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了?!该隐大人!”情急之下,刻耳柏洛斯扯下身上的斗篷,裹住该隐瑟瑟发抖的身体,把她一把抱起带回混沌之厅。
回到该隐的卧室,刻耳柏洛斯把该隐轻轻放在床上。再一看自己的手,满是鲜血,地上也星星点点的滴了好多。盖在该隐身上的白色毯子,不一会就让血浸透了。该隐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指甲缝里已隐隐映出血痕。
“快……快拿……拿那……给……给我……”该隐用尽气力才发出声来,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滚落。
在她所指的方向,刻耳柏洛斯看到床头的桌上有个精致的水晶瓶,里面暗红色的药剂还剩少许。
“这是什么……?” 刻耳柏洛斯一手抱着该隐,一手拿过瓶子,咬开瓶盖后放在鼻下小心的闻了闻。
“鸦片酶?!!你……你一直在吃这个?!”
再看该隐已经差不多无力说话,失神的眼中竟要滴下泪来:“给……快给我……”
刻耳柏洛斯一把抓住该隐的双手,把水晶瓶远远的抛到门外去了。
“不!!”随着水晶瓶的破裂,该隐真的哭出来了,眼泪和着咬破的嘴唇上的血一起滴到刻耳柏洛斯身上:“求求你……我……”
“‘求我’?该隐,真不相信这种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 刻耳柏洛斯不知为什么突然怒火中烧,看着面前这张让人心痛得不行的脸,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时站在白骨间的死神,曾是如此残酷和骄傲。 被刻耳柏洛斯冒火的眼睛一盯,该隐怔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这下轮到刻耳柏洛斯发呆了,才几秒钟前的话她竟然就忘了吗?
“呜……好痛……”被刚才刻耳柏洛斯这一扯,该隐快要止血的伤口又裂了:“见鬼……快把药……药……给我……”
“什么药?!!那是只会腐蚀灵魂的毒品!!”提起那药剂刻耳柏洛斯又发火了。
“毒品??”该隐抬头看了看空空的桌面:“你……痛…………那……那是黑龙喀尔多的胆汁……快给……给我……”
黑龙喀尔多的胆汁??刻耳柏洛斯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摔倒,偷眼看了看水晶瓶落地的位置,那里的花岗岩石阶已溶了一大片,的确是那称作“黑暗的雷神”喀尔多的剧毒胆汁。
“刻耳柏……洛斯?”该隐开始觉得意识不清了,伤口也痛到了极点。
“该隐大人……对……对不起,那药……被……被我扔了……” 刻耳柏洛斯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啊??……混帐……”该隐一急,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勉强擦掉些血渍后,已经浑身无力了,只好靠在刻耳柏洛斯身上,等气息平定:“呵……你……你一定以为是……鸦片酶吧?其实……是因为那味……太……太恶心,所以……所以我在里面加了些……香……香料……”说到这的时候,该隐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向四肢百骸,心里一惊,这次怎么会发作得如此厉害?
刻耳柏洛斯正在暗自庆幸该隐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突然发觉该隐的手完全没有温度了!
“该隐大人!!?”
“快……用剑……把……把我伤口上那些腐烂的地方……割下来!”
“这……这怎么可以?”
“快啊!!”
刻耳柏洛斯只好拔出佩剑,可还在犹豫着。
该隐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刻耳柏洛斯只好咬咬牙,揭开该隐背上的毯子。这次真真切切的看到那道触目惊心的伤,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伤在该隐雪白的背上已占了快四分之一的位置,腐烂的组织呈现出紫黑的颜色,这次血流得太多,现在流出的只剩下淡淡的血清了。
肌肉与剑锋亲吻的声音该隐没有听到。身体很轻,但还是再次沉入了那个只有黑暗和血色的梦境……
……空荡荡的大厅中柔和的烛光在盛满白葡萄酒的杯子间流淌着,为什么只有我一人?穿过走廊时,该隐发现身上居然穿了那种最让她讨厌的长礼服,精致的紧身衣把胸口束得太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拉克西娅,为什么不戴上我给你的项链呢?”
这个声音……好熟悉……
“父亲?!”是的,是最爱我的父亲啊……
“亲爱的,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和你哥哥担心了大半天。”
在父亲怀里,这种温暖的感觉,已多年不曾感受了……
苏兰站在父亲身后,淡蓝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他走上来在我眉间轻吻了一下:“我爱你,拉克西娅……”
他真的是苏兰吗?记忆中的哥哥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神啊……如果这是个梦,请不要让它醒来……
“我也爱你……苏兰……”
痛……苏兰一直紧紧抓着我的双手,太紧了……
“你太美了……拉克西娅……就像是个最漂亮的娃娃……”
他的眼睛,好蓝……那不是他的眼睛……
那是……泰瑞尔?!!
…… 伤口的灼热把该隐从恶梦中唤了回来。
“感觉怎么样?该隐大人?”
该隐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好像没有太多的不适,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才低声吩咐:“刻耳柏洛斯,你先下去吧……”
刻耳柏洛斯走到门外,看着石阶上那片被喀尔多的胆汁腐蚀的地面,心里不由得一紧。这胆汁能在烧去腐肉的同时把血管封住,不至于流太多的血,但是……
正想着,该隐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伤口才刚止血,她居然就已经穿上了铠甲。站在地狱带着腥味的晚风中,刻耳柏洛斯觉得自己口中全是血的味道。该隐失血太多的脸看上去犹如雪白的玫瑰花瓣,仿佛轻轻的一碰就会破了,略显疲惫的眼中如星般迷蒙……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徘徊在鲜血和白骨间呢?她纤细柔美的手中,不该握那冰冷的剑柄啊……
“刻耳柏洛斯!”
该隐的声音把刻耳柏洛斯带回现实。当刻耳柏洛斯发觉自己失态的时候,该隐已经阴沉着脸站在他面前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怜悯我吗?”
刻耳柏洛斯犹豫了一下,可还是照实说了:“是的……该隐,战场是男人的圣域,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
话没说完,该隐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刻耳柏洛斯的头发,重重的将他的头按在石柱上。她按得实在是用力了些,刻耳柏洛斯的颧骨立时就碎了一半,血和石柱的碎片一起跌到地上。
“呵……怜悯?你认为我需要吗?嗯?”
刻耳柏洛斯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该隐纤细的手指完全的陷入了他的头骨。听着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刻耳柏洛斯却感觉不到痛,也没有恐惧,从那指尖传来的,是一股浓黑的寂寞和怨恨……还有浸透了血的悲伤……刻耳柏洛斯从来没有想过,在那美丽的躯壳下面,竟有这样一个灵魂。太黑暗,这黑暗浓得让人窒息……
“快住手!该隐!”迪亚伯罗的命令一直都是最有效的。看到迪亚伯罗面带怒色,该隐慢慢的松了手,退在一旁。刻耳柏洛斯掩着伤,踉踉跄跄的离开混沌之厅。
从哈洛加斯城里看去,亚瑞特高原整个都笼在一片银白中,雪地反射着天光,让险峻的山峰美得惊心动魄。太阳刚刚升起,前往世界石之殿的一行人就已经上路了。
“今天……好像特别冷啊……”法夫纳与泰瑞尔并肩走着,泰瑞尔始终一言不发,法夫纳只好自己找些话来说。不过泰瑞尔冰冷的眼神很快就让他闭了嘴。身后的其他长老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尽量小声。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走了两个小时,亚瑞特山顶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法夫纳这时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郁闷了。可踏出水晶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大惊失色。目光所及,再没有一寸土地可以看到白雪,整个冰封的苔原上,铺满了守卫亚瑞特山顶的士兵们的残肢,没来得及干涸的血还在四周的岩石上慢慢滴落。屠杀者在这血腥的屠场上等待长老们的到来。一支庞大的军队呈新月形整齐的排列着,没有一点杂音。中间三面分别绘着狮鹫、龙和蝎子的巨型军旗下,毁灭之王——巴尔,已恢复了原身。 看着脚下这片涂满鲜血的荒野,看着那些战士破碎的尸骸,法夫纳头脑里一片空白,全身的骨都因为愤怒撞击着,在老朽的肌肉下发出“咔咔”的轻响。转头看去,泰瑞尔的面孔深深的埋在羽翼的阴影中,看不出他的表情。身后的长老们在愤恨之余更有些不安,不由自主的围成一个半圆。
法夫纳暗暗叹了口气。巴尔的军队和他们相距不到二百米,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用坟墓中的腐尸和地狱的死魂合成的怪物赤红的眼睛。巴尔静静的坐在军旗下,低垂着头把玩挂在胸前的灵魂之石,嘴角的笑意分明已经把他们当作了死人。
今日想要平安的离开是没有可能了。法夫纳只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如此之冷,不过倒是令头脑十分清醒。他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视巴尔。
“巴尔!!”法夫纳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回到地狱黑暗的深渊里去吧!不要玷污了这片神圣的土地!!”
“哼……你们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巴尔咯咯的笑起来,刺耳的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发痛:“我不过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属于你的东西?”法夫纳不屑的一笑:“我实在没法把你这污秽的魔鬼和圣洁的世界之石联系起来!”
“住口!!”巴尔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脸色,暴怒的声音如雷鸣般把亚瑞特山上的积雪震得纷纷下落,本来还可是算是晴朗的天刹时间暗了下来,大团的黑云在亚瑞特高原上凝成恐怖的旋涡。
法夫纳被震得连退了好几步,巴尔冷冷一笑:“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如果想能活着回到哈洛加斯的话,就把夏姆榭雷的纹章留下。”
“巴尔,你毕竟还是不敢面对三位守护神啊……你想我们会给你夏姆榭雷的纹章吗?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决心用生命守护这片神圣的土地。”
短暂的沉默后,巴尔缓缓起身:“那……我只有满足你的愿望了……”说罢,他身前毫无征兆的窜出两条火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法夫纳扑去!
“住手!!”泰瑞尔一惊,可是已不及阻挡了。两条火蛇从法夫纳胸口穿过,把他扯成了碎肉。
长老们都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其中一个名叫尼拉赛克的长老更是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竟抛下同伴转身飞奔而去。
“站住!尼拉赛克!!你这个无耻的胆小鬼!!”剩下的长老们一边怒骂着一边祭起结界,想尽全力与巴尔的魔军一搏。可更令他们无法相信的是,大天使泰瑞尔华美的羽翼化成致命的利刃,撕开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
巴尔沉着脸,向尼拉赛克逃走的方向一指:“追上去杀了他!”
“不!”刚刚领命准备出发的巨兽被泰瑞尔拦住了:“巴尔!!你这个笨蛋!他们怎么会把纹章带在身上?十长老都是得到过神圣印记的人,只要他们十个人一同前往,不用夏姆榭雷的纹章也可以打开世界石之殿。可是现在……”说到这泰瑞尔已是一脸的怒意。
巴尔自觉理亏,也没有辩解,只是悻悻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泰瑞尔眯起眼,向哈洛加斯城的方向望去:“那个叫尼拉赛克的……不是可以交个朋友吗?”
清爽的海风微带着咸味,让每个毛孔都能畅快的呼吸。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深邃而又宽容。我站在船头,真想投入这纯净无暇的蓝。亚拉尔温柔的把头靠在我肩上,任海风梳理她秀美的长发。温暖的阳光让大家都放松得有些倦了,巴萨卡也不再磨他的斧子,和瓦尔库里一起在船尾数那些不时跃出海面的飞鱼。只有雷里尔一个人不想与明媚的阳光亲近,静静的坐在船帆的阴影下,让他看来甚至比平时更多些孤寂。
“喂~~僵尸脸,还觉得你的脸不够白吗??”
雷里尔正在发呆,头顶突然传来素的声音。抬头一看,素双脚勾着横杆,倒挂在那里,金色的阳光在她身上淡淡的镀了一圈。
“怎么不理我??”素笑嘻嘻的跳下来,把横杆略略撑起一些,让阳光直射到雷里尔脸上。
巫师抬手挡住这对对他来说肯定算得上刺眼的光,向后挪了些,半晌才慢慢的说:“……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素放下横杆,靠着雷里尔身边坐下:“对不起,你很讨厌这阳光吗?”
“不是……只是这光会让我想起……”雷里尔把说了一半的话又咽回去了。
“不想说就不要说吧。”素闭了眼,舒舒服服的在甲板上躺下:“如果往事让你痛苦,你应该试着抛弃它……”
雷里尔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在她看似轻松快乐得不可能会有心事的外表下,所承受的伤不会比自己少啊……想起这些,雷里尔仿佛又回到那冰冷的墓坟中……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烧死,而自己还被他们活活的钉进了棺材,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自己踏进那个小城时,那里正好流行着瘟疫……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过份惨白的肤色吗?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像是巫术的治疗方法吗?神啊……就算是这样,你为何要把这伤害带给那无辜的女孩?只是因为,她爱我吗??
在那冰冷腥臭的泥土里,雷里尔曾发誓,如果还能活着出去,一定不会让那些肮脏的人,看到下一个黎明的太阳!这个愿望实现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袍男子救了自己……与死神订了契约的巫师在一夜之间杀光了全城的人,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站在如山的尸骸中的他,听到的却是心爱的女人灵魂那低低的哭泣……
“我爱的人啊……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雷里尔心中一片茫然……
“你怎么了??”
“呃……没事……”雷里尔知道自己脸色有异,只好避开素的目光:“我……有点不舒服,先回舱里去了……”
就在他快要进到船舱的时候,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哎,僵尸脸,如果你哪天想开了,记得陪我去看太阳~”说罢素轻盈的跳上桅杆,享受阳光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雷里尔心中荡过一丝久违了的温暖……
哈洛加斯,安亚正在忙着准备父亲爱喝的杜松子酒,一想到还要给那个讨厌的大天使也来上几杯,心里就挺不舒服。希望他赶紧离开吧……
刚擦到第十个盘子时,安亚听到外面有声音说:“哎!尼拉塞克长老回来啦……”听到这话,安亚心里一惊,手中的盘子差点掉到地上。从哈洛加斯到亚瑞特山顶的世界石之殿很远的,就算是春天也要走五六个小时,更何况是这样的严冬……难道,父亲出事了??!安亚抛下手中的东西,飞似的跑出门去。只见尼拉塞克脸色惨白,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此时正坐在门口的石栏上喘息。
“尼拉塞克长老!!发生了什么事?我父亲呢??其他长老呢??”
尼拉塞克抬头看了看安亚,凄苦的眼神中沁出一丝恐惧来:“……去世界石之殿的路上,我们遇上的毁灭之王的大军……你父亲他……”
“什么??!”安亚听到这话,心中一震,几乎倒了下去。
扶着石栏定了定神,安亚才想起问尼拉塞克:“那你呢?你抛下同伴一个人逃了?!”
“……”
这句话刺到了尼拉塞克的痛处,他垂下头,没有出声。
安亚又急又气,一把抓住尼拉塞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