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彷佛是他得到了某种崇高的成就。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後,就连恩莱科自己也感到奇怪,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为了这小小的胜利而如此兴奋。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他成人的日子?恩莱科胡思乱想起来。
“祝贺你,你战胜了你的对手。”当恩莱科刚刚从马上下来之後,安其丽便飞快地跑过来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异常兴奋,我应该不会在意这样的胜利才是。”恩莱科尴尬地说道。
“为什么不?胜利的喜悦难道会有什么不同?难道,你一直将胜利当作是战胜对手之後的虚荣?”
安其丽轻轻笑著说道:“我们蒙提塔人将胜利看作是战胜自己的荣耀,也因此每一个胜利,都能够令我们喜悦无比。
“因为胜利令我们获得成长,而这同样也是用赛马来作为成人仪式的原因。”
恩莱科笑著点了点头,他总算又对蒙提塔人增加了一些了解。
“你的比赛何时开始?”恩莱科笑著问道。
“当所有的男孩比赛结束,当你们从我的母亲那裏获得了奖品之後,女孩子的比赛才会开始。”安其丽缓缓地说道,她的神情之中微微有些无奈。
对於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恩莱科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安其丽。
这是蒙提塔草原上几个世纪以来延续下来的传统,想要改变这种传统,恐怕并不容易。
因为据他所知,对於这种传统认为理所当然的并非只有男人,大多数女人同样认为这是最为正确的方式,甚至连莉拉这个桀骛不驯的小野丫头,也将之奉为生活的准绳。
对此不以为然的,除了安其丽和她那位从来不肯将这一切说出口的母亲之外,恩莱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那位没没无闻的国王,奸像也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也许这和他长年接触各国法律典籍有关,虽然他从来未曾离开过蒙提塔草原,但是他肯定在书籍之中了解了无数伟大先哲的思想。
拥有如此众多的智慧的指点,这位国王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恩莱科始终没有机会,和自己这位岳父大人好好地探讨一番。
随著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又是两匹骏马飞奔而出,马蹄践踏著草地,发出和那鼓声一样的声响。
飞溅而起的泥土掉落击打在湖面之上,激起了一阵阵细碎的波纹。
草原上鼓声不断,同样从不间断的,是那喧闹的喝彩声和助威声。
不时还传来一阵少年兴奋的欢呼声,显然对於每一个胜利者来说,这拥有著特殊意义的胜利,都令他们感到兴奋不已。
而天空中太阳正渐渐地绕过头顶,朝著西方滑落下去。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了起来,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像恩莱科一样,用魔法来令四周变得凉爽。
唯一能够用来降温的方法,除了撑起一面顶棚遮挡住阳光之外,便是打来一桶清凉的湖水,用沾湿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水。
格兰特湖旁边总是排满了提著吊桶的人,而斯德布则站立在湖边浅滩旁边,他看上去,彷佛是为了用冰冷的湖水来给自己降温。
在他的身旁同样站立著不少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他们一个个都赤著脚,裤脚高高地撩起著。
斯德布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以往这个时候,男孩子们的比赛就快要结束了,而接下来,便是那些胜利者获得那祝福之吻的时刻。
稍稍等待了片刻,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随著欢呼声响起,那簇拥在一起的人群,缓缓地朝著这裏移动过来。
斯德布俯下身子蹲了下来,他假装撩起手臂,将双手插入了湖水之中,这是他精心策画了好久之後,最终挑选出来的最佳办法。
那一尺多深的湖水,将飘散出来的魔法波动完全淹没。
斯德布感到手掌心传来一阵阵的波动,那是手中的灵魂匕首等不及要飞射而出的徵兆。
他几天前就发现这把以恐怖和致命闻名的凶残神器,仿佛拥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总是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想要割开某个人的肌肉,夺走那活生生的灵魂。
有好几次他甚至感到,这把可怕的神器,甚至要篡取他这位掌握者的性命。
斯德布无从猜测这把神器当年落在自己先祖手中的时候,自己的先祖,是否也有著同样恐怖的感觉。
他越来越感到这把传说中用冥神和灵魂之神这两位最为可怕、同时也是最强有力的邪神的力量,打造的最强神兵,确实有著不可思议的邪恶和可怕。
斯德布极力地控制住那把代表著死亡的匕首,他将风的力量灌输在这把匕首之上。一边努力地控制著手中的灵魂匕首,斯德布一边小心翼翼地盯著不远处的草地。
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因为他的赌博终於获得了胜利。
他最为痛恨的仇敌,那个指挥著索菲恩魔法师在云中之城上用鲜血染红大地的狠毒女人,正站立在那红色水晶威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斯德布空著的那只手,在水底下不停地掏摸著,终於在淤泥和水草底下,他摸到了那根长长的细锁链。
那根锁链的另一头,连接著那红色的水晶。
他紧紧地拽著那根锁链,双眼死死盯住正在领受胜利奖品的那些少年们。
不过,他真正贯注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索菲恩的小魔法学徒。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驰著,但是对於斯德布来说,却显得如此的漫长。
幸好,在他充满了仇恨的这近二十年时间之中;在他从灿烂辉煌受人敬仰的勇者,变成了行走在阴暗之中夺取别人性命的杀手的生活中,他已然学会了忍耐,学会了等待……他在等待那唯一的机会。
刺杀的机会只有一次,他既然已经决定用生命去换取这最後的机会,就绝对不允许失败。
他失败不起。
一旦失败便意味著这近二十年的仇恨,那整个部族的血债,将彻底化为过眼云烟和破灭的泡影。
他静静地等待著。
突然间,斯德布全身紧绷,他紧紧地盯著希茜莉亚的一举一动。
希茜莉亚正朝著索菲恩小学徒走去,她已然张开了双臂。
索菲恩小学徒同样张开了双臂。
他们俩终於拥抱在了一起。
这便是他等候已久的机会,也是那唯一的机会。
懂得等待的刺客,自然也懂得把握时机,斯德布用力拽了一下那根锁链,紧接著他顺势向後翻倒,将全身浸没在湖水之中。
水花四溅,在那飞溅的水花之中,他看到了那无数水花映照而出的一片火光。
那些水珠所反射的火光是那样灿烂和美丽,不过斯德布却十分清楚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一阵轰鸣声,甚至让全身浸没在水中的他,感到了晕眩和胸口发闷。
水面被猛烈爆炸的气浪掀起。
斯德布只看到站在他身边的那些乘凉的人,仿佛是纸扎的假人一样飞了出去,在他们飞起的那一刹那,鲜血已然飙得到处都是,在所有人都被那猛烈的爆炸击倒的一瞬间,斯德布猛地跳了起来。
令他感到惊讶不已,同时也在他预料之中的,是在那片被炸得看不见一寸草皮的地方,居然躺著一个还算完整的活人。
只见他的面前笼罩著一道黯淡的弧光,而弧光的正中央,显露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魔纹。
虽然那个人的脸上血肉模糊,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爆炸之中逃脱性命,除了索菲恩小禁咒法师外,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斯德布连想都没有想,飞身朝著一旁急奔而去,与此同时将手臂猛地一挥,那把灵魂匕首发出呜呜的啸声,朝著那奄奄一息的目标飞去。
斯德布突然间感到,那呜呜的声音,是灵魂匕首所发出的欢笑。
不过他已然顾不上这些了,他朝著躺倒在地上的目标冲去。
当那片火光突然间窜出地面,恩莱科便感到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支撑起混沌晶壁,用当初乔传授给他的用来躲避箭矢的方法,朝著地面倒了下去。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旧来不及阻挡住爆炸的锋芒,在如此近的距离,在没有防备之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住那致命的一击,恩莱科只感到眼前一黑,然後便是一阵剧痛。
还没有等到他从剧痛之中恢复过来,突然间他感到了一阵刺痛从背後传来,仿佛是一把尖利的长剑刺透了他的心脏。
这是恩莱科最後的感觉。
那阵剌痛过後,他便昏昏沉沉,失去了一切对於外界的感知。
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四周,仿佛连时间都变得异常缓慢,周围好像是空空荡荡的,但是恩莱科又觉得仿佛非常拥挤。
他将精神波动朝著四面八方飘散了开去,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在他的四周确实拥挤著无数的精神体,这些精神体并不同於人死去之後飘散的记忆载体。
现在的感觉,和当初在斯崔尔郡从老爹遗留下来的那枚戒指上所凝聚的记忆载体完全不同。
这些精神体好像并没有失去生命,只不过是暂时处於某种静止的状态。
这突然间令他想起了,那被封印在维德斯克皇宫祭坛之下的那个古代魔法皇帝中最高位者;同样的,也令他想起了那个生存在灵魂戒指之中的另外一个魔法皇帝。
难道,聚集在这裏的,同样是那些获得永生的魔法帝国的子民?
难道,这是一个和灵魂戒指一样能够令人获得痛苦的永生的魔法物品?难道自己也很不幸地沦落为他们之中的一分子?
恩莱科无从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感到无尽的悲哀,因为在他看来,这甚至此死亡更加可怕。
他现在就像是那位被封在灵魂戒指之中获得了所谓永生的魔法皇帝一样,就连想要选择死亡都根本作不到,难道,他就要这样在黑暗和孤寂中,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只要一想到这些,恩莱科便感到不寒而栗,不过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的那位神通广大的灵魂契约掌控者——莫斯特,不正是那位以邪恶闻名的灵魂之神莫斯特卡所弥雷斯吗?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来自於它所拥有的力量。
这样说来,只要将莫斯特召唤到这裏,自己便能够获得解脱。
恩莱科显得异常兴奋,因为他仿佛突然间看到了曙光。
正当他打算向他的那个邪恶的魔物祈求的时候,突然间感到有一个精神体朝著他发出了一丝精神波动。
“很高兴见到你,能够和你在这裏相遇,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那个精神体悠然地“说”道。
“您是谁?是魔法帝国时代诸位皇帝陛下之中的一位吗?”恩莱科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趣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愿意回答你,我是赫利斯·维德斯克,我相信你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个精神体缓缓地说道。
“您是赫赫有名的冥皇,魔法帝国时代最强大的三位魔法皇帝之一?”恩莱科连忙恭维道,他绝对没有想到和他待在一起的,居然是这样一位可怕的人物。
冥皇赫利斯在魔法帝国时代确实有著赫赫威名,不过,他同样也被世人认为是十二位魔法皇帝之中最为邪恶的一个。
就凭他和他所率领的幽冥兵团在莱丁王国的最後疯狂,便足以令他拥有最为邪恶的名声。
不过,恩莱科当著他的面,自然不敢如此无理。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位邪恶的冥皇对於他的恭维,竟然完全都没有一点兴趣。
“你想必一直在和厄运打交道吧?”那个原本被称作冥皇的精神体说道。
听到这句话,恩莱科完全呆愣住了,他实在难以想像,这位冥皇为什么如此神通广大,难道他用精神魔法窥探了自己的思想?
这样一想,恩莱科便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自从逃出莱丁王国之後,他对於偷窥别人的思想非常反感,不过对於这位神秘莫测的冥皇,他毕竟不敢显露出丝毫愤恨的样子。
“幸运之神确实很少照顾我,我的命运,也确实如同您所说的那样,充满了坎坷和艰辛。”恩莱科转弯抹角地说道。
“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你甚至对於我都一无所知,如何能够期望获得好运?”冥皇愉快地说道。
突然间冥皇又问道:“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当然。”恩莱科回答道,他可不想违拗任何邪恶同时又强有力的家伙,毕竟他在莫斯特和克丽丝的手底下已经吃足了吃苦头。
而在他看来,这位以邪恶闻名的冥皇,无疑是个和莫斯特、克丽丝一模一样的人物。
“你应该听说过,在魔法帝国最後的那段日子裏面,我率领我手下的兵团进入了莱丁王国,我的部下们因为失败和仇恨已然丧失了理智,他们原本想要杀死所有的莱丁人。
“对於我来说,无论是报仇还是发泄愤怒而进行的杀戮,都是毫无必要的事情,我所信奉的是冥神。
“冥神的规则,是一切都必然有消亡和终结的时候,不过冥神从来没有让他的信奉者用杀戮去取悦於他,收集灵魂是他的工作,而并非他的乐趣所在。
“正因为如此,我让我的部下们去进行一些更为有趣的工作,想要说服和引诱这些丧失理智、头脑简单的家伙,简直是再容易也不过了。
“我告诉他们,与其为了泄愤而恣意杀戮,不如用敌人的妻子和女儿,替魔法帝国延续下一道残存的血脉。
“我的部下们很乐意执行我的命令,而我原本并不打算进行这种游戏,我对於自己的血脉是否能够得以延续,原本并不十分在意,毕竟我所信奉的是冥神,一切东西最终都必将消亡和毁灭。
“血脉传承也同样是如此,总有一天我的血脉会乾涸断绝,又何必去在意时间的早晚呢?
“最初,我的部下进行的捕获莱丁王国女子的狩猎非常成功,不过不久後,他们便遭遇到了猛烈的袭击。
“有人将那些女人有效地组织了起来,她们的抵抗虽然危害不大,不过却让我的部下碰到了大麻烦。
“这多多少少引起了我一些兴趣,虽然我静静等待著死亡的到来,不过能够找些事情做做,打发一下时间也很不错。
“我重新披上了战袍,指挥著军团进入了山岭和丛林,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莱丁王国的女子,虽然有著令人赞叹的勇气和毅力,不过她们毕竟不是我的对手。
“最终抵抗者的首领被我俘虏,那是一个非常美丽同时又充满野性的女孩,她是牧师罗兰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反抗军的十二首领之一。
“如此有趣的猎物,我不想让我的部下糟蹋了,我把她留给自己享用……那确实是一个倔强的女孩,不过当她知道自己无法摆脱厄运,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不停地哭泣。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我居然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妖精一族的血脉。
“这真是一项有趣的发现,只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进一步研究了。
“最後那段日子确实令我难忘,几乎整天都在荒淫之中度过,我终於让她怀上了我的骨肉,不过当我看到她那副无比痛恨的表情,我知道,即便她出於母爱或者对於神灵的信奉而将我的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告诉他们,他们所传承的血脉是来自於谁。
“我可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我所信奉的冥神,作为时间的操纵者和支配者之一,能够召唤某种神秘的力量,那便是诅咒。
“我将诅咒施加在那个正在孕育之中的胎儿之上,我的诅咒是让我的子孙必须记住我的存在,必须记住他们的身体上流著我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