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 第7期 … 每期一星
芳想
一见钟情
APRIL 2,2015 SUNNY
今年的愚人节将被永久地载入我杰克·坎普的史册。二十一年来我终于找到了我梦中的灰姑娘——来自圣地亚哥,有着一头乌黑长发和一双水灵灵、深藏一种永远也说不清楚的神奇魔力的黑眼睛的华裔活泼女孩,她的名字叫莎维尔·谢德罗玛。
感谢上帝!感谢“疯狂者”酒吧所举办的这个愚人节舞会!更要感谢我的老朋友杰米,是他教我学会了今年才流行的卡达舞!这真是一次神奇的经历,一次兴奋的回忆。
她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一个情侣坐位上,我刚走进酒吧,一束彩光恰巧照在她身上,她是那么光彩夺目,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尽显她丰富的思维和情感。我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痴痴地望着她数分钟,直到一个侍者唤醒我的意识。然后,我被下意识所驱动,居然毫无礼貌地走到她身边,不顾周围空闲的坐位比比皆是,轻声问她:“小姐,能和你坐一块吗?”她转眼看着我,那双瞬息万变的眼睛在用意识流向我传递着信息——起初是不解,然后是猜测,试图理解我的意图,最后看着我的脸,轻声说:“荣幸之至。”坐下后,我们聊了起来,从天气到节日,到工作,到这个舞会,再到卡达舞。我了解到她在大名鼎鼎的尤尼克斯生物技术公司工作,并非常喜欢跳舞,但工作太忙,没有太多时间。我们谈得很愉快,后来我邀请她跳卡达舞,她欣然同意了。一曲下来,她对我的舞技赞不绝口,并表现出对我的好感。我们时聊时跳,开心极了。到离别时,她给了我电话号码,并表示希望常来与我跳舞,我和她在酒吧门口依依惜别。
APRIL 22,2015 RAINY
我已经和莎维尔约会过两次了,一次仍在“疯狂者”酒吧,一次在尤尼克斯公司附近的中餐馆。她向我介绍了她的家庭——她的父母都来自台湾,家庭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她毕业于哈佛大学生物系技术专业,刚到尤尼克斯公司不久。她还给我介绍中国文化,还有美味的中国菜。这些正是我想要了解的,我从小就对地处大洋彼岸的那个古老国度着迷,梦想去了解长城、兵马俑以及紫禁城。我想,我开始理解我自己,一个很早就被许多金发女孩追逐却始终无动于衷的男孩,为什么对一个黑发黑眼的华裔女孩有如此特殊的感情了。
升职
JUNE 3,2015 SUNNY
算来昨天是我和莎维尔的第十五次约会。我们虽约会不多,但每次都很尽兴。昨天莎维尔特别高兴,因为她升职了,成了公司基因工程的正式职员,并负责基因样本的计算机处理工作。她很得上司的赏识,我向她表示了由衷的祝贺。我们去了布里坦市最大的一家夜总会,并在那里一直玩到深夜。我们都喝了不少,莎维尔醉了。在我送她回公寓的路上,她说她发觉自己喜欢上我了,但部里似乎不允许职员过多地与外界接触。
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一个公司怎能干涉其雇员的私生活呢?我怀疑莎维尔是不是真的醉了。
今天,莎维尔给我打了电话,对昨天酒后说的那些话表示歉意,让我不要在意那些话。我打趣地说:“倒真希望那些话是你认真说的。”她回答:“你真坏!”
JULY 13,2015 RAINY
这几天心情烦透了,没了莎维尔的消息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她的电话也打不通,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该死的尤尼克斯公司,居然连门都不让我进去。要不是我和我父亲关系闹僵了,我会用他的名字吓唬他们的,布里坦市议会发展计划委员会主席,没有他的批准,尤尼克斯休想扩大它的地盘,哪怕一个卫生间也不行。莎维尔,为什么你不给我打电话呢?我都快急疯了。
JULY 20,2015 WINDY
接到莎维尔的电话,我赶紧赶到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那个中餐馆。见到她时,她满脸愁云,明显少了那份属于她的活泼和灵气,而多了忧虑与疲惫。她说,也许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一个叫做“潘氏生命基金”的组织和基因部签约联合研究一个叫米洛森·潘计划的项目,公司的负责人开设了一个《保密制度》讲座,强制每个人参加。她已被迫搬离了公寓而住在公司指定的宿舍中,条件虽好,但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公司的电话已告知被窃听),她甚至连公司的门也很少出过。我当时非常愤慨,大声吼道:“什么民主国家!什么个人自由!都是他妈的放屁!让尤尼克斯见鬼去吧!”当时餐馆里所有的人都回头注视着我,一脸惊讶的表情。我自知说错了话,就匆忙买了单,拉着莎维尔转向梅纳河畔走去。
在梅纳河大桥上,风很大,莎维尔的长发随风飘动。莎维尔依偎在我宽大的臂膀里,默默无语。
浓密的夜色笼罩着平静流淌的梅纳河和两边灯火辉煌的布里坦——我的家乡,也是莎维尔的第二故乡。面对满天繁星,莎维尔轻声说:“多静谧呀!布里坦真美!”我紧紧地搂住她说:“是啊!布里坦很美,但当你出现以后我觉得你更美。你的美与众不同,它让我看到了人类最圣洁的一面。是你的美彻底征服了我。”
“可是,我现在干的工作却不见得是圣洁的。”她向我哭诉,“我已知道我们现在研究什么了。”
“什么?”我满怀好奇地问。
“一种基因病毒。”
我吃了一惊,双手下意识松开了莎维尔,站到一旁。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恐惧的本能反应,不过现在想来真不该这么做。
莎维尔有些沮丧,她走到桥栏旁,望着远处说:“我和你一样害怕,要知道我本以为尤尼克斯是研究基因药物的……这种病毒能附着在DNA上,但我还不清楚它到底是如何破坏DNA的。”
我轻轻走近她说:“辞掉这份工作,别干了。”她抬眼望着我,目光中透出一种无奈的神情。我知道,我的建议注定是行不通的。我再次紧紧拥着她,她低声哭着说:“我很害怕!”
JULY 25,2015 SUNNY
那天离别时我给莎维尔的闭频移动电话还真不赖,那是我老爸以前送给我的,只有政府高级官员才有权拥有这种21世纪先进的保密通讯工具。莎维尔用它告诉我,她的频率没被监听到。她说她闷极了,每天要处理几十个DNA样本,每个样本就有约三十亿个代码,十万个基因,即使是最先进的“黑洞3”计算机在它面前也慢得如同蜗牛爬行。她说她没再听到关于病毒的任何消息。
保密措施
AUGUST 7,2015 WINDY
莎维尔今天打电话说她因为工作努力又升职了,但她似乎不像上次那样激动不已,这也理所当然。她更接近米洛森·潘计划的核心了——她说,她的宿舍又搬了,更靠近工作区。不过,每天要经历多达四层的安全检查。第一层是身份识别,核对密码、指纹、虹膜;准确无误后进入第二层接受X光透视,保安系统将自动检查所携带的物品;第三层是净化传感器检查,用于检查是否携带病菌、病毒并进行消毒;最后还有进入工作间后的计算机口令识别。即便这样,每个角落都还有监视录像镜头——这真是一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工作环境!莎维尔还看到了病毒实验室、DNA观察室等核心研究机构。
AUGUST 16,2015 RAINY
莎维尔今天打电话说,她得知实验获得了一些进展。代号为“小不点”的DNA病毒通过变异产生了一种新病毒,代号“小机灵鬼”。莎维尔把它比喻成一枚导弹,对某种合成氨基酸情有独钟,专门捕捉DNA上这种氨基酸的信息,命中率比战斧巡航导弹还高,达97。9%。但莎维尔说她仍不明白所谓的米洛森·潘计划到底是什么内容,但很明显是与改变DNA有关。她说她更想知道所谓的“潘氏生命基金”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AUGUST 30,2015 SUNNY
莎维尔今天打电话时特别高兴,因为她被告知下个月将有三天的假期,可以外出活动,但要求保证不得向外界包括最亲密的人透露半点米洛森·潘计划的内容。她还说,虽然保密措施很紧,但她已发现有漏洞可钻,因为她的这台“黑洞3”计算机是全公司最快的一台,她处理完三百条指令,普通电脑才能处理一条。因此,她正在编写一个程序,让它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其它电脑获取信息。莎维尔真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姑娘,既自信,又谨慎。
SEPTEMBER 14,2015 WINDY
莎维尔告诉我,她将暂时不再打电话给我,因为她感到有危险正在身边。她说,她希望尽快见到我。她的假期已被缩短为一天,可能在21或者22号。我可真为她担心,愿上帝保佑她——她是我的至爱,我的生命。
SEPTEMBER 23,2015 RAINY
昨天,我终于见到了我千百次在梦里呼唤的人——莎维尔。
一见面,她就扑在我的怀里,并惊呼:“杰克,我好害怕!”“别怕!莎维尔,你是勇敢的,你的行为让我觉得你好像你们古时的花木兰一样。”
莎维尔似乎受到鼓舞,停止了哭泣。
我们驱车来我的家中,莎维尔向我诉说了她所见到的一切。
所谓米洛森·潘计划,其实是研究“DNA病毒非医学用途”的计划,它利用注册为生物制药的尤尼克斯公司的一项尖端技术,即使用代号为“小不点”的V77Ⅱ型DNA病毒携带正常基因去覆盖异常基因的技术——这种生物医学技术已被证明对癌症有奇效。但“小不点”病毒不仅仅只能携带正常基因,就像炸药一样,它既可以除障,也可以炸人。而更加可怕的是“小机灵鬼”病毒,也就是V77Ⅲ型病毒,如果说“小不点”是满地开花的炮弹的话,“小机灵鬼”就是巡航导弹了,它可以向染色体固定部位精确地投放基因。这可以说将在医学史上产生革命,不过,到目前为止连最起码的药理研究也未开始。
听到这里,我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开始想像这些只相当于米粒的万分之一大小的微型导弹对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轰击,整个的身体开始颤抖、抽搐,并且动弹不得。很快,我将失去知觉。这些导弹是无法被除去的,因为它们遍布我的全身每一条染色体、每一个细胞、每一块组织。对这些数不清并且会不断繁殖的小东西的反抗是无力的,我只能面对死亡,而且是高速死亡……
然而,事实远非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莎维尔说,令她感到危险的是,“小机灵鬼”的定向性使得只攻击某个人或某种基因携带者成为可能,它将成为种族清洗乃至灭绝的有力武器。而当她无意中获取了一份存放在核心电脑上的绝密的基因库信息后发现,有48个样本是华裔血统者,51个样本是拉美血统者。这让莎维尔不寒而栗,何况她本身就是华裔的一员。
更令她害怕的是,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特别在电脑网络上,不断有神秘的来访者进进出出。警惕性很高的她立即销毁了一切偷来的资料,并将那段程序永久删除。
从莎维尔的这一番话中,我开始理清了一个头绪。潘氏的秘密计划——肢解成一些看似独立的工作片——工作人员不知情——只有负责人把握整个计划——“基因武器”——民族战争——投放病毒——一个种族莫名其妙死光。这让我想起了科幻作家阿西莫夫描述的机器人杀人事件——虽然法律铁定机器人不得危害人类,但当一个机器人在饮料里下毒之后,另一个机器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将饮料递给主人。可见,米洛森·潘计划是多么狡诈。他们弄脏了科学这片圣土,而那神秘的潘氏生命基金到底出于何种企图呢?
我问莎维尔,你还想回到那可怕的地方吗?莎维尔回答,不,但我得阻止这个计划,否则我的同胞不会原谅我的。
看着莎维尔又伤心又担忧的样子,我暗暗发誓一定想办法帮助她。
晚上,莎维尔给家里去了电话。听得出来,她的家人也很替她担心,但都鼓励她按她自己的想法去做。最后,莎维尔有些伤心地说:“也许有一段时间不会与你们联络了,我想,这应该在我办完这件事之后。你们千万别为我担心。我会很好的,我保证。我爱你们!”
莎维尔的行动
OCTOBER 9,2015 SU…NNY
真是一个奇迹。我在我办公的电脑上收到了莎维尔发来的一封加密电子邮件,我按照她的说明,在键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让我至今仍心跳不已的APRIL22015之后开启了它。莎维尔真聪明,她绕道俄罗斯的网站然后再发回来,不过我很清楚——除了她办公的那台电脑,她无处能与我联系。她还署名“跳卡达舞的疯狂女郎”,这仅对我是个明确的信号。
她在信中用暗示的语言说,正在往“导弹”内“填药”,至于填的是什么“药”还不清楚。“目标”已被找到,正往“目标”上“着色”,准备轰击“目标”的计算机在模拟设计。她希望我与一个网络地址接洽,以获取一个叫WANLYA的程序。
于是,按照她的吩咐,我向那个网址去了封E…mail。居然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了回音,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付43美元,到XX取货。”我太高兴了!为了搭救我的公主,别说43美元,一百万美元也在所不惜!
OCTOBER 19,2015 RA…INY
莎维尔说我寄去的WANLYA正在发挥作用,原来这是一个黑客程序,专门干扰来往数据流。因为它,这几天的计算机模拟实验失败了9次,只成功了1次。专家们说:“看来‘小机灵鬼’变傻了,比无头苍蝇还不如。”
OCTOBER 25,2015 WINDY TO RAINY
WANLYA被发现并干掉了,潘氏组织派去一个计算机专家,WANLYA的恶作剧被他一眼识破了,潘氏的负责人立即进行了安全检查。谢天谢地,莎维尔没被怀疑。莎维尔说她正在想新的办法。
NOVEMBER 20,2015 RAINY
莎维尔的叫什么“把房梁偷了,换成柱子”(据说是一句中国成语)的办法成功了。她用我在互联网上找到的什么非洲黑猩猩、亚美尼亚猿猴之类的DNA图谱替换了部分人类的DNA。由于猿猴的基因89%与人类相同,所以从图谱上很难加以区分。这一行动造成灾难性后果,由基因比较产生的种族基因目标消失了,“着色”工作陷入全面瘫痪,潘氏官员真要被气疯了。莎维尔说,专家也没发现突然出现这一情况的原因,上面可能在考虑重新安排一次DNA基因计算机处理工作。这一破坏导致除了要再耗费数十万美元以外,还要拖慢整个米洛森·潘计划的进程。
DECEMBER 25,2015 RAINY
今年的圣诞节糟透了,WHAT A BLACK CHRISTMAS!连日的绵绵细雨已把我的心情浇得异常烦躁,更重要的是——莎维尔没在我身边!我要诅咒尤尼克斯公司,是他们剥夺了人间的爱!
昨天,莎维尔说,V77Ⅳ型病毒又被潘氏所领导的这个该死的计划从恐怖的病毒世界里释放了出来,听了莎维尔的可怕描述,我觉得用病毒来形容它就太委屈它的身份地位了。如果其它病毒叫常规病毒的话,它就该叫核子病毒了。它的繁殖速度高达一千五百万单位每秒。想像一下,一种病毒一秒总共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