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抓着他的手说:“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们想他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被刮擦得很严重——我们现在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贝斯洛长而低沉地呻吟了一声,听起来就像是打鼾。
“根据我有限的阅历推断,似乎他现在正在酣睡。”托勒说。
库拉克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他醒过来了。”他轻轻地拍了拍贝斯洛的脸颊,“贝斯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库拉克——你听得见吗?”
贝斯洛的眼睛颤巍巍地睁开了。“啊一啊一哦一哦……”一只手伸向他的头部。
“出什么事啦?”
“你受伤了,”托勒说,“伤在哪里?”
“到处都是……啊——啊——哈——哈。我不……记得……什么事,”他边说边摇着头,“我想我的脖子受伤了。”
“我看不像,”库拉克说,“也可能是吧。你能起来吗!”
“让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贝斯洛又闭上了眼睛,“我一定是失去了记忆。”
“好像是的,”库拉克说,“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正向前开着,我往下面的指示盘上看了一眼,想检查一下我的速度,接下来就是我在这里醒来了。”他又摇了摇头。“哦,宝贝,我的飞行橇还好吗?”
“基本上已经报废了,”托勒说,“你很幸运,”他仔细地打量着贝斯洛。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事实上,我想这远非幸运所能概括。酒后驾驶的人很少能从这样的事故中幸免。”
“你在说什么?贝斯洛绝对没有喝酒。”杨丹道。
“是的,他没有喝酒,但他睡着了。”
库拉克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相信了托勒的话:“是真的吗?你睡着了!”
贝斯洛的脸色苍白:“我怎么知道呢?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也许在那之前我打了一个小盹——”
“就在你掉下来之前吗?”托勒生气地说。他迈动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查看破碎了的飞行橇。机器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想要将它从中间折叠起来,它的两边弯曲了,螺旋桨的叶片弯成了一个颇有艺术观赏价值的角度。
“贝斯洛,你这猪脑子!”库拉克气愤了。他迅速地站起来,“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强挤出来的笑容将贝斯洛的脸扭曲了。他用胳膊肘将自己撑起来:“对不起,各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没想好怎么说。我想我八成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住了。
诱惑之路,你们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好了,我们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你得和杨丹同乘了。你得奖了,贝斯洛,你知道吗!”库拉克说。
“让他安静一些吧,”杨丹说,“他算是九死一生呀。”
“也许这倒是个不错的境遇,”托勒说着,再次加入到他们中间。他的语调引得其他人都看着他。“我们已经用光了剩下的水,帐篷也被意外事件弄得千疮百孔,一切都完了。”
贝斯洛嘀咕了一句,库拉克则低声骂着什么。
“我们还有应急瓶。”杨丹说。
“是的,但那是应急的时候用的。”
“我们决不会随便用它的。”贝斯洛嘟哝道。
“如果我们在这里一直坐下去,当然是用不着的。”托勒说。
“他是对的,我建议我们得赶紧行动,我们得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走出这片沙漠,由着自己的性子是不行的。”库拉克说。
他们出发了。出发之前贝斯洛把损坏的飞行模上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拣了起来。
这花去一些时间,不过贝斯洛信誓旦旦地向大家保证,这对于即将开始的漫长旅行将是大有裨益的。等到他们终于可以上路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向着西方的地平线滑落了。微风卷起沙尘,在平地上形成一股股的旋涡。
一团山脊状的云团在天空出现了,微风变成了强风。托勒看到了云团,指给库拉克。当他再次看见云的时候,令他吃惊的是山脊已经变成了厚厚的青棕色团块,而且云团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这边移动。他抬起手,放慢速度,想找到一个停泊点。
“我想我们遇到风暴了,”他边说边指着云团。风在附近山丘的山顶呼啸,沙尘如蛇一般在风中嘶嘶叫着,舞蹈着。在如易碎的玻璃一般的天空,太阳就像是一只灰白色的盘子。
“也许我们能够闯过去,”库拉克说。
“我们不妨一试,”托勒说。
他们使出浑身的解数,尽可能快地开动飞行橇。可一个小时以后,风变得冷冽而强劲,飞扬的沙尘打在他们脸上,显然,硬闯是闯不过去了。库拉克将手窝成杯状,高声喊道:“我们在这附近找一个最大的沙丘,在背风处把帐篷扎起来。”
能见度的降低使他们只能看到几十米之外,终于,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来。
铜色的云使整个天空变得阴晦不明,除了太阳,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而太阳这时也变成了苍白色,就像是被罩在麻袋中的摇曳不定的蜡烛。终于,他们千方百计地将帐篷支了起来,狂风袭来的时候,总算是安营扎寨了。
风咆哮着,发出火箭推动器点火时的声音。压过这种声音的是风在沙地上扫过的粗硕刮擦声。托勒一行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暴声,风的咆哮使得他们失去了谈话的兴致。他们仰面躺着,看着帐篷伸展摇曳,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并不坚固的避风之地能够帮助他们度过风暴之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托勒醒来了。风声已经由咆哮减弱到低低的私语。他悄悄地溜出帐篷,用手将堵在帐篷门口的沙推开。他站起来,打量着四周。天刚接近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仍是一片铅灰色。头顶上的星星冷冷地闪烁着,新堆起的沙丘像是白色的影子一般矗立着,静静的一动也不动,丘冠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银子。
托勒检查着他们的情况。一架飞行橇已经整个地被埋在了沙中,另一个有一半被埋了起来。扎在两个飞行橇之间的帐篷顶部已经弯曲。他爬到最近的一个沙丘顶部,向着远处的地平线眺望,他的目光扫视着星光闪烁下游移不定的沙漠。当他看到远处的方形尖塔时,他弯下腰去,鞠了一个90度的躬。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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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没用,”贝斯洛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看现在还不能开始。”
他坐在一圈废弃的飞行橇零件中——整流罩、链条、链齿轮、视频网、电线、密封轴承——他的脸上和手上都沾满了油污。此刻,他正研究着被埋在沙中的飞行境复杂的内部构造。
库拉克紧挨着贝斯洛,跪坐在自己的脚跟上,他的手搔了搔头皮,眉头皱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用脏污的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将手举过肩膀,指着正在滑近的那架飞行橇,说:“该由你还是由我来把坏消息告诉他们呢!”
“什么坏消息?”托勒问道。此时,他已经和杨丹以及被超感遗弃之后少了许多幽灵气的凯琳从仍可以工作的那架飞行橇中出来。他们刚从托勒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座方形尖塔前返回,大概弄明白了那到底是怎样一座建筑。
“你们发现了什么?”库拉克直起身于,站了起来,向塔的方向观望——在淡蓝色的天空下,那尖尖的白塔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点缀。
“这是一座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塔——根据我最好的估测。它很高——我估摸大约有二百米高,底座的圆周有一百米——杨丹步测过——有五面,每面二十米。
底座上有一些有趣的标记,类似于数字和字母,但不是。其他的地方相当光滑——类似于塑料薄膜之类的东西一直覆盖到塔的半腰处,再往上便是直上云霄的如无线电天线一般裸露的金属梁柱。”
“顶上有什么?”库拉克问。
杨丹回答说:“盘子一类的东西——像是卫星接受盘。”
“也可能是微波接受器,”贝斯洛沉思着。“那一定是在相当高的地方。有办法爬上去吗?”
“在南侧离地面五米高的地方,有一架类似于梯子的东西,但那东西却是直上直下的,我不敢说有谁能靠那东西爬上去。”
库拉克沉思着点了点头:“好了,我们观察观察,但要做好出发的准备。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要充分利用时间,多耽搁一天,我们就多消耗一天的水。”
在乘客们的重压下,飞行橇咯吱咯吱地叫着——一行五个人以及他们的帐篷,和贝斯洛坚持要收起来以备在飞行橇出了故障时要用的部件,全部挤在了一个飞行橇里面。他们到了塔前,这期间大约走了六公里。库拉克将飞行橇停在这个高耸入云的大家伙阴影中,便在它的周围转来转去。
“这东西的确有些来历,”他说,“我想我们中的谁应该爬到上面去,也许能够发现什么帮我们走出困境的东西。”
“你是说绿洲或别的什么东西吗?得了吧,”贝斯洛说,“你简直是在做梦。”
“或者是河流、绿色的山丘以及能把我们带出沙漠的路。”库拉克说。
“或者是一座城市,”杨丹插话说。每个人都在看着她。“你们觉得这是遥不可及的吗?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信号塔一类的东西,无论是谁建造了这个东西,他也一定建造了别的建筑。也许我们能从那上面发现要找的东西。”
“是的,为什么不呢?”托勒问。
“那么,你上去。”库拉克说。
“不是我上去,应该上去的是你——你是宇航员。”
“不要看我,”贝斯洛立即说道,“没有了眼镜我什么都干不了,我在那上面什么都看不见。”
“你什么都干得了,你连飞行模都能毁得了,”托勒嘲讽地指出,“你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瞎子。”
“我来上,”杨丹说道,“我不害怕高处。”
“我也不怕,”托勒说道,“我只是害怕会掉下来。”
“你不会掉下来的,”贝斯洛说,“你会格外小心的。”
“这是你的主意。”杨丹补充了一句。
“是库拉克的主意!”
“不,我说的是今天早上——我们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你说应该有人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杨丹点着头。当她的目光落到高高的塔顶上那闪闪发光的圆盘时,她的嘴唇咬了起来。“也许还不算太高,我可以爬上去试试。”
“我上去。”托勒嘟哝了一句。
“你不一定要上到最顶端去,”杨丹对他笑着,说:“这样很好,你要抓得紧一些。”
这时,托勒已经站到了库拉克的肩膀上,正在接近垂直的梯子。“我抓不到它,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呢。”他叫喊着。
“靠紧底座——我们把你推上去。”
他的全身差不多贴到了底座上,其余的人抓住他的脚把他往高处推。在锯齿状的梯子边有一个栏杆,托勒抓住与底座相连的栏杆底部,将自己吊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他的眼睛只要盯着前面的梯子就行了。
他爬了上去,一只手抓住栏杆,另一只手抓住与他的视力平行的梯级。在每一个梯级前,他都得停一下,把凹槽里的沙子擦掉。当他终于爬到底座与上部金属柱子相接的地方,他的胳膊紧紧勾住栏杆,向四处张望。
太阳的白光从四面射向他的眼睛,地下的沙子蒸腾的热浪向他袭来,连远处天空的蓝色都被它们烤灼得淡了下去。没有绿色,没有河流,没有城市,也没有绿洲——什么都没有,除了起伏的沙丘还是沙丘。从高空看去,就像是白色鲸鱼隆起的背。
托勒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心灰意冷,库拉克的声音却从低处飘了上来:“高些!再高些!”
托勒咬了咬牙,脚踏上了金属柱的边缘。但他很快就发现,他可以从梁柱的交接点往上爬。之字形的构架不但可以让他的脚有了平稳的可踏之处,而且他的双手还有可抓之物。十几分钟之后,他从第一次向地面发出消息的地方又升高了一半,但要上到塔顶,还有一半的距离。往下看去,地面上的人们已经变成了一些小黑点。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将他的头发吹乱了。地面上的沙丘就像是起伏的海浪,不过这海浪更像是结了一层白冰。无论东方、西方,还是南方与北方,除了单调而又单调的沙丘之外,什么都没有。当托勒再次开始往上爬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中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停下来,四处观望。
什么都没有。太阳光的反射对我的眼睛耍了一个阴谋,他想。可是,当他的脚落到下一个连接点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是在东南方,地平线上闪过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可是当他再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又从左边试了一次,这回他看到了——是在地平线上另一座塔的塔尖。他直视的时候,光点从他的眼中消失,而当他从侧面看时,它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托勒估计了一下它的方位,开始向下爬。这是一次漫长、缓慢、肌肉紧张的爬行,但他终于接触到梯子的最下层,接近了地面,松开两手,最后跌坐在沙地上。
“怎么样?”库拉克问,‘你看见了什么?“托勒抓起一把白色的沙子,又将它们从自己的手指间漏了下去。“很多很多和它们同样的东西,朋友们。”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贝斯洛不满地说。
“还有……”托勒不说了,看着他们的胃口被吊起来。
“是吗?让我们猜吗?”库拉克问。
“我想是和这里一样的一座塔,在东南方。和我们前进的方向完全一致。”
“有多远?”杨丹问。
托勒耸了耸肩:“我说不好,相当远吧,很难说确切。”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你们猜我在想什么?“库拉克问。
“是的,”杨丹回答说:“你在想沿着这些塔走下去,无论它们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对吗?”
“麻烦在于,”贝斯洛说,“有可能会走出上百万公里,而且它们有可能什么地方也把我们带不到。我们并不清楚这样的办法是否具有可操作性,或是否这些塔是建在一个圆周上?”
“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托勒问。“我们只剩下够用四天的水了,而且现在已经用去了一半。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脱水……严重地脱水。”
“不要说了,”杨丹说。“我现在所能想到的就是我将会有多么渴了。”
“所以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向前走。必须赶紧找到走出去的办法,我们的处境才会变得好起来。”
“开始重复你自己了,库拉克。”托勒说。
他们爬进负担过重的飞行橇里,向着托勒所指的方向出发了。三十分钟之后——以每小时一百九十公里的速度——他们到了第二座塔前。这座和第一座一模一样,就像复制的一般。“我想你们还会让我爬到这个上面去。”托勒说着,伸长了脖子向上面观望。它们为什么要建得如此之高呢?托勒在心中想。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不妨一试。”库拉克说。
在第二座塔上,从各个方位所看到的景观都和在第一座塔上所看到的完全一样——甚至连出现在东南方地平线上第三座塔的似有若无的幻影都是一样。
“就在那边,”托勒边说边筋疲力尽地跌坐在沙地上。“如果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我们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