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把目光从凯恩斯转移到布特,再转到杰西卡身上。他感到莫名的失望,仿佛这里有某种至关重要的事把他蒙在鼓里,“可能如此,”他暗自说道。
凯恩斯急速地说:“也许咱们得另找一个时间谈论这个问题,老爷。有这么多的——”
这位行星学家把话打住了,因为这时一个穿军装的阿特莱迪斯家族听兵穿过上菜的门匆匆走进来,得到警卫的许可,赶到公爵身边。听兵俯身对着勒托的耳朵窃窃私语。
杰西卡认出哈瓦特军团的帽徽,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她跟酿酒服装制造商的女伴攀谈起来——那是一个十分矮小的黑发女子,脸蛋像个娃娃,双眼略带内眦赘皮。
“你简直还没有碰一碰饭菜呢,亲爱的,”杰西卡说,“我可以给你点一些菜吗?”
那女子未回答先望了望酿酒服装制造商,然后说道:“我不太饿。”
公爵冷不防从听兵身:边站立起来,用严厉的命令口气说:“诸位坐好。你们得原谅我,因为出了一件事,需要我亲自去料理一下。”他向旁边移动,“保罗,接替我尽主人之谊吧,假如你乐意的话。”
保罗站起来,巴不得问问他父亲干吗必须离席,同时又知道他必须摆出庄重的样子扮演这一角色。他向父亲的椅子走去,坐到椅子里。
公爵回头望着凹室,哈勒克坐在里面。公爵说:“戈尼,请入席接替保罗原来的位置。我们这里必须保持奇数。吃完饭以后,我可能要你带保罗到野外指挥所。等着我的传唤。”
哈勒克穿着军礼服从凹室里出来,这个傻大个穿着金光闪闪的华丽服装越发显得丑陋不堪。他把巴厘琴靠在墙上,走到原先保罗坐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没有必要惊慌,”公爵说,“但是我得要求你们,在我们的家庭警卫宣布安全之前,谁也不得离开。只要呆在这儿,你们将完全平安无事,我们很快就会把这个小小的麻烦解决好的。”
保罗领会了他父亲话中的暗号——警卫,安全,平安无事,很快。问题属于平安无事,不涉及暴力。他看见他母亲也领悟了这~信息。他俩都松了一口气。
公爵稍微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大踏步穿过上菜的门,身后跟着他的听兵。
保罗说:“请继续吃饭吧。我想刚才凯恩斯博听是在谈论水的问题吧。”
“咱们另找时间谈这个问题好吗?”凯恩斯问道。
“当然当然,”保罗说道。
杰西卡满怀豪情注意到她儿子的气派,他成熟的自信心。
银行家拿起水壶,用它向布特示意。“咱们这里没有人在华丽词藻方面能够比得上林加·布特少爷了。谁都可以设想他渴望得到大宅的地位。来吧,布特少爷,带领我们祝酒吧。也许你可以让那个必须当作男子汉来对待的小伙子长一点见识。”
杰西卡在桌子底下捏紧右手。她看见哈勒克给爱达荷打了个手势,见到墙边的家族听兵进入极限警戒位置。
布特恶狠狠地盯着银行家。
保罗瞥了哈勒克一眼,看出他的警卫进入防护位置,继而望着银行家,直到此公放下水壶。银行家说:“有一次在卡拉丹行星上面,我见到一个溺死的渔民的尸体活转过来。他——,’
“溺死?”说话人是酿酒服装制造商的女儿。
保罗迟疑一下,继而开口说道:“是的。沉入水中直到死去。溺死。”
“多么有趣的死法啊,”她喃喃地说。
保罗的笑容冷淡下_去。他把注意力转回到银行家身上,“说到这个人,有趣的是他双肩上面的伤痕——是另一个渔民用爪式靴子踩出来的。这个渔民是同船的几个渔民之一——船是一种水上交通工具——那玩艺儿沉没了……沉到水下了。另一个帮助抢救的渔民说,他已经几次见过跟这个人的伤痕一模一样的足迹。这就意味着,另有一个溺:水的渔民想要站在这位可怜人的肩上,试图露出水面——呼吸空气。”
“这件事干吗引人感兴趣?”银行家问。
“因为当时我父亲谈了一点看法。他说,溺水的人为拯救自己爬到你肩上,这是可以理解的——除非你见到这种事发生在客厅里。”保罗迟疑一阵子,让银行家有足够的时间领会他的弦外之音,继而说道:“还有,我想补充一点,除非你见到这种事发生在宴席上。”
一阵突如其来的死寂笼罩着餐厅。
性子太急了,杰西卡思忖着。这个银行家可能仗势向我儿子提出挑战。她看见爱达荷已经做好了采取紧急行动的准备。家族士兵一个个密切注视着。戈尼·哈勒克双目紧紧盯着他对面那个人。
“哈一哈一哈~呵一呵一呵!”但见走私商图克仰头放声狂笑起来。
桌子四周一张张面孔露出紧张兮兮的笑容。
布特咧嘴笑着。
银行家往后推开椅子,悻悻然盯着保罗。
凯恩斯说:“作弄阿特莱迪斯家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难道侮厚客人是阿特莱迪斯家的风俗习惯吗?”银行家责问道。
保罗还来不及回答,杰西卡探出身子说:“先生!”她思忖着:我们必须识破这个哈康嫩走狗的鬼把戏。他到这儿来难道是要笼络保罗吗?他有帮佣吗?
“我儿子炫示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难道你就断言它是按照你的身材裁剪的吗?”杰西卡问,“多么迷人的新发现哪。”她把一只手伸到腿部,握着她用牛犊皮扎牢的刀子。
银行家把目光转向杰西卡。众人的目光离开了保罗,杰西卡见到保罗离开桌子安然往后靠着,做好行动的准备。他已经注意到暗号:衣服,“准备应付武力。”
凯恩斯向杰西卡投去询问的目光,对图克打了个微妙的手势。
走私商摇摇晃晃站立起来,拎起水壶,“我提议大家”,他说,“为年轻的保罗·阿特莱迪斯干杯,论外貌他是个少年,论行动他是个男子汉。”
他们干吗打岔?杰西卡心里问道。
银行家这时盯着凯恩斯,杰西卡见到这个间谍脸上又露出恐惧的神色。
满桌的人开始对走私商的提议作出反应。
凯恩斯走到哪里,人们就跟到哪里,杰西卡思忖着。他已经表明了他站在保罗一边。他的权势从何而来呢?不可能因为他是交易所的仲裁人。那是暂时性的。当然也不是因为他是个文职官员。
她的手放开刀柄,提起水壶向凯恩斯示意,他以同样的方式作出反应。
只有保罗和银行家——(苏苏!一个多么愚蠢的绰号啊!杰西卡思忖着。)——只有他俩仍然空着手。银行家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凯恩斯身上。保罗盯着盘子。
我刚才处事得当,保罗思忖着。他们干吗插一手呢?他偷偷瞥了一眼最靠近他的男宾客。准备应付武力吗?谁使用武力呢?当然不是那个银行家伙。
哈勒克动了动身子,似乎不是特别对哪一个人讲话,而是冲着他对面客人的头顶上说话:“在我们的社会里,人们不应该动不动就跟人赌气。这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望着身边酿酒服装制造商的女儿,“你同意我的看法吗,小姐?”
“哦,是的。是的。我完全同意,”她说,“暴力太多了,真叫我恶心。人们说话做事本来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遭到杀害,这种事屡见不鲜。这毫无道理可讲。”
“确实没有道理,”哈勒克说。
杰西卡看出这个姑娘的言行近乎天衣无缝,领悟到:那个没头脑的小娘们不是个没头脑的小娘们。她发现那种威胁的模式,明白了哈勒克也看破了。他们早就打算用美色引诱保罗。杰西卡松了一口气。也许他的儿子首先看破了这一点——他所受的训练并没有忽视这种明显的策略。
凯恩斯对银行家说:“再来一次道歉岂不是合乎时宜吗?”
银行家回过头来,咧开嘴对杰西卡苦笑着说:“夫人,恐怕我太贪杯了。你请客人喝的是烈性酒,我喝不惯。”
杰西卡听出他说话口气里包含的恶意,于是亲切地说:“宾客聚在一起,众口难调啊,应该充分体谅习惯和修养的差异嘛。”
“谢谢你,夫人,”他说。
酿酒服装制造商的黑发伴侣探身对杰西卡说:“公爵说到我们在这里平安无事。我真心希望这不意味着继续争斗。”
有人指使她开口引出这个话题,杰西卡思忖着。
“看来这无关紧要,”杰西卡说,“但是最近有那么多琐事需要公爵亲自过问。只要阿特莱迪斯和哈康嫩之间继续存在着敌意,我们总是越小心越好。公爵已经发过誓。他当然不会让哈康嫩间谍活在阿拉基上面。”她瞥了行会银行间谍一眼,“议会在这一点上自然是支持他的。”她把注意力转向凯恩斯,“难道不是这样吗,凯恩斯博听?”
“确实如此,”凯恩斯说。
酿酒服装制造商把他的伴侣轻轻拉拢。她望着他说:“我真的认为我现在想吃点东西了。我想吃点你刚才端上来的那种鸟肉。”
杰西卡向一个佣人点头示意,回头对银行家说:“先生,你刚才说到鸟类和鸟的习性。,我发现阿拉基上面很多有趣的事。告诉我,香料是在哪里发现的?搜寻香料的人进入沙漠腹地吗?”
“哦,不,夫人,”他说,“人们对沙漠腹地的情况知之甚少,对南部地区则几乎一无所知。”
“有谣传说可以在南部区域找到一处香料大母脉,”凯恩斯说,“但是我猜这只是一种胡说八道,纯粹为了哗众取宠。一些探查香料的大胆之听确实偶尔深入到中央地带的边缘,但那是极端危险的——航行靠不住,风暴频繁。从盾墙基地再往前走,伤亡就大大增加。至今还没有人发现冒险向南走得太远有什么益处。假如咱们有气象卫星的话,或许……”
布特抬起头来,含着满嘴食物说:“据说弗里人到那边去过,他们什么地方都去,甚至在南纬度地区搜寻出积水洼地和吸井。”
“积水洼地和吸井?”杰西卡问。
凯恩斯急切地说:“全是异想天开的谣传,夫人。在其它行星上倒是听说过,在阿拉基上没有那回事。积水洼地是一种水渗到地表或者十分接近地表而可以根据某些征象挖掘到水的地方。吸井是一种积水洼地,人们可以用吸管吸水的地方……据说是这么回事。”
他话中有诈,杰西卡思忖着。
他干吗撒谎呢?保罗感到莫名其妙。
“太有趣了,”杰西卡说。她思忖着:“据说……”他们在这里讲话多么奇怪又矫揉造作啊。但愿他们知道他们依靠迷信观念说明什么问题就好了。
“我听说过你有一句格言,”保罗说,“修养来自城市,智慧来自沙漠。”
“阿拉基上格言多的是,”凯恩斯说。
杰西卡还来不及提出一个新问题,一个佣人俯身递给她一张字条。她打开字条,见到公爵的笔迹和暗号,于是很快浏览一遍。
“你们都会很高兴知道,”她说,“咱们的公爵请大家放宽心。他万得不去关照的事已经解决了。丢失的大型飞机已经找到。机组人员里的一个哈康嫩间谍制服了其他人,把飞机开到一个走私团伙的基地上,希望在那儿把它卖掉。人和飞机都移交给我们的军队了。”她对图克点点头。”
走私商也对她点点头。
杰西卡重新把字条折好,塞进袖子里。
“我很高兴没有导致武力冲突,”银行家说,“人们希望阿特莱迪斯家族将带来和平和繁荣。”
“尤其是繁荣,”布特说。
“现在咱们吃最后一道甜尾食好吗?”杰西卡问,“我已经叫大厨师炮制了一道卡拉丹甜食:多萨酱蓬荠饭。”
“听起来挺妙的,”酿酒服装制造商说,“能给一份烹饪菜谱吗?”
“你要什么烹饪菜谱都行啊,”杰西卡说道,把那人牢记在心以便过后提醒哈瓦特。这位酿酒服装制造商是个诚惶诚恐的小小野心家,可以把他收买过来。
在她四周,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攀谈起来。 “这衣料真美……”“他正在定做一个镶嵌底板好跟宝石匹配起来……”“下一季度我们可能争取提高产量……”
杰西卡低头盯着盘子,想到勒托字条里写的暗号字样:“哈康嫩家试图购置一载激光枪。我们缴获了这批货。这可能意味着他们早就成功地偷运过其它几载。这当然意味着他们防护屏障里存放的枪支不多。要采取适当的防护措施。”
杰西卡一心一意思忖着激光枪,一时感到莫名其妙。这种破坏性的白热光束可以穿透任何已知的物质,假如该物质没有受到屏蔽的话。来自屏蔽物的反馈将会把激光枪和屏蔽物两者都炸毁,这一事实没有使哈康嫩家族感到伤脑筋。这是为什么?激光枪屏蔽的爆炸是个危险的可变因素,可能比核装置更威猛,也可能仅仅使枪手和他的屏蔽目标毙命。
其中的未知因素使她忧心忡忡。
保罗说:“我早就知道我们会找到那架大型飞机的。一旦我父亲出马去解决一个问题,他总是马到成功。这正是哈康嫩家族正在开始发现的一个事实。”
他在吹牛呢,杰西卡思忖着。他不该吹牛。今晚凡是睡在地下深处以防备激光枪的人,都没有权利吹牛。
(江昭明 译)
《科幻之路》(第四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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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科幻小说的活力
鲍勃·肖(1931- )曾经说:“我写作的目的是重新复活传统科幻小说主题的活力;我的做法是,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把这类主题与一般小说的人物性格刻画紧密地结合起来。”
肖生于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市。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地方度过的。他就读于该市的高等技术专科学校,成了建筑制图员,并在该市工作,其中有三年在加拿大工作。后来又在贝尔法斯特市从事飞机制图工作。1960年,他开始从事公共关系工作,1966年成为《贝尔法斯特电讯报》的记者。此后又做了一年自由作家。后来又转回公关工作,是贝尔法斯特一家公司的出版和推销官员,后来又去英格兰的一家公司任同样的职务。1975年,他成了专职作家。现在他住在英格兰。此后发表了六七部长篇小说。
肖是从科幻迷成为作家的。开始其创作生涯时,他把稿子投给一家英国的科幻杂志《星云科幻小说》。他的第一篇小说《方位》发表于1954年。以后又连续发表了几篇短篇小说,然后的十年中只发表一个短篇,刊登在1960年的《假如的世界》。1965年,他又重新从事创作。他最著名的科幻短篇要算《昔日的光》了,发表于1966年8月号的《惊奇》上。后来与该小说的两个续篇收集在《昔日和昔日的眼光》(1972)出版。
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夜行》(1967),接着出版了《两位记时员》(1968)、 《永恒的宫殿》(1969)、《一百万个明天》(1970)和《零号地面工作人员》(1971)。1975年,他的创作又上了一个台阶,《奥别茨维拉》(1975)获英国科幻小说奖。接着他又写了《别了,奥别茨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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