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迈斯不太确定地问:“回忆又有什么错了?”
“因为脸的轮廓并不像你所塑造的那样僵硬、冰冷,而是柔滑而温暖的;因为眼睛是柔和而生动的,嘴唇是温柔微颤的。我曾经拥有这一切!”
布约克的能量波一跳一跳地激烈震荡着。
阿迈斯说:“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你让我回忆起我曾经是一个懂得什么叫爱情的女人。眼睛并不仅仅是用来看东西的,可现在我什么都不再拥有了。”
暴怒之下,她又在那如同砍削出来的生硬的呆板的头上加了一些物质,说了一声:“现在让他们去做吧。”然后就消失了。
阿迈斯看到了这一切,也回忆起过去的一切。他曾经是一个男人。他用能量涡旋的能量将那个头劈成两半,然后沿着布约克留下的能量痕迹穿过重重星系滑了回去——又回到那永无止境的无尽生命中。
只有那被毁坏的用物质制造的头上的眼睛仍然闪耀着光芒,那是布约克添加在上面代表眼泪的湿润物质。这个物质的头做了那些能量生命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它在为所有美好的人性而哭泣,为那些能量生命曾经拥有的脆弱而美丽的躯体而哭泣,而这副躯体早在一万亿年前就被他们抛弃掉了。
《眼药》作者:星新一
K先生独个儿过着日子。屋内的桌上摆着烧杯、试管等许多化学器具,另外还有各种药品已经盛放植物汁的瓶子。
他每天都在专心致志地搅拌着液体,又是摇晃,又是加热,又是冷却,时常还要给液体进行光照。
有一天,K先生欢天喜地地喊道:“啊,终于制成了。这下可好啦!”
他所要制作的是一种新型的眼药,不过这种眼药倒并不是用来治眼病的,而是专门用来辨别坏人的。就是说,滴了这种眼药和,再看看周围,就能发现:凡是心怀鬼胎的人,他们的脸总是呈现紫色。由于一般的人不会往脸上抹紫颜色,所以使用此药不必担心会搞错。
“那么,我要出去证实一下它的真实效果。”
K先生滴好这种眼药,出门了。他边走着边不住地环顾四周,只见大多的人都呈现一般的颜色,时而也也混有个别稍呈紫色的人。这种眼药的特点就是当你用上它以后,看到的人越坏,那人的紫色便越浓。
“难怪世上真正的大坏人确是很少。”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当儿,他看到一个满脸深紫色的人,那人正提着皮箱,站在路旁。
K先生从岗亭那儿拉来个警察,恳求道:“请把那个家伙抓起来!”
“可是,平白无故地我怎么能随便抓人呢?”那位警察漏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
K先生再次催促他:“抓错了,责任由我负。快点,快点!”
警察好奇地挨近那个家伙,正要发话:“喂!……”
就在这时,那家伙慌慌张张地想逃跑,可不多一会儿就被抓住了。打开皮箱一看:里面尽是许多贵重的首饰用品。 检查完毕之后,警察惊奇地瞪圆眼睛对K先生说:“这些东西都是强盗从珠宝店抢来的。多亏了您的帮助才捉住了犯人,收回失物的店是要好好酬谢您的。可是,您怎么那么清楚地知道那个家伙像个犯人?”
“这没什么,只是因为他举止可疑罢了。”
K先生为了保密,就这样含糊其辞地支吾过去了。然而,他的内心可高兴极了。通过这次试验,不仅所发明的眼药的功用得到了证实,而且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看来这真是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像这样继续干下去,不就可以赚钱了吗?
K先生一路上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已回到自己的家里。他无意中对着镜子一瞧,顿时不由得眉头大皱起来:镜子中出现的那幅脸色岂不也是紫色的吗?
“不会的,我并不是坏人,我刚才还抓过小偷,那是怎么回事呢?”
K先生思索了很久,结果他不毫不吝惜地把所有制作出来的药都给仍掉了。
“一定是这药的功用有问题,刚才抓住那小偷只不过是个偶然现象而已!”
然而,事实上这种药本身的功用倒是确实无疑的。问题就在与像这种新发明的药应该马上公布与世,让它能够造福与人类社会;反之,如果仅仅把它据为个人私有,那么就不能算是一种好的品行了!
《药片的效验》作者:星新一
一天,有个人来找财主L先生。
“谁?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L先生话音未落,那人忙答道:
“我是个发明家。说实在的,我做了大量的研究,最近终于制出了一种绝妙的药物。我这次是为争取您的协助而来的。我想如果我们大量地生产和出售这种药,那么您我都可发大财的。不知尊意如何?”
“行啊,只要是有利的事业,出点资金也可以。那究竟是一种什么药呢?”
那人拿出只装有药品的瓶子,搁在旁边的桌上说:“这是一种能会议起遗忘了的往事的药。”
“这么说,它的作用倒是挺有趣呢!那么,怎么使用呢?”
“很简单,服下去就行了。药效原理是这样:服一片,可完全回忆起昨天的事;服二片,可回忆起前天的事;服三片,就可以会议起大前天的事……”
L先生一边凝视着那只瓶子,一边发问:“好象瓶里有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药品,那是怎么回事?”
“药品的成分都一样,只是药量有所不同。服用中片的可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而大片的就可回忆起一年前的事情。因此,只要服用片数得当,就可回忆起过去随便那一天的事情。”
“不过,那能派些什么用场呢?”
“它可以应用与很多方面。即使那些健忘的老人,服用了这个药也可以恢复记忆,并有青年人的精力和体力,服用了这个药后,可怕也就可以专心致志于工作了。”
“看来好象对社会还蛮有用处的。不过,此药对人体不会有害吧!”
“当然,这一点尽可放心。”
那人拿出一本文件,想要作进一步的详细说明,然而L先生却摆了摆手:“要是真的无害,那就行了。问题在于是否真有效。现在我要亲自试服一下,如果当真不错的话,那我就拿出资金。”
“您要服几片?”
“对给一些,我想回忆一下10岁左右的事情。那么远的事情还有效吗?”
“虽然我还未试过,不过,效果是肯定会好的。然而时间再往前推的话,如什么时候出生的啦,那肯定是无效果的。”
“好吧,我就试试看。”
L先生数好药片,倒了一杯水,一片一片地服了下去。然后,他闭起眼睛在椅上静静地坐着。不久,他睁开了眼睛。这时,在旁边一直等候着的那人探出身来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啊,效果好极了!孩提时代的事历历在目,真是太令人依恋不舍了。”
“这就好了。那么,您该拿出资金了吧!”
“不,本来我倒是想出钱的,可现在我完全改变了主意。”
L先生说着摇了摇脑袋。这时,那人颇觉不可思议地发起牢骚:“那么,您这不是失信了吗,这是为什么?”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只要服用一下同我一样多的药片就行了。我早先倒是全忘了:做孩子的时候,这附近住着一个爱欺负人的小孩,我那时老被他欺负。像这种家伙,我已下了决心再也不同他交往。我所指的那人就是……”
L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向他面前的那个人指去。
《药与梦》作者:星新一
有一天,L先生上门拜访一位朋友F博士的研究室,那儿到处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具,浓浓地散发着一种药品特有的气味。
L先生开口道:“这次您想要研制一种什么药?”
“会做梦的药。我费了好大工夫,总算搞成了试制品。就是这个!”
F博士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只瓶子。瓶内放满了白色的药片。L先生惊奇地瞪圆了眼睛,颇为钦佩地说:
“那真是好极了,有了这种药,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加快乐。人民就可以去自由自在地追求那些奇妙无比的梦幻。”
不料,F博士却摆摆手说:“不,那可不行,现在还只能做些动物之类的梦。只要服了这药,在梦里就会出现动物。”
“是真的吗?”
“接下来,我要研制一种能做植物梦的药。以后,再研制一种能梦见那高山、大海之类的药。一套备齐了的话,再研究它们的互相配合。比如说,配合得好,就可在睡梦中看见仙鹤在海岸松涛上轻歌曼舞的情景。”
“要做个好梦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么,服了这个药片,会梦见什么动物?”
L先生一边注视那只药瓶,一边询问道。
“我制了好多药片,都掺合在一起了。有马的、也有兔子的。当然,像毒蛇、秃鹰之类不惹人喜爱的东西,我没研制过。”
听了F博士的话,L先生不由得想尝试一下。
“请让我服一片,好吗?”
“当然可以。回家只好,请在上床前服用。我就分一点给你。”
F博士把十粒药片放入小瓶,拿了出来。
L先生问道:“对人体不会有影响吧!”
“这不用担心。我试验过好几次了,并且,在梦中,人是不会被动物抓住或咬住的。”
“谢谢您了!”
L先生道了谢,拿着分给他的药片,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他在临睡前,服了一片。于是,在夜梦里出现了一只狗熊。那只狗熊很驯顺地同他一起玩耍,时而把他放在背上,时而跟他练摔交。他快活得简直像个金太郎。
梦醒之后,L显示自言自语道:“效果倒挺不错。比起只能观看的电视机,它倒是具有别一番的趣味。好,今晚我要多服一点,做个许许多多动物出场的热闹非凡的梦!”
当晚,他服下了三粒药片。一睡着,首先在梦中出现了一只猫,那是只柔毛齐整、招人喜爱的猫。可是正想同它玩耍的当儿,又出现了一只狗,那猫一见这情景,马上丢开L,慌慌张张地开始逃跑。
那只狗一边叫着,一边在猫身后紧追。然而还不只是这样,接着又出现了一只狮子,它有在狗后面紧追起来。
一过花圃,三只动物就不知远远地跑到哪儿去了。就这样,知道第二天早上,整个梦境竟是空空如也。
L先生梦醒之后,不胜遗憾地说道:“哎哟,辛辛苦苦弄来的药都给浪费掉了。看来服再多的药也不过就是这点乐趣而已!”
《野性之口》作者:'日' 小松左京
赵海虹 译
完全没有理由。
为什么需要一个理由呢?人们总想要为每一件事都找出理由,可真理是永远无法解释的。所有的存在为什么是现存的样态?为什么是以这样的方式而不是别的方式存在?
那个理由,还灭有任何人可以解答。
他望着窗外磨牙,胸中怒火熊熊。有时候,这种愤怒突然之间就把他淹没了,在他躯体的中心弥漫着一种剧烈的无理性得宠动,一种无法对任何人解释的毁灭的冲动。他猛地拉上窗帘,用力吸气,收紧肩膀,然后回到里屋。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毫无价值、荒谬可笑的。活着是一件荒唐无益的事情。首先,这个毫无价值的玩意儿——我自己——就荒谬得让人无法忍受。
为什么这样荒谬?
“为什么?”——还是这个问题。
毫无价值,荒谬可笑,仅仅因为它就是这样。每件事——财产、科学、爱情、性、生活,老于世故的人——自然、地球、宇宙——所有令人作呕的污秽,让人沮丧的愚蠢。所以——
不。根本不是所以,而是无论如何,我真的要去做那件事。
我要去做。他无声地喊:我确实要。
当然,这将和别的事一样愚蠢——事实上,在一切各式各样的蠢事中间,也许是最愚蠢的?但至少这件事有那么一点刺激——一种锐利的感觉。也许这个详细周全的计划的核心就是一种疯狂的尝试?也许是这样,但至少——
我就要开始做的这件事是任何人在头脑正常的时候从未尝试过的。
毁灭世界?历史上有千千万万人有过这样的狂想,而他这个想法不是那么陈旧的。不可能有更荒谬的想法了,只有它才能扑灭他心头的怒火。我内心的火眼被一种高贵的绝望扇起来了……
进入内室,他锁上门,打开灯。现在——这想法使他两眼放光——现在开始了。
清冷的光线照亮了房间。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台家用烤箱、一组煤气灶、一部切片机、大大小小的平底锅、一套刀具、一个装满各种调味料和蔬菜的壁橱。旁边是一个自动工作台,设置了全套长呢工序,可以进行人类有史以来对身体进行过的任何外科手术——不管是难度多大、多么复杂的手术,即使是最大的医院里才能做的,这里也都能完成。手术台旁边,是一些假肢:手、脚,任何一种最先进的人造器官。
万事具备。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去策划细节,又花了一个月时间准备工具。据他推算,作好全部准备至少又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好,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他脱下裤子,爬上手术台,把控制器的许多电极接在身上,扭开摄象机。
开始了——
他用一种戏剧化的姿势拿起手术台支架上的注射器,检查压力刻度,调整设置——调高了一点,因为这是第一次注射——然后把禁用的麻醉剂注射进他右大腿。
大约过了五分钟,这条腿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扭开了自动手术机。机器运作时吱吱呜呜的声音,自动指示灯熄熄亮亮,他的身体不由自主被向后猛拉,同时黑色的机械手延伸出多个分支。
桌上突出的夹子固定住腿的胫部和足踝,一只钢爪握着一个消毒纱布包往下滑到大腿和骨盆的连接处。
电子解剖刀如丝一般细细地切过皮肤,所过之处非常炽热,几乎没有鲜血流出。切开肌肉组织……露出大动脉……用钳子把肉夹下来……包扎……切除并处理感染的肌肉表面……嗡嗡叫着的轮转机锯条旋转着切向股骨。锯条切中了骨头,那一刹那他闭上了眼睛。
几乎没有什么震动感。当内置钻石头的超高速锯条切过骨头时,只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同时给骨头切面敷上混合的强力酵素。在精确的6分钟内,他的右腿干净利落地同躯干分离了开来。
机器用纱布擦拭他浸透汗水的脸,然后递给他一杯药水。他把药水一口饮尽,深吸了口气。他的脉搏在飞快地上升,更多汗水如雨般涌出,但几乎没有失血,也没有什么近似疼痛的感觉。神经治疗很管用,不需要输血。他吸了一些氧气,以缓解头昏眼花的症状。
他那条和身体分离的右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透过透明塑料的绷带,可以看到一圈外围包着黄色脂肪的收缩的粉红色肌肉组织,白色的骨骼中心可见黑红色的骨髓,几乎没有流血。他望着这条膝盖骨突出的毛茸茸的玩意,几乎忍不住要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但是此刻没有笑的时间,还有更多的事需要做。
他休息了片刻以恢复体力,然后发出下一步工作的指令。
机器伸出一条机械手,抓起一条人造腿,把它安在刚才的切割面上。没有扎绷带的肌肉上药以后已经恢复了,人工突出中心的信息终端被与从切割处拉出来的神经叶鞘连在一起。终于,躯干的义肢被用呆子和特殊医疗器械牢牢安在参与的大腿骨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