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威胁说:“不脱就毁掉你!”
车长赶紧双膝跪地,汗如雨下,频频作揖,苦苦哀求道:“别这样吧,求求你……”
“没关系,我脱吧!”铁郎高声说,“你想看,就看我的身体好了!”他迅速脱去长裤,又往头上褪去衬衣。
不料“好奇心”却骂起来,“你不象个东西!又丑、又脏、又讨厌!”
“为什么骂人?混蛋!”铁郎坐在“复眼”上,鼓起纽扣眼回嘴。
他只剩一条内裤,露出大头矮身子、短腿平板脚,背上还添了一条可怕的伤疤。他的身体确实难看。
“好奇心”的脑波转向梅蒂儿。她指着自己的胸脯问道:“叫我脱吗?”
“好奇心”说:“好吧,就看看你吧!”
“这个星真不要脸!”铁郎骂道。
“我不看,我不愿意看,”车长说着,转过身去,跪在地上不抬头。
“我也不看,”铁郎也将背朝向梅蒂儿,同车长并排着跪在一处。
梅蒂儿不敢违抗,驯顺地脱去衣帽,只穿着衬裤和内衫跪下说:“好啦,现在了解了吧?”
“好奇心”沉默不语。车长双手按着地面,觉得地皮发起热来了。
铁郎心里想:“梅蒂儿变得麻木了。”
那边“好奇心”用脑波盘问梅蒂儿,“你究竟是什么?”
“是人。”梅蒂儿说。
“大家认为你的样子象人吗?”
“嗯。”
“真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好奇心”冷笑道,“哼!外面了解了,还要看看里面的东西!”
“什么?”梅蒂儿的脸顿时变得象死人一样白,大眼睛露出恐怖的神色。
“分离解剖,给我看内部!”脑波喊道。
“啊呀!”铁郎大叫起来,好象要解剖他。
“好奇心”便向铁郎发射脑波,命令道:“你去解剖!”
“混蛋!”铁郎骂道。
“执行!”脑波喝道。
“不!不!”铁郎咬牙切齿地说。
“不干就毁掉你!”脑波冲击铁郎的脑子。
“不!不!”铁郎大哭大叫,倒在“复跟”上打滚,“要毁掉就毁掉吧!!我绝对不干!要杀就杀我吧!”
他手舞脚蹈,张嘴闭跟,拼命叫嚷。梅蒂儿转过脸来看他,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奇心”拿铁郎没奈何,又转向车长,命令道:“你去执行!”
“是……”车长犹犹豫豫地拔出刀子!慢吞吞地走向梅蒂儿。
铁郎慌忙赶去,大喊道:“混蛋!住手!”
车长手执锋利的小刀,蹑手蹑脚地走近梅蒂儿,帽沿底下黑面纱上的两只白眼,直瞪着她。梅蒂儿慌忙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混蛋!住手!”铁郎赶上来一把抓住车长。
车长沉默不语,与梅蒂儿四目相对,凝视多时,不禁大汗如雨,握着刀子的手直打颤。
终于,他扔掉了刀子。
锋利的小刀掉在“复眼”上,连跳三,四下,“好奇心”就连声叫:“哎哟!哎哟!哎哟哟!”
“好奇心”的叫苦声,引起了铁郎满心狐疑,他掉过头来说:“是谁在怪叫?”
“是这颗星用脑波发出叫声。因为它苦闷……”梅蒂儿说。
“这个星球苦闷!”铁郎拾起刀子来。
“是的,要不然,为什么它叫做‘好奇心’呢?”梅蒂儿说。
这时,“好奇心”大发脾气,用脑波冲击车长的头部,厉声说:“不执行命令,就毁灭你!”
“哎呀!”车长抱着头扑在地上叫,“不行,不行,难道真要把梅蒂儿解剖得七零八碎吗?”
“啪!啪!啪!”脑波不断地打击车长,连声说:“毁掉你!毁掉你!”
车长痛得满地乱滚,抱头哀号:“啊,哎哟!哎哎哎……”
铁郎向地下叫喊:“住手!你这个混蛋,快住手!”
“哎哟哟……”车长惨叫着。脑波加紧打击他,震得他象疾风中的枯草,前俯后仰,索索地乱抖。
“不行啦,”梅蒂儿凄然地说,“车长将这样死去,他的脑子被毁坏了,那就完了。”
铁郎拿起刀子,心想:“要是我把‘复眼’割破……”
“噗噗!噗噗!噗噗!”脑波不断地射到车长头上。
“哇!哇!哇!”车长痛得满地乱滚,快要死了。
铁郎握紧刀子,看着地面的“复眼”,“嗤”地一刀刺下去。那边,吓坏了的梅蒂儿,圆睁着恐怖的大眼,死盯着刀子。铁郎握着刀子一直割下去,“噗嚓嚓嚓……”地皮剖开一条裂口,足有三十米长。
“怎么?”铁郎奇怪地说,“手上毫无感觉,好象割的乙烯树脂一样。”
车长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头不痛了,却生起满心惊疑。梅蒂儿微笑道:“脑波停止了。”
三个人趴在地皮的裂口边,铁郎拉开破布似的裂口说:“瞧瞧,这下面是什么?”
呀!地皮下面全是机器,象碟子一般大的精密装置,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星球的内部,还发着“哔兹兹……哔兹兹……”的响声。“不要看!不要看!很难为情哪,不要看。”地皮下的机器发出声音,央求别看它的内部装置。
“哈哈!它还知道害臊哩!”铁郎笑道,“这颗星害臊了,没脸见人了。”
“总之,脑波也罢,电波也罢,这个星球的一切反应全停止了!”梅蒂儿拾起地上的衣服和帽子,赶忙往列车跑去,口里喊道,“现在列车要离开这儿啦!”
铁郎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只希望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车长跑得简直象蝴蝶一样飞起来。三个人慌忙爬上列车,梅蒂儿说:“告诉机车头,全速出发!”
“是!”车长直向机车室奔去。
“呜——”列车启动,立刻腾空而起,离开了“好奇心”的复跟。
在黑沉沉的宇宙空间,列车全速飞驰着。梅蒂儿穿好外衣,问道:“铁郎!‘好奇心’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吧?”
“好象是看到了它的内部,它相当害臊。”铁郎了望车窗外面,那“好奇心”的复眼还盯着逃跑的列车。它旁边的两个卫星——大月亮和小月亮,就好象它的孩子陪伴着它。铁郎高兴地说,“现在已逃出了它的影响范围,没事啦!”
一霎时,“好奇心”开始破裂,象个摔破了的西瓜,迸发出眩目的火光。“轰隆”!它炸得粉碎,满天烈火熊熊。
“‘好奇心’爆炸了!”铁郎尖声惊叫。
“是自杀了!”梅蒂儿说,脸上显出哀伤的表情。
“自杀?”铁郎瞠目张口,感到惊奇。
“是的。因为内部的东西被人看见了,它感到耻辱面自杀了。”
“它硬要看人家的秘密,那是它的大毛病!”
“虽然看到了人家的表面,可自己的内部却被人家看见了,它感到羞愤,你懂吗?”梅蒂儿说。“从前住在这个星球上的人们,不断地开发,不知何时,使整个星球完全机械化了,最后,竟形成了精密的人工生命体。为什么后来没有人类居住呢?这是一个谜。但是,有记性的‘好奇心’,却时常怀念人类,所以想要仔细地看看我们,就象想看看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样……”
“有个月亮追来了!”铁郎打断了梅蒂儿的解说。
梅蒂儿又吃一惊,睁大双眼,了望窗外,果然那个大卫星飞速地赶来。车长跑来说:“那颗卫星怒得发狂,它来替亲人报仇啦!”
“这回该轮到我罗。”梅蒂儿起身对铁郎说,“放心吧!那个孩子不如它的长辈有经验。机车头的电脑和我的头脑配合起来,就能对付它。铁郎,不要害怕,请坐在那儿。”梅蒂儿说罢,立刻往机车室奔去。
铁郎凑近车窗观看,惊恐地说:“月亮要为亲人报仇啦!”
“呼呼呼……”大卫星追赶上来。宇宙列车犹如一条长龙,拐弯躲避,向小月亮飞去。两个月亮飞速靠拢,把列车挤在中间。这时,铁郎在车厢中站立不稳,跌跌撞撞,连声叫嚷:“哎呀!哎呀!……”
在茫茫无际的太空中,好象一条泥鳅游过篮球和网球之间,列车从两个卫星的中间,飞快地穿过去了。一刹那,两个卫星猛力相撞,“轰隆”一声巨响,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梅蒂儿走回车厢来,微笑道:“两个月亮变成了火球,如果能返回自然的星球状态,对它们也许是幸运的吧。”
忽然,车长端来一盘食物,有葡萄、西瓜,香蕉和牛奶。他递给铁郎说:“这是我的一点礼物……你救了我,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恩情。”随后,他向铁郎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并说,“谢谢你!”
铁郎接住盘子,目瞪口呆。梅蒂儿微笑道:“铁郎,你能舍己救人,也会得到真诚的友情。车长想和你结交朋友。”
《银河铁道999》作者:'日' 松本零士
第九章 时光流逝图
银河特快列车999号,现在的位置是在银河系外75万光年处。运转系统虽然正常,但是两天前在通过空中隧道时发生了故障,并将报警送入999号的机车头。
列车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铁郎坐在车内,观看窗外的星星,全都变成了流动的光线,纷纷飞向车后,完全看不清它们的形状。梅蒂儿告诉他,现在列车的速度是最高的,已经接近光速了,所以人眼不能看清楚。
忽然,车长飞奔到车厢来。铁郎吃惊地说:“瞧!车长先生的脸色都变了!”
“梅蒂儿女士,请你和铁郎君并排着坐稳。”车长紧张地说。
“为什么?”梅蒂儿问道。
“两天前,有一列普通列车在小太阳系脱轨,现在方向不明。”车长的语气带着焦急的情绪,头上直冒汗。他说,“为了预防撞车,请背朝前进的方向坐。”
“背朝前进的方向,可以减轻强冲击。”梅蒂儿对铁郎说。
“是的,”铁郎与她并排坐下,背朝车头,说,“瞧,完全看不见星星了。”
“又加快了车速,”梅蒂儿说。这时,玻璃窗外一片漆黑,连光线也消失了。
“呜——”车头大叫一声,突然列车扭曲起来,仿佛驶上了弯弯曲曲的轨道,剧烈地摇晃着。顿时,车厢里的人东歪西倒,梅蒂儿撞到窗子上,铁朗滚到椅子下。又听见“喀嚓”一声响,震得他们一抖,铁郎喊道:“啊呀!脱轨了!”
“真的脱轨了!”梅蒂儿说。
“咣咣隆隆”,列车在黑暗的空间扭曲成“3”字,好象落在炭火中挣扎的鳝鱼。铁郎和梅蒂儿抓紧座椅,头朝下倒悬着!车长吊在座椅的扶手上,两脚朝天地打秋千,他喊道,“控制失灵!抓紧!”
扭曲的列车一面打滚,一面坠落,好象跌进了无底深渊,跌到无重力的空间去。车长打着秋千说:“机车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梅蒂儿跌跌撞撞地奔进机车室去,向电脑呼喊:“机车头,请回答!”
电脑沉默着,一言不发。列车扭曲着,时而变成圈子,时而变成钩子,继续往下坠落。好久好久,才停止簸动,车内恢复了平静。铁郎以为落到底了,往窗外一瞧,发现一列客车,象弯弓一般停在那里。他失声叫道:“看,那就是脱轨的普通列车吧。”
“咔啷啷!”猛地一声响,999号列车撞上了那列客车,和它交叉成一个“十”宇,这才停止了坠落。
车长跌坐在地板上,说:“啊!好象是撞上了第六节车厢。”他爬起来往外望,又说,“我们已经落到重力的底层了。”
“什么重力的底层?”铁郎问道。
“从前的宇宙航行纪录上经常有记载,宇宙中不少地方有黑洞。”车长解释道。
“黑洞!”铁郎感到恐怖,又问,“是那种经常使船只沉没的死海黑洞吗?”
梅蒂儿也问道:“这么说来,它是两天前脱轨的普通列车吗?”
“对,从编号和标记看来就是它。”车长凑近窗前,和梅、铁二人一同往外观看。他说:“已经变得非常陈旧了,看见没有?”
那辆失事的列车,车头上的标记号码是“银河铁道股份公司776”。
过一会儿,车长去机车室看了看,回来说:“机车头已经恢复正常,动力也恢复了。可是对面普通列车的电脑还是神智不清。”
“到对面那辆车去看看,不要紧吧?”梅蒂儿忍不住好奇心。
“不要紧。”车长指着对面列车破碎的玻璃窗说,”那里有个洞,把我们的列车靠近它,就可以钻过去。“
于是,把“999”号移过去,三个人都钻过破窗洞,进入“776”号列车的黑暗车厢。车长说:“没有生命反应,旅客们可能没有一个活着了。”
三个人在车厢中摸索着走,梅蒂儿在前面说:“这儿的动力已经停止……咦!哪来这么一股难闻的气味?”
铁郎走在车厢的过道上,向两边张望。黑陪中,座位上满是人影,有的靠着,有的躺着,好象都睡熟了。他惊愕地说:“怎么?旅客们不是都好好地坐着吗?”
梅蒂儿楞住了。车长在后面说:“等我从999号给它输入一些动力来。”他出去拉过“999”号列车象水龙皮管一般粗的电缆来,与“776”号列车的电缆接上。“叭”地一声响,车厢里的电灯马上亮了。呀!铁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如木鸡。满车厢的座位上七歪八倒的尽是骷髅,白骨上的衣服,都变成了腐朽的碎片。
“两天前才发生的脱轨事故,怎么全体旅客都变成骸骨了?”铁郎诧异地说。
“多么奇怪呀!”梅蒂儿叫道,“是什么原因使人变成白骨的呢?连穿着的衣服也烂成碎片了。铁郎,你看,这些合成衣料,好象是经过几百年风化变成了这样的。”
车长走过来说:“这种列车,即使一百年不补充动力也不要紧。”
铁郎问他:“一百年?那么,为什么才经过两天它就变成这样呢?”
车长指着骸骨和破衣回答:“看这车内的情况,好象过了三百年。没有人管理,就这么放了三百年!”
“三百年?”铁郎膛目张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铁郎!”梅蒂儿叫道,“我们过这边列车来有多久了?”
“大概有两三分钟,最多不过五分钟吧。”
“其实,我们在这儿已度过了三十四个小时零二十四分三十秒了。”
“真的吗?”
“其证据就是我们的肚子感到饿了。”
梅蒂儿提出的证据,实在使铁郎信服,因为他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他惊诧地说:“怎么在这辆列车里,时间过得比在999号列车里快得多呢?”
“是呀!看来这儿的时间象飞一样流逝,并且是加速的。如果我们也在这列车上度过两天,一定也会变成一堆白骨!啊,呆在这儿很危险!快走!“
经她这一提醒,铁郎便心中发慌,急忙往外跑。车长忽然说:“后边有人来了!”
铁郎回头瞧瞧破烂的车厢,说:“在这种地方,还会有谁?”
“真的有人来了,”梅蒂儿也说,“我也感觉到了。”
“哎!这里的时间在加速飞逝着,谁还能活三百年?”铁郎大声叫道。
车长便往后面走去查看。车厢那头关着门,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咯咯咯”。三个人绷紧了心弦,都目不转睛地盯住那道门。“咯咯咯咯……”脚步声渐渐地响到门边来了,他们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嘎!”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进入车厢,吓得铁郎张开大嘴,却叫不出声音。来人身穿灰白色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