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祭”的阿尔诺·德塞尔沃利。加德堡被德塞尔沃利付之一炬,附近的圣母修道院被他夷为平地,里面的修士被他斩尽杀绝,多尔多涅河上著名的磨坊也被他彻底摧毁。随后他追击奥利弗勋爵来到拉罗克要塞,在那儿与他展开了一场恶战。
为了保卫自己的城堡,奥利弗进行了有勇有谋的抵抗。当代一些学者认为,奥利弗的抵抗全仗他的谋士爱德华德斯·德·约翰斯替他出谋划策。有关此人的情况,人们知之甚少,于是就有了神话般的传说,说他类似亚瑟王的谋士默林,转眼间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编年史学家奥德里姆说约翰斯是牛津人,但也有些人说他是米兰人。他与一干年轻的助手同行,很可能是个游方谋士,谁给他钱,他就为谁效力。他精通火药和火炮的使用,这在当时是很先进的技术……
后来,一个奸细打开城堡内一条暗道,把大司祭的军队放了进来,奥利弗那固若金汤的城堡终告失陷。这样的叛卖行径在当时复杂的阴谋角逐中是很典型的。
摘自M·D·巴克斯敦《法国的百年战争》(1996年)
●第一部 科拉松
“不为量子理论所震惊的人肯定对它一窍不通。”
——尼尔斯·玻尔①(一九二七)
“谁也不理解量子理论。”
——理查德·费因曼(一九六七)
【① 尼尔斯玻尔(1885-1962),丹麦物理学家。】
■第一章
他真不该抄这个近道。
丹·贝克驾着新梅塞德斯轿车在泥土路上颠簸向前,逐渐进入亚利桑那州东北部印第安纳瓦霍族人的居留地。四周越来越荒凉:东面不远处是红土高台地,西面是平坦的大沙漠。半小时前,他们曾路过峭壁映衬下的一个小村庄,里面有一些土房子、一个教堂和一所小学校。自那以后就再没有看见什么村庄,就连樊篱也没有,只有空旷的赤沙一片。在一个钟头里,他们没看见一辆汽车。此时已近中午,正值烈日当空。今年四十岁的贝克是菲尼克斯市一位建筑承包商。他妻子是建筑设计师,是有艺术眼光的人,可是对汽车的加油添水之类的事则一窍不通。他开始感到不安。油箱已空了一半,车子也开始发烫。
“莉丝,你能肯定是这条路?”他问道。
坐在他身边的妻子弯腰看着地图,手指循着图上的道路移动。
“肯定是。”她说道,“根据这本指南,拐进科拉松峡谷,过四英里就到。”
“我们二十分钟前就过了科拉松。肯定走过头了。”
“我们怎么会把交易站错过呢?”她说道。
“我不知道。”贝克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可是这儿什么也没有。你真的要去?我是说,在塞多纳我们也能买到上乘的纳瓦霍小地毯。”
“塞多纳的不是真货。”
“肯定是真的,亲爱的。地毯不就是地毯嘛。”
“要编织的。”
“好吧。”他叹了口气“编织的。”
“那也不一样,”她说道,“塞多纳的那些店里卖的是骗骗游客的假货,是丙烯的,不是羊毛的。我要他们在居留地卖的那种。据说交易点有二十年代霍斯第恩族人编织的沙画地毯。我要那样的。”
“好吧,莉丝。”贝克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买纳瓦霍地毯,而且还要编织的。他们已经有了二十来块。家里到处都铺了,有的还捆着放在橱柜里。
两人一阵沉默。前方的道路在升腾的热气中微微发亮,就像波光粼粼的银色湖面。路上还出现了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像房子和人什么的,可是等他们一靠近就消失得踪影全无。
丹贝克又一声叹息,“我们肯定走过头了。”
“我们再朝前开几英里看看。”他妻子说道。
“再开几英里?”
“我也说不上来。再开几英里吧。”
“几英里呢,莉丝?我们得定下来,再开多远。”
“再开十分钟。”
“好吧,就再开十分钟。”他说道。
他看着油耗表。这时莉丝用手捂着嘴喊了声“丹!”他赶紧把车拐回路上,正好看见路边上有个影子一闪——是个人,穿着咖啡色衣服。他还听见汽车边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我的上帝!”她说道,“我们撞着他了。”
“什么?”
“我们撞到那个人了。”
“没有。是路上的坑。”
贝克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人还站在路边。他们的车开过去后,那褐色身影迅速消失在汽车扬起的灰沙之中。
“我们不可能撞着他,”贝克说道,“他还站着呢。”
“丹。我们撞到他了。我看见的。”
贝克又朝后视镜里看了看。除了飞扬的尘土,他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最好回去看看。”她说道。
“为什么?”
贝克敢肯定妻子看错了,他们肯定没撞着路上那个人。不过万一撞了他,万一他受了轻伤,比方说脑袋碰破,或者擦伤,那他们的行程就要耽搁很长时间,天黑也到不了菲尼克斯。这儿的人肯定都是纳瓦霍人;那他们就得带他上医院,至少带他去附近的大镇盖洛普,那就要绕路了……
“我原来以为你要调头的。”她说道。
“是的。”
“那我们就调头吧。”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莉丝。”
“丹,我想不会的。”
他叹了口气,把车速放慢。“好吧,我这就调头,这就调。”
他调转车头,并注意不让车陷进路边的红沙,然后朝来时的路返回。“哦,天哪!”
贝克把车开过去停下,跳进车子扬起的沙尘中。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使他觉得气都透不上来。他心想,外面的温度肯定有华氏一百二十度。
沙尘逐渐消散后,他看见那人躺在路边,正用胳膊肘支撑着想站起来。那人很虚弱,约莫七十来岁,有些谢顶,留着胡子,皮肤白皙,不像纳瓦霍人。他穿的像是件咖啡色长袍。贝克心想,这人大概是个牧师。
“你没事吧?”贝克扶老人坐起来。
老人一阵咳嗽。“是啊,我没事。”
“你想站起来吗?”贝克问道。他看没有血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等一下。”
贝克四下看了看,然后问:“你的汽车呢?”
那人又咳了一声,看着土路,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
“丹,我想他是受伤了。”他妻子说道。
“是啊。”贝克说道。老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贝克再次四下环顾:周围是平坦的茫茫沙漠,远处是升腾的蒙蒙雾气。
没有汽车。什么也没有。
“他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贝克说道。
“快点,”莉丝说道,“我们得送他上医院。”
贝克用双手托住老人的腋下,扶他站起来。这人的衣服像是毡子的,很沉,可是在这么热的地方,他身上一点汗都没出。实际上,他的身上发冷,几乎已没有什么热气。
他们横穿道路的时候,老人完全依附在贝克身上。莉丝打开后车门。老人说:“我能走,我能走。”
“好。好的。”贝克扶他坐到后座上。
老人在后座上躺下后,蜷缩成一团。除了那件长袍,他身上穿得很普通:牛仔裤、花格布衬衫、耐克鞋。贝克关好车门,莉丝回到前面的座位上。贝克还站在车外的热气之中,心下有些犹豫。这老头儿怎么会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身上穿了这么多衣裳,可是连一点汗都不淌?
这老人就像刚从一辆汽车里出来的。
贝克心想,也许他刚才还在开车。也许他睡着了。也许他的车开出了公路,出了车祸。也许他的车子里还有其他人没有出来。他听见老人在嘟哝:“留下它,举起它。回去吧,去拿吧,怎么去呀。”贝克走到路那边看了看。他从一个很大的路坑上跨过去,本想让妻子也来看一下,但决定还是算了。
他走下公路,看见沙地上没有车辙,但却有老人留下的清晰脚印。脚印是从沙漠里过来的。他看见三十码开外的地面上有一道凹陷,像是条干沟,脚印似乎是从那儿过来的。
他顺着脚印走到干涸的沟边,站在边沿上朝里看。里面没有汽车。他没有看见别的东西,只看见一条蛇朝岩石缝里游去。他打了个寒噤。
他看见斜坡下几英尺的地方有个白的东西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他就爬下去想看个究竟。原来那是个一英寸见方的白色陶瓷片,像块绝缘瓷。他伸手把它捡起,惊讶地发现这东西摸上去是凉的。也许这是一种不吸热的新材料。
再仔细一看,他发现陶瓷片边缘印着三个字母:ITC①,边缘的凹处还有个开关似的东西。他心想如果按下开关,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的四周全是大石头。他站在酷热中,按下了开关。
【① ITC系国际技术公司的英文缩写。】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又按了一下。还是没有。
他从凹处爬上来,走回汽车旁。那老人在昏睡,还发出阵阵鼾声。莉丝在看地图。“最近的镇子是盖洛普。”
贝克把车发动起来。“是盖洛普。”
车上了大路后,好开得多了。他们径直向南,朝盖洛普方向驶去。老人还在昏睡。莉丝朝后看了看说:“丹……”
“什么事?”
“你看他的手!”
“手怎么了?”
“手指头。”
贝克把目光从道路上移开,很快朝后看了一眼。老人的手指第二关节以下都是红的。“这有什么?太阳晒的嘛。”
“只晒手指头?为什么不晒整个手?”
贝克耸了耸肩。
“他的手指刚才并不像这样,”她说道,“我们把他架上车的时候还不红。”
“你刚才大概没有看仔细,亲爱的。”
“我注意到了,因为他的指甲是修过的。我当时还想,真够意思的,沙漠里的一个老头儿竟然还修指甲。”
“唔……”贝克看了看表。他在想,不知在盖洛普的医院里要呆多长时间。大概要几个钟头吧。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
■第二章
在前往盖洛普的路上,老人醒过来。他咳了一声,而后说:“我们到哪儿了?我们到哪儿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莉丝问道。
“感觉?我有晕觉。没事,真的没事。”
“你叫什么名字?”莉丝问道。
老人朝她眨了眨眼睛。“昆腾电话,让我漫游。”
“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说:“名字同义。全怪游戏。”
贝克说:“他说什么都在押韵。”
“我注意到了,丹。”她说道。
“我在电视剧上看过这种情况,”贝克说,“说话押韵说明他有精神分裂症。”
“押韵是筹运。”说完他就大声唱起老约翰·丹佛的歌,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狂喊:
“昆腾电话,让我漫游。
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老布莱克洛基,偏僻的乡村小道,
昆腾电话,正在漫游。”
“哦哟,好家伙!”贝克说了一句。
“先生,”莉丝再次问,“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金属铌可能坏得出奇。可怕的特点有遏制奇偶性的危险。”
贝克只是叹气。“亲爱的,这人是个傻瓜。”
“是傻瓜不说是傻瓜,就像闻到了臭脚丫。”
可是他的妻子还不死心。“先生?你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给戈登打电话。”这人竟然大喊大叫起来,“给戈登打电话,给斯坦利打电话。家事不可外扬。”
“可是,先生……”
“莉丝,”贝克说道,“别理他了。让他安静下来,好吗?我们还要开好长一段路呢。”
老人扯着嗓门唱起来:“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老巫术,真凄楚,乡村泡沫,让我不快活。”他紧接着又唱了一遍。
“还有多远?”
“别问了。”
由于事先打过电话,所以他把梅塞德斯车开到麦金利医院外伤急救科那大红色和米黄色相间的门廊下的时候,护理员们已推出轮床在等候。他们把老人慢慢抬上轮床,他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等他们用带子给他固定的时候,他发起火来,大声嚷嚷道:别碰我!别绑我!”
“为了您的安全,先生。”一个护理员说道。
“能说会道,不要挡道!安全是最后借口,总出自无赖之口!”
护理员们以轻巧麻利的动作把老人固定起来,这给贝克留下很深的印象。跟他们一起走的那个穿白大褂、身材娇小的黑发女人也给贝克以很深的印象。“我叫贝弗利·佐西。”她先做自我介绍,然后跟他们握了握手,“我是随叫随诊的医生。”尽管被绑在轮床上推进外伤急救中心的那老人不断大喊大叫,这女子却非常镇静,“昆腾电话,让我漫游……”
候诊室里的人纷纷朝他看。贝克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手臂用三角巾吊着,跟他母亲坐在一张椅子上,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人,然后对着母亲的耳朵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老人继续唱道:“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佐西医生问:“他像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一开始就这样。从我们把他抬上车的时候起。”
“除了睡着的时候。”莉丝说道。
“他有没有晕过去?”
“没有。”
“有没有恶心、呕吐现象?”
“没有。”
“你们是在哪儿发现他的?是在过了科拉松峡谷之后?”
“大约过了五到十英里。”
“那地方很荒凉。”
“你知道?”贝克问道。
“我是在那一带长大的。”她淡淡一笑,“是在钦利。”
他们把老人推进一扇转门。他仍在大喊大叫。佐西医生说:
“你们先在这儿等候。我一旦了解病情之后就来找你们。也许还得有一会儿。你们不妨先去吃午饭。”
贝弗利·佐西在阿尔伯克基大学医院供职,可是最近每周要到盖洛普两趟,来看望年迈的祖母。每逢这两天,她就到麦金利医院外伤急救中心来上班,也好多挣一点钱。她喜欢麦金利医院那大红和米黄条相间、颇具现代气派的外观。医院是实实在在为当地人服务的。她也很喜欢盖洛普。尽管它不像阿尔伯克基那么大,但却具有使她感到温馨的部落情调。
在多数情况下,外伤急救中心是很安静的。现在来了这么一个非常激动、大吵大喊的老人,的确引起一阵忙乱。她推开门帘走进急救室,护理员已经脱去老人的咖啡色长袍和耐克鞋。老人还在使劲挣扎,所以他们只好还把他绑着。他们剪开他的牛仔裤和花格衬衫。
急救中心的护士长南希·胡德说剪了也不要紧,因为反正他的衬衣也不太好,衬衣口袋上有一道缝,缝合处的方格没有对齐。“他在什么地方把它挂破了,后来又把它缝上的。要我说,缝得很差劲。”
“不,”有个护理员把衬衫递过来说,“根本没有缝的印子,它原本就是一块布。真怪呀,格子对不齐,因为一边大,一边小……”
“不管怎么说,他不会在乎的。”南希·胡德说着把衬衣扔到地上,转身对佐西说:“你想给他检查一下?”
这个人太狂躁了。“先不急。我们先在两只胳膊上同时进行静脉注射。看看他的口袋里有没有身份证件。如果他随身没有带指纹档案,那就给华盛顿发个电传,也许那里的数据库里有。”
二十分钟后,贝弗利佐西为一个摔断胳膊而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