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对方在听到窟卢塔族几个字后,不但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眼神的变化都没有后,我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这名少女并不是窟卢塔族的真人NPC,而是游戏自带的系统NPC。话又说回来,以窟卢塔族保守陈旧的民族风俗,会让他们的族人来恋爱都市作NPC才怪呢!
什么,你问我怎么知道这里就是恋爱都市的?拜托……就算我一路上再怎么难受,也不至于连那些铺天盖地就差没把整个城市淹没的爱心图标都看不到好不好,更何况这个女厕所的镜子下方还标记着恋爱都市的LOGO。
说起来金和他的朋友也还真是有够恶趣味,将整座城市建得仿佛粉红色的肥皂泡一般恶俗也就算了……在女厕所里放恋爱剧情NPC算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以为会有男性玩家变态到冲进女厕所找剧情吗???
“那个……大姐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从厕所的装修和规模上看,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商业大楼的公共场所,而来来往往的女人穿着各异,但很少有正装和套装出现,因此可能性最大的是百货大楼或者购物中心。
泡泡裙少女像是完成了向非NPC的玩家搭话以及陈述剧情的任务,她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继续嘟着嘴重复上一句台词:“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从那群保镖的视线下溜走呢?讨厌的爸爸!人家才不要做权势婚姻的牺牲品呢!”
……大姐,就算你在这里烦恼上一百年,也不会有勇敢的骑士闯进女厕所把你救走的好不好?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商厦里冲入女厕所,更何况向来比普通人还要高傲的念能力者?
就在我暗自腹诽游戏设计者究竟搭错了哪根神经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女人,好了没?”
我愣了一下,然后差点被突然响起的众NPC的尖叫声震聋耳朵。只不过这种噪音虐待在飞坦将占据了半面墙壁的玻璃连同水槽一分为二后就止住了。半分钟后,整个女厕所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我,他,还有泡泡裙少女三人。
看着面色冰冷毫无半点身在男性禁地女厕所的自觉的某人,我再一次意识到流星街人的强悍之处,连女厕都能闯得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飞坦,你的脸皮是钛合金做的吧……OTL
今天这座自从被设计出来后就寂寞了很久的剧情洗手间注定要创造整个贪婪之岛闯入男性最多的女厕纪录,在最后一个女客人连滚带爬逃出去后,大门外瞬间涌入了十几个黑西装大汉,为首的那人嘴里还叫嚷着:“大小姐您没事吧!!!”
下一秒钟,已经在这个厕所门口徘徊了N年,被一些经常出入恋爱都市的玩家戏称为女厕看门人的保镖军团终于迎来了期盼许久的设定结局——被一柄锋利的细刃瞬间切断喉咙。
然后,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金的GM朋友,同为游戏设计者的尤利斯为什么总是抱怨系统NPC不够真实了——那个理应是保镖军团服务对象的泡泡裙少女在看到他们的惨死后,居然一点正常女性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而是双眼放光地看着飞坦——说实话我很佩服她敢于用那种眼神直面杀意肆虐的飞坦的勇气,然后惊喜地喊出台词:“拜托你帮帮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他们都是爸爸派来监视我的保镖,人家才不想嫁给老虎帮的少主呢!”
OTL……大姐,你的眼睛是装饰用的吗?那群保镖明明已经全部挂光了,你直接跑出去不就完了,干嘛非得招惹飞坦自取灭亡啊?
果然,面对如此可爱甜美的少女的恳求,飞坦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右手一闪,泡泡裙少女的眉心就出现了一个鲜艳的血点,向后倒去。
配合着尸体倒地的声音,飞坦冷哼一声,不悦地看着仿佛受惊小兔般瑟缩的我,将手上一个购物袋扔向我。
“换上!”
我疑惑地低头,发现购物袋里装着一件白色的洋装,正要开口发问,突然想起……今天我身上穿的,貌似是和当年在窟卢塔族聚居地忽悠蜘蛛一行时同款的红色和服……
与飞坦同行(二)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绕开地上尸体,拎着购物袋冲入厕所隔间。
关上门,紧贴着门板,我的心脏依旧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扑通扑通在胸口蹦个没完。
现在才记起,飞坦他……明明已经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窟卢塔族圣女了(见273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手起刀落送我去见马克思?
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莫非,他是一个人在钥匙里呆太久导致性格错乱头脑出错了?
不,流星街的人,在那种连绵看不到尽头的垃圾山中都能自如生活,更何况踩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幻影旅团。如果飞坦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改变,他就不配作蜘蛛的2号。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飞坦虽然行事更为直接率性,但并不是有勇无谋的人,相反,在整部漫画里,他算得上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之一。骷髅面罩掩去半张面孔,金色的利眸永远半眯着,除了化不去的戾气,谁又知道那副面罩下隐藏着何等深沉的表情?
如果光光是勇武暴戾,又如何在流星街这样的地方爬得那样高,走得这么远?
想通此节,我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
如此看来,飞坦只是在隐忍罢了,毕竟他很清楚,如果我死了,他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那个钥匙空间。
至于他现在和上次回迷失之钥前截然不同的奇怪态度,极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是说死囚在临刑前都会吃上一顿送行饭吗?现在他对我越好,事成之后我的下场恐怕越惨……
隔间外传来飞坦的声音:“清理。”然后是一道淡淡的白光,透过门板缝隙漏进来,映亮了手里的红色购物袋。
尽管知道这个颜色并不是被鲜血染红的,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从袋子里取出折叠整齐的白色洋装,以及一双配套的小羊皮靴。
……没有收据呢,不愧是蜘蛛,连玩游戏都不改盗贼本色,可怜的服装店老板,不过既然他还能把衣服叠好装进购物袋,那么应该没有被灭口吧……
慢腾腾穿好小洋装,套上羊皮靴,系好袖口的蝴蝶结,然后用丝带扎起马尾。
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要有多萝丽就有多萝丽,话说……飞坦果然是萝丽控吗?为什么挑衣服的品位跟基裘老妈有得拼啊?
苦着脸将和服放入购物袋,我打开隔间门,发现地板上的尸体和血迹全部消失不见了,飞坦正坐在洗手台上,翻阅手里的卡片书。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游戏戒指。
我还不至于蠢到去问他这枚戒指是哪来的,只是在心中暗暗哀悼某位凑巧出现在附近的不幸玩家。从飞坦的表现看来,他应该已经用“特殊手段”知道了这个游戏的玩法,而地上那些NPC的尸体,恐怕就是他试验卡片时清理掉的。
看到我开门出来,飞坦收起书,目光在我手中的购物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一道刀光闪过,整个购物袋连同里面的红色洋装一起四分五裂。
我浑身僵硬地顿在原地,生怕下一刻刀锋就会吻上我的喉咙。
出乎意料的,飞坦并没有后续动作,只是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盯着地上和服碎片,寒气十足地命令:“以后不准再穿这种衣服。”
我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这个恐怖分子又回想起不该回想的东西,然后把我大卸八块。
飞坦从洗手台上跳下来,轻捷的身姿仿佛一抹黑光,瞬间闪到我面前。
背对着我,飞坦还是和埃沙医学院的时候一样,从不征求我的意见,只是语气强硬地丢下一个字:“走。”然后率先推门而出。
一模一样的情景,只不过我已不用扮演那个懦弱羞怯的眼镜妹,他也恢复了蜘蛛的身份,就连我们的身高差距,也从反向转为正向。但是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丝毫没能为我的胆量加码,我跟过去一样,只能认命地跟随他的脚步,奔赴刑场。
五分钟后,飞坦突然停了下来,不悦地看着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怎么这么慢?”
我在心里泪奔!拜托,是你走得太快了好不好!在我身高1米7的时候都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你的脚步,更何况恢复了12岁真身的现在???我能这样一路跟过来,还多亏了小时候在家里那几年的锻炼呢!
低头俯视我的飞坦似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同了,他依旧拧着细眉,突然一把将我扛了起来。
“不、不行!”我顿时像是被侵犯的女性一般尖叫起来,“裙子会飘起来啊啊啊啊!!!”
这句话显然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尤其是在现在这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只见大部分人都停下了脚步,或吃惊或好奇或疑惑地望向这边,仿佛看到了地痞无赖当街强抢民女的贪婪之岛版。更有一两个恰好路过的玩家误会这是什么新的剧情,正准备摩拳擦掌地上阵救人,幸亏飞坦架住我身体的右手上戒指十分明显,否则今天又要有两名无辜玩家命丧此地。
飞坦的身子明显一顿,如果不是他的实力强悍,恐怕早就被这句话呛得踉跄倒地了。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露在面罩外的耳廓蒙上了一层粉色,我不由得在心里惊叹:
天呐!飞坦!没想到你居然会脸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没等我幸灾乐祸完,天地突然之间调转过来,飞坦用生疏的姿势改扛为抱,然后恶狠狠扫了围观群众一眼,在玩家们惊惧错愕的目光中,闪电般消失了。
自作自受的我强忍着劲风刮面的不适,被风压打得生疼的脸终于忍不住埋入他的胸膛。温和结实的触感透过衣服传过来,隐约能感受到心脏的有力跳动声。原来冷酷如他,也有体温,也有心跳。
飞坦的双手突然紧了紧,令我差点憋死在他胸口,所幸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他的速度缓慢下来,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轻轻落在地面。
抬头看去,发现他带我来的地方不是龙潭,不是虎穴,而是挂着可爱刀叉图标的——烤肉店???
可能是我“莫非你的脑壳烧坏了”的眼神暗示太明显,飞坦毫不客气地将我丢到地上,然后不顾我揉着屁股的哀怨叫声,带头走进店面。
呃……我突然意识到他在迷失之钥里关了那么久,恐怕什么都没吃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还能如此精神奕奕地欺负我,但是一脱离牢笼就找饭店的心情却是可以理解的。
我揉着屁股走进烤肉店,在看到可爱的服务员小妹妹后,报复性地在心底YY飞坦之所以从整条美食街里选中这里的原因一定是出于怪叔叔偏爱萝丽的心理,却在落座后意外地发现飞坦点的菜单里居然有大半是我平时的最爱,我好像……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就是烤肉吧?
巧合,一定是巧合!在接过服务员小妹妹送上来的芒果沙冰——我最爱吃的冷饮之后,我很不确定地自我安慰。幸运的是,很快堆满整张桌子的盘盘碗碗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让我没办法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看到飞坦用不快不慢的速度消灭这一桌的美食,我在慨叹蜘蛛居然也有如此良好的用餐礼仪的同时,不由得感叹他也太细水长流了吧!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在两个小时内,他已经毫不间断地消灭了三大桌食物!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独门减肥密计,怎么能在如此疯狂的进餐后保持短小精干的体型。莫非所谓的“RISING SUN”其实就相当于蓄能电池,必须靠平时大量积聚能量才能发动?
很快的,我就不再有心情研究他的身体构造,因为喝完最后一口凉茶后,飞坦放下杯子,慢慢看向我,吐出一句差点让我从椅子上跳起来的话:
“窟卢塔族就藏身在这个岛屿上吗?原来如此,难怪侠客费尽心机也没办法查到他们的下落。”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联想?窟卢塔族那么一大帮人,就算想要在这里藏下也不可能啊。”
“你还想骗我吗?”飞坦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单手轻挥,桌面上餐刀激射而出,钉入墙壁。
看到服务员小妹妹被刀锋划出一道血痕的脸上那震惊恐惧的表情,我的心往下一沉,这个女孩并不是系统NPC!
按捺下害怕的心情,既然飞坦没有出手杀她,就说明他还有其它打算,只是希望不要是我想象中最糟的那个。
“不要为难她。”我按住飞坦的手,迎着他刀锋般锐利的金眸,哀求道,“当年窟卢塔族的事情,都是出自我的谋划,有什么问题冲我来好了。”
看到我服软的表情,飞坦的脸上像是闪过一丝不悦,他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
“哼,在解决迷失之钥的事情前,我没兴趣找他们麻烦。”
连一记怜悯的眼神都吝于给予,走过被他的念压震慑得瘫倒在地失去知觉的女孩,飞坦转过头看我:“走,找地方休息。”
钥匙内外(飞坦番外)
飞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这五年来经常设想的一样,用最残忍的方法将这个该死的女人撕成碎片。
迷失之钥里的时间并不是静止的,自从他最后一次回到钥匙空间后,那种缓慢到看不见尽头的时间流逝更加明显起来。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看不到任何景致,只有一个微弱的,扑通扑通的心脏跳动声隐约在耳边萦绕。而这个声音,也是他在令人发疯的空间静止和时间流逝中唯一赖以解闷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孱弱得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掐灭的心跳,来自那个女人。
她似乎一直把迷失之钥挂在胸口,冰冷的黑暗隔绝了她的体温,却无法隔绝外界的声音,渐渐地,他比之前能够听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当他听清楚这些声音的时候,他却宁愿自己陷入没有知觉的黑暗永远不曾醒来。只有意识在悠长的时间中漂泊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刑罚,但是他亲耳所闻的一切加诸在灵魂深处的痛苦,却比其更甚百倍!
他听见她哭着抱住西索,用最为蹩脚的承诺表白。
他听见她为西索的获救欣喜若狂,泣不成声。
他听见她日以继夜地自言自语,不愿接受西索的身份。
他听见她故作坚强地将西索从房间里赶出,然后独自在被窝里落泪。
西索西索西索,这是他在她无意识的呢喃里听到的最为频繁的字眼,而那个令她痛苦至厮的男人,却依旧恬不知耻地用各种理由接近自己的妹妹,却不知道正是这种明目张胆的追求使得她更加痛苦。
飞坦的心被灼伤了。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那些滴落的眼泪砸在迷失之钥上的声音,一次又一次,连绵不绝,像是世界上最为炙热的岩浆,将他浸泡其中。
西索,我·要·杀·了·你!!!
前所未有的杀意喷簿而出,彻底压过报复她撕裂她的念头,在胸中越燃越旺。
或许是因为这股爆发性的意念,他渐渐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温暖的能量在血管里流动,凝聚起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身体。
他慢慢控制着这股奇特的能量,在被金辉映亮的无限空间里恢复着,等待重见天日的时刻到来。
他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让她再流一滴眼泪。
很快的,这个机会来临了。当她在震天狮吼中喊出咒语的时候,比她还要着急的他顺着金光涌出的方向一跃而起,将那头该死的畜生切成碎片。
将她放到安全的地方,回身剿灭所有胆敢觊觎她的魔兽,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