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男人 [美] 菲立普·狄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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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的男人 [美] 菲立普·狄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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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没有对象地发问道:“还有完没完?还会发生什么?他们会填饱肚子吗?这些……”
  “男爵,”传来了法德霍夫的声音,“对不起,打扰你。只有一句话。”
  赖斯跳了起来,关上书说:“当然可以。”
  他在想,作者是怎样描写的,完全把我吸引住了。真的。从柏林的崩溃到英国,活灵活现就像确有其事。嗨,他直打哆嗦。
  虚构的力量,甚至是那种廉价的流行的虚物,也能激起人的惊异,不消说这类书在德国境内是本禁书。我要亲自禁一禁。但对不起我已开始看了。太晚了,现在我得看完它。
  他的秘书说:“从德国船上来了几个渔民,他们要向你汇报。”
  “好的。”赖斯说着向门口走去,走到外间办公室。
  三个渔民站在那儿,穿着厚厚的灰色羊毛衫,都是满头的金发,健康的面孔,但有点紧张。
  赖斯举起右手说:“哈依,希特勒。”他给了他们一个非常友好的微笑。
  “哈依,希特勒。”他们咕哝道。他们给他看了一些文件。
  他介绍完,就打发他们去了领事馆,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个人躲在里面又打开了《蝗虫》。
  他的眼睛总是盯着对希特勒的有关描写。现在他发现自己欲罢不能。他开始不按顺序随意翻看,他的脖子也有点疼了。
  他发现了审判希特勒。战争结束后,希特勒落入盟国手中。上帝啊!还有戈培尔、戈林和所有的那些人。在慕尼黑。希特勒显然在回答美国起诉人的问题。

  那种黑色的、灼热的、已消沉的热情一时又燃烧起来。颤抖的不安的躯体,显得很僵硬,头抬着。嘴巴一直不停地胡说八道,一会儿慷慨激昂,一会儿又近似耳语。“德意志,德意志。”那些看的听的人都表示不满,双手紧捂着耳机,俄罗斯人、美国人、英国人都像德国人一样脸绷得紧紧的,他又一次地站起来……他们曾鞭挞过我们,还有,他们已经剥开了这个大人物的伪装,让大家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一个……

  “男爵。” 
  赖斯意识到他的秘书已经进了办公室,“我很忙。”他生气地说,他使劲关上书,“我想看书,上帝啊!”
  这是无用的,他知道。
  “柏林又来了一份密码电报。”法德霍夫说,“他们开始译电时我扫了一眼。是有关政局的。”
  “说什么?”赖斯低声问,一边用大拇指和指头抚摩前额。
  “戈培尔博士出人意料地到电台进行了一次重要的演讲。”秘书相当兴奋地说,“我们还得等会儿才能看到全文,他们正在翻译密码。肯定会印出来的。”
  “好的,好的。”赖斯说。
  他的秘书又马上退出了办公室,赖斯重新翻开书。再看看,尽管我要解决……他用拇指翻着前面看过的部分。

  ……卡尔默默地注视着覆盖着旗子的棺材。他躺在这里,现在他真的去了。真的离开了人世。甚至最灵的守护神也无法将他唤回,这个人竟是德国的伟人吗?卡尔曾盲目地追随他,崇拜他……甚至到了坟墓的边缘,阿道夫·希特勒已经过去了,但卡尔还活着,我再也不跟随他了,卡尔的心灵在沉吟。我要活着。重新做人。我们都要重新做人的。我们必须这么做。
  领袖的魅力使他走得太远,远得可怕。这是什么力量?现在最后的句号留下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记录,这旅途从偏僻的奥地利山村开始,从维也纳的贫困潦倒,从战壕里噩梦的折磨,到政治阴谋,政党的建立,到当上元首,一瞬间要统治世界?
  卡尔明白了,这是骗人。希特勒欺骗了他们,他用空话领导着他们。
  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看清楚了他的欺骗,阿道夫·希特勒。我们最终知道了你是什么东西,纳粹党,可谋杀和权迷心窍的自大狂的可怕年代。是这么回事,过去也是。
  卡尔转身离开了寂静的棺材。

  赖斯合上书坐了一会儿。尽管是他一个人,他感到不安。应该对日本多施加更大的压力,他自言自语,来禁止这本该死的书。实际上,这本书显然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他们应该逮捕那个人,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叫阿本德森。他们在中西部有很大的权力。
  使他不安的是阿道夫·希特勒的死,希特勒的失败和毁灭,纳粹党和德国本身正如阿本德森所描写的那样。它无论如何也比现实的世界更重要,那就是德国对世界的霸权。
  事实会怎样呢?赖斯自问。仅仅是作者的写作能力吗?
  他们知道上百万的谋略,那些小说家。拿戈培尔博士来说吧,那就是他如何开始写小说嘛。不管表面上有多么道貌岸然,都有要求隐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根本欲望。是啊,小说家多了解人性啊,人该多么没有价值,人的行为受着欲望的驱动,任凭懦弱的摆布,由于贪婪,他们可以背叛任何事业。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沽名钓誉,当然,他要哈哈大笑,窃喜,他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
  赖斯先生想道,他是如何捉弄我的感情而不是我的智慧。他自然会得到报偿,钱,显然有人会付出许多钱财,指使他写什么东西。一旦他们知道他们会得到报偿,他们就什么都写,讲一大堆谎言,然后把它抛出来,公众还真煞有介事地品味那已经变昧的酒酿呢。这本书是哪儿出版的?赖斯先生查看书的版权页。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原美国最大的财阀印刷厂,厂址曾经在纽约城区,是由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资助的……
  这个阿本德森也许是犹太人。
  他们还在继续毒害我们。他猛地把《蝗虫》狠狠地合上。实际上他的名字也许叫阿本德斯坦。毫无疑问秘密警察现在已查出来了。
  无疑我们应该派个人到落基山那边去拜访一下阿本德斯坦。我不清楚克罗兹·冯·米里是否接到这方面的指令。也许还没有,柏林都乱成一团了。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但赖斯认为这本书太危险了。
  一旦某天明媚的早晨阿本德斯坦给吊在天花板上,那会对每个可能受此事影响的人都起个警醒。我们会有最后的结束语,写好附言。  ,
  当然要找个白人来干。我不知道斯克齐尼近来在干什么。
  赖斯深思着又看了看这本书的护封。这个犹太佬把自己保护起来了。钻进了那个高城堡。谁都不是傻瓜。但无论是谁进了城堡找到了他也不知如何把他弄出来。
  也许这么于太愚蠢,书毕竟是书。现在太晚了。那是日本人控制的领地……那些小个黄种人会寻衅滋事的。
  管他呢,如果能够干得巧妙些……如果能掌握得适当。
  雨果·赖斯男爵在本子上做个记号。提出计划和秘密警察奥托·斯克齐尼将军商讨,最好和奥托·奥伦托夫商量一下。
  然后,很突然地,没有任何先兆,他感到气得难受。他对自己说,我认为这就定了。难道还要永远继续下去吗?战争几年前就结束了。而我们也知道战争完了。但在非洲的惨败,那疯狂的塞斯·英克特还在执行卢森堡计划。
  他想霍普先生是对的。他开玩笑地说到我们和火星的联系。火星上已住满了犹太人。我们也会看到他们在那儿。甚至他们每个人有两个头,一条长腿站立。
  他想到我还得干自己的活儿。我没时间去考虑那些轻浮的冒险活动,派谁去找阿本德森?我的手下正在热情接待德国水手,还要回复密电。让某个高级官员去搞个新的计划。这是他们的责任。
  不管怎么样,他想,如果我挑起这件事,而又事与愿违,大家可以想到我会落得什么下场。要么在东方政府总部被保护性拘留,要么关在一间小屋里被氰化物气体毒死。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画掉了本子上的记号,接着又在陶瓷壶烟灰缸里烧掉了那张纸。
  有人敲门,办公室门给打开了。他的秘书拿着一大沓文件进来了。“戈培尔博士的讲话,是全文。”法德霍夫把材料放在桌上说,“你必须看看,相当好,是他最棒的演讲。”
  赖斯又点着了一支西蒙70号香烟,开始看戈培尔的演讲。 



第九章
 
  经过近两个星期的努力工作,埃迪弗兰克珠宝行做出了第一批产品。一件件都放在两块用天鹅绒垫盖着的木板上,这些珠宝都要装进一个日本产的柳木盒子里。埃迪·麦卡锡和弗兰克·弗林克还制作了许多商标。他们在一块橡皮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做成印章,盖上红印,然后把商标和一个儿童玩具系在一起。他们的商标用的是彩色的重磅纸,质量高,是用来做圣诞卡的,效果特别好。
  他们在每道工序中都显得非常专业化。检验珠宝、商标和陈列品时。看不出任何业余的痕迹。为什么这样呢?弗兰克·弗林克认为,我们俩过去都不是搞珠宝的,只是在普通车间工作而已。
  陈列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陈列品,有黄铜、铜、古铜甚至铸铁制作的手工艺品。有在黄铜上镀一层薄薄的银饰物的吊链。银耳环,银的或是铜的胸针。他们花费了好些钱买银子,连银的焊锡料都花了他们不少钱,他们还买了些劣质的宝石镶嵌在胸针上,有奇异的珍珠、晶石、绿玉和银色的火蛋白石。如果生意做得好,他们会做金的,还可能用上五六颗钻石来装饰一下。
  他们知道只有做金的才能真正挣大钱。他们已经着手寻找废金的来源,熔化一些没有艺术价值的古玩比另买盒子便宜得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花掉大量资金。可是一个金胸针的售价比五十个铜胸针的价格还高。假如卖的是真正的设计新颖、造型美观的金胸针,在零售市场他们可以任意开价。正如弗林克所说的那样,他们的货会很受欢迎。
  这件事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他们已解决了一些似乎最基本的技术问题;他们自己的工作台,工作台上装了发动机、电线和机器,还有磨碎机和抛光轮。实际上他们已有一整套精加工设备,从粗铁丝刷到铜丝刷和砂轮,还有质量尚好的用来磨光的棉布、麻布、皮革和羚羊皮,甚至还可以包括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金刚砂、浮石和红铁粉等。当然他们还有氧焊的全部设备,有各式水箱、量规、软管面罩等等。
  还有精良的珠宝商人所具备的工具,德国或法国制造的钳子,微测计、钻石钻子、锯、铗、镊子,用于焊接的三角架,老虎钳、磨光砂子、剪刀、小锤子和一系列精密仪器。还要有各种型号的焊接条,金属纸,胸针后座、链环、耳环夹。他们已经花了两千五百多美金,现在埃迪弗林克的银行账户上还剩二百五十美金。但他们是合法开业,他们甚至获得了美国太平洋西海岸政府的许可证,没什么可担忧的,只待销售了。
  弗林克一边仔细检验这些陈列品,一边想没有哪个零售商会比我们观察得更仔细。这些货绝对是优质精品,都是经过挑选的,如果有一点焊接痕迹,边上有粗糙和火烧的斑点都会完蛋……因此质量检查绝对可靠。哪怕是一点点缺陷或者刷子留下的一点痕迹,顾客都有充分的理由到商店去退货。我们决不能让别人看到粗制滥造的产品,连银项链上微不足道的一点小黑斑也不允许留下,我们的工艺精致完美。
  在他们的订货单上,罗伯特·奇尔丹的商店是第一家。但只有埃迪可以上那儿去,因为奇尔丹认识弗兰克。弗林克。
  “你应该负责大部分的销售工作。”埃迪说,因他要亲自去和奇尔丹打交道。为了得到好印象,他买了一套合身的套装、新领带、白衬衫。可他看上去还是不自在。“我知道我们行。”他反复说了几百遍,“但--见鬼。”
  大部分的珠宝都是抽象的,金属的线圈儿,环状物,从某种程度来说,它们的造型是熔化的金属自己形成的图案。有的像蜘蛛网虚无飘渺而又柔软,还有的厚实、有力度,几近粗野的厚重。形状各异,让人吃惊。想想看放在丝绒托盘上的品种该少得可怜。弗林克明白我们摆出来的东西会有人买,如果我们不行,只要在一家店只做一次生意就知道。如果成功,他们就会常来,我们就能和他们再签订以后的合同。
  他俩一起把丝绒托板放入柳条筐里。弗林克自言自语。从最坏处着眼,我们也能把成本赚回来。就算我们亏本,工具和设备至少也能捞回一些。
  这时最好求一求神谕,问问埃迪第一次生意会怎样。但他太紧张不敢去求,也许是不祥的预兆,他觉得无法面对现实。无论如何,木已成舟,珠宝已经做出来了,生意也已开张,现在不管《易经》上怎么说也没用了。
  它不可能替我们卖珠宝……它不可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我先抓住奇尔丹。”埃迪说,“我们还是一起去,你可以到其他的店家,你我一起去,好吗?我把车停在街角上。”
  当他们把柳条筐装上货车时,弗林克想,上帝应该知道埃迪是多么好的商人,我也是。奇尔丹会买的,诚如他们所言,总要亮个相吧。
  他想要是朱莉安娜在这就好了,她可以送货,不需吹灰之力就能卖掉。因为她很漂亮,她可以和任何人交谈,她是个女人嘛。毕竟这些是女人的珠宝。她可以戴着首饰走进店铺。闭上你的眼睛就可以想象她戴着手镯或银项链该有多美。她有着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肌肤,忧郁而充满智慧的双眸……穿着紧身针织上衣,银项链挂在她光滑的肌肤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天啊,此时此刻她的形象在他心里是多么生动。她那纤细的手指拿起他做的每一件珠宝,仔细地看着,她把头往后一仰,扬起一件首饰,朱莉安娜挑拣出来的总是他的杰作。
  他认为对她最合适的还是耳环,悬挂在耳际摇晃着,十分显眼,尤其是金黄色的。把头发绾在脑后或是剪短点,让脖颈和耳朵露在外面。我们可以拍她的照片做广告陈列。他和埃迪已讨论过编排目录,因此可以通过邮寄的方式寄到世界各地的商号,她看上去太迷人了……她皮肤白嫩,非常健康,没有皱纹,白里透红。如果我找到她,她会干吗?不管她怎样看我,这和私人生活无关。这只限于做生意。
  见鬼,我可拍不了照,我们得找位专业摄影师,这样她会很高兴。因为她的虚荣心一贯很强,她喜欢人们注意她,爱慕她。任何人都行。我猜大多数的女性都是这样的,她们什么都希望得到关注。她们的确孩子气十足。
  他知道朱莉安娜从来不会单独一人生活,过去她总要我陪伴她,赞美她。小孩子们都那样,他们觉得,倘若父母不注意他们在干什么,那么他们所干的就不是真的啦,无疑她此时正有个什么家伙在陪伴她。对她说她有多么美,赞美她的双腿,她的平滑的肚皮……
  “怎么回事?”埃迪看着他说,“心不在焉了?”
  “不。”弗林克说。
  “我不想到那儿去傻站着。”埃迪说,“我有几个想法。我告诉你是别的事。我不害怕,并不因为那是个奇异的地方·要穿奇异的衣服就能吓倒我。我承认不愿穿得一本正经,我承认自己不自在。但这没什么关系。我要到那儿去把货交给那个傻子。”
  弗林克心想,只有你最适合。
  “妈的,如果你能像过去一样到那儿去就好。”埃迪说,“和他讲有关日本海军上将的事,我应当能够告诉他真相,这些货都是地道的手工制造的珠宝,而且……”
  “手工艺品。”弗林克说。
  “是的,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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