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那么您完全满意罗?”
“是的!这肯定是爱情,最最真实的爱情!但为什么她坚持要我们回来呢?”
“那是因为解除催眠状态的时候已经到了。”泰德先生说。
“什么?”
“所有的人都渴望爱情,但只有少数人才能付得起昂贵的费用。对不起,这里是您的帐单,先生。”
赛蒙恼怒地数出了钞票。
“这完全没有必要,”他说,“毫无问题,我会付清介绍我们相识的费用的。不过她眼下在哪里?你们把她怎样了?”
“对不起,请您放冷静些。”泰德先生劝告说。
“我不要!”赛蒙嚷道,“我要见佩妮!”
“这是不可能的,”泰德先生冰冷地答复,“劳您大驾,停止这种把戏吧。”
“您打算敲榨更多的钱吗?”赛蒙大声吼叫,“好吧,我付。告诉我需要多少钱才能把她从你们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于是赛蒙掏了一叠钞票摔在桌面上。
泰德先生只是用食指戳戳这些钱。“把它们收回去,”他说,“我们是一家古老而受人尊敬的公司。如果您再这样闹嚷,我将不得不把您赶出去。”
赛蒙勉强压下怒火,收回钞票并坐下。他深深地吸上一口气,轻声说:
“请原谅。”
“这才像句话,我绝不允许别人对我大声叱喝。如果您能放理智点,我准备听取您的意见。好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赛蒙的声调重新升高,然而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并说,“她爱我。”
“那当然。”
“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泰德先生问,“爱情——这只不过是一段能令人销魂的幕间插曲罢了,它对人们的理智是一种调节剂,对荷尔蒙的分泌起着平衡的作用,能美化面部皮肤。但是有谁愿意老这么爱下去的呢?有吗?”
“我就愿意,”赛蒙说,“这种感情是刻骨铭心的,是永恒不变的……”
“所有这些东西,”泰德先生打断他说,“就是您刚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用同一种方法制造出来的。”
“什么?”
“您知道关于生产爱情的手段吗?”
“不知道,”赛蒙说,“我想爱情是独一无二的……”
泰德先生摇了下头:“在技术革命以后,我们早就淘汰了多少世纪以来那种自由恋爱的模式,这种恋爱过程对于做生意来说过于迟缓,早已不合时宜了。现在我们能够通过催眠以及刺激大脑某些神经中枢的办法来培育任何感情。结果怎样?佩妮不就对您倾心相爱了吗?在整个过程中再辅以朦胧的海岸,皎洁的月亮,拂晓的晨曦……”
“于是就能强迫她爱上随便哪个人……”赛蒙一字一句地说。
“是诱导她爱上某一个人。”泰德先生纠正他。
“先生,她怎么会搞起这种肮脏勾当?”
“这很平常,她与我们签订过合同。工作的报酬优厚,合同期满后我们会还给她原来的个性,半点不会走样!而且为什么您要称这是什么肮脏勾当呢?谈恋爱很正大光明,没有什么不体面之处。”
“这不是爱情!”
“不,是爱情!货真价实!公正的科学机构把它和天然的爱情通过定性分析作过比较,一切结果证明,我们的爱情更为深刻,更加迷人,更为热烈,更加充实。”
赛蒙眯缝双眼,然后睁开说:“听着,我唾弃你们的所谓科学分析。我爱她,而她也爱我,其它一切都不必考虑。让我和她讲话!我要和她结婚!”
泰德先生厌恶得连鼻子也起了皱:
“何苦呢,年轻人,您竟要和这种女孩子结婚!如果您的目标是结婚,那么这种业务我们也能承包。我可以为您安排一场田园风格的婚礼,同样是一见倾心,而且新娘是处女,是经过监督部门的国家官员调查过的……”
“不,我爱佩妮!让我和她说上哪怕一句话!”
“这事绝对不可能了。”泰德先生说。
“为什么?”
“您想还能怎样?我们已经抹去了原先对她的催眠暗示。佩妮现在爱的是别人了。”
这时赛蒙才恍然大悟。也许就在此时此刻,佩妮已经含情脉脉地望着另一个男人,正带着只有赛蒙体验过的那种感情,对其他男子奉献“爱情”——这是所谓的公正的科学机构认定的,比传统的低效率的爱情更为合算的“爱情”,她正在小册子上所提到的朦胧的海岸边欢度春光……
于是赛蒙猛扑向前去掐泰德先生的脖子,但是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进来,—把拖住他并推搡到门边。
“记住!”泰德在他身后喊道,“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价格都无可再低了。”
然后他已出现在街上。
起先他只有一个愿望——赶快离开地球,离开这个充满商业气息的地方。他的步伐非常之快,但是佩妮的影子还在他脑海中盘旋。她的脸娇艳如火,眼中喷射出炽烈的爱情,时而朝他,时而又朝着别人,如影随形……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回到了打靶场。
“想试试手气吗?”那位老板问他。
“好吧,给我装满子弹。”阿尔弗莱德·赛蒙闭上眼睛说。
《寻找波波》作者:'美' 苏珊·帕尔维克
陈晓莹 译
苏珊·帕尔维克在诸多刊物上发表过力作,这些刊物包括《阿西莫夫科幻小说》、《幻想和科幻杂志》、《惊奇》、《科学幻想》、《星光一号》,她的很多作品被收录在诸如《没有女人出生》、《果浆屋》、《桃源(第3辑)》、《恐怖墙》、《精灵国犄角》、《红宝石鞋》和《金泪》之类的小说集中,但是按她的天赋来看,她应该更多产。她的第一部有影响力的小说是《在位飞翔》,1992年曾一度成为人们谈论最多的畅销小说之一,并获当年“克里福德最佳幻想小说处女作奖”,此奖项是由“国际幻想文学协会”颁发的年度奖。她第二部小说《盾》正在创作当中。苏珊在内华达州的雷诺市居住,任内华达大学的英语副教授,主讲写作和文学。
在这里,苏珊讲述了一个男孩迅速成长的动人故事,告诉读者他怎样应对即将到来的纷乱世界,一个面对种种选择任何年龄的人都难明智决断的世界。
全球定位系统恢复联接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那时,天已经黑了,而且一下午都在下雪。我坐在厨房桌子旁,眼睛盯着代数书,尽量集中精力解那个二元一次方程组。这时掌上跟踪显示器突然亮了,显示屏上开始闪现传输信号。
我瞧了一眼,咒骂了几句,连忙上楼在我的电子地形图上再确认了一下信号的准确位置,冒了更多的粗话,一把抓过一件厚衣服就往身上套。
一连五天,我的眼珠就没离开过掌上跟踪显示器,向上帝祈祷:让显示屏再重新亮起来,求你啦,上帝,我就能知道波波在哪儿了。这是它头一次整夜不归,偏巧全球定位系统就出了毛病,真够倒霉的。
说不定这是大卫筹划好的。波波是从星期一失踪的,也正好是定位系统卫星出乱子的时候,可能大卫把窗户打开,乘我不备放跑了波波,他一向有这种搞鬼的德行,说不定还踢了波波一脚,他知道我没办法跟踪波波的信号。
星期一我担心坏了。放学回家,没看见波波,我开始还以为它会记着回家吃晚饭的,它总喜欢那样。可它没回来,我到外面喊它,到邻居的院子去找它,都没找到,我害怕了,可妈说不用担心,再晚点波波会回来的,即使它真的不回来,在外面过一夜也不会有事的。
可是它星期二早饭也没回来吃,到了晚上我都要疯了,特别是卫星信号还没有,我不知道它会在哪儿,它常去玩耍的地方都找遍了。
星期三、星期四和星期五就像地狱,我走到哪儿就把掌上跟踪显示器带到哪儿,盼着早点恢复信号,几乎每秒钟都想核实一下,即使是在学校,也不例外,尽管约翰·舒司特和里奥·弗兰克像往常一样说着烦我的话。
他们总要烦我。“嘿,迈克!喂,迈克尔——你知道今天放学以后我们去干什么吗?我们开车去卡森,迈克。没错,我们去卡森城,你知道我们到那儿去干什么?我们去——”
通常我都能做到不理他们,我知道他们就是想惹恼我。他们就想那样,引我和他们打架,惹上乱子倒大霉。
我不能给妈惹事,家里的麻烦够多了。我也不想让妈知道约翰和里奥说了什么,我根本不想让妈想起这俩家伙,想起他俩为什么跟我找碴儿。
舒司特家、弗兰克家和我家曾是朋友,不过,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在我爸爸死、他们的爸坐牢之前。约翰和里奥认为是我爸的错,好像是我爸出了馊主意,他俩的爸不好拒绝。所以现在他俩想着法儿欺负我,因为我爸不在了,他们没法在他身上出气。
卫星出毛病的那星期我可不能忍着不理他们。妈的老板们对妈盯得紧多了,因为他们的掌上跟踪显示器也没法用。我们家里每晚都要接到无数的查询电话,确保妈是待在家里的,即使她去工作,只要出门就总有人盯着她。像过去一样,像没有掌上跟踪显示器的时候一样。而且只有老天知道大卫在干什么。我猜他还是得干仓库的那份活儿,开着铲车把大箱子运来运去的,因为他要是不去干活,老板一定会给缓刑犯监督办公室打电话。可是该回家时,他却不回来,每次一回家就和妈大叫大吵,比一般情况还要糟。
所以,有五天的时间我不知道波波到哪里去了,而在学校约翰和里奥两个又缠着我找岔子,回到家还要听大卫和妈吵闹。
终于,星期五卫星恢复工作。全球定位系统的人说他们早该把整个定位系统推出轨道,重新弄个新的——要是真那样干可就麻烦了——最后还是搞地面操作的人设法把黑客破坏的部分修复了。
这可真不赖,只是雷诺这个鬼地方一直在下雪,而根据全球定位系统的目标指示,我得爬上3,200码的山峰找到波波。
妈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往包里再多装几块能源棒。我早就料定她不会允许我出去的,不过我做好了思想准备,一定力争,同时也希望下雪能耽搁她些时间,使她晚点回来,兴许一晚上都回不来。可我真该更理智一点,妈的那个新跑车就是拿来在这样的时候用的,随便再滑的路面,也照样开得飞快。
她看上去很疲惫,每次当班回来她都是这样一身疲惫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她说着,探过头来看我的掌上跟踪显示器,又看看旁边的电子地形图。“喔,我的天,迈克,它在皮文山顶上!”
我能闻得出她身上的香波味。下班后她总是满身香波味地回来。我从不愿意想像淋浴冲洗准备回家前,她身上会是什么味道。
“它在皮文山顶上,”我说,“波波在山顶上。”
妈摇着头,“宝贝儿——不行。你不能去。”
“妈,它可能会受伤的!也许它的腿骨折了什么的,动不了,只能躺在那儿等着!信号一直没变化。如果信号位置到下边来了,就可能是有谁把它带下山,可那么高的地方没有人家。没有哪个房地产开发商在皮文山顶建房子。”
“亲爱的,”妈的声音非常温和,“迈克,转过身来,快点儿,转过身看着我。”
我没转身,继续往包里装能源棒,妈把手放在我肩上说,“迈克,它死了。”
我仍然背对着她。“你根本不知道!”
“到现在它已经失踪了五天,信号又一直在山顶上。它肯定是死了。兴许是郊狼什么的逮住了它,把它弄到那儿去的。它自己从来没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过,是不是?”
妈是对的。给波波装上发射器已经一年多了,它从不到处乱跑,更没到很远的地方去过。它喜欢在邻居们的院子或是房地产商的各开发地段之间的空地里搜寻,那儿有田鼠和老鼠。当然,也有郊狼。
“也许它是想到那里勘察一番。”我边说边把背包的拉链拉好,“反正我得搞清楚。”
“迈克,没有什么要搞清楚的。它死了,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卫是摊臭狗屎,“它从星期一就没回家,所以,妈,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点没见过它。”
我还是转过了身子,因为我想看我说这话时,妈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猜当时我真想打一架。把这话说出口其实挺难的,因为这只能勾起那些大家都拼命想忘掉的事。
妈倒吸一口凉气,转过了脸,转得很快。
看她这样的反应,我很欣慰。她没有说责骂我的话,尽管我的确该被责骂。她也没有离开厨房,而是转过来看着我,还把她的双手都放在了我的肩上:“你是不能出去的。这样的天,不行。即使是开跑车,我开车带你——”
“波波可能正受伤躺在那儿,”我说,“或者,掉进了什么洞里,或者——”
“迈克,它死了。”我没出声。妈使劲按了按我的肩膀,温和地说,“即使它活过一段时间,你也来不及赶到那儿。根本不可能;这种天气。开跑车也不行。”
“我想搞清楚,”我盯着妈的脸说,这次我可没赌气,“这么不清不楚的,我受不了。”
“你很清楚,”妈说,声调听起来很伤心,“你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好吧,”我对她说,可嗓子直发干,“不看个究竟,我受不了,这么说行了吧?”
妈把手从我的肩头拿开,叹了口气,“我给莱蒂打个电话,不过管不了多少用。你哥回来了吗?”
“没,”我回答。大卫一个小时前就该到家,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卫星恢复正常了。
妈皱起了眉:“知道他在哪儿吗?”
“当然不知道。”我说,“你觉得我在乎吗?你要真想知道他的行踪,打到州长的办公室电话问呗。”
妈用她专有的警告性眼神看了我一眼:“迈克……”
“他把波波放跑的。”我说,“你知道他就爱干那事,他是故意的,他总是那样干,好多次了。你觉得我会在乎他在什么鬼地方?”
“我给莱蒂打电话。”妈说。
从见到波波的第一眼,大卫就讨厌它。波波是爸妈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我们一家四口去宠物商店,挑选了波波。可大卫一见这个小猫眯,就耸起鼻子,朝后退了几步。大卫总是这样,装腔作势,好像比别人都更酷些。
大卫和我原来小的时候处得很好,我们一块儿玩捉迷藏,骑自行车,在地里挖坑,假装我们是淘金者,还有一次因为大卫,我才没有被响尾蛇咬:当时我不知道灌木丛里“呱啦啦”、“呱啦啦”的声音是响尾蛇,想凑过去看个究竟,大卫冲上来把我一把拽开,脸都吓白了,他大叫着告诉我说,那家伙有多危险,千万不能再那么莽撞了。那时候,我六岁,他十岁。
我们相差的四岁那阵子好像不是差距,只意味着他比我多懂许多事。可是一进中学,大卫再也不愿意和家里任何人说什么,特别是我,他的小弟弟。而且,突然之间他对我来说不再那么明智,虽然他自己觉得自个儿明智得跟狗屎一样棒。
我给猫咪起的名字是“宝波猫”,因为它浑身黄褐色,耳朵上还有一撮竖立起的小毛毛。没多久,“宝波猫”就简化成“波波”了,除了大卫大家都这么叫。他管波波叫“毛球”。
爸死的时候,波波已经长成真正的大猫了,体重十五磅。也正是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