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个声音从空中飘过来。阿迪突然僵住了,脸色苍白而坚定,身上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掉转头回房去!”那声音紧张而坚定。
“对不起!”阿迪嗓音嘶哑地说着,一边握紧了那左轮手枪,想寻找目标突击。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他脖子就被一条胳膊绕住了,背上也被一只膝盖抵住,他就四肢伸开向后摔跌在地上。他笨拙地拔出枪,毫无目标地打了一枪,接着他的嘴上就挨了一拳,枪也从他的手里被夺走了。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又摔倒了。
“该死!”那声音笑了起来,“我不想现在就打死你。”那支左轮枪在6尺以外的半空中正对准着他。
很明显隐身人是冲着肯普来的。
“你要我做什么呢?”阿迪坐起来问。
“快带我进房去,别耍什么花招,否则你自讨苦吃。”
阿迪犹豫着,心里矛盾不安。
这时,肯普正蹲伏在碎玻璃中间,在书房窗台边上小心地窥视着。他看到阿迪在同隐身人交涉,接着有一束闪烁的阳光反射到肯普的眼睛里,那肯定是那支左轮枪。于是,他用手遮住眼睛,朝眩眼的光线眺望。“糟了,阿迪的枪肯定被缴了!”肯普不知所措。
“请不要逼人太甚!”阿迪说道。
“告诉你吧,我什么也不会答应的,我只要求你回房去。”隐身人发出最后通牒。
阿迪只好转身慢慢地朝房子走来。肯普困惑地看着他,只见左轮枪忽隐忽现,像幽灵似地跟在他后面。突然阿迪向后一转,想抓住这小东西,可是没有抓住,就两手一举,脸朝下倒在了地上,只有一缕蓝烟在空中荡漾着。后来,阿迪的身子扭动了一下,用一只手臂支撑起来,又向前倒下,然后就躺着不动了。
肯普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难过极了。他仔细观看自己房子周围,想看看那左轮枪,可它已消失了。
接着,前门有人又打铃又敲门,声音愈来愈响,可谁也没去开门,随后一切都寂静下来。肯普坐在那里谛听着,通过窗户向外窥视。他走到楼梯口,忐忑不安地倾听着,然后又手拿拨火棍去检查一层楼的窗栓,结果一切都安然无恙。他又回到楼上,发现那女仆和警察正沿着别墅旁边的小路向这儿走来。
一切都沉寂无声,肯普料想到隐身人已包围了自己的住宅。
果然不出所料,楼下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又迟疑着走下来。突然整个房子都因为沉重的撞击和木头的碎裂而震响起来,似乎整幢房子都要被拆掉了。肯普赶紧打开厨房门。这时,被劈成碎片的百叶窗飞落到厨房里来,差点打在他身上。他站在那里吓呆了,他发现一把斧子在空中跳来跳去,一会劈掉了百叶窗,一会儿又砍在了窗架上。更使肯普害怕的是那从左轮枪里飞出来的子弹,被一块木片挡了一下,飞过他的头顶。他砰地关上厨房门,并加了锁,这时他听到格里芬在哈哈大笑,接着他又劈起了什么东西。
肯普吓得满身是汗,在走廊里边徘徊边思索:我到底该怎么办呢?用什么方法才能对付他呢?
前门又响起了枪声,想必是警察到了。肯普利索地开了门,让他们三人撞进屋来,随后又把门关上。
“隐身人!他有一支左轮枪已打死了阿迪,还剩两发子弹。”肯普急切地告诉来人。
“隐身人现在在哪里?”一个警察问。
“他找到了一把斧子,马上就要爬进厨房了。”
突然整个房子都响起了隐身人猛烈地劈砍厨房门的声音,女仆害怕地跑向餐厅。这时他们听见厨房门被劈开了。
在这紧急关头,肯普把两个警察往餐厅里推。“接着!”他边喊边把拨火棍递给两个警察。
只一会儿工夫,一个警察用拨火棍挡住斧头。这时,手枪响了,最后第二颗子弹已射出。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警察用拨火棍把那支枪打落了。
那女仆在壁炉旁边尖叫了一会儿,就向百叶窗奔去。
那把斧子退到走廊里,垂在空中。接着隐身人喘息着说:“闪开!不关你们的事,我只要肯普一个人。”
“我们要逮住你。”一个警察说着,同时迅速向前一步,用拨火棍向那声音打去。隐身人不禁向后一退,撞到了伞架上。这可惹火了他,他用斧子猛烈地反击,把这一警察打倒滚到厨房楼梯口的地板上,鲜血从眼睛和耳朵之间流了下来。
接着,第二个警察就趁机用拨火棍对准斧子后面打,啪的一声,有人痛得尖叫起来,斧子就掉在了地上,很快地什么都没有了。
“他到哪里去了呢?”地上坐着的声音问。
“不知道,我已打着了他。可是——肯普医生呢?先生——”警察大喊道。
突然厨房楼梯上隐约传来光脚走路的声音。“他在那儿。”第二个警察叫着,把他手里的拨火棍扔了出去。
他正打算下楼去追赶隐身人,可仔细一想还是掉转头,走进了餐厅。他又去找肯普,可餐厅的窗户大开着,肯普医生不见了。
原来,正当厨房里的枪声响起时,肯普住宅餐厅窗户的百叶窗被猛然推开了。那女仆穿戴着出门的帽子和外衣,疯狂地使劲地把窗框推上去,突然肯普医生出现了,并帮着他开窗。一会儿窗户打开了,他们争先恐后地跳了出去。肯普沿着灌木丛的小路奔跑,使劲地弯着腰,似乎怕被人看见。他消失在一丛金链花后面,接着又攀越紧靠那开阔高地的一个栅栏。他迅速地爬了过去,然后以极大的速度奔下斜坡,向他的邻居希拉斯家跑来。
这时,希拉斯已发现了肯普的举动,这个一向不相信有隐身人说法的老先生也不得不考虑着对策。就在同一时间,他的厨师也发现了肯普向这房子冲来。大家都砰地把门关上,铃声响起来了,希拉斯向着大家吼叫:“关门、关窗,不要让隐身人进来!”
于是,整个房子都充满着尖叫声、命令声和急促的跑步声。一会儿,希拉斯就看到肯普已穿过天门,越过草地网球场,向希拉斯的房子奔来了。
“你不要进来,那会带来很多麻烦!”希拉斯先生说着,插上了门闩。
肯普满脸恐惧地来到落地窗前,哀求希拉斯放他进来,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只好绕过房子前面,来到了山路上。希拉斯先生满脸恐怖地在窗户里观看,发现一双看不见的脚紧追在肯普的后面。
一进入山路,肯普就朝着下坡的方向没命似地跑起来,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可他必竟是个聪明理智的人,居然绕着有碎石、发亮碎玻璃的地方跑去,终于拉开了与隐身人的距离。
肯普生平第一次觉得茫茫山路竟是如此荒凉,山脚下的城市边缘地区竟是如此遥远,而自己的处境是如此艰难。他痛苦地跑着,发现路边的那些别墅都已大门紧闭。
快到山下时,他已上气不接下气,可后面的脚步声越跟越紧。再过去就是警察局了,我得挺住!
他跑过街道时,周围都是人,驿车夫和跟车的看到他急疯了的样子,惊得站在那儿盯着他,连马也不顾了。在远处的砂墩上有一群惊慌的挖土工人,肯普放慢了脚步,脑子里有了个注意。“隐身人,隐身人来了!”他向挖土工人们嚷道,还做着含糊不清的手势。他灵机一动,跳过凿开的沟,躲到那群结实工人的后面。接着他放弃了去警察局的念头,转过一条小路,又跑向一条小巷的巷口,因为从那里可以转到那主要的希尔街上。
当他急速地冲到希尔街时,他立刻发现周围的人们一阵喧嚷,并且拚命奔饱。
他抬起头来向着通往山上的街道看去,只见一个魁梧的挖土工一边奔跑,一边用一把铁锹凶恶地乱劈乱砍。那驿车夫也握紧拳头跟在后面。沿街的人都出来了,大家一齐行动,一面打,一面叫,接着肯普清楚地看到一个人从一家店门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手杖。肯普突然明白自己已占了优势,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打量四周。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下面重重地挨了一拳,被打得摇摇晃晃,接着他的下巴也挨了一拳,身子就一头倒下去了。他感到有一只膝盖紧紧压住他的小腹,两只急不可待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竭尽全力抓住对方的两只腕子,挖土工人操起铁锹劈了过来,发出沉浊的声音。他感到一滴湿湿的东西落到自己的脸上,掐住他喉咙的手突然松开了。
肯普拚命挣脱出来,抓住一条软弱无力的肩膀,把对方整个身子翻过来。他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抓住了那看不见的肘部。“我抓住他了!”他失声叫道,“快来帮忙,抓住他的脚!”
顷刻间,大家都一齐蜂拥而上,冲到搏斗的地方来,你一拳,我一脚往那地上踢。隐身人孤注一掷,摆脱了对手跪着起来,可十几只手还在他身上乱打乱抓。驿车夫突然抓住了他的脖子和肩膀,把他向后拽回去。
人群又冲上来一阵拳打脚踢,突然地上传来一阵疯狂的叫喊“嗳呀,嗳呀!”慢慢地这声音低下去,变成窒息的声音了。
“他受伤了,大家快往后退。”医生含糊不清地喊。
大家推挤着,一会儿就让出一块空地来。大家围成一圈,急切地看见那医生似乎跪在半空中,把两条看不见的胳膊按到地上去,在他身后有一个警察抓着两只看不见的脚腕子。
“别让他跑了!”挖土工人握着那血淋淋的铁锹叫道。
“他不会跑的。”伤痕累累的医生已口齿不清。突然他站起来,然后又跪在隐身人身旁,伸开双手,在空中摸来摸去。
“我摸到他的心跳,他已经死了。”他说。
一个老太婆,从大块头挖土工人的臂膊下面望过去,突然尖叫了起来。
“快看这儿!”她说着,伸着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指。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大家都看到了像玻璃一样浅淡透明的静脉和动脉,还有骨头和神经,一只手的外形。
接着,脚也显现出来,不久他们就看到了他那压碎了的胸部、他的肩膀以及那皱紧着的满是伤痕的模糊面形了。
人们看到,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可怜的赤身裸体、遍体鳞伤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因为他是个白化病患者,连眼睛也像红宝石。他紧握着拳头,瞪大眼睛,显出一副又恼怒又沮丧的表情。
“把他的脸盖上!”有人叫道。于是有人从“快乐的板球手”旅店里拿来一块布,把他盖上,然后把他抬到那房子里去了。
隐身人那奇怪的、罪恶的实验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要是你来到斯多港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那个身材矮小肥胖的店主就会滔滔不绝地向你讲述这离奇、古怪的故事。你问他手上有没有那三本手稿,他会边解释边声明这只是个误会。
可在每个星期天早晨或每天晚上10点钟以后,他就会走进酒厅,锁上门,检查一下窗帘和桌子底下,然后才打开小橱的锁,再打开里面一只盒子的锁,然后又打开盒子里的抽屉锁,拿出三本褐色皮面的书,郑重其事地放到桌子中央翻看起来。这里面的记载对大字不识一斗的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肯普医生确实不停地探寻这几本书,可谁也不能揭开隐身术的秘密,直到店主死去以前。
《隐身人》作者:赫伯特·乔治·威尔斯
青年医生开普,住在山顶上的一幢房子里,致力于他的研究论文。傍晚,贝道克大街上传来几声枪响,他大吃一惊,放下笔,走到窗边向山下望去。一个小矮个正飞快地跑进河边的树林,而“快乐的板球手”旅馆门口则围了一群人。再向远处看,码头和停泊在港口的船上有一些闪烁的灯火,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看了一会儿,他又回到桌边干自己的事去了。
大约一小时以后,前门的铃响了。他听到佣人去开门,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人进来。他问佣人是不是有人来送信,佣人说不是,可能是野孩子按的铃。开普又继续埋头工作。
深夜两点多了,开普写完论文,上楼准备进卧室睡觉。到了房门口,他发现门把手上有血迹,他马上走进房间,一眼看到床铺的一角也有一滩血,床铺的另一头陷下去一些,好像有人刚坐过似的。他心里有点害怕,但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又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东西。
突然,他听到盥洗室有人走路的声音,就壮着胆子走进去。他看到有一卷染上血迹的绷带悬挂在空中,绷带包扎得很好,可是中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这可把他吓了一跳,他伸出手,想抓住那卷绷带,可是他的手被一把抓住,一个声音靠在他耳边说:“开普,别动,我是格里芬。”
格里芬!他不是开普医学院的同学吗?开普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别慌,我是个隐身人。我不想伤害你,只想请你帮个忙。”
那声音又说。
“那我们坐下说吧,你是用什么魔法隐身的?”开普回到卧室,倒了一杯酒,杯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手里拿走,悬在空中,然后一只藤椅的坐垫陷下去半厘米多,酒杯倾斜了一下,杯里的酒就干了。隐身人开始叙述他的故事。
“大学毕业以后,我到了切西尔斯多,对光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发现了一个关于色素和折射的基本原理,由这个原理引导出一个方法,可以根据需要把某种固体或液体物质的折射率降低到和空气一样,而且除了改变颜色以外,不必改变物质的其他性质。这样,一个物体既不吸收光线又不反射或折射光线,所以它本身就看不见了。这个发现对我研究工作的进展,有十分巨大的意义。我可以使一个动物透明,使它看不见;我自己也可以隐身。我想到隐身术对一个人的意义,它意味着神秘、自由、权力。
“我租了一间房子,在那里勤奋工作了3年,终于在生理学上有了一个新发现:人体的纤维和体内色素可以变成无色的,同时保持它原有的机能。我先用猫来做实验,大概花了三四个钟头,猫的身体隐没了。半夜里我被猫的叫声吵醒,想抓住它扔到窗外,可是看不见它,只好打开窗子乱赶一气。第二天早晨,我听到大街上有一群人在争论猫的叫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估计那只猫是出去了。
“没多久,我付不起房租了,房东要把我赶出去。我讨厌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就服用了去除血液颜色的药物,隐身起来,砸了她家的玻璃窗,带着3本工作笔记走了出来。
“以后,我四处流浪,晚上睡在百货公司的服装堆里。
“隐身人看来逍遥自在,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干任何事,但也有许多不利:我不能穿衣服,否则就失去隐身的条件;我不能吃东西,因为吃了饭如果没有消化,就会显露出消化道的阴影;下雨、下雪会使我成为一个水淋淋的人的轮廓;就是身上落一层煤烟和灰尘,外形也会显露出来。”
“可是你纱布上的血为什么是红色的?”开普问。
“那是因为血凝固后又会变成红色。”隐身人说。
开普点点头,表示理解。隐身人继续说他的经历。
“冬天来临了,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我越想越失望。隐身术可以令我获得想要的许多东西,但却不能过人的正常生活,爱情、地位更与我无缘,所以我决定恢复人的正常生活。
我计划到伊滨去隐居,研究一种还原的方法,就雇佣流浪汉马弗尔当脚夫,可这混蛋偷了我的书和钱逃跑了。”
“是不是那个从‘快乐的板球手’旅馆里逃出来的人?”
“就是他!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