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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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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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半坐起来,眯着眼睛望过去,好像是要望过一团亮得刺眼的光芒。“什么也没有,”他低声说,“看不见他们,只看到一片模糊。”
  “好。你正对着荧光屏,你感到那好像是某种荧光检查——一架调光机,接着说下去吧。”
  他又哆嗦着,手臂上到处起了鸡皮疙瘩。“在数我的肋骨呢,”他说,“脚趾,手指——牙齿。这是什么呀——嘿!”
  他一直说下去,详细地描述了看来好像是一次非常彻底的体格检查。很显然,任何项目都没有轻易放过。他形容了一种又粘又滑的物质在他身上逐渐变硬的感觉。正在这时,他的姿态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你现在感觉怎样,上尉?”
  他的声音哽哽咽咽,惊慌失措:“就像一套紧紧箍在身上的衣服,”他气喘吁吁地说,“更紧了,越来越紧了,我不能出气了。”他全身僵直,手臂贴近肋骨,手指和脚趾全部伸开,下巴后仰。他这种姿式保持了好一会,然后才松弛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保罗,发生了什么事?”
  “哦,感到好过些了。原来以为我已经——”他痛得有点畏缩,“把箍在身上的东西剥掉了。我会——”他一只手把身子撑起来,凝视着。“那是我吗——是我的模型,对半分开,就像一个木乃伊盒子。柔软的物质,有点像泡沫橡胶,是我的身体的一具模型。”他的肌肉重新鼓起来,他作出一系列疯狂的抽打的动作。
  “怎么啦?”
  “这是一间手术室,”他说,他的声音无精打采,死气沉沉,充满了被压抑的恐惧,“他们正把我放在一张桌子上。不行!”他半坐起来,嘴巴在一声尖叫中张得大大的。
  我把手指捻得“噼啪”一响,他慢吞吞地躺了下来,望着上面的天花板,睁大眼睛凝视着。
  “告诉我,保罗,现在怎么样啦。”
  “什么东西——他们正在把什么东西放在我的太阳穴上。哦,是电线,又通电啦。”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突然,在他的脑袋两侧,头发竖了起来,太阳穴的皮肤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他毫无生气,两只手毫无反抗地搁在身体两边,手掌伸开,手指微微弯曲。他显然是在电流引起的昏迷状态中,他缓慢而又平静地呼吸着。我量了他的脉搏,脉搏次数差不多降低到正常标准的1/4,体温也下降。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望着天花板,但是我注意到他的胃部肌肉一阵一阵地抖动,起了一种奇怪的鸡皮疙瘩,于是情不自禁地解开他的衬衫。
  我凝视着,看到一条细细的红线由他的胸骨部位一直延伸到小腹。就在我注视的过程中,这条颜色鲜明的红条纹逐渐变淡,变成了淡淡的白色痕迹,就像只不过是在睡椅上压出来的一道印子。一瞬间,这点白色痕迹也消失不见了。除了纠缠着的汗毛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渐渐地,他的脉搏和心跳恢复正常,他重新开始重重地呼吸,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他的瞳孔扩大,缓慢地转动着,就像我使他一开始进入迷睡状态的情况一样。
  “达文波特,”我赶紧说,“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跟我说”——他的声音仿佛是从身体内部的深处使劲拉出来的——“当我再回去飞行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记得了。我——不会——记得——”他点头表示同意。
  我弹响指头,他松弛下来。“现在怎么样啦?”
  他用一只手撑着站起来,离开了睡椅,脸上出现了又惊又喜的神色。“我的宇宙服,我的衣服。他们正要给我穿上呢,好,好——”他做了一系列激动的撢撢刷刷的动作。“我自己能够穿上这些该死的东西的。”
  他把手举到头顶上,小心翼翼地扭动着,好像穿进一套紧身衣服。他“调整好”各色各样的钩扣和夹子,最后将手伸上去,把一件东西罩住头部和肩膀,那显然是他的头盔。“当心啊,”他喃喃自语。他看了右边又看左边,进行检查,又点点头说:“好,行啦。”
  “保罗,怎么样啦?”我问他。
  “他们正把我弄回去呢,密封舱就在这儿嘛。”
  “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呢?”
  他全身仿佛都装在宇宙服之中,缓慢而笨拙地伸长脖子转动着。“看来就像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库甲板,”他喃喃自语,“如果可能有这样大的航空母舰的话。天呀!就像是帕特里克空军基地里的跑道啊,好几英里长呀。”他做出了一些古怪的扭来扭去的动作。
  “现在怎样啦,保罗?”
  “回到自己的密封舱里来了,”他吃力地说,哼着,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他看看周围的情况,接着说:“他们对飞船的手册懂得不比任何人差啊。”
  他吸进一口气,深深地躺在睡椅中。他像这样做的时候,全身似乎都压平了。他这种姿态保持了相当久,双颊深陷,两眼内缩。慢慢地,慢慢地,他的容貌重新变得丰满如常,呼吸也逐渐正常,眼睛睁开来了。就在这时候,他的脸立刻露出笑容,他说:“喂,你这个蓝色的漂亮的老地球啊。”
  “保罗,”我说,“你在哪儿?”
  他注视着我,接着飞快地向远方望过去,仿佛仍然在凝视着距离遥远但迅速靠近的地球。“在密封舱里,向家里飞,”他理所当然地说,“60小时后再进入大气层。”
  “那艘巨大的宇宙飞船怎么样了?”我说,“那手术室呢?”
  他拨动开关,检查刻度盘。“我完全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朋友,”他不耐烦地说。
  很显然,那一番遭遇,那一番确实存在过的遭遇,已经过去了。他已被重新投入飞行,过去六个小时的记忆在明确的意识领域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我弹响指头。“当我数到三的时候,达文波特上尉,”我缓慢而又清晰地说,“你就会回来,完全忘记你在这儿说过的话。一,二,三——”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然后说:“完了吗?”我点点头。他说:“真有意思,刚才的事一点也记不得了——”
  “没有什么要记住的,上尉。”我告诉他。
  后来,我跟弗兰德上校核对了谈话记录,我问他达文波特在宇宙空间飞行归来后是否经过荧光透视检查,弗兰德摇摇头。
  “我想对他进行胃肠系统的全面检查,”我说,“越快越好。”
  “可是——为什么单单选上胃肠系统呢?”他问道,“难道达文波特说过胃肠不舒服吗?”
  “没有,他没说,”我回答说,“问题正在这儿——他照理是应该要说的。”
  对达文波特的胃肠系统进行了全面检查,给他服了通常剂量的化学药物,使他的内部器官在X光照射下清晰可见。在荧光透视中,两件非常奇怪的事引起了注意:由胸骨到下腹部,一条细细的长线闪耀着触目的光辉。同样,在盲肠的整个部位——位于腹部右下侧的大肠开始的那个地方也闪射着一样的脉动光辉。
  达文波特的病历表明:他从来没有动过阑尾切除手术——也可以这样说,事实上没有动过任何外科手术。
  经过仔细的询问,达文波特承认,他刚刚被挑选来担任绕月飞行的任务,腹部右下方1/4的部位就痛得相当厉害,还略微有点发硬。这也就是说,他已经表现出阑尾炎的症状。可是,他当时却认为这种疼痛是神经激动引起的。
  他还承认,就在火箭发射后,那儿痛得特别厉害。毫无疑问,强大的地心引力在他的腹部上产生的重压使这种情况显得更加严重。但是,他说,自从他飞过月球背面,重新看见地球后,这种痛苦就消失了。
  对达文波特进行了探测性的手术,以求查明他体腔内的奇异光辉的光源。正是在这次手术中,我们发现达文波特的阑尾已由专家切除——显然才切除不久,粉红色的新组织覆盖着切除的刀口。
  但是,更奇怪的是:就在已经切除的阑尾上面的盲肠部位,有一长串淡蓝色的有规则的几何图形:三角形,圆圈,点,长划。我认为这是一种用永不褪色的惰性墨水画出来的文身记号。
  到现在为止,达文波特体内发光的光源还没有查出来。但是,我觉得可以肯定,这是某种放射性过程的残余效果。那种放射性过程是用来刺激组织再生,使伤口在一瞬间愈合的。
  然而,某些淡极了的伤痕组织确实还留在达文波特的身体内,完全足以证明达文波特的腹部一度被切开过,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的结论是这样:达文波特确实受过这样的创伤,他在梦游状态中曾经生动鲜明地向我重演过。
  我们的宇宙飞船在飞行途中被某些生物——不知是什么种类的生物(也许是被火光吸引过来的吧?)——捕获,被他们移进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内。那艘飞船显然装有使雷达偏转的装置,同时还装着使一切仪器完全失灵的强大的逊原子力场。但是,这种逊原子力场并不能使弹簧操纵的摄影机失灵,他们发现了这点,不得不剪接了胶卷。
  无疑,这是一艘侦察飞船,它接着又把达文波特转移到另一艘更巨大的“母船”内。达文波特在那儿受到一次彻底的体格检查,他的身体还被复制了模型。
  在切开体腔、检查身体内部的过程中,发现达文波特患了阑尾炎。于是,切除了他的阑尾,在宽阔的盲肠部位留下了奇怪的文身记号。毫无疑问,手术是由一种建立在电子解剖刀原理上的手术器械执行的,刀口小得要用显微镜才能看见。
  接着,重新闭合了达文波特的体腔,用某种能在顷刻之间使组织再生的方法处理了伤口。
  他们使达文波特苏醒过来,再使他进入深度迷睡状态,对他发出催眠后的命令,要他忘掉被捉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重新将他放进密封舱,按照我们的飞船原有计划的要求,在原来那个地点继续飞行。
  达文波特不能说出捉住他的生物是什么样子,看来是由于这些生物发射出灿烂夺目的光辉,使达文波特一望着他们就眼睛发花。当我命令他凝视着他们的时候,他痛苦地眯着眼睛,好像注视着不能忍受的刺目的光芒……
  我还要提出最后一点完全是揣测的结论——
  动物学家以及其他某些对研究很多种野生动物有兴趣的人,常常采取这种做法:捕捉几头正在研究的某种动物,在这几头动物身上加上一些没有害处的小小的识别标签,然后将它们放走。
  这些标签,连同那些用特殊代号传达的信息,常常包含这样的请求——以后,谁如果捉到了这头带标签的动物,请将标签寄回,并请附寄有关材料,例如捕获这头动物的日期、地点以及动物本身的大小、重量等等。
  采取这种方法,就会逐渐积累关于某些正在研究中的特种动物的生长类型、移居习惯、寿命长短等技术资料,这些带标签的动物被称为“对照物”。
  你懂得了我的意思吗?达文波特身体内部奇怪的文身记号可能意味着:他在飞行中被捕获,经过迅速的高度技术性的体内外检查,加上了标签,然后加以释放。
  这种事是谁干的呢——是为了什么目的呢?还得等着瞧。
  你的真诚的
  医学博士阿莫斯·帕·法因曼

  赏析短评

  扬江柱

  天外来客和飞碟之谜,近年来在全世界引起广泛的兴趣和研究。世界各地都有人目击过来历不明的飞行物,有的还摄下了这种飞行物的照片。据说,某些国家失踪的飞机和飞行人员都与这种神秘的飞行物有关,运动不息的物质必然要产生有高度思维能力的动物。地球上出现了人类,广阔无垠的宇宙空间的亿万星球上也可能有比人类智慧更高的动物,他们也许早就有能力在宇宙空间里任意来往。美国当代科幻小说作家威廉·萨布拉的这篇小说就提出了这种假想。自从人类开始进入宇宙空间以来,有些科学家认为我们一直受着天外来客的监视。这篇小说的作者在这方面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幻想的逼真画面。
  作者把宇航的科学知识和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结合起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构成了扑朔迷离的幻境。他写“下意识”,写催眠术,写催眠中的下意识重现——这一切显然深受弗罗伊德学说的影响。另一方面,作品中的帕特里克空军基地及各个追踪站、向月球发射的情景等等又都是有事实根据的。这种手法在艺术上显然有一定的借鉴价值。对于一般读者,它可以扩大视野,启发想象,引起我们对宇宙航行的兴趣。




《多余的我》作者:尼古拉·布利兹纳科夫

  孙维梓 译

  我孑然一人,绝对孤独地呆在这陌生的星球上。这里阒无生命,从这里望去,连太阳也只是一颗冰凉而闪烁不定的星星。
  周围一片死寂,到处是险峰异石,荒崖秃岭。地平线远处就是那颗巨大发灰的海王星。这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那种孤独感是地球人所无法想象的。
  事故是突如其来发生的:我们原本乘“远征号”飞船驶往特里顿克星,它是海王星的卫星。特里顿克的原意是希腊神话中一位半人半鱼的海神,我们的任务是去建立宇宙自动站。
  可是我们降落不久后飞船突然爆炸,把船的外壁炸出一条裂缝。空气在刹那间逃逸殆尽,克劳德、格莱斯和安德列全都死去,而我刚好出去考察环境,幸免于难。
  我爬进飞船仔细检查,电气部分不难修复,我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几个月,但我不能指望地球的援救,因为爆炸时无线电通讯正好开着,当时正报告顺利降落的喜讯,所以爆炸声肯定传到了地球,他们会以为我们全部牺牲了。我也无法通知地球说我还活着,因为无线电系统已遭到彻底毁坏。
  我是地球学者兼天文物理学家,对修理相当陌生,要想修复飞船岂非梦想?
  但我在地球上有妻儿父母,我的噩耗无疑对他们是个巨大的打击。虽说地球预先保留了全体船员的细胞和全部记忆密码,也许他们能复制出和我同样的人,但此人根本不等于我。
  我就是我,我是不可能被冒名顶替的!
  为了挽救自己,我疯狂地投入工作,动手修复船舱。不知有多少次我陷于绝望,但终于还是把“远征号”的外壁修复了!
  接下来就是修理发动机。此事难度极大,但我必须回去,无论如何也得回地球去!
  我不断地查找、阅读资料,再反复思索、试验,终于有一天获得了成功!我感到自己简直就是达·芬奇、爱迪生或爱因斯坦,我胜利啦!
  在我面前还有50亿公里的归途航程,全得靠我自己驾驶,因为电脑和自动航行仪我是无法修复的。
  “远征号”开始朝太阳疾驶,我像个骑士,飞船就是我的骏马。到达地球共需三个月,然后再有一周的例行隔离检疫,再后就能回家啦!
  我接近了地球!
  地球空间轨道站接纳了我。
  我独自被关在检疫隔离室,等候宇宙委员会的代表光临。我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计算:至多六天后就能见到亲人,这真让人心花怒放。
  “上帝啊,真是彼得!”迷迷糊糊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真不敢相信会是你!”
  房间的墙壁是透明的,外面站着马尼教授。我曾经听过他讲授的地质学课程。
  “马尼教授!”我跳起身,“难道你就是宇宙委员会成员?”
  “那当然,”他微笑说,墙壁并不隔音,“非常抱歉,我没法握你的手……但当我一听到你的消息时就直接飞来这里,你真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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