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梯度计线圈装入低温恒温器,超导屏蔽和外设电气引线。对他们解释的时候,提到马克斯韦尔方程式以及电荷运动。记者们几乎无一例外地放弃了他们的报道。用其中一个人的话来说:“它的吸引力就和一条电吹风装配线差不多。”
多尼格以这种方式对二十世纪末最杰出的科学发现守口如瓶。他的沉默部分是出自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其他一些公司,如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和富士通公司,已经启动了它们自己的量子研究。尽管多尼格领先了四年,可是为了自身利益,最好还是别让那些公司掌握他的确切进展。
他也清楚,他的计划尚未完成,需要加以保密才能大功告成。他常常像小孩似地咧开嘴笑着说:“假如人们知道我们的目的,他们真的会来阻止我们的。”
但与此同时,多尼格也知道他不可能永远保住这个秘密。或迟或早,或是出于偶然,这一切就会全部泄露。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就要靠他来驾驭局面了。
多尼格心里的问题是:这样的事现在是不是正在发生?
多尼格看见拉响警报器的救护车开走了。
“想想看,”他对克雷默说,“两个星期以前,我们公司还封得严严实实的。当时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个法国记者。后来出了特劳布的事。那个该死的老王八蛋使得整个公司陷入危境。他的死引起盖洛普那个警官的怀疑,至今还在四处打探。接着是约翰斯顿。然后又是他的四名学生。现在可倒好,有六位技术人员送往医院。这样很多人就要到医院那边去,黛安娜,会带来大曝光的。”
“你认为事态在失控?”她说。
“有可能,”他说道,“只要有办法,我就不会让它失控。特别是因为后天有我请的三名客人要来。他们可能成为董事会的新成员。我们还得把盖子捂住。”
她点点头,“我认为我们肯定能够处理好。”
“好吧,”他说着从窗户前转过身来,“把斯特恩安排到一个空房间去睡觉。一定要让他睡着,将电话闭锁。明天,我希望戈登像胶水一样粘住他,带他在这里到处转转,干什么都行,但要跟着他。明天早上八点钟,我要召开公关人员电话会议。九点钟,我要听取有关运送发射台的情况简报。中午,我要会见那些媒体笨蛋。现在打电话通知所有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的。”她说道。
“这个局面我也许控制不了,”多尼格说道,“可是我一定要拼一下。”
他皱起眉头瞅着玻璃窗,看着人们聚集在隧道外的黑暗中。
“他们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到里面去?”
“九个小时。”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够采取营救行动,再派一个小组去吗?”
克雷默干咳了一声。“这个……”
“你病了吗?还是说不行?”
“所有的机器都在爆炸中摧毁了,鲍勃。”她说。
“所有的?”
“我想是的。”
“那么我们只好再建一个发射台,然后坐着干等,看他们能不能完整无缺地返回?”
“是的。你说的话没错。我们无法去营救他们。”
“那么但愿他们知道怎么办,”多尼格说道,“因为他们全靠自己了。祝他们交上他妈的好运。”
■第十四章
31:40:44
透过头盔面甲上那道狭缝,克里斯·休斯看见马上演武大会的看台上已坐满了观众,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太太小姐;沿栏杆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平民。大家都嚷嚷着要比武赶快开始。克里斯现在位于演武场的东端,身旁簇拥着见习骑士。他正在设法制服坐下的马。那马似乎被人群的喧闹声弄得很不安,开始躬腰,接着后腿直立起来。见习骑士将一枝有条纹的长矛递给他。那东西长得可笑,笨重得出奇。胯下那马打着响鼻乱蹦乱跳,他刚接过来的长矛又从手中滑脱了。
他看见凯特和平民一起站在围栅那一边。她微笑着对他表示鼓励,可那马不停地踢腾蹦跶,使他无法对她有所表示。
不远处,他看见马雷克身披铠甲的身影,看见他身边也围着一群见习骑士。
就在这时,克里斯的马又调转身子——见习骑士为什么不抓紧缰绳?他看见演武场的另一头,居伊·马勒冈爵士镇定自若地端坐在马背上,正在戴那顶黑翎头盔。
克里斯的马再度发起威风来,驮着他原地打转。他听见几声号角,观众的视线都转向了看台。他隐约意识到,那是奥利弗勋爵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就座。
随后,嘹亮的号角再度吹响。
“扈从,那是给您的信号。”见习骑士说着把长矛重又递给他。
这一回,他总算把它握住,然后把它支在前鞍鞒的凹口里了。那长矛横在马背上,矛头指向左前方。那马又打起转来,长矛朝见习骑士们的头顶上扫过来,吓得他们尖叫着四下逃散。
又是几声号角。
克里斯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用力拽缰绳,想控制那匹马。
他看了演武场那头的居伊爵士一眼,见他只是在观察,身下的坐骑纹丝不动。克里斯真想快点比完了事,可他的马太野了。他气急败坏,猛拉缰绳,“妈的,你走不走?”
这一下,那马把头急促地一扬再一低,耳朵耷了下来。
他冲向前去。
马雷克紧张地注视着。他没有把底全都告诉克里斯;不必要地吓唬他是毫无意义的。居伊爵士无疑是想杀掉他,这就是说,他将直刺克里斯的头部。克里斯在马上剧烈颠簸着,手里的长矛上下乱晃,身体东倒西歪。这个目标可不好把握,但如果居伊武艺高强——对此马雷克并不怀疑,为了给他致命的一击,他仍然会冒第一个回合刺不中的风险,对准他的头部出击。
他看着克里斯身体摇晃着朝演武场中间冲去,随时都有摔下来的可能。再看那边,居伊爵士正放马朝克里斯冲过来,他控制自如,身体前倾,平端着长矛,矛柄撑在臂弯里。
不管怎么说,马雷克心想,克里斯至少有一线大难不死的希望。
克里斯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在马上晃得厉害,只能模模糊糊看见看台、地面,和迎面冲来的那个骑手。只凭短短的几瞥,他无法估算出居伊和他相距多远,或者还有多久他才会受那一击。他听见座下的马那有节奏的鼻息声和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嘚嘚马蹄声。颠簸中,他竭力握住手中的长矛。所有的过程都比他预料的时间长得多。他觉得骑在这匹马上已经有了一个小时。
在最后的一刻,他看见居伊已近在咫尺,正以骇人的速度向他冲来。接着他自己手中的长矛向后一个反冲,猛撞在身体的右侧。他感到左肩受到重重的一击,疼痛不已,整个身子歪向马鞍一侧,同时还听见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人群一片喧腾。
他的马继续往前,直冲到演武场的尽头。克里斯感到晕头转向。怎么回事?他的肩膀剧烈灼痛。他的长矛已经一折为二。
可他仍然骑在马鞍上。
真倒霉。
马雷克看在眼里,很不开心。运气不好。那一枪太偏了,没能将克里斯刺下马。这下他们就得再来一个回合。他朝居伊爵士那边看去,见他骂骂咧咧地从见习骑士的手里接过一枝新长矛,拨转马头,准备再次冲击。
在演武场的那一头,克里斯还在费力地摆弄他的新长矛。那长矛像个节拍器似地在空中乱晃悠。最后,他好歹将长矛横搁在马鞍上,可是那马又是一阵乱扭乱动,乱蹦乱跳。
居伊感到恼羞成怒,迫不及待地一蹬马刺,冲上了演武场。
你这个王八蛋,马雷克暗暗骂道。
他的单方出击引得人群一片惊呼。克里斯听见了,并看见居伊已朝他风驰电掣而来。他胯下的马还在扭动,无法驾驭。就在他猛拉缰绳之时,他听见有个男仆用鞭子抽马屁股的声音。
那马长嘶一声,耳朵耷了下来。
他向赛场中间冲去。
第二次冲击的情况更糟糕,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将要发生的是什么。
他重重地挨了一击,胸部一阵疼痛,整个人被挑向空中。一切都变慢了。落马过程中,他看见马鞍离他而去,看见马的后半截,接着他身子后仰,两眼望着天空。
他四脚朝天,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头哐啷一声撞在头盔上,眼睛里金星直冒,随即渐渐散开,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他听见耳中传来马雷克的声音:“呆着别动!”
他听见远处的号角声,觉得世界在不知不觉地消失,随后便进入一片黑暗。
赛场另一端的居伊正拨转马头,准备再次冲击,然而召唤下一对上场的号角已经吹响。
马雷克将长矛放平,策马飞奔向前。他看见对手夏尔加内爵士正向他冲来。他听见马蹄稳健踏地的隆隆声和人群中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他们知道有好戏看了。这匹马快得不同凡响。
夏尔爵士在向前冲,同样快得不可思议。
根据中世纪文献记载,马上长矛比武的最大困难不在于端枪,也不在于对准什么目标,而在于能否保持冲击线路不变,能否不规避对手的打击,也就是能否战胜在冲向对手过程中几乎袭遍全身的恐惧心理。
马雷克在古老的文献上读到过这些,此刻,他突然明白了其含义:他感到浑身颤抖,四肢无力,夹着坐骑的大腿在一个劲地哆嗦。他迫使自己集中精神,眼观前方,将手中的长矛对准夏尔爵士,使成一条直线。但他的枪尖却在上下晃动。他从马鞍前鞒上端起长矛,将矛柄用臂弯夹紧。现在稳了些。他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他感到力量在回归。他对准了。现在还剩八十码。
猛冲。
他看见夏尔爵士调整手中的长矛,使矛尖朝上。他是想刺他的头部。这是个虚招吗?据说比试长矛的骑手往往在最后一刻改变出击目标。他会吗?
六十码。
如果双方不是都以对方的头部为目标,那么枪刺头部的一着是很冒险的。由于角度的缘故,刺中躯干要比刺中头部快那么一刹那。第一击往往会使两个骑手都发生位移,从而刺中头部的可能性就少了一些。然而一名武艺高强的骑士可能会将长矛再向前伸出一点,不再是端着它,而是再伸出去六到八英寸,这就是他的第一击。他要有极大的臂力,才能抵挡那瞬间的重击并把稳长矛,猛力反击,这样战马才能承受住巨大的冲击;不过这一来,对手就可能更把不准目标和时机了。
五十码。
夏尔爵士刚才还高挑着长矛,现在他却身体前倾,平端着长矛。他手中的长矛握得更自如。这会不会还是他的虚招呢?
四十码。
不得而知。马雷克决定对胸部出枪。他端稳长矛,决定不再变了。
三十码。
他听见隆隆的马蹄声、人群的呐喊声。
中世纪的文献曾告诫说:“在出击之际不要闭眼睛。要睁大眼睛出击。”
二十码。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十码。
那个混蛋抬起了长矛。
他意在刺他的头部。
一个回合。
木头的断裂声宛如一声枪响。马雷克猛地向上戳去,同时感到左肩一阵剧痛。他随着马来到赛场尽头,扔掉那枝折断的长矛,伸手去要另一枝,可是见习骑士们只顾呆呆地望着他身后的赛场。
他回头一看,见夏尔爵士已经落马,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接着,他看见居伊爵士策马上前,在克里斯倒下的身体旁兜起了圈子。原来他想这样,马雷克暗忖。他是想把克里斯踩死。
马雷克掉转马头,拔出大刀,将它高高举起。
他一声怒吼,策马冲进了赛场。
人群发出一片叫喊声,并击鼓似地敲着栏杆。居伊爵士转过身,见马雷克冲了上来。他回头看了看克里斯,踢了踢马,让它侧向移动,去踩克里斯。
“呸!呸!”人群高喊起来,连奥利弗也惊得目瞪口呆,站起身来。
这时马雷克飞马赶到,但他已停不下来,便从居伊身旁疾驰而过,大喝一声“混蛋!”,并用刀背猛击他的头部。他知道这一击伤不着他,但却是个侮辱,会促使他放弃克里斯。果然如此。
居伊爵士立刻丢开克里斯,这时马雷克已勒住马头,举起大刀。居伊爵士从鞘里拔出刀,杀气腾腾地舞了两下,那刀在空中瑟瑟作响。他猛然出手将马雷克的刀击到一边。马雷克感到虎口一震。他反手出招,直取居伊的头,却被居伊挡开了。两匹马你来我往,两把刀铿锵相击,两人大战了数个回合。
决斗开始了。马雷克内心深处感到冷静超然,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殊死搏斗。
栏杆旁,凯特在观看着这场决斗。马雷克毫不示弱,体力略占优势,但明眼人很容易看出,他的武功不如居伊。他的刀法比较凌乱,架式不够稳当。他自己似乎知道这一点。居伊爵士也知道,所以他一直策马后退,想拉开空当,以便全力施展。马雷克却步步进逼,一直在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一名拳击手死死钳住对手一般。
不过凯特看得出,马雷克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居伊迟早会拉开一定的距离,只要一得手,就能杀出致命的一招。
马雷克戴着头盔的头上全是汗。汗珠流进他的眼睛,阵阵刺痛,可他毫无办法。他甩了甩头,想看得清楚些,但无济于事。
很快他就开始喘了。透过头盔上的狭缝,他看见居伊爵士毫不疲倦,毫不手软,毫无停歇之意,一招一式稳稳当当,显得训练有素。马雷克心里清楚,他必须立即拿出办法,否则很快就会精疲力竭。他必须打乱对方的攻击节奏。
他那握刀的右手因持续用力而酸痛起来。他的左手还是很有劲的。为什么不用左手呢?
值得一试。
马雷克踢了一下马刺,又靠上去一点,两人已经胸口对着胸口了。他用刀架住对方的一击,抬起左手,掌跟向上猛击居伊爵士的头盔。头盔被啪的一声打得朝后一顶,他满意地听见居伊的头当的一声撞在头盔前部。
紧接着,马雷克反转刀身,用刀柄头猛击居伊的头盔。随着锵的一声,居伊的身体在马鞍上晃了晃,肩膀耷拉下来。马雷克再次出手猛击头盔。他知道这下把他打伤了。
可是还不够。
他突然看见居伊的刀划着弧线冲他的背后砍来。马雷克躲闪不及,感到双肩像遭到鞭击似的,一阵难忍的灼痛。锁子甲还连着吗?他受伤没有?他的手臂还能动。他挥起手中的刀,狠狠劈向居伊的头盔后部。居伊未能招架,只听见像敲锣似的一声响。他肯定给打了,马雷克心想。
马雷克再次抡起大刀,拨转马头。他挥刀直劈居伊的头颈。居伊举刀相架,但被打得朝后一仰,随即摇摇晃晃地朝马鞍一侧倒过去。他伸手去抓马鞍前鞒,却止不住还是摔下马去。
马雷克开始转身下马。人群又呐喊起来。他回头一看,居伊爵士已轻松地一跃而起。他刚才是佯装受伤。马雷克还在下马,居伊就挥刀杀上来。马雷克一只脚还在马镫上,困难地招架。等完全摆脱了马之后,他开始反击。居伊爵士很强壮,似乎胸有成竹。
马雷克意识到他此刻的处境更糟。他奋力出击,但居伊爵士却以逸待劳,轻松地后退,步法快捷而娴熟。马雷克在呼哧呼哧地喘,他肯定居伊隔着头盔也能听见,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马雷克的体力已渐渐不支。
居伊爵士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