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来了!”
“好固执的家伙,有追过就好了嘛,干嘛这样穷追不舍?”
耕平真是服了他们,可是那是耕平的想法,对方一定也有他们的主张。耕平他们是逃亡者,在这个世界,没有捉到逃亡者可能是大罪一桩吧。总之,他们光是逃走可能就给四周的人带来很大的麻烦。想到这一点,耕平就觉得可笑,不禁嗤笑起来。反正这种时候也没心情去反省了,反省也没什么用的,总不能乖乖的让他们捉回去吧。
追逐者快速的接近了,他们驾船的技术当然远超过了耕平。水沫和风打在耕平脸上,再这样下去的放会完全被包围的。如果被撒下的网盖住的话就真的完了。
耕平重新握紧了船浆,轻轻划了两三下,马上捉到了力道和时间掌握的诀窍。兽人船只中的一艘终于撞上了耕平他们的船。木材相互摩擦,发出了很难听的声音。
“外角高飞球——”
这样喃喃自语,是他打棒球担任三号中坚平时的习惯。
“无法牵制,往右外野方向!”
船浆锐利地挥了出去,很准确的击中了目标。左颊遭到一击的猫脸兽人,发出不知是惨叫还是咆哮的声音,从船上翻落水中,测起了更高的飞沫。
追捕者们停下船抢救不幸同伴。趁这时刻,耕平把船浆用在正途上,用力划动,稍微争取到了一段差距。可是追捕者的怒吼声很快又逼近了。
Ⅲ
经过曲折的水路时,耕平发现了奇妙的东西,好像有好几百根巨大的白牙长在那里。是钟乳石,就是含有石灰质的水从钟乳洞上方滴落到地面时凝固成的像笋子般的东西。也有像冰柱一样,从上方垂吊下来的。看着看着,就让人觉得像巨人的牙齿。
“不知道可不可以攀上去?”
这么提案的是来梦,但是耕平也这么想。坐在船上迟早会被抓到的。让敌人走到自己前方也是一种逃脱的办法。追捕者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了,耕平于是下定了决心,在船上垫起脚来抓住一根钟乳牛石。来梦攀在他的腰上,再用鞋尖推动船只前进。然后维持这样的姿势,再往上爬到钟乳石的根部。
追捕者的船只从耕平和来梦脚下经过,速度非常的快。水声和追捕者的喊叫声掩盖了耕平他们的呼吸声。追捕者们没有发现猎物就在头上,匆匆往前划,从水面上飞也似的离去了。
就在松一口气的瞬间,耕平和来梦的身体朝水面垂直掉下来。钟乳石太脆弱了,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水声响起,两个人潜入水中,再浮出水面。看样子是非变成落汤鸡不可的命运,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去感叹了,追捕者一定会马上回过头来的。
耕平带着来梦游了三十公尺的距离,躲藏在钟乳石、岩石林立的一带。一道光掠过他的头发,是回过头来的追捕者们,正拿着萤火虫照明灯在搜寻着。
“一定躲在这附近,好好找一找!”
话中的意思一定是这样吧,吱吱吱的声音在洞中交织反射,包围了耕平他们。但是声音的主人还没有走得很近,好像兽人们也不是完全熟悉水路。洞里又暗,又有很多岩石,就像迷宫一样。而且水又较浅,船很难前进。
对逃亡者来说,水不算很冷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但是光是把腰以下全泡在水中,体温就降低了不少,体力的消耗也是免不了的。耕平抱起来梦,把她放在一个突出水面的岩石上。
“放心吧来梦,船开不进这里的。”
耕平轻声地说,来梦就轻轻点了点头。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对耕平的信赖感,更增加了耕平的勇气。
但是,与耕平的勇气毫无关地,状况产生了巨变。有个东西猛然出现在岩石上,两根棒子的前端有着两颗圆圆的东西,晃啊晃啊的摇摆着,那是巨大蜗牛的眼珠子。一瞬间耕平都吓呆了,但是蜗牛好像不是看着他们,而是看着坐在船上的兽人们。
原来这个地下水系里也有巨大的蜗牛栖息。不,也有可能是本来居住在水系里的东西迷路走到了地面上。进入兽人都市前,耕平他们在沙漠里遇到的可能就是这样的迷路儿吧。
巨大蜗牛张大嘴巴扑向兽人们。
怒吼声、惨叫声不断,突然一声水声巨响,一艘船翻了。其他船集中在巨大蜗牛的左右,兽人们用船浆或棒子击打蜗牛,耕平也听到了打在壳上还有蜗牛脖子上的声音。一个兽人从船上跳到巨大蜗牛的壳上,跨坐在上面,用棒子打蜗牛的头。
“好勇敢的家伙。”
耕平觉得很佩服,但是来梦强烈的扯着他的手,他只好转移了视线,结果看到了让人很不愉快的光景。另一只巨大的蜗牛正摇晃着眼珠子,低头看着他们。
耕平想到“危险”的那一刹那,人已经潜入水中。蜗牛没有捕捉到猎物,在接近水面的地方不断的开阖着嘴巴。耕平拉着来梦在水中潜行,不知道游了多久,看到一个奇妙的东西。水底有什么东西发出懵懵的亮光。也许是水面上的光可以照射到那里,所以那个东西本身会闪闪发光;或是来自别处的光源透进了这里。
那就是出口。
称它是直觉、上天的启示、神示、错觉或是恶魔的耳语都行,耕平确信那懵懵的光源就是脱离这个世界的出口。这么确信后,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浮出水面。
在水面上调整过呼吸后,他让来梦做了一个深呼吸。即使那真的是出口,在通过那里之前就不能呼吸了的话也是没有用的。耕平打算在万一的时候,把囤积在自己肺内的空气分给来梦。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脱口而出的是别的事。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出去会到什么地方。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
“好,不要放手喔。”
耕平潜入手中,左手牵着来梦的右手,潜入水中深处。沉默的厚壁包围着两个人然后强力的压挤过来。青白色的光从视界上方褪去,蜂拥而上的是无色彩的黑暗。只有来梦手的感觉是实在的,其他的感觉都淡薄了。朦胧的光源显现出了长方形的轮廓。
穿过了。
……耕平和来梦浮出了水面。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忙着给全身细胞供应氧气。好不容易满足了全身细胞,耕平才有余裕环视四周。出来是出来了,问题是到了什么地方?说不定是恐龙或怪鱼出没的异世界大海呢。即使是原来的世界,也可能是在太平洋的正中央,那该怎么办呢?
水面上是暗的,但不是完全的黑暗,黑暗中闪着点点灯光。本以为是星星,可是又好像不是。进入眼帘的是人工光块,还有黑色的长方形轮廓。
没想到会进来这个地方。茫然环视四周的耕平,综合了视觉和记忆提供的情报,终于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场所是什么地方。
这是旅馆里面——位于新宿新都心的外资旅馆,这个游泳池是在第四十层楼上的温水游泳池。耕平曾经在电视的“都市休闲特集”节目里看过,据说是演艺人员跟流行界人士常来的地方。没想到能在这种比区域游泳池高级好几位的地方游泳,只可惜是穿着衣服游。
他先把来梦推上水池边,自己再跟着爬出水面。两个人坐在游泳池边,透过玻璃看着夜景,坐了大概有一通电话那么长的时间,切断这段时间是警卫的叫声。
“哪一位在那里?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坐在那里?”
因为是高级旅馆,所以警卫的遣词用字也很谨慎小心。但是语调里很明显的有警戒的味道。
这也是难免的,已经深夜了,而且是游泳池已经关闭的时间,居然还听到水的泼溅声。
耕平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可以装成发酒疯又没有常识的房客,可是被问及房号就完了。黄色的强烈光线横扫在两个非法侵入者的脸上,耕平和平梦为了挡住刺眼的光线,举起手来遮住了脸。拿着手电筒的警卫,声音激昂,说话的方式也不一样了。
“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马上出去。”
这句话未免回答的太直接了,警卫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好,把手伸到墙边,点亮了游泳室内的照明灯,像白天般的亮光充满了室内。就在同时,游泳池的水整个鼓胀了起来,然后破裂。大量的水沫打在警卫的身上,警卫伫立在游泳池边正要大声怒斥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游泳池的正中央漂浮着一只巨大的蜗牛,约有直径三公尺大的壳。
“那、那、那是……”
警卫叫不出声来。这恐怕是他这一生中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离谱的光景吧。警卫盯着逐渐靠近水池边的巨大蜗牛,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又把手伸到墙边,按下警铃。
耕平很感谢那保巨大的蜗牛,虽然很对不起那个警卫,但是因为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怪物出现,耕平和来梦才得以脱身。
对旅馆而言,当然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响彻云霄的警铃声,不是闭幕而是开幕的通告声。
第七章 深夜圆舞曲
Ⅰ
近石刚弘同北本先生述说了自己的过去。
似乎是所有的成功者都会忍不住向他人炫耀自己的成功,即使那么做会点燃暗红色的劫火。
近石刚弘原本出生在很平凡的家庭,当时还是日本没有完全从战败的伤痛中站起来的时代。以镇上屈指可数的秀才身份考进了大学,靠当家庭教师跟通译维持,渡过了大学生活。在进入大藏省前,他只是一个很兢兢业业的优秀青年。进入大藏省的前三年,也不是特别醒目的存在。他虽然是个秀才,但是周围也有好几个跟他一样的秀才,还有很多名门出身;或是跟政治家有关的人。
后来地位急遽攀升是因为跟东海地方的名门小田切家结了姻缘。当时,小田切家是拥有数百亿资产的大山森地主,也是大规模地方银行的老板,上一代还当过贵族的议名。但是任何名门都会有一、两件不能如愿的事,像小田切家的当家就一直盼不到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他打算让长女招赘,继承家业。
想要入赘当小田切家女婿的人多不胜数。在众多的候选人中,最后只剩下五个实力者。外务省的年轻官员跟旧华族身份的国会议员秘书是最有希望的两名候选人,近石是第三个。但是最后钓到“金龟新娘”的是他。第一候选人得了急性白血病;第二个候选人得了急性肝炎,两个人都相继去世。
近石结婚后,有一段时间改姓小田切。就社会面来说,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婚姻。小田切家得到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婿,近石也得到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后援。等官员生活告一段落后,就可以回小田切家的所在地竞选,当个国会议员,说不定还会当上县知事或市长,或是继承岳父的家业当银行的总经理也行。所谓“光辉的未来”应该就是这样吧。同事们都窃窃私语的谈论着他的事。
“近石真是太幸运了。”
“就是嘛,两个竞争对手都突然去世,简直就是不战而胜。真是个没话讲的幸运儿。”
“不会是近石那家伙为了招来幸运,自己下的毒手。”
“喂喂,你是电视看太多了吧,近石怎么可能让他们得到白血病跟肝炎啊?”
“说的也是,如果是意外死亡还有可能,但是两个都是病死的啊。”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大家还是小心说话吧,被将来的小田切次官盯上的话就吃不完兜着走啦。”
有关近石刚弘的流言流语就是这样告一段落了。再次燃起是因为近石的妻子、双亲、甚至于妹妹,都相继去世。继承了小田切家所有的资产后,近石又恢复了旧姓。现在他的双手掌握了亿万财富跟行动的自由。
“再怎么说,都太便宜近石了。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无以言喻的犯罪。”
“先是两个妹妹突然去世,接着是母亲,然后是父亲,最后则是妻子。这个顺序只要出点差错,就会付出庞大的遗产税。”
“近石一定是有一瓶叫偶然的毒药,不然怎么可能每件事都对他有利?”
人们的窃窃私语带着比以前更强烈的疑惑,连警察都出动搜查了。
“当时警察在我四周绕来绕去搜寻,结果呢,哼,当然找不出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证据。”
近石无声的笑了起来。北本先生很明白那个笑容的含意——虽然没有证据,但的确有犯罪事实。近石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方法把自己和权势之间的阻碍者一个个排除掉了。等一无所获的警察撤离后,他极尽能事的游荡了一段时间,经过几年后,终于决定再婚了。这次换他选择对象了,在议员的女儿、社长的千金小姐等众多的候选人中,他选中了才色兼备的宗方礼子。
“我需要一个继承者,一个优秀的继承者。所以一定要慎重选择将成为母亲的女人。这是理所当然的。”
“简直就像中代中国的帝王;或是江户幕府的将军。在你的计划下出生的继承人就是亚弓小姐啰?”
对于近石利已的遁词,北本先生尖酸刻薄的讽刺说:
“她一定会成为伟大的女帝吧。你的再婚可说是很成功呢。”
“你太高估她了。”
近石嘲笑的说。这句话似乎更加伤害了亚弓,近石不顾女儿痉挛的表情,改变了话题继续说下去。
“我给了妻子一家店。”
“什么店?”
“银座精美堂。”
“哦,那家啊。”
北本先生觉得满惊讶的。那是位于银座四丁目的店,卖一些高级家具、感性绘画、雕刻、地毯、窗帘等等。客人当然都是同时拥有社会地位和资产的人。近石却说他把那家店给了妻子。
“礼子跟我结婚已拿到了足够的报酬。”
“的确是很丰富的报酬,比第一任太太幸福多了。”
这当然是讽刺,可是近石没有听出来,或是假装没听出来。北本先生又继续说:
“不过,听您的语气,好像给了她赡养费似的。莫非你的意思是宗方礼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要跟她离婚了?”
“要怎么解释是你的自由。”
近石推开盘问,北本先生紧咬不放。
“或是现在的你变得比篡夺小田切家的家产时绅士多了?”
“我想这是谁也无论证明的事吧。”
“我也不想去证明啊。”
北本先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近石的双眼却湛泛出油亮的光芒。上嘴唇微微掀起,衔着敌意和嘲弄。
“呵呵,原来如此,你打算以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事情吗?很有趣,那就试试看吧。”
“我想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电话铃声响焦躁地响起,像是有意打断北本先生的话。亚弓拿起听筒,说了一两句话后,交给了父亲。近石对着电话,几乎没有开口,但是放下电话后,就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北本先生说,新宿新都心的有名旅馆出现了某种很恶心的生物,周边区域都陷入了大混乱中。
“真是的,这样就陷入大混乱中,东京也太没用了。”
“没办法,自古以来东京就怕大雪跟怪兽。”
近石用傲然的笑容回应北本先生的话,并且对着女儿动了动下颚。小田切亚弓——用父亲前妻的姓做为艺名的美人面无表情的拿起电视遥控器。
民间电视台正在播放深夜新闻,报导关于新宿新都心旅馆的房客全数避难的大骚动。但是因为有妇之夫的政治评论家跟有夫之妇的一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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