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是世上最柔弱的女子了,她有一颗貌似坚韧实则敏感且脆弱无比地心。若想坚韧起来,必须有一个坚强的依靠。
而在此之前,她的依靠便是她的父亲。
可是现在,她知道父亲已经不能再作她的依靠。
她不能留下来,不能回到父亲身边,那样地话,三少就会知道她是受谁指使地,她的父亲,就可能遇到生命危险。
所以。她要跟在三少身边。
在三少向项启告辞之后、项启以相当隆重的外交礼节,亲自送三少出了晋省省城。临别时还拉着三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太子,有空常来玩啊!”
三少呵呵笑着,说:“嗯,项王如此盛情,我以后会经常来玩的。不过嘛。以后来的时候,只怕项王找不到像悯柔姑娘这般可人的女孩儿来招待我了,哈哈哈……”
项启跟着干笑起来、伍先生却笑得相当自然。
当三少等人坐着项启送的豪华马车远去之后,项启忽对伍先生道:“伍先生,令嫒她……”
伍先生笑容褪去,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柔儿的行动失败了。唉,为了掩护我们,她不敢离开秦仁,只能跟她同去。”
项启道:“伍先生,本王可派一支军队,扮作山贼,将令嫒抢回来!”
伍先生摇头道:“秦仁地武功太可怕了,若是派去的兵力少了,只会白白送死。但如果派的人太多,纵能抢回柔儿,也不见得能困住秦仁。若让秦仁走脱,便是我军之大祸。唉、柔儿命该如此,只望秦仁他能善持柔儿了……”
马车在平坦地官道上援援行驶着,怜舟罗儿和华蓉在外赶着马车。
三少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剥着新鲜的荔枚。他小心地剥掉荔壳、挖出核,将果肉放进瓷盘之中,那瓷盘里,已经维积了大半盘白嫩的果肉了。
三少并不怎么喜欢吃荔枚、但是他却非常爱剥荔枝,因为几个女子都喜欢吃。
水木薇和罗生静神一左一方跪在三少脚边、将三少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替他按摩着。秦霓儿和宋清则就着同一本笑话书看得痴笑连连。
悯柔静静地坐在三少旁边,低着头,看着自己地鞋尖,一言不发。
三少剥了满满的一盘果肉,取手巾擦净了手上的汁液,笑道:“好了,荔枝剥好了,罗儿、蓉儿,你们进来吃吧!我来赶一阵车。悯柔,你跟我来。”
三少说着,钻出了丰厢,站在车辕上按过了怜舟罗儿手中的马鞭。
当怜舟罗儿和华蓉都进了车厢之后,三少在车座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副座,道:“悯柔,你坐这里。”
悯柔依言坐到三少的身旁,三少一手抓着马鞭、一手猩住了悯柔的一只小手“悯柔,伍先生是你什么人?”三少看着悯柔,突然问了一句。
悯柔眼神微变,默不作声。
三少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对悯柔这以沉默作武器的无声抵抗,他昨晚就已领教了。他知道,从悯柔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三少挥动马鞭,打了个响鞭,八匹拉车的马欢快地跑着,车速越越快。
“派你来杀我的,不是项启,而是伍先生。”三少也不看悯柔、自顾自地说道:“项启应该是不愿意让你来杀我的,但是我看项启看你的神情,也不像对你有特珠感情的样子。项启看到我还话着,说话的语气都有如释重负的样子。
“但是伍先生就不同了、他实在是太镇定了,他本不该那般镇定的。可是他既如此镇定,为何在偶尔看你一眼之时,眼神却那样悲哀和心痛?“伍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他那样的人,如果在和平时代出世的话。必会得圣人之称。可惜,和平时代他声名不显于世,却在这乱世之中活跃起来。这就注定他一生只会是个悲剧。
“悯柔,以你这般,有,般高洁地性情,恐怕也只有伍先生能说动你来杀我了。以伍先生那绝不是伪装出来的神圣样子、要让他牺性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地、他恐怕做不到。
“所以、他只有牺性自己亲近的人。甚至是亲人。悯柔,伍先生究竟是你的情人,兄长,还是父亲?”
三少的话像钢刀一样割在悯柔心上,悯柔的脸色突然一片惨淡,珠泪夺眶而出。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咬到嘴唇发白。她双手用力绞着自己地衣角,衣角都快给她绞裂。她没有想到,三少竟然聪明到了这般地步。仅凭察言观色、便可推断出真正的幕后主使,甚至推断出她与伍先生的关系。
可是她不能承认。只要她不承认,三少就没有证据征明他的推断,也就没有理由去对付她的父亲。所以,她还是选择了一贯的做法——沉默。
三少看她的神情,心中已是一片雪亮。悯柔绝对与伍先生有着相当亲密的关系。从伍先生的年纪着来,情人、兄长、父亲这三样均有可能。
三少见悯柔继读保持沉默、不以为意地一笑,道:“悯柔,就算你不说,我想我猜的应该也是对的。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虽然他起意杀我在先,可是我没有杀不会武功之人的恶习。我也不会撕毁与项王的盟约。毕竟这个时候,公子羽才是我们两家最危险的敌人。呵呵,昨晚蓉儿替你洗浴,她告诉我,你还是处子之身。若伍先生是你的情人的话,他将你送与我,未免也太吃亏了。若他是你地兄长或是父亲的话,则未免太残忍了。无论怎样的理由,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他也不该如此。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一一禽兽不如!”
悯柔终于承受不住了,三少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她泪沫满面,声音颤抖着道:“求你了,不要再说了……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让我来献身送死,我知道最痛苦的其实是他自己……他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想为天下百姓尽一点力,他只是想……只是想这战乱早日结束。我知道,他从出山那天起,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身为他的女儿,理应为他分忧……”
三少摇了摇头,道:“有时候,圣人和禽兽只有一线之隔。你父亲的想法固然高尚,可是他的做法却是错了。
“他怎知道,项启平定天下之后,能做个好皇帝?他凭什么认为项启这等贫苦出身的统帅将来就一定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幸福?“难道我不可以?难道公子羽不可以?“项启现在还是很心念百姓的,可是他怎知项启君临天下之后,不会因荣华富贵迷失自我?不会因贪图享乐而变得昏庸无能?“诚然,贫苦出身能今项启了解下层百姓的苦楚,可是贫苦出身也注定项启和他手下的那一干将领对荣华富贵,对夯侈淫逸没有太强的抵抗力!
“而我跟公子羽、则是自小就锦衣玉食,能享受的,该享受的都已享受过了!荣华富贵对我们来说,己径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你知道吗?“以我对公子羽的了解,他不喜女色、不贪图享受,励精图治,虽然军法严苛但是对下属极为体恤,对他辖区内的百姓也是相当宽宏体恤。要我说,公子羽比项启更有资格给百姓幸辐。
“只不过、现在世上多了一个我罢了!我跟公子羽注定不能双雄并世,他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但是他不会听我的号今,我也不会听他的号今,我们两个之间、必有一战。将来这天下的争夺者,也只有我和良公子羽二人!
“项启跟你父亲、还未够资格。”
“哼,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不能给予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给天下人幸福?你父亲他,太妄自尊大了!”
悯柔忽然有一种深深的乏力感。
她知道三少说的话每一句都有道理,她根本无从辨驳,可是她又不相信自己的父亲错了。
她是由父亲从小带大的、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恋父情结。父亲对她来说,既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又充当了母亲和兄长甚至情人的角色。父亲曾是她最坚强有力的依靠,也是她最信赖的对象。可是现在,三少的话却推翻了父亲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的一切。偏偏那些话又是那般有道理。
因此,她只能哭泣着,哀求着:“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了……”
三少看了柔弱如斯的悯柔一眼、摇头叹道:“你是我生平所见的最柔弱的女子。你父亲真的错了,她不该派你来的。唉,我也错了……我本不该让你留下来的。你若回到你父亲身边,或许会快乐一点。
悯柔忽然用力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我留在父亲身边,只能让他更内疚,更痛苦。他若看不到我、则会很快将我遗忘……
~第四章 色诱 第四节~
已是九月。
秋高气爽,红叶飘飞的季节,三少一行人自江南一路往东,行了近一个月, 终在十月前赶到了东海陈郡。
其实早在大半个月前,三少一行便已进入了公子羽的势力 范围。在公子羽的地盘上赶路,比三少原来想象的太平得多。公子羽的辖区内治安良好 ,基本上没有任何流寇乱民。各城各镇的驻军也从无扰民的现象,三少甚至看 到在有些地方,驻军帮助百姓垦荒种地,修茸房屋、桥梁等等、军民之间互助友好,其乐融融,百姓看起来很满意公子羽的统治。
三少进入公子羽的地盘后,途径第一个大城之时,未曾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如实报上大名。本以为那城市的驻军会严阵以待,谁却被热情款待一宿、第二天那大城的城守更派出五百精兵护送三少一行直到另一个大城。
如是者,一路是各大城之间接力一般,款持、护送三少一行直至东海陈郡。
三少曾问起一城城守,为何要这般对待他们,那城守恭谦有礼地回答说,是公子羽下今一路之上若遇大秦太子、须得小心侍奉,务必让大秦太子满意。
这一路之上的见识,让三少清楚地意识到,公子羽是一个治世驭下的奇才。不过可惜的是,公子羽却注定是三少的敌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三少与公子羽注定不能双雄并世!
九月二十五日,三少一行在抵达东海陈郡前途经的最后一个大城城守派出的一千骑兵护送下、渐行至东海陈郡前。
在离陈郡还有五十里之时。早有一队骑兵离开队伍,快马加鞭赶入陈郡禀报三少到来之事,公子羽闻讯后出城十里相迎。其热情之状便如迎接数十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而三少,亦自马车里出来,骑上一匹骏马、与公子羽并驾齐驱,谈笑风生。
马车里、华蓉等女透过敞开地车门看着车外亲切交谈的两个男人。不由啼笑皆非。
“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老友一般?”秦霓儿有些郁闷地道:“公子羽可是几次三番动歪心思要害阿仁的,阿仁怎地好像全忘了?宋清笑道:“他们两个都是小奸巨滑她小狐狸,有共同利益时自然亲热有加、若利益相左时自然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个呀、就叫做政治。
华蓉点了点头,道:“不错。公子羽确是当世奇才,从他的立场来看,他对阿仁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厚非的。若非阿仁注定与公子羽不能并存于世。他二人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华蓉说这话时,不由想起了西门无敌。西门无敌曾说,最好的对手就是最好地知己。盖因对自己最好的对手,必会穷一生之力去认识,去分析,去了解,到头来。对手之间的相互了解,往往比其他人更加透彻。
现在想来,西门无敌其实也是很想和三少交朋友的。可惜,西门无敌与三少也是无法并存于世,而华蓉既不希望三少死,又想独掌魔门,所以只好让西门无敌死了。
“太子,你一路行来,觉得本公子的辖区治理得怎样?。公子羽问三少。
三少呵呵一笑,道:“你还是叫我三少吧,突然改口叫我太子,总觉得有些别扭。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公子羽点头应允之才继续说道:“平心而论,你的辖区的确治理得相当好。从你辖下的十一省情况看来,你若为帝、的确会是一个好皇帝。”
公子羽微微一笑,看着三少,道:“既如此,三少何不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共同缔造一个太平盛世?有三少的佐助,本公子相信,新的帝国定会比大秦帝国更加强威、且千秋万代,永世不衰!
三少摇头微笑,道:“公子近年来想必未曾亲至我大秦国土内巡视吧?我大秦国土内,百姓同样安居乐业,同样歌颂新皇圣明,是千载难逢的好皇帝。既如此,公子羽又何不助小弟一臂之力,共同缔造一个太平盛世?两人对视一眼,均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羽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你我二人若能同心协力,我中原大国何止能屹立于世?恐怕普天之下,所有地番邦诸国、都要向我中原上朝俯首称臣。”
说着,他手中的马鞭一指东方、道:“海的那边、大日国即将归于我中原之手。”他又指向西面,“西域再往西、横跨大洋之后,又有一望无际的土地,数以万万计的人民。”他马鞭再指北面:“北出落凌关,过大草原,又有一片冰雪之国。。他最后马鞭一指天宇,道:“以我中原之强盛,未必不能让太阳照得到地地方,都变成我中原之领土!未必不能让苍穹下之生灵,均变成我中原之臣民!
三少忽然有一种行将窒息的感觉。
公子羽的雄心壮志让他也受到了些许感染、甚至有热血之感。三少没有想到,公子羽要的不仅是大秦的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志向,三少自问拍马难及。
但是,三少旋及想到,若要征战四海,那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该会有多少壮士埋骨他乡?民间该会添加多少孤儿寡妇?战争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三少想主动入侵大日国,也仅是受到前生思想的影响,仅是看到今生大日国对中原的野心,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可是征服整个世界,这等想法已经不能算是雄心或是野心,而应算作疯狂!
前世元蒙的铁骑踏遍亚欧大陆,建立的帝国前所未有的大。可是后来一样分离崩析。
前世希特勒的第三帝国掀起世界大战,几乎击跨整个欧洲、可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以大秦现有地国力。是无法征服世界的,自由,永远是人类最向往的。征服者即使能成功一时,也无法干秋万载地将其统治延续下去。
除非能将被征服地区地民族烙印从他们灵魂中彻底抹去,可是大秦现在的国力,最多也只能将周边的一些小国。如大日国彻底征服。要想一统世界、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三少现在可以自豪地宣称,可以凭借他和宋清从前世带来的思想、科技改变大秦,公子羽现在也可以自豪地宣称,他有能力在有生之年征服大秦周围的小国。
可是以后呢?当三少他们这一代地人归天之后,他们的后代还能像他们一样吗?征服世界光凭他们这一代人是不够的,这必须通过好几代人的努力。可是三少无法保证,他们的后代,也能像他们一样有作为。有能力,有毅力。
君主之思,三代而斩。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百姓要的只是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