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非瑞克西亚语。〃这是个祭司——〃她用脚轻轻推了推残骸。〃因为它看起来像个祭司。〃
〃这并不算是个答案。〃瑞特比叱道。
〃我还没说完!〃
珊迦跪下,用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试图将非瑞克西亚人的三角面板松开。那不是件容易的事。看守者非常小心地将它完化,而它显然最近才接受过一次大量的烁油定位,用以衔接它剩余的血肉和它的金属外壳。当她终于把一根手指伸进面壳中某个尖锐的角落,瑞特比帮着她把面板用力掀开。
碎裂的皮肤黏附在面板的内部,对应着的是原本被面板覆盖着的脸,一张掉了皮但仍可辨认出的稚气面容。
〃它有着完化的眼睛。〃珊迦解释道,指着一团从中空的凹陷处跑出来的卷绕铜线。〃只有较高阶级的祭司和战士有完化的眼睛。而且它有一个能说话的嘴,这必定是完化的祭司。像是挖掘者之类的阶层,它们的胸腔不过只是个箱子。而且这东西身上的金属成份都完全一致,并不是残渣废料所组成的。这也是已完化祭司的特征。
它没有腹部,只有一个油囊。祭司会有肌肉和神经,当然这是用齿轮和铜线所完化出来的,但是它拥有融铸时即发配的脑。是这个脑让它行动的。这就是为同非瑞克西亚太有着两只手、两只脚。而它的大脑也知道它自己有两只手、两只脚——〃
〃你以前说过它们不是血肉之躯的。〃瑞特比打断地的话,看起来有点无法呼吸并且脸颊发青。他告诉过她,他以前从来就没办法帮忙家中田里的屠宰工作。或许他会希望他刚才没有帮她撕开面板。
〃这并不是真的血肉。〃她撕下一块碎裂的肉。而理所当然地,他不愿从她手中接过那块碎片,不过克撒接了过去。〃这就是血肉完化后的样子。〃
〃他们从活生生的人开始,然后把他转换成这个样子。〃克撒的声音在他用手指把碎片捏碎时变得平板而冰冷。
〃他们最初就是从纽特开始。〃珊迦也平板地说道。
〃所以,这就是原来会发生在……〃瑞特比无法大声地说完他脑中所想到的。
〃如果我被预定成为一个祭司的话。〃
她仍然记得当初那个等了又等,不断地希望看护祭司会来找她的珊迦。如果当初它们真的来了,她会比较快乐吗?在非瑞克西亚语中,没有快乐这个字眼。
〃那我的弟弟呢?〃克撒把碎片弹进草丛中。〃他有没有变成祭司?那是我在亚格斯所对抗的东西吗?他的皮肤被扯开,铺在金属板面和缠绕的线圈上。他是什么?〃
〃一个受害者。〃瑞特比在珊迦有机会开口前替她回答。〃邪恶魔和眠者又是什么?〃
她选择先回答他简单的部分。〃眠者就是纽特,一种未完化的状态,当我们从穴中出来的时候的形式。但是穴中有油,而那个味道永远不会散去。那就是我能发现它们的原因。〃
〃这个家伙认得你吗?'瑞特比总是会有另外一个问题。
珊迦耸耸肩。〃或许吧,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取得它的注意力的话。〃她用手磨擦着颈间的四处。〃那只左手,克撒。它对我发射了某种新型的东西。你的护甲几乎挡住了它,然后过了一会儿,我就开始发散出蓝色的光。还有,你为那些火枪所做的榴弹中,玻璃碎片是无效的;但是会发出尖锐声音的那种榴弹,它们可以让祭司痛苦地跪下。〃
克撒很快地便自肩膀处截断残骸的左臂,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松简单,甚至比她弄断一条血管还利落。他在太阳下左右端详着那只断臂,烁油因而流到他手上。
〃眠者知道它们自己是什么吗?〃瑞特比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被设定要睡着,而我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假设它们是知道的。但是后来,我想我错了。我看过的眠者似乎都不认得彼此,而且也似乎都不知道它们为何而生。如果你要问——〃她指着伊芬人的尸体——〃他们并不是眠者。〃
〃你怎么晓得?〃克撒要求她解释。〃你怎么能够确定?跟你不一样,它们外表都是男人的样子。而且他们有烁油的味道。〃
珊迦的眼睛转了转。〃在它们处决基克斯之前,基克斯修正了分化男人女人的错误。在我离开第一层之前,眠者是分成男人和女人的。克撒,非瑞克西亚人知道性别的差异。它们只是判定了性别不过是种肉体的型式,而且这种型式不是它们想要使用的方式。这些伊芬人,他们是因为拿着转换器所以会有烁油的味道。像现在,你身上也有烁油的味道。然而眠者的烁油是在内里,是在它们的呼吸之中。〃
〃所以你会掩住自己的嘴?〃瑞特比问道。
她点点头。他不止一次看过她做出这个掩嘴的动作。〃如果它们不呼吸的话,那你可能就得把它们切开来看个清楚。〃
〃你有把他们切开来确定过吗?〃克撒问道。
珊迦回答:〃我一向非常确定。〃
她迎向克撒的双眼,它们这时是凡人的棕色。在过去这两百年以来,她曾经要求他去确定过自己所见吗?他总是说她是正确的,总是告诉她绝对不要冒险再度遇见它们,但是他自己曾经嗅闻过多明纳里亚的眠者吗?
〃我曾经把它们切开来看过。〃克撒坦承。〃我曾经杀过男人,也杀过女人,并且掏出他们的内脏来看过,就因为他们闻起来有些微的非瑞克西亚的味道。但是当我检视他们的外表时,我只看到男人和女人,跟你现在的样子或是我弟弟后来变成的样子都不一样。即使是他们的身体内部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他们有着黑色魔法的本质,但是本质并不代表一切。光是本质的差异并不会使一个男人或是女人成为非瑞克西亚人。〃
珊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此当瑞特比又发问时,她内心暗暗感激。
〃那么恶魔呢?〃
〃恶魔就是恶魔,这就是答案。他们和非瑞克西亚一样地古老,也和它一样地古老。他们非常有力量,而且邪恶。他们当然也会有油味。但是,在非瑞克西亚,当我看到恶魔时,我会知道他们是恶魔,是因为我体内感觉到恐惧。〃
〃米斯拉遇过一个恶魔。〃瑞特比的眼神忽然变得迟钝。他的注意力被转到他双耳之间,因为他听到弱能石发出声音。〃基克斯。〃
兰花丛中的蜜蜂声响比瑞特比的低声警示更加大声,但是他引起珊迦的注意,还有克撒的。
〃名字不过是声音而已。〃克撒说道。这和珊迦当初告诉他她所知道的唯一恶魔的名字时,克撒所说的话一样。而那是远比珊迦开始阅读《古文明之战》还要更早以前的事。〃基克斯兄弟会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很古老了。他们敬奉山脉、齿轮、以及发条。在我和我弟弟无意间破坏了索蓝用以隔离非瑞克西亚人的锁之后,他们便受到非瑞克西亚的腐化和侵入。但是他们本身以及他们的神只都不可能是非瑞克西亚人。〃
〃基克斯承诺一切。它知道如何把金属变成生命,把生命变成金属。〃瑞特比的声音仍然温和。很难判断他是被他脑中所听到的事物所吓到了、还是被那些事物给危险地引诱了。
〃瑞特比?〃珊迦越过祭司的残骸,握住瑞特比的手。他的手微弱且冰冷。〃那些事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不要让基克斯进人体的脑中。基克斯早在三千多年以前就被处决了,被淹没在沸腾的酸液中并被丢进坑里。它不可能动你一根汗毛的。〃
〃你不能真的以为你脑中的记忆和米斯拉的记忆间真的有什么关联。〃克撒争论道。〃最多不过是声音的巧合罢了,最糟……记住,珊迹,你的思想并不是你自己的!你还没学会吗?〃
珊迦仍然握住瑞特比的手,转身面向克撒。〃为什么你相信的每件事就是绝对的真理,而我相信的就是愚蠢的事?我本来应该睡在这儿的——就在多明纳里亚这里。我梦到这个地方。我生来便知道你和米斯拉小时候所使用的语言。在这个世界里有某种东西是在其他一切事物之上,而且会把非瑞克西亚引回来。它们试图征服索蓝。
但是它们没有成功,于是它们试图让你和米斯拉彼此战斗。现在他们正在做第三次的尝试。大规模的战争在以前无效,所以他们现在试着发动许多小规模的战事。如果你可以听听看别人的意见,而不要总是要当知道正确答案的那一个人。〃
瑞特比捏紧珊迦的手,帮助她用脚站着。〃珊迦说的有理,克撒。
为什么会是这里呢?为什么非瑞克西亚人又回到这里?〃
克撒离开而未回答,这次他并没有回来。
〃我不应该向他挑衅的。〃珊迦靠着瑞特比,很高兴有人能分享她现了悲惨的状况。而且也同时意识到如果不是他们三人一起聚在残骸边讨论事情,她说话的方式将会很不一样。〃我总在不适当的时候失去对脾气的控制。他就快要看清事实了,但我必须让他全部看清楚。〃
〃你比我还像米斯拉。〃瑞特比用手搂着珊迦。〃一定是基克斯在你的槽中倒了些什么。〃
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让珊迦的心跳漏了一拍。基克斯在一重天的计划中说了些什么?她记得那些火光,以及她在自己心里筑起了一道墙,但是基克斯说过的字眼却在记忆可及之处的外围。
米斯拉的肉体发生了什么事?肉体都会被重新利用,从来没有浪费过。会不会她就是在克微和米斯拉大战时在槽中被培育出来的?珊迦认为她是的。
珊迦向后靠在瑞特比的怀中,并看到他脸上深思的表情。
〃不要。〃她说道,恳求的意味大过命令。〃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抱着她的双臂收紧,瑞特比一只手放在她腰间,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她没办法看到他的脸,但是她知道他并没有停止思考。
珊迦自己也没有,仅管她所推得的结论中没有一丁点的欢乐和满足。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这么说道。〃会有人来看看那些骑士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我们幸运的话,来的会是人。倒霉的话,就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珊迦的险开始扭曲。瑞特比的幽默感失去了它的效果,而珊迦的手臂被压在两人之间,伤口处不断地抽痛,因而使她变得易怒。
〃不管来的会是什么,我们都必须离开这里。这儿让别人来收拾。我应该在摧毁时空转换器之前把这个祭司结推下去的。〃
〃那克撒就没东西好看了。〃
〃不知道到底这样是好还是坏。〃
瑞特比放开珊迦,将他们的补给品收集成堆,好让浮球能够旋转。珊迦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很失望,因为他们没有要回到宾卡市去。但是他没有挑起争论。她的手肘已经肿胀成像冬瓜那么大,而她的手臂从肩膀以下,看起来就像是积满了水一样。她的手指现在和五条紫色的腊肠没什么两样。她的手也十分地僵硬。离上一次克撒没治愈她所受的伤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了。她几乎要忘记当纽特把骨头摔断时,它们会变得多么僵硬。
如果珊迦有像瑞特比一样与生俱来的神经,那她早就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嘴泣了。事到如今,她很感激有瑞特比的陪伴。珊迦寻找着天空中最缓和的气流,不断地将气流引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们两次看到成群的时髯大汉骑着骏马穿过酷热的暑气中。她咬牙跟着他们,仍然希望能找到席拉塔人的基地。但是两批人马最后都同样平静地停在被木桩围篱包围着的村庄前。如果不是这些宗教狂热者都遁迹到土里去了,要不然就是他们不敢在一季之间连续迎神两次。她想过就自己前往大门,大咧咧地走进会议厅中,她不到一季前才刚那么做过。但是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实践这样的想法。
〃是你的主意要把那些村民驱散,让他们散翻谣言,说赤纹军假冒席拉塔之名烧杀掳掠。〃珊迦一边将浮球导回原先的轨道,一边提醒瑞特比。〃是你告诉我,因为我是你敌人的仇敌,所以我们是朋友的。你还期待些什么?〃
〃不是这样。〃瑞特比皱起眉头。〃或许我现在比较睿智了。我敌人的仇家仍然有他自己对我的计划。〃
珊迦让这个具有挑衅意味的评论淡去。
盛署在高曼尼的北岸是个晴朗、干燥的季节。他们兴致索然地绕着欧蓝山脊的西尖,然而却在第二天首次遇上了南岸的暴风雨。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在山边的熊穴中扎营,等待雨停。珊迦的手臂转成黄色。她的指头也恢复正常,指节偶尔会有些微的痉挛。
珊迦一点儿也不急着要回到木屋。一旦她的手肘恢复了,她便可以享受着瑞特比的陪伴和注意。但这之间总是会有小小的挫折。
她完全没有那些瑞特比期待她能拥有的、享受爱情的本能,或甚至是享受快乐的本能。他们欢爱着、笑着、吵着,当他们敞扬在气流中时尽可能地走动着。他们直到月亮两度由盈转亏后才看见小屋屋舍的屋顶,山间清晨的空气中有霜降的讯息。
〃他在这里。〃珊迦指着地上一个孤寂的身影。
珊迦眨了眨眼,以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但是那的确是克撒。高大、淡色头发、上半身赤裸地站在火炉边,正有力地在她最好的炖锅中搅动着某种会发光冒泡的东西。
她总是认为克撒是个学者,一个力量来自心灵、而非来自肉体的人,虽然凯拉曾写过她的丈夫会制造他自己的神器,并有着公牛般的耐力。但几个世纪以来,克撒变得依靠抽象式的力量,只要能不用到他的手,他就宁愿使用魔法或是神器术。看到眼前这个有着褐色肌肤、肌肉纠结的克撒,这让珊迦说不出话来。
她会情愿从侧边小心地接近这个她所不熟悉的克撒,但是他已经看到了浮球并向他们挥着手。
〃他似乎很高兴看到我们。〃瑞特比的语气带着防卫性。
或许并不是非瑞克西亚人没有想象力,而是他们的想象力并没有让他们准备好要看见事实。珊迦提醒自己克撒的架子上还摆着她的心。他跟着她的心到达伊芬宾卡。他可以再度找到她,或是把这颗黄色琥珀用手掌捏碎。
她把浮球降落在井边。克撒跑向他们——他跑着,就像是一般人会跑着迎接他的家人一样。他先拥抱瑞特比,热情地拍打着他的背,叫他〃兄弟〃。珊迦转身离开,告诉自己早在苹果园中就该学到教训了。只要克撒仍在对抗着非瑞克西亚人,他就不需要保持神志清明,他不需要看到除了他想看儿的东西以外的事物。她还没自我教训完,克撒接着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我一直都在忙。〃他说道。〃我回到我去过的所有地方。我信任我的本能。如果我认为那是非瑞克西亚人,我相信那就是非瑞克西亚人。我不需要外在的证据。他们有新的策略,珊迦。他们现在不再开启自己的战争,或是操纵大规模的战事,他们现在像搅动一巢黄蜂窝一样地发动小规模的战役,而且只局限在古泰瑞西亚。我对他们可能在别地方做的事毫不知情。〃
〃但是我会找出来的,珊迦。我对多明纳里亚的了解还略逊于我对其他时空的了解,但是这也即将改变。来,我让你看看——〃
他拉着珊迦走向小屋。她后跟顿了一下,虽然徒劳无功,但至少是个必要的抗议。
〃不,珊迦,这一次——这次我可以对索蓝发誓,它跟以前不一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