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光是圣克仙城的,我们只需穿过新海就到了阿班尼西亚,它离索拉斯很近。”弗莱尔审视了一下天空,测试了一下风——看起将停止了。“差不多黎明了,我仍把你和巫师降落在林子外。”
“你白天藏在哪里?你总会被看到的。”
“我躲在沙克沙罗斯那座城市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被荒废着。人们认为那里闹鬼,确实是,但只有小鬼,在我睡之前,我会吃掉几个做早餐,我是黄昏时回到你们身边还是等你叫我?”
“等我叫你,我还不确定我的计划呢。”
两个都冷淡地说道,都没有提及他们已经深入敌国境内,那会每分钟都有生命危险,又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一些塔克西丝骑士在安塞隆大陆上,侦察敌人,渗透对方,征招别人参加这个计划。但即便他认得他们,他也无法利用他们不能使他们暴露身份。他们有他们的任务,按照愿誓来说,他也有自己的。只是他还不很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任务。
帕林在梦中轻声唤着死去兄弟的名字,“史东……”闪光已把陆地甩在了身后,在新海上方飞翔。红色月亮尚未落下,但黎明昏暗的晨光使努林塔瑞的光亮暗淡了下来,它慢慢地沉入了大海,好像是对这个世界闭上红色眼睛很感激似的。
正在思考愿誓时,这名字听来令人十分不安。史东是巫师弟弟的名字,但这兄弟是按斯蒂尔父亲的名字命名的。
“史东……”帕林重复道。
斯蒂尔在龙鞍上转过去。
“醒来!”他很不耐烦,粗暴地命令道。“你差不多到家了。”
※ ※ ※
斯蒂尔与帕林都不知道,龙降落的地方正是多年前两个好朋友见面的地方。
那时和现在没有太大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是秋天而不是夏天,那时是一个安静的时刻,现在也是,当时大多数人,也如他们现在所认为的那样——以为这安静会持续到永远。
帕林马歇尔靠着当年佛林特·火炉曾休息过的那块大石头瘫到地上。斯蒂尔走在当年坦尼斯半精灵走过的路上。帕林向山谷望去,正常时整个村子几乎都藏在高大的佛伦木树的枝干中,但那茂密的树叶现在却一片灰黄,大部分叶子都死去掉落了,但现在房子都一览无遗,光秃秃的,一片荒芜的,这样很易受到敌人攻击。
本以为在这早晨,索拉斯的人们都醒来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但却没有炊烟在山谷中现出,现在点怎样的火都很危险,上个星期,一棵像引燃木一样干枯的佛伦木树被点燃着了,烧毁了好几座房子。幸好没有一人丧生,房子里的人都及时逃出了,但从那以后,人们不敢再贸然烧任何东西了。
最后归宿旅店是索拉斯最大的建筑,也是他们见到的第一座建筑。帕林俯视着自己的家,想立刻冲过去,又想远远地避开它,斯蒂尔已经把帕林兄弟的尸体从龙背上移了下来,他们现在用亚麻布裹着,用树枝绑在一个粗糙将就的走上。斯蒂尔正在绑剩下的几根树枝,他绑好后,二人就将向山后走去。“好了,”斯蒂尔说。他拉了一下橇,它在一块石头上倾斜了一下,接着在路上滑动,扬起一片尘土。
帕林没有看。他听到那在土路上的摩擦,想到它负荷了多少重量,心痛得握紧了拳头。
“你可以走路吗?”斯蒂尔问,尽管他声音冷酷而又粗暴,但还是一种尊重的口吻,并未嘲笑巫师的痛苦。
帕林对此很感激,但他觉到被问这样的问题是一种耻辱,史东坦尼斯肯定想让坚强,别在敌人面前有软弱的表现。
“我很好,”帕林说谎了。“那一觉便得到了休息,伤口上的药膏也很有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站起来,重重地依在玛济斯法杖上,开始向山下走去,斯蒂尔跟在后面,身后拉着橇。帕林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橇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拉动时那颠簸的尸体,听到了盔甲相撞的声音,他绊了一下失去平衡。
斯蒂尔伸手扶住他。
“最好往前看,别回头,”斯蒂尔说道。“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你以为我是因泼出的牛奶而悲伤吗?”帕林生气地回答道,“他们是我的兄弟!一想到我以后再也不能跟他们说话,再也不能听到他的笑声,再也……”他强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止住眼泪。“我想你大概从未失去过你关心的任何人吧,你们的人对什么都不在乎——除了杀人?”
斯蒂尔没有说话,但听到失去某人的话时他的脸沉了下来,继续拖着那沉重的雪橇往前走。他浓黑眉毛下的眼睛不停地环视四周,并非漫无目的,而是记录周围环境,他紧盯着灌木丛与混乱的草丛。
“有什么事吗?”帕林环视了周围。
“这将会是一个绝好的伏击地点。”斯蒂尔说。
帕林痛苦的脸放松了一些,“事实上确是,就在那里,怪物修马斯特·投德截住了坦尼斯半精灵,佛林特·火炉还有泰索何夫·柏伏特询问一个蓝水晶魔物,那一时刻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他停下来,静静想着那个改变了他的命运,结束了兄弟们性命的可怕时刻。斯蒂尔声音没有打断他的思考,而是紧跟着他的思考。
“你相信命运吗,巫师先生?”斯蒂尔盯着晒焦的土路突然问道。“那个时刻,那次伏击,改变了那半精灵的生活,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意味着如果那个时刻没有发生的话,他的生活将是截然不同的,但如果那时刻是注定要发生的,是无法避免的呢?或许那个时刻就在埋伏里等着他,就像怪物在等他一样。如果——”斯蒂尔深邃的眼睛转向帕林。“如果你的兄弟们注定会死在海滩上呢?”
这个问题对帕林是重重的一击,在每段时间内,帕林感到无法呼唤。整个世界仿佛被打翻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也离开了他,会不会在某处的灌木丛中有无情的命运在隐藏着,等着他?他会不会像一只虫无力地扭动着想要逃脱?
“我不相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好了一些,“神给我们的选择,我的兄弟选择了去做骑士,他们本不须这样,事实上,因为他们不是索兰尼亚骑士而且也没有做过骑士的先人,这条路对他们而言并不容易……”
“那样他们选择了死亡,”斯蒂尔说,他的目光移向了尸体,“他们可以逃跑,但他们却没有……”
“他们没有,”帕林轻声重复道。
帕林被斯蒂尔的问题迷惑了,他审视着斯蒂尔,想着他话里的意思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斯蒂尔那冰冷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张凡人的脸。那是一张疑虑,寻求、痛苦的脸。
他在要求什么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呢?安慰?理解?帕林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准备伸手给他轻薄的帮助。但这时斯蒂尔转过身,看到帕林正盯着他。
又是冰冷的面庞,“他们选择对了,他们光荣地牺牲了。”
帕林又变得恼怒,痛苦了。“他们选择错了,我也选择错了,那有什么光荣的!”他指着粗糙雪橇上的尸体。“那有什么光荣!去告诉我母亲……告诉她……”
帕林转身离开了坦尼斯第一次听说蓝水晶魔物的地方,顺着路往下走。
他听到背后斯蒂尔沉思的声音,“不管怎样,这是一个绝好的埋伏地。”
接下来便是雪橇在尘土中在路上颠簸的声音。
第十四章 警告 提卡拿起锅
一束阳光从客栈那菱形的窗格里射进来,刚好照在坦尼斯的眼睛上。他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意识自己刚刚在客栈里一个房间里睡着了,他站起来,擦擦脸和眼睛。他本想整夜不睡警戒的,但他却像一个醉酒的侏儒一样睡着了。
在房间的另一边,流之的精灵国王,波修士坐在一张铺了地图的桌子旁一瓶精灵的酒和一只杯子在他的肘边。他在写着什么东西,坦尼斯不很确定是什么,是报告,是给盟国的信,汇下计划,还是在更新日记,坦尼斯记得波修士在他睡之前就是这样,只是酒瓶里的酒不那么满了,这是唯一的区别。
两人是兄弟,尽管并非血缘上的兄弟。坦尼斯要了波修士的妹妹罗拉娜,他们两人是在一起抚养长大的,波修士大一些,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他们人民的领袖,而且他也很认真地担起了这一任务,他本不同意妹妹嫁给一个有一半人类血统的精灵——波修士总这样看待坦尼斯。
波修士缺乏他父亲的魅力——上一个太阳咏者,波修士天生严厉,严肃对错误直截了当。他对外交谎言不以为然,他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但他的沉默寡言和缺乏自信对不认识他的人似乎是傲慢。波修士没有尽力去克服缺点,反而用这缺点将他和身边的人分隔开来,即便是那些爱他,敬仰他的人。确实,他有很多让人敬仰的地方。他是一个熟练的将军,一个勇敢的战士,他曾胁助过西瓦那斯提,冒着生命危险与杀死了他们大批人们的罗拉克的噩梦作战。是他们的背叛毁灭了他。为了这样,坦尼斯想他对他的兄弟要报仇的行为无法责备。
这场斗争已经付出了代价。曾经是一个高大英俊,带有王者风范,波修士现在却变得有点驼背,好像是愤怒,悲痛的重压把他压弯了,他头发又长又乱,中间夹着银丝——精灵们几乎从不会有,即便是最老的精灵也不会有,他穿着又硬又破的皮甲,他高贵的衣服已经开始发旧,边缘磨损了缝合处开线了。他脸上是一张又冷又不安,痛苦的面具。偶尔这张面具会消失显出他的真性来。他为他们人民感到悲哀,即便是他要对他们开战了。
卡拉蒙打着哈欠,慢慢地走过来,坐在坦尼斯对面。坦尼斯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睡着了。”坦尼斯说,他抓了抓胡子。
卡拉蒙笑了。“是啊,告诉我,你的鼾声可以锯掉一棵佛伦木树。”
“你应该叫醒我,我本该负责警戒的。”
“为什么?”卡拉蒙又打了个哈欠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又不是我们被47个怪物兵团围在塔里。你已经行进一整天了,你需要休息。”
“不是那样的。”坦尼斯回答道,“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他看了一眼他的兄长波修士,尽管波修士没有看坦尼斯,坦尼斯从他的下巴和他一动不动的姿势猜想他一定在想:“胆小鬼!可怕的半人!”
卡拉蒙顺着坦尼斯看去,耸了耸肩,“你我都知道即便你一辈子不睡着他也会那么认为的。卡拉蒙,我们去洗脸吧。”
卡拉蒙领着他下了楼梯,早晨已经很热了。坦尼斯感觉空气似乎都要着火了。旅客下有一只水桶。它本该是满的。卡拉蒙往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那水桶差不多已经空了一半。
“水怎么了?”坦尼斯问。
“干了。差不多春末时,几乎每家的井都干了,人们一直从水晶湖里汲水。那离这儿很远。昨晚水桶还是满的,一些人都守护着他们的水。”
卡拉蒙拿起一个杓子,在桶里舀了水递给坦尼斯。
坦尼斯低头看看水桶周围泥泞的脚印,泥还是湿的。
“可是不是你。”坦尼斯说,他笑着喝下那带有咸味的水,“你每天都去提水。往返水晶湖为旅店提水。你从没见过半桶以上的水因为你的邻居一直偷你的水。
卡拉蒙脸红了,他往脸上扑了些水。“不是偷,我告诉过他们可以拿他们需要的东西。但他们有些人不好意思,这跟乞讨差不多,而且在索拉斯还从未有人乞讨过,坦尼斯即便是在战争后的艰难岁月里,也没有人为了生存而偷窃。”
卡拉蒙叹了一口气,作了个深呼吸,用袖子擦了擦脸,坦尼斯很节省地用这宝贵的水洗了脸。水桶旁的脚印有些是小的,像孩子的。
坦尼斯把杓子吊在佛伦木树上的钩子上,“波修士一夜未睡吗?”
他和卡拉蒙回到楼梯下,但没有立刻爬上去,房间里满是可怕,冷面的精灵——其中有一半是不和另一半说话的——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我可以看到他还眼都没闭一下。”坦尼斯阴沉沉地说,“每个丈夫都会这样。但,波修士看起来更像是准备打仗而非准备做父亲。我可不认为他曾问候过一下阿尔瀚娜。”
“只是没有那么多句而已。”卡拉蒙慢慢地说,“但提卡就下来安慰他,所以他也没什么必要询问,他一直在观察她,我想你看错了他了,我认为他的确很爱阿尔瀚娜而且现在,她还有未出生的孩子对他而言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但愿我能相信。我想为了把王位夺回,他会愿意付出他们的,那正是——无底深渊名字里是什么?”
他们头上的绳子——连接在索拉斯建在树上的房间之间的“路”——动了一下飒飒作响,一个精灵士兵顺着绳子滑飞快地跑着。从他严肃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带来了坏消息,坦尼斯和卡拉蒙互看了一眼跑上楼梯,他们到客店时,那精灵已经在向波修士报告了。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卡拉蒙问道。他晚到了,气喘吁吁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紧急的谈话,是以奎灵那斯提精灵语话来讲的。
坦尼斯听着,示意卡拉蒙安静,他听到的内容显然使他很不安。他转向卡拉蒙,把他拉到柜台后。
“他们的侦察员报告说看到了一个人类士兵,黑色长发,穿着黑色的衣服,顺着主道往索拉斯来了,还有,卡拉蒙,”——坦尼斯紧抓住卡拉蒙的手臂——“他和一个白袍巫师一起,一个年轻巫师。”
“帕林,”卡拉蒙立即说道。“另一个?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描述挺像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的。”
“但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为什么到这儿来?他一人吗?”
“看来就只有他和帕林。”
“神!他们两人在一起干嘛?一起在这里干嘛?”
坦尼斯没有提及报告的别的部分:该黑衣骑士身后拖着一个雪橇,上面载着两具骑士尸体,他有预感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他还不敢确定,他祈祷着但愿他想的不是真的。
波修士在发号施令。整个精灵部队都在准备武器,拿弓箭,拔剑。
卡拉蒙警惕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在做什么,坦尼斯?那可能是帕林!”
“我知道,我会解决的。”坦尼斯走过波修士身边,打断了他,“请原谅我,哥哥。但对巫师的描述使我相信那就是卡拉蒙马歇尔,这里主人的儿子。”他同情地说,“他儿子是个年轻白袍巫师,所以你不能去攻击他。”
“弟弟,我们不是去攻击他。”波修士转过身来,很不耐烦自己被打断。“我们只是要他们投降,我们要审问他们两个。”波修士狠狠地瞪了卡拉蒙一眼,卡拉蒙说道,“你朋友的儿子或许是个白袍巫师,但他和一个罪恶的骑士在一起。”
卡拉蒙脸气红了,“你什么意思?”
“波修士,”坦尼斯说,“你很清楚那黑衣骑士不会投降。他会反击,你们的人也会打,然后——”
“你如果对我的儿子有什么伤害,”卡拉蒙紧握着拳头冷冷地说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
那些奎灵那斯提的精灵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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