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弗里斯曼说,“这儿就是我的国书,它赋予我在此支配一切的权力。你将看到,我的政府没有任何约束我在此行事的地方。”
中尉几乎像没看见来人似的。他冷眼对着弗里斯曼说:“我已经准备好条约了,为了避免任何冲突或复杂的情况,我起草了一份政府条例之后,将完全退隐。”维克多几乎笑出了声。
“但是,”中尉说,“我有个条件,你得使我的方案生效。”
“这是个什么方案?”弗里斯曼问道。
“维克多将军将成为全国、乃至整个防御力量毫无争议的全权指挥。一旦他有什么不测,由史密斯上校继位,他也同样享有独裁的各项权力。万一史密斯有什么不测,全国将由军官团控制,将由史文朋担任军官团主席。这个方案令人满意吧?”
“当然。”弗里斯曼说,他没想到比预先想到的要好。
“此外,”中尉说,“我们要将美国移民人数控制在每月十万人。这些移民应以公平的价格,从现在的土地所有者手中购买土地。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能低于每英亩十五镑,货币兑换率是每英镑五美元。”
“这有点过分了吧。”弗里斯曼说。
“对英国土地来说吗,的确,这还相当便宜呢,”中尉说,“你同意吗?”
“鉴于其它条件,行吧。”
“那么,为了能按程序进行,在我当政期间所发布的土地证件都将得到承兑。同意吗?”
“同意。”
“现在,再来谈一下有关法律的执行。国家警察将完全由英国控制,正如政府要在英国控制之下一样。军队里的军官必须是英国人。同意吗?”
“你提的条件太苛刻了。”
“我现在给你的是一个国家,如果你想要的话,就得接受这些条件。这份多年的文件将给予你重整政府的全部权利,这是有约束力的,不是吗?”
“是的。”
“那么你已经重整了这政府,也就是让维克多将军担当这里的统帅。所有法官都将是英国人,同意吗?”
“当然。”
“你得向这届新政府移交足够的防御措施,装备得同你们自己部队的一样。数量上要装备好四万人,不迟于下个月。同意吗?”
“当然,当然。”
“我自己制订的各项法律都将持续有效。我所授予的所有荣誉都将受到尊敬。如果你愿意签字,并予以公证,这宗交易就算完成了。”
弗里斯曼将文件仔细地看过一遍。他发现自己所要的不过如此,因为这将意味着他能缓解美国失业人口的压力。很少有人喜欢新诞生的南美利坚合众国,但是英格兰的气候和土壤自然是很诱人的。当他们占有了欧洲,一切问题都将得以解决,这是一项美国的失业人口一直焦急等待的伟业。是的,这份文件措辞谨慎,非常具有约束力。可不管怎样,维克多在头里——弗里斯曼笑了笑,签了字。
当法律手续完成之后,中尉把文件递给别别扭扭的史文朋,转过身对弗里斯曼说:“我现在不再与英格兰政府有任何关系了,放弃我的所有称号和指挥权。这里是一份供你们记录的声明。”
他把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现在,如果一切就绪,我要发布最后一道命令。”
“当然。”弗里斯曼说。
“先生们,”中尉对他的军官们说,“请你们执行我的最后请求。所有部队撤出塔山,以使维克多将军能重新组建一支新的卫队。如果他希望叫到你们中的某一位,让他到城里去找你们吧。”
他们一个接一个痛苦地走过中尉,走过门口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在楼梯下消失了。过了不大一会儿,响起了有节奏的部队列队行进声。慢慢地,寂静降临在几乎空蔼蔼的塔山里。
中尉从窗子那儿目送着他们离去,转回身面向屋里。他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捡起钢盔,戴在头上。他的目光驻留在刚进屋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的武器上有好大一会儿。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很奇怪。
“当一名军官失去了指挥权,那名军官也就不复存在了。可是当指挥权没丢时,无论指挥的军官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没有失败。维克多将军,你现在全权领导着这届政府,你的下一个是史密斯,这之后是由军官团组成的议会进行领导,我希望你们都同意。现在,我与英国政府毫无瓜葛了吧?”
他们点了点头,有点迷惑不解。维克多频频点头,真诚地表示同意。
“我现在是个平民了,”中尉说,“因为我甚至革除了自己的职位,我刚才给你们的那份文件上写的很清楚。这法律也适用于我,即使是我制订的法律。英国政府现在归你领导了,维克多将军。我的所做所为已经与政府无关了。”
“没错,没错。”史密斯连连说道。
“那么,”中尉站在所有人面前说,“我现在将要完成我要做的事。”他的手在战袍下一闪,一道火焰射了出来,轰的一声,维克多半个脑袋开了花,他摇晃了几下,沉重地跌在地上。
史密斯极力想用双手挡住他胸前的子弹洞。他刚想叫喊,胸前就涌出一滩鲜血。他扑通一声摔倒了,痛苦地扭曲了几下身体,也随维克多而去了。
弗里斯曼惊呆了站在那儿,最后抬起双眼恐怖地看着中尉,转身投到海军陆战队的保护之下。
布里克威尔开始喃喃自语,动弹不得。
海军陆战队冲了上来。
像个决斗者一样,中尉抬起手臂,开始了射击。一枚子弹打在海军陆战队军官的胸镜上,又弹了回来,那军官本能地朝来弹处射击。
子弹将披肩撕开了,子弹如火,战袍像纸。中尉踉跄地向后一仰,又奋力想再抬起手中的枪。
门外响起了嗒嗒的机枪声。两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倒下了,其余的乱作一团。是卡斯戴尔,骑在压缩机枪鞍座上扫射着。
海军陆战队士兵朝他冲去,几乎没受到那慢速子弹的任何影响。卡斯戴尔的面庞消失了,但手指还扣在扳机上。机枪倾斜了一下,还在扫着,射到墙上很高的地方。
卡尔斯通带着一小群队伍冲上来了。
吐吐没有浪费时间使用那不中用的子弹,而是使用枪托。
毛基用链锁向这伙人砸去。
鲍尔杰用刺刀开出一条血路,几乎要到中尉近旁了,突然抓着肚子,踉跄了一下,倒了下来。
中尉极力想向他的战士喊话,可他怎么也喊不出声。他痛苦地看着他们被更优越的武器割成肉片。
吐吐倒了。
波拉德虽然一支胳膊不见了,可还在战斗着。
一群战士怒吼着、扭作一团悲惨地毁灭了。
有人拖着中尉的肩膀。因为疼痛难挡,他感到屋子在旋转。他又想喊出声,可是办不到。他正摔进一个血溅四壁的深坑里,坑底通亮清明,然后,黑暗横扫了一切。
一片黑暗、虚无——直到永远。
塔山的白伍德大门上,旗帜还在猎猎地飘扬着。那金字已经褪色,只有知情的人才能辨别出曾经是那么清楚的中尉的标记,白底儿已经灰白了,打了补丁,是狂怒的风将它撕裂的。
早晨,它是人们所看到的头一样东西,也是当日光渐逝,塔山上响起英国军号那撤离的清晰、哀怨的调子时,人们所见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大旗依然飘飘,旗杆下的饰板上刻着下面的文字:他指挥战友们战斗到最后一息,尽管战败了,但仍不失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