,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还是早早脱身为好。否则,难保他日后不用他的聪明来对付你。你不是他的对手。就像分手这件事,本来理亏的该是方晓飞才对,结果闹到现在,倒像是自己欠了他的情。这厮的“狡猾”就可见一斑。陆薇想到这儿,不由苦笑。──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龙琪。真想知道啊!
……
“你们,就这样了吗?”汪寒洋问。心里的又一块石头也落地了。其实想想也是,若方晓飞跟陆薇登记了,昨晚在时装秀上他就不会那么放肆,跟龙琪在一起也不会那么心安理得。他不是那种厚颜无耻的男人。
“那还怎么样呢?不是你的,就不要勉强。”陆薇说。
“那你今天来……”汪寒洋觉得纳闷。既然跟方晓飞黄了,今天有必要出现吗?
陆薇叹了口气,“你们老板没跟你说吗?我就是文室看上的那个姑娘。”
汪寒洋吃惊得要命,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吗?
陆薇则在心里翻腾着那幕噩梦一样的回忆。──刚认识文室那会儿,他对她很好,很细心,很照顾,尤其是她说话时,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她是他的太阳,世界的中心。这种灼热的眼神,她在方晓飞那里从来没得到过。她有些新奇,有些失落,还有了些明白──原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是会发出这种眼神的。那一刻,她生出那么一点点的虚荣来,很陶醉的说……
直到他说要娶她,她才慌了,她觉得自己骗了人家的感情,很不应该,正准备跟他说清楚,他却下手了。
他斗不过龙琪,却能斗得过COCO,因为她只不过是一个舞小姐,没有根基背景,没有辣手铁腕。感情也是讲实力的。
为了使生米煮成熟饭,在11月1日那天,他是给她吃了致幻剂,但药量还不算太大,毕竟,陆薇是他的心头所好。所以陆薇尽管迷迷糊糊,但基本上还是清醒的。也就是说,在她晕眩的那一刻,她突发其想,想看看一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方晓飞从来没对她疯狂过,平常只是拉拉手,连拥抱都很僵硬。
她渴望。真的。
她跟着文室,去了他的别墅,当车停到他家楼前时,她吃了一惊,文室跟她说过他有钱,她以为是吹牛,因为他的衣着很是寒碜,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这么有钱,简直就是一个阔佬。文室带着她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进他的书房,这时她开始思索着如何脱身,正犹豫着叫方晓飞来还是哥哥来时,文室又给了她一杯饮料,这回致幻剂的剂量加大了,他是志在必得……
还好,龙琪那天意外地回来了。
后来龙琪走了,积威之下,文室去追她。走之前,他怕陆薇跑了,又给她喂了一次药,并脱掉她的衣服,锁进保险柜。
……
那天并未发生什么,可这种事就怕给人添油加醋。所以陆薇今天跟了来,她觉得有她在场的话,凡涉及她的事,方晓飞会含蓄一些的。而且她想看看文室那儿除了衣服以外,还留下了她的什么东西没有。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父兄又是官场上的人,这事传出去,于名声不利。刚才她听上官提到文室的日记,她心跳如鼓,后来龙琪被烧掉,她才松了口气。这下好了,除了方晓飞上官和龙琪,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事”了。这一页,也终于要翻过去了。
汪寒洋这时也动起了心思──原来文室这些年的守望,并不是他的痴,而是因为他守的人,是最好的。龙琪的丽色,龙琪的强悍,无人能及。后来陆薇出现了,只有她,才与龙琪有得一拼,至少她青春。有了新的,自然要除掉旧的。何况龙琪是名人,若她日后结婚,找个强似他的,那不是添堵吗?他的COCO再美,也不过是个风尘中人。身份地位无法比拟。
他不甘心,所以才下杀手。
这个家伙,可怜,却不可爱。先是因懦弱丢了自己的孩子,后因一念之私误了文欢一条命,到最后更能耐了,居然动了杀机……这种人,老板为他内疚,不值。哼!
不,不止这些,还有──他为什么选在电梯下手?因为这可以造成龙琪意外死亡的假像,这样的话,他将作为第一继承人全部接管龙琪生前的一切。她的成就、名望,还有钱……
他不知道龙琪提前立了遗嘱。
妈的,这厮用心真是险恶。还好,人算不如天算。
嗯,方晓飞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没说。他一则为死者留了份薄面,二则也不想让龙琪对婚姻生出抗拒之心。
“你在想什么?”陆薇见汪寒洋脸色不善。
“没什么,我在想,婚姻是不是真的没法自由。”
大结局
(一)
方晓飞将车停在酒店后院的停车场,这里离龙琪的宿舍很近,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刚起床吧。他看了看表,7:00。
他穿着一身比较新的衣服,头发上刷了点儿摩丝,看上去眉目焕彩,十分精神。
他等在1208室门外,他等她出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而他们以后的一切,也将从这里开始。
他看着这扇门,一种患得患失的忧疑突然间涌上来,心开始狂跳,跳得很急,急得让整个人感觉十分疲累和乏力。
──她会答应吗?她要是不答应,我怎么办?
真是近情心怯。
爱得越深,反倒怕得越多。
于是他决定不敲门,他等,他要的人就在里面,这种等待应该是最笃定也最幸福的吧?可是,等到8点了,她也不见出来,怎么这么懒,又不是星期天,她没事做吗?他有点儿急了,终于忍不住过去敲敲门,一会,门开了,却是汪寒洋。
“是你?等了好久了?”
等待的焦灼在方晓飞脸上写着。
汪寒洋又问:“有事?”
这不明知故问嘛。
“她呢?”方晓飞问。
汪寒洋眉头像蚕一样动了动,“谁呀?”
她在装糊涂,方晓飞有点儿生气,大声地,“龙琪呢?”
汪寒洋笑了,“我又不是聋子。听到了,你找她什么事?”
“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跟我结婚。”方晓飞直截了当。
啊?汪寒洋很吃惊的样子,“结婚?”
“不可以吗?”方晓飞反问。
“可以可以。”汪寒洋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也是她希望的结局,不过,“你催得太急了,文室的事刚了,我想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这个,消化。给她点时间,好吗?”
“结了婚有的是时间。”
汪寒洋苦笑,挠挠头,“你想好啦?你们认识也几天。了解吗?”
“结了婚有很多时间去了解,而且结了婚才能了解的彻底。”
“了解以后要觉得不合适呢?”
“不合适就凑合着过呗!反正大家都凑合,跟我凑合总还有些好处。”
“什么好处?”
“长得帅呗,看上去起码赏心悦目。”
“你还真不客气。”汪寒洋不笑了,“方队长,既然这样,就跟你说实话吧,老板她走了,昨天去醉魂崖祭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