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有盖货车撞上了。”有盖货车是事先约定好的BAST的代号。
“严重吗?”值日官问道。
“相当严重。还碰上了赫尔金。”
“好。”
“请示作战命令,阳光。”
“赫尔金领头。你跟着,捕食者。”
“谢谢你,阳光。”邦德气得脸色发青,但当他放下电话时,把脸从比阿特丽斯面前扭开了。他耸耸肩,“看来你是对的。”他调整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好吧,比阿特丽斯·赫尔金,你的命令是什么?”
她朝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的一只大杯子点点头。“首先,把你的咖啡喝了。”她坐在一只大椅子上,她的身子朝后舒展着,嘴唇间游移着快乐的友善的微笑。她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高领毛衣,一套和她的体形十分贴合的服装。牛仔裤紧箍着她的长腿,高领毛衣则显出了她衣服里面那对小而坚挺的乳房。
“那么说来,你不认为他们今天会再来啦?”
她摇摇头。“不会再来这儿啦。我们出门时要多加小心。”
“出门?”
“你不是要出去买食品作为圣诞节的惊喜吗?”
“喔,是的。过节,是的。你的意大利口音到哪里去了,比阿特丽斯?”他用近乎嘲讽的语气用意大利的口音叫“贝…阿特雷…切”。
“消失了。”
“我注意到了。那么你的命令是什么?”
“我想我们该休息啦。然后出去,去买东西——一切照常。他们可能在我们出门时设法下手,但我必须先打个电话,把那些该死的门修好。我还认为该把狗带进来。”
“狗?”
“我们有两对罗特威尔牧犬①。它们和发情的时候一样凶恶,我们可以在夜晚把它们放出来。”
①德国的一种身高强壮的黑色牧牛犬。——译者
“你真不愧是个好保镖。你为夫人工作多久啦?”
她挺滑稽地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48小时。长官很听她的。她是个联系广泛的女人, 但她圣诞节离开别墅是为了帮M的忙。她也把她的佣人带走了。那几个我提到过的人——弗朗哥和昂伯特——是极能帮忙的人。 当我们和B AST发生小小冲突时他们就在附近,但他们只有到万不得已时才来增援。”弗朗哥和昂伯特在主别墅,她说道。“所以你可以放心休息。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他们可以警戒到我们准备出去买东西时为止。”
她以一系列非常诱人的动作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电话旁。她的讲话简洁扼要,用的是意大利语。那两个人应接替进行警戒,今天早上给狗必须喂最少的食,并在今晚上将它们放出来。同时,弗雷欧能不能下来把主大门修好。新锁,呃,是的,“再放上一个啸叫器”。
她放下电话站在邦德的椅子后面。“瞧,我办事多麻利。”
“这我从未怀疑过。”
她移步向前坐在椅子的扶手上。邦德又一次闻到了盛夏的干燥气息和一股莫名的幽香。“我仍然认为你不愿意听凭一个女人指挥。”
“你的真名是什么?”他没有在意她对他的观察。
“如我告诉你的。比阿特丽斯,”她用意大利的方式发音。
“我相信,但是还有其他名字呢?我是说,你不是但丁的天使比阿特丽斯。你还有其他名字吗?”
她吃吃地笑着。“他们告诉我你是个感觉迟钝的人,是个训练有素的器具,一块木头疙瘩,你在给我谈文学和诗歌。全名,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意大利父亲,英国母亲。在贝能登和牛律玛格利特学院受过教育。父亲在意大利外交部任职。他们的婚姻在1972年破裂。我跟着我妈过,她是个酒鬼。”
“你本人也相当香醇扑鼻。”
“这并不可笑,”她生气了。“你可曾不得不和一个酒鬼一起生活过吗?那绝不是件有趣的事。”
“抱歉,达里奇小姐。”他没有回避她的怒火。
“没事,我对这件事有点敏感。我读现代语言,参加了外交部的考试——”
“可是失败了。”
“是的。”
“然后,一个人过来对你说,也许他们可以为你在外交部安排一个工作,还没有等你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已经全身披挂地干上秘密特工这一行了。”
她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但他们要的是我的语言特长。我又学了一门计算机,后来就到了圣格罗托。”
邦德点点头。在俯瞰摄政公园的那座大楼地下停车场下面的地下室里有一间很大的计算机房,他们都将它称为圣格罗托。随着电脑微型化时代的来临,老的档案登记处被压缩到一个较小的区域,人们不停地将书面文件输入到一系列庞大的数据库里。据说,旧文件的输入工作最快也要到2009年才能全部完成。“然后他们就想起了你的语言才能啦,”他插话道。
“这是部分原因。空调使我患了鼻窦炎。”
“这比染上军队的传染病要强。”
“我要求调一个更实在的工作。”
“我们这一行里没有这种工作。我们是T。3。艾略特的空心人;我们还是锈迹斑斑的恐龙。我们有过辉煌,但大势已去,我估计还能混上个十几年。那以后,呃,我们会日以继夜地坐在计算机终端面前。众所周知,这是杀手西红柿综合症的发作。”
她庄重的点点头。“是的,我们大显身手的时代已经屈指可数了。”
“这样的年代是屈指可数了,可我们还有时间。但是,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优雅的名字,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怎么最后竟干起了这种舞枪弄刀、出生入死的差事呢?”
她靠到他身上,她的脸离他只有几英寸远。“因为我善于干这种事,再说,詹姆斯·邦德,我的另一部分工作就是让你舒心快乐。”
“你的意思是?”
他们的嘴贴在一起了。不仅仅是嘴唇的摩擦而已,也不是像浪漫小说中所描述的或是传统的给女人剥内衣时的那种接吻。这是不折不扣的带感情色彩的嘴对嘴人工呼吸。 一分钟之后,他们的身体和手也开始动作起来,5分钟之后,比阿特丽斯用和她那令人愉快的气味相吻合的沙哑干涩的声音说,“你愿意和我一起上床吗,邦德先生?”
“和你睡觉是件愉快的事,达里奇小姐。”
“我希望如此。”
“能给我加薪水吗?”
“我想你已经得到了,邦德先生。”
他们迫不及待地进入卧室。屋外太阳已经升起。弗朗哥在修主大门,给它装上了新锁,还有传感器,如果有人再橇锁它就会报警。卡普里西阿尼别墅的后卧室里发出轻轻的呻吟声和欢愉的尖叫声。
在灰色堡垒似的主别墅高处的一间屋子里,另一个名叫昂伯特的人站在黑影处,目光扫视着花园和岩石在天空中的轮廓线。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多半会从那个方向而不再从主大门而来。正面进攻已被证明是危险的。他想知道他的新老板,那个他几天以前初次遇到的在这里负责的女孩是否容易蒙受正面攻击。看来她是的——但雇他来并不是要他帮这个忙的。
远方,在普利茅斯,三个人纵情于肉欲的罪恶中,过了一夜,他们喝了许多酒,他们中的一个和一个高个子黑人女子像作白日梦似的昏昏沉沉折腾了一夜。
“截止时间到了,”哈利对那个叫布莱基的下士军官说道。
“到了该你出卖灵魂拯救我们的时候了,”毕尔附和着说道。
“喔,笨蛋。”布莱基一直在拖延时间。他拖延时间,知道时间就像存货,在很久以前就已被他挥霍殆尽了。这是圣诞前夜,他的口袋里装着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度过两周假日的货车票。
“这是认真的。”毕尔的脸色是肯定的,挂着关注的神情。
“我们第一次对你说时就是认真的。现在我们大家都陷入了困境……”
“我知道,我知道……”
“所有的欠债都是铁定的了,还有为你的夫人准备下的那十万张照片,布莱基。”
“是啊。我只是——”
“听着,布莱基。”毕尔用他粗壮的手抓住下士军官的手腕,疼得他直往后缩。“听着,这并不是要你去偷什么东西,这些人只需要几个小时,如此而已。”
“我知道……”他停住了,用呆滞的目光缓缓地扫视着房间。“我知道,我没有选择了,是吗?”
“恐怕是的。”哈利平静地说,声音轻轻的,具有说服力。
下士军官点点头。“好吧,我干。”
“你发誓吗?”毕尔说道。
“以我母亲的坟墓起誓。”
“在我们离开之前他们会告诉你时间、地点并给你设备的。如果这样做了,欠的钱和一顿痛打就会一笔勾销。如果你想溜……呃,我估计你溜不掉。哈利和我?呃,我们总是随时准备赛跑的。很苦,但我们能行——没问题。你无处藏身,布莱基,他们会来得像一群黄蜂一样快,而且比挨黄蜂蜇要疼得多。”
“我说过了我干。”下士军官的语气令人相信。不过,再说,他也没有撒谎。就他来说,所有其他的选择都被他毁了。
在身上藏一把9毫米勃郎宁自动手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怪“近距离保护”专家建议使用更小、更轻、而又能起同样作用的武器。比阿特丽斯用肩袋装她的手枪;邦德则用手枪皮套,并将它的位置调整到正对他左肩胛后面。
当邦德和比阿特丽斯双双到弗雷欧去冒险采购时,弗朗哥和昂伯特,两人都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留在家里警戒。在这个星期六的小城镇里,由当地警察严格控制的狭窄的街道和有限的停车场里挤满了赶在圣诞节前最后采购零星物品的人们。
他们找到了一个合法的停车位置。准备了一份购物清单以便过一个快乐而饱享口福的日子的比阿特丽斯带路到最近的商场,凭直觉她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要买的食品,拖着邦德从一条过道走到另一条过道。他们自有主见,不到20分钟就装满了一辆大手推车,邦德很高兴地看到比阿特丽斯几乎根本不看货架。她只是手里卷动着购物清单,嘴里喃喃地说她下一步要到哪里,但她的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市场里拥挤的人群,她的一只手始终放在肩袋里。
邦德发现比阿特丽斯·玛丽亚·达里奇小姐是一个完全专业化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符合最佳保安规范,而且她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她的脸没有面对他的时候,她低声说道,“不,詹姆斯,不要比利时产的,拿法国的,它们贵几个里拉,但肯定要好得多。”或者,又是在同样的情况下,“拿瓶装的别拿罐装的,罐装的打开来就得一次吃完,瓶装的你还可以盖严再用。”
他们甚至买了一颗小圣诞树和一些华丽的小礼品。“值得记住的圣诞节。”她朝他微笑着,黑色的眼睛一下将他引回到凌晨的欢愉之中。这是在整个冒险采购过程中她仅有的一次真正用目光对着邦德。
他们将购得的物品装到车上,邦德坚持要独自去办一件秘密的事,她不太乐意,但同意站在商店大门口警戒:一家首饰店,他在里面买了一枚精致的金扣子,形状像一片盾牌——古罗马士兵使用的那种椭圆形盾牌——盾牌的中央有一颗大钻石,周围环绕着小钻石。其价值令人咋舌,但是他们收美金,而他愿意用自己私人的钱来支付。小首饰商满脸堆笑,用夸张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首饰包在礼品盒里。当邦德回到街上时,他才意识到他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给女人买如此昂贵的礼品了:特别是为一个他才认识不到24小时的女人。这样的事果真要发生了吗?他纳闷。女人轻而易举地就会来到他身边,但是他的职业,他那朝不保夕的现役生涯,通常使他不能和她们有更深的交往,他这次真要打破他多年的常规了吗?
他开车,比阿特丽斯给他指路。他们最后来到一个堵车的十字路口,一个满脸不高兴的高个子警官挥手让他们停下。
比阿特丽斯把她的手枪搁在大腿上,紧握枪把,双眼迅疾地四下扫视,不时地瞟一眼已被她放下来的遮阳板上的镜子。
车辆缓缓地朝前面的白色停车线蠕动,最后轮到小菲亚特了。邦德眼盯着警察,等待着他挥手让他们通过,突然他感觉到车前右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感到震惊,引颈细看,只见一个女子迅速扭身背朝着他飞快地走开。但是那沿着人行道走去的身姿动作已使他认出她来。
身后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了一串,比阿特丽斯生气地叫道:“他在向你挥手呐,詹姆斯。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快开车吧。”
他松开离合,拨方向盘转弯,交通警用脑袋和眼神对他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根本就不应该让这个驾驶员上路开车。
他一路心烦意乱地驶回卡普里西阿尼别墅,想知道尤维尔顿皇家海军空军基地的那个名叫克洛弗·彭宁顿的大副军官究竟到伊斯基亚来干什么;特别是她就在离他呆的地方不到5英里的小镇弗雷欧活动。
第八节 其他魔鬼
有那么一会儿,邦德想知道是不是内疚在折磨他的良心。他至少对克洛弗表示出性的好感,但是,当她被证实对安全构成某种风险时,这种性吸引力就冷了下来。大副彭宁顿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她又来到与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这触发了他的焦虑。他将在适当的时候,稍晚一点,告诉比阿特丽斯。
卡普里西阿尼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壮实的矮个子年轻人站在靠近台阶的地方。 他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过时的T恤衫,上面印着“游戏总是赢的人会死”。他的头发被夏日的太阳晒成了金黄色,他胳膊上清晰可见的肌肉显示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邦德想,脱掉T恤衫,他那身体会使人想到戴着护胸甲和护肩甲的16世纪的武士。即使从远处你也能判断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守护者。“弗朗哥,”比阿特丽斯介绍道。
他着手从车上把东西卸下来,同时和比阿特丽斯低声说话,最后他走下来关上了大门,锁好,怀着鬼胎地眨眨眼,将钥匙递给邦德。他还指了指装在墙上被常青藤覆盖着的一个小开关。几乎像是在演乏味的哑剧,弗朗哥激活了开关,示意如果有人乱动大门或是门锁,“啸叫器”就会大声尖叫。
然后他们一起登上别墅,弗朗哥在回到大别墅的路上穿过后落地窗不见了。他看来像一个不需要门就能穿墙而过的人,只消停下来抖掉头发上的砖末和泥灰即可。
留下比阿特丽斯一个人张罗那些食品和饮料,邦德走下台阶锁好他的车子,确保车子安全,然后回过头来锁上了他身后内门。
“他们不会喜欢这样的。”比阿特丽斯走到他身旁,用胳膊轻柔地搂住他,将自己紧贴着他的身子。
“他们不会成功的。”邦德俯首对她微笑。
她叹了口气。“噢,詹姆斯,在你这种年龄。”
“我通常如此。”他为自己使用了中学生式的巧妙回答而感到吃惊。比阿特丽斯似乎已使他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听我说。可怜的弗朗哥和昂伯托将作为守护者度过这个圣诞节。罗特威尔牧犬将在花园中巡逻, 而我不会让你, 我亲爱的詹姆斯,离开我一步,除非嗜血的BAST再来袭击。”
“弗朗哥和昂伯托会伤心的。”
“嗯,”她点点头。“我现在要到大别墅去,去下达指令,再打一个例行电话。然后我回来,我们的庆祝晚会就要开始啦。”她在他的面颊上轻柔地吻了一下,他感到他的脸还从未被人这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