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来梦会答应你做这种事吗?”
“小女孩的意志不是问题。她被选为我这种伟大人再生时的母体应该高兴地牺牲才对。为国家和伟人牺牲自己是最美好的行为啊。”
“谁是伟人?”
茺谬的感觉压过愤怒,耕平好不容易才挤出了那么一句话。近石根本不管对方的反应,继续说:
“我已经不想再做那种世俗规范中的好人了。”
好人?耕平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了近石的脸一眼,可是好像满认真的,而且还渐渐的露出怀旧的表情。
“秀才学生、政府官员,然后当上银行家。至今所走过的路,都是备受社会尊敬的人生,但是那种完全找不到缺陷的模范人生有多么无趣,像你这种二流大学的庸才是不会懂的。”
耕平心里想“要你管!”,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近石。
“所以我有一个奇想,那就是在找得到永生之前,先好好的玩个痛快。这场东京大火将成为我重生之前的预祝。”
像近石这种为了自己的欲望牺牲了许多人的男人,居然也会在意社会的眼光,简直太可知了。不过近石可能也有他自己的不满。譬如说,他本来可以拥有奔放自由的人生这类的。但是就算这样,来梦也没有义务为了让近石自由快乐的人生而牺牲。
“将来,在我指导下重生的东京……”
近石正要继续说下去的同时,耕平往地面用力一跺,跃向侧面边,抓起放在墙边紫檀台上的波希米亚玻璃花瓶朝近石扔过去。近石上半身一偏,闪过了飞来的花瓶。就在这一瞬间,耕平驱上前去扭住近石的手臂,把近石压倒在地面上。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儿!”
仿佛那个声音本身就形成了一道障壁。当耕平的两手快要购到近石的领带时,就在那半瞬间之前,耕平撞到某种东西,被弹了出去。两个翻滚、三个翻滚,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站起来时,手触摸到某种东西,原来是插着三根大蜡烛,呈山字型的锨制烛台。耕平抓住了烛台,就像中世纪的骑士握着长枪一样的姿态握着烛台刺向近石。近石没能躲开摇曳的火焰尖端,英国制的西装衣领散发出焦味。
近石把手一挥,耕平的身体又被弹了出去。烛台猛烈的撞上墙壁,滚落在地上,但是,应该同时撞上墙壁的耕平却消失了踪影。
“呵呵呵……”
近石不但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还显得颇有余裕。耕平就坐在另一个靠墙的沙发上喘着气。
“呵呵,你也会用超能力把自己的身体送到别的地方啊,看来我得浪费一些时间了。”
近石的手动了,手掌慢慢的由朝上翘转为朝下。放在房间一角的笨重衣橱突然无声无息的浮到了半空中。往两边开的门敞开来,里面的抽屉像被从弹射器里射出来一样,以飞快的速度冲向耕平。抽屉一个个撞上墙壁,破裂四散,碎片像雨一般落到地面上。接着是衣橱本身在半空中飞驰,伴着雷鸣般的声音撞上墙壁。碎裂的残响声中夹杂着近石的声音。
“怎么样,要我把你的内脏压碎呢,还是把你的肋骨一根根折断?或是把你的肺和肠绞成一团?”
近石又转过身去。好不容易躲过抽屉的空中攻击,耕平喘着气靠在墙壁。他真的觉得很不甘心,自己只有闪躲的份。
“好坚强的小鬼。”
“没有你坚强。每天晚上至少有七个死人站在你的枕头边,你却你能安然入睡,真是太坚强了。”
“真会耍嘴皮子!”
近石一边吼出这句话,一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能有是对自己的力量居然对耕平无效觉得有点奇怪吧。但是这个表情又有了奇妙的变化,近石停止即将展开的攻击,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你仔细想想吧,小鬼。”
呼唤他的声音,带着魔性的震动。
“能够没有遭到任何阻碍顺利爬到六十楼,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没有把保镖带在身边?嗯?用你的智慧好好想想吧。”
一进间,耕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不需要近石提醒,他早就觉得纳闷了。不过,对于没有带保镖这点,耕平认为是因为近石不相信任何人,而且有强烈的自信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这应该是一个很充分,很能让人接受的理由,但是近石那几近于残忍的语气中蕴涵着更不祥的意义。
“耕平大哥!”
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让耕平怀疑自己的感觉和理性。回过头,映在眼底的是几根蜡烛跟摇曳的火焰,还有穿梭其间而来的来梦。脚步不像平常那么轻快,那样子就像个快要到达终点的马拉松跑者。
“来梦,你来做什么?”
耕平先是呆住,然后觉得脑海里雷声大作。他终于了解近石的意思了,近石让他靠近自己的理由是要引诱来梦现身。
只要耕平在,来梦就会跟来,耕平被利用了,被当成了狠毒奸计的诱饵。
来梦跑到耕平身边,用抗议和坦怨的视线看着耕平。
“耕平大哥去哪里,我都知道的。说好不管去哪里都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放下我自己跑走呢?”
“你真傻,来梦……”
翻开字典,“傻”这个字眼没有称赞的意思,也没有感谢的意思。来梦为了到耕平所在的地方爬了六十层楼。一定会累的连脚都举不起来,耕平想像她喘着气,在好长好长的阶梯上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样子,言辞的表现力就变得非常的贫乏,只能说出那么一个“傻”字。
当然,另外那个人是跟这种想像力完全无缘的。
“真令人感动的相会啊。我本来是打算在小女孩面前把你折磨到死的。当然现在还是这么打算,不过稍微改变一下方式也不错。”
迫不及待的近石背后,日全蚀的太阳已经开始接近地面了。不久后,真正的夜晚将取代假的夜晚,笼罩整个社会。
“不知我反过来做怎么样?先让你动弹不得,然后再玩弄这个小女孩。让你不想看都得看,不错吧?”
耕平现在才知道的石刚弘这个社会菁英根本就是个最差劲的性虐待狂。小田切亚弓对父亲的评语是正确的,近石是个折磨他人中寻找乐趣的男人。
“他是坏人!”
来梦用愤怒和厌恶的眼神看着近石,明快的下了这样的判断。因为那人就是让“耕平大哥”遭遇种种危险的罪魁祸首,所以一定是坏人——来梦的价值基准既明快又准确。
“坏人?”
近石开心的看着来梦。
“你就要在胎内培育这个坏人啦,小女孩。很遗憾,不能让你了解名誉和荣耀的重要性。”
近石的话,来梦完全听不懂。只是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全身颤栗。近石全身放射出来的毒念非常的强烈,说不定意志不够坚定的人还会晕过去呢。
近石把两手举到脸前,做出勒紧什么的动作。耕平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捏住了,发不出声音来,气管受到压迫,呼吸变得非常因难。发现异变的来梦,倒抽了一口气。
“耕平大哥!”
“你的耕平大哥好像没有力量回答你啦。”
近石挺着胸膛,尽情的嘲弄着。他是个对于征服他人、反复嘲弄他人这种事永远不会厌倦的男人。在这个男人管理下的东西银行一定是个充满恐怖的工作场所,就像史达林统治下的苏联一样。但是现在遭受折磨的是耕平,肺部细胞为了追求新鲜的空气就快要爆裂了。眼前闪烁着无数的蓝色斑点。近石凶狠的笑脸就在斑点的另一端跳跃着。来梦伸出手,想扳开那个卷绕在耕平喉咙的某种东西。耕平已经快要沉没到意识的水面下了,就在这一瞬前,两个人的思潮突然同时炸裂开来。
“住手!”、“住手!”
室内充满了闪光。
池袋周边的人一定都看了塔顶闪烁着白色的光芒。能源冲撞爆炸,略逊一筹的人被弹出去了。不是耕平,而是近石。数十个烛台齐飞出去,在大气的波涛中,近石的背部撞上了玻璃墙。
Ⅲ
像巨大的蜘蛛网般龟裂开的玻璃墙前,近石好不容易才撑起了身子。无懈可击的绅士第一次露出了破绽。头发凌乱,表情完全变了一个样。他用力踩着翻倒的家具和散乱的蜡烛,两眼发出锐利的光芒。咬着牙说:
“怎么可能……”
这是耕平不只用过一次的台词,现在换近石用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被弹出去?不可能,我不可能会输的……”
横飞出去的蜡烛大半被能源的强风吹熄了,室内渐渐被锁入黑暗中。在不断拨开一层层的黑暗后,近石把视觉焦点对准在来梦与耕平。磨牙般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流泻而出。
“我懂了,因为你们是两个人。当两个人的波长完全融合时,所产生的能量就可能性把我弹出去。”
不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就不能让自己妥协——近石似乎有这种怪癖。
耕平把来梦扶起来,面对着近石,耕平突然有种奇特的想法。这个叫近石的男人会不会只是在演一场独角戏而已?他只在乎自己,其他人都只是障碍或道具。他是不是从来没想过,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也是会思考的?
“算了,反正我一定会惩罚你们的,你们将因为把我弹出去而受到惩罚。”
近石的指着耕平。只要耕平消失,来梦就没有力量了。对近石而言,这是个很简单的减法。
“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塞进你自己的嘴里。”
耕平的心脏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好像要在体内爆开来了。一阵头晕目眩让他差点就要蹲下了。就在此时,来梦从他身后抱住他,当他察觉时,痛苦已缓和了不少。
耕平本是想从前面掩护来梦,结果却是来梦从背后保护了他。少女的手放在耕平胸口——小小的手紧紧的守护着耕平的心脏。近石如果要攻击耕平的心脏就会伤到来梦的手,这是近石所不希望的。
“自作聪明的小鬼……”
近石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句话。但是来梦并不是聪明才有这个举动,她只是不顾一切的抱住耕平,结果凑巧阻碍了近石的计划而已。近石改变战术,不再攻击耕平的心脏。既然他们在一起不能攻击,那把他们分开就行了。
“怎么了,正义的骑士要小女孩保护,你不觉得可耻吗?是男人的话,就堂堂正正的跟我分个胜负,何必拿小孩当挡箭牌呢?”
近石为达目的的畅所欲言。虽然心知这是挑拨,但是耕平还是受到了伤害。当他把来梦的手扳离自己的身体时,背后传来了一个沉着长者的声音。
“年轻人,冷静一点。这点挑拨都受不了,恐怕会守护不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喔。”
“北本先生!”
“哎呀呀、看样子我赶上最高潮了。”
北本先生手上的手电筒又亮又强,照亮了凌乱的房间的每个角落。
“我是个很任性的观众,没看到最高潮是不会满足的。看在我一把年纪还爬上六十层楼的份上,你就允许我欣赏吧,近石先生?”
“你的确已经到了不必用一时冲动来取得谅解的年纪了,如果你乖乖待在家里下棋的话,或许还可以活到八十岁呢,干嘛跑来这里缩短寿命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比你长命,而且更悠哉、更健康。”
好像成了养老院里的老人的唇枪舌剑了,就在耕平萌生这缺乏紧张感的想法时,舞台上又多了新的角色。近石的表情从怀疑转为愤怒,一个对他、对耕平而言都显得相当意外的人物出现了。
“父亲,你好像陷入苦战了呢。”
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小田切亚弓的嘴里流泻而出。穿着和服,隐藏在她背后的女性则是原姓宗方的宗方礼子。
“父亲的力量就要被更大的力量封锁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第一次尝到挫折的滋味,你觉得怎样啊?”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早就把母亲找来附近的餐厅啦,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赶来呢?”
“你背叛我,亚弓,你……”
“我只是觉悟了而已,当然,觉悟前发生了不少事。”
听着父女俩充满憎恶的对话,耕平隐隐约约掌握了状况的轮廓。亚弓所下的赌注是让耕平和来梦的力量汇合打倒父亲,近石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瞪着礼子,喘着气说:
“我娶你当妻子,让你当帝王的妻子,给你荣华富贵,你却忘恩负义,你……你……!”
近石的声音嘶哑,自大骄傲的帝王假面具剥落了一部分,卑俗小人的真实面孔暴露在大气中。看到这个情景,耕平明白了。这个男人的邪恶和自大都是假借他人的力量得来的。大学的名气、工作的权威、前妻娘家的门第和财产还有从魔道书取得的知道,全都是借用别人的力量,然后错以为是自己本身的力量。结果面临预想不到的造反和抵抗,借来的力量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就只能露出歇斯底里的狼狈相了。
“我要把你们全部杀掉!让你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谋。”
近石的样子非常恐怖。但是表现出来的不是他有多可怕,而是暴露了他的软弱。这一点来梦也看出来了,所以当近石扑过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害怕,快速的向后退一步,让近石挥过来的手扑了个空。这时候,迅速闪过的耕平的手腕,准确的一拳不偏不倚的落在扑空后脚步蹒跚的近石脸上。而且这一拳还是左勾拳,打的他鼻血四溅,身体以右脚跟为支点转了好几个圈。看着鼻青脸肿、翻滚到旁边的近石,耕平心里想“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教训而已,这个男人应该没有什么资格抱怨吧”。
倒在地上的近石发出模模糊糊的呻吟声,把身体弓起来,不一会儿,身体就开始激烈的扭曲起来。
“看,有东西跑出来了!”
来梦说的没错,身体缩得像是孩子一样的近石,从鼻子和嘴巴喷出了像白色气体的东西。那东西与其说像萤火虫,还不如说像夜光虫般地一边洒落光芒,一边像绳子细细长长的向空中延伸。
但是,延伸停止后又缩了起来,要再回到近石体内。
玻璃墙不断发出强烈的声响,然后迸裂开来,能源从室内奔向室外,碎裂的玻璃碎片冲出室外,转化成数千万的光片乱舞;转化成瀑布,倾泻到两千公尺下的地面上。如果是处于平常状态,地面上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伤亡的行人呢?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伴随着空气和黑暗的强风无秩序的狂卷着。掉落在地上的坐垫、花瓶、裱框的画都飞了起来,在坐空中激烈的舞动着。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的吊灯一个旋转,锁链终于断了,发出鸣叫声飞出去。耕平抱住来梦跳到旁边,在地面上翻滚了圈。掉落在地板上的吊灯所发出的沉重声响还没停止,就听到来梦的惨叫一声。在地面上挣扎的近石,一只手抓住了来梦的右脚踝。
“这个女孩是我的。”
近石的宣告声,就像生命的铰链在轧轧作响。
“为了重生,我需要这个女孩。我要让她受胎,然后咬破她的肚子重生。”
来梦把左脚猛烈一甩。踢到了近石的脸部。耕平抱着来梦,践踏近石那只抓住了来梦脚踝的手。不必同情近石,也没有那样的余裕。当他把全身力量放在鞋底用力一踩时,近石的手背骨好像折断了。耕平拉起来梦的身体时,惊讶和恶心让他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