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退路,棕鬣狗应该追出竹林,个个耸着丑陋的鼻子,嗅辨我们逃跑的方向。只要被鬣狗缠上,后面持枪的厂丁,也会很快赶上来。我扛扶住的杜莫,变得越来越重,他的清醒度之下下滑,我快速靠到女孩身边。
“扶好杜莫,让我来。”说完,我急速蹲下,双手抛挖狭窄处底端的碎石子。从我们进来前,这条山体缝隙,就被我留意了走势,它呈现“八”字型,越往下面越宽,而丘陵顶部风化滚落的碎石子,已把这条夹道填满过半。
“哗啦哗啦哗啦……”掌心的木刺,依旧来不及拔除,我必须争取时间,小痛不忍,死亡便会追上。我塌腰提胯,像饿狗扒骨头似的,抛得石子乱响,从裤裆下不断飞出,很像收割机喷出的麦糠。
果然,越深挖,坑的两侧越宽,直到可以擦过我的肩膀。“钻,别怕刮破肉皮。”一声厉喝,女孩忙松开杜莫,像条虫子一般,左右摇晃着挤了下去,脑袋和肩膀从另一端很快挤了出来。
“你抓好杜莫的肩膀,用力拽过他去。”我快速的填塞虚脱的杜莫,让这头肥壮的科多兽赶紧过去,万一卡在底下,恐怕连他割成块儿疏通的时间都没有。
女孩仰面朝天,狠命拖拽杜莫,杜莫极力配合,减免自己不必要的累赘。石子只能往后抛,所以,等我最后一个钻过去,无法铺平石坑,阻断追击的敌人。
剩下的夹道并不好走,但我们不再顾及擦皮破肉,一闷劲儿朝前冲撞。“哇呕呜,哇呕呜……”二十多条棕鬣狗,冲冲撞撞地堆挤到夹道入口,我急速回头目测距离,预算它们追咬过来的时间。
“前面有条河,我不会游泳。”女孩的惊诧声,仿佛一颗石子,把她脸上的恐惧,像涟漪一样击散,慢慢扩大。这条河流宽二十五米,由围成盆状的丘陵群汇集雨水形成源头,再顺着低矮走势沆瀣而下。
湍急的流水,不断撞到岸边枕头大小的鹅卵石,激起杂乱炫目的白水花,河岸两侧长满水菖蒲,这些植物又高又密,大有侵占到河心之势。
“你跟着我下河,躲藏进岸边水草底下。”说完,我扶着杜莫先趟进水里,女孩有些踟蹰,但也很快跟了下来。长长水草,顶端开着或黄或白的花朵,我们沉进清凉的河水,滋滋冒汗的身体,毛孔立即被刺激的闭合,让人既舒服又悚然。
“背部贴紧河岸,头上的水菖蒲会像茅草屋檐一样,把你俩遮掩在下面,千万不要出声,更不要想当然地走上岸。我去引开敌人,天黑之前,我会回来通知你们上岸。你一定照顾好杜莫,更不准乱跑。”
话刚说完,没等女孩焦急的点头,我粗糙的双手,一把插向她没在水下的胸脯,两只柔软R房,饱满地顶在我伤痕累累的掌心,我稍稍用力向后一撑,刺啦一扯,她上衣胸前的扣子,蹦豆似的全坠入河底。
“啊!你……”女孩不知所措,霎时睁大眼睛,一脸木然地望着我。“转身”我虽用命令的语气,指示她主动顺从地执行,但孔武有力的双手,早已按住其柔软的双肩,蛮力拧她背过脸去。
那件穿在她上体的厂丁衣服,被我强行扯拽下来,她细长的白嫩胳膊,像小鸟翅膀似的,后举起来抽出袖管儿。女孩挣扎着转过身,怒目而视前的那口吸气没等做完,晃动在水面的乳沟,便被我手中拽下的衣服推堵回去,迫使她贴靠紧河岸下的岩壁。
第三卷 热岛 ㊣第二百二十四章 … ~肉身的恐怖神经~㊣
“拿好!”话刚奔出嘴唇,河面便将我整张脸淹没。我不断前倾,使身体倒立在水里,女孩细长的双腿,提起铅砣重的皮靴,对我头部和右臂胡乱踢蹬,我不耐烦地推搡她的踢打,双手像章鱼触角一边,在水下急速摸索。
她以为我要扒她裤子,站在水里强…奸她,当我终于摸到一块儿枕头大小的片状鹅卵石,脖颈向后一扬,身体快而安静的正立过来。“哗哗”一丝浅浅的出水声,贴着湿漉漉长发的脸,又露了上来。
“拿着,不想被子弹打碎脑壳,就把它顶在头上。”女孩眼神儿慌乱,眸子突然止住闪动,仿佛速冻了似的。她呆若木鸡,畏畏缩缩地松开抱紧的R房,空出双手想要迎接,大鹅卵石一下放到她乌溜溜的黑发头芯。她啊一声轻叫,伸出一半的两条玉臂,连忙捂回头顶,抱持那块儿石头,就像怕我砸破她脑袋。
我猛吸一口气,又扣胸弯背扎进水里,给杜莫也找到一颗保护头顶的大石头,才抓起女孩的衣服,火速冲返回岸上,沿着下游猛跑一百米,把衣服丢在较高的水菖蒲上面,误导敌人过来追击。
河流下游,一片茂盛的棕树林,那几条棕鬣狗,一定会循着衣服的气味儿,引导敌人朝下游追杀。把敌人惊扰到这种程度,想再回废旧工厂取回狙击步枪,估计真要成为我的阎罗殿。
但我必须克服一切,完成杰森约迪交由的任务,救出我爱的女人和爱我的女人。但从刚才的阵势,工厂地下车间,涌出大量的打手,一定心虚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泄露,才紧追不舍,非得杀人灭口。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不假,追杀我的厂丁里,很可能会有狙击手,他手上拿的,正是我极力需要的武器。从多年残暴血腥的战场滚爬出来,面对类似的无耐太多太多,我必须去做,不敢选择才是绝路死路。
当一种选择摆在面前,成为非选不可的选择,成为最高代价和风险的选择,人性自身会不自觉得夸大或放大这种不幸,注意不到这一点,自己的命运就操作不好。
我在厮杀过后的战场上,听到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声音,看到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在另一个空间,它们或许存在。
还有一种解释,产自极度的心理暗示,类似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人体亦是如此,假如我们理解不了做梦现象,很可能自己吓死自己。
但是,我看到了被我刚杀死的赛尔魔佣兵,正抱着他那把锋利朴刀,脖颈残断,右眼鲜血直流,坐在前面的河边等我。
我快速告诫自己,身体神经出现紊乱,必须快速调节。如果我再过去刺他,客观上只是在刺空气,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让鬣狗和持枪厂丁追上来弄死我。
“上帝,我是追马,您的仁慈覆盖宇宙,我需要狙击步枪,我需要您的宽恕,让我长满洁白的羽毛,为您收回背叛的仆人。”心中默默祷告,脚下却一路狂奔,我不能停下来,想象自己在向仁慈的上帝奔跑,去一头栽进他的庇护。
工厂打斗,毒气腐蚀,炎热酷暑,以及刚才猛然入水,刺激到我的肉身,导致大脑讯号再次产生错乱。灵魂需要安详,它必须有着虔诚信仰,上帝只打开一扇通往人间的大门,那就是正义。赛尔魔佣兵该死,我杀他问心无愧,只要不是上帝在生气,我就不惧怕邪的东西,恶的东西。
一边祷告,一边给自己安慰,心跳慢慢安静下来。我杀人如麻,看到这种错觉,不是第一次。这种折磨很残忍,并不亚于刑具。
然而,这只是我痛苦中的一小部分,所以,我最终成了今天的样子,成为东南亚第一重令通缉的叛逃佣兵。
人与人的差异,在于人性,有的人虚伪、怯懦、伪善、凶残;有的人善良、坚韧、睿智、博爱。
活到今天,我不仅可以清除手掌上的木刺,也能剔除自我人性里糟粕。与其寄托别人,不如人人“自剔”,假如被寄托者自己都做不到“自剔”,虚伪和败坏自然会酝酿成长起来。
矛盾不用永恒存在的,需要才是永恒存在的,就像狙击手,不会举着盾牌去射杀一个千米之外的持矛敌人。我混沌的脑海,回忆起赛尔魔佣兵死前的一句话:“你倒不如杀了我,让我留点尊严!”
这家伙空有一番好身手,但他的灵魂却浸泡在不幸与悲哀的罪池。他痴迷雇主的赞赏,把为罪恶充当好工具视作尊严,这和鬣狗没本质区别。鬣狗为一口腐食臭骨,他是为何?那家伙早已没了生命,他不再看中钱财,我了解这种佣兵。
他靠仅剩的一点污秽寄养而苟且着,如此一个杀手,可以混蛋到这种地步,一个普通人会如何?答案很简单,他们会心理平衡。人性的污秽,在于不懂得谦虚,直到人们学会了虚假的谦虚。谦虚是博爱,是不贪婪,是捍卫正义。丑啊丑!
我抹掉眼角的泪痕,朝看中的夺狙位置疾跑。必须宰了赛尔魔佣兵,不然整个工厂都会知道我的出现,各路杀手也会像那几条鬣狗,逐渐尾行而致。
有时候,他们杀我,并不因受人指使,只为一种莫须有的潜意识,认为杀了东南亚极富传奇色彩的佣兵追马,自己就会被证明。人活着,不是为了明证,而是懂得自信。
东南亚的当权者,把人民当火柴棍儿一样操纵,就在于这些人性的污点,如同保龄球上的洞眼儿,给人一把抓起。
敌人有二十多条鬣狗,我无法通过表形伪装筛落在他们后面,我得想法祛除身上特殊的味道,看到单独行动的狙击手,如果抢不到厂丁手里的正式军火,仅仅夺几把土制猎枪,毫无射杀精度,只得硬着头皮,单凭肩头的匕首去弑狙。我,别无选择。
第三卷 热岛 ㊣第二百二十五章 … ~浮出水面的悬鸦~㊣
敌人的鬣狗,不同于擅长攀爬的花豹,我急速游过小河,绕到丘陵山体的背面。越往高出攀登,就得越提防狙击手。前面一片低矮棕树林,把两座丘陵之间的空地盖满,我匍匐而入,让身体隐蔽进去,这才顾得上回望一眼身后的局势。
二十多条流着口涎的棕鬣狗,早已追赶到河岸,由于不会泅水,它们急得嗷嗷干嚎,丢在菖蒲草上的湿衣服,被这些畜生撕成了碎片,七零八落的踩在杂乱的狗腿下。
“那家伙一定逃向对岸了。”狭窄的丘陵山体缝隙,最先冲出一个怀抱猎枪的精瘦汉子,他见所有鬣狗堆挤在河岸,伸长脖子朝我所以在棕树林干嚎,忙卖乖地喊给其它厂丁听。
“放屁,他拖着重伤的黑人,外搭一个小骚货,绝对没那么快的行动速度,你们都沿着河岸给我搜,没准他们就躲藏在茂盛的水草下。”
一个光膀子的秃头,拎一扇板斧,恶狠狠的命令手下。“看,这有一件衣服,他们逃跑时掉下来的。”那个精瘦的汉子,又高调的叫喊起来,希望光膀子的秃头相信,敌人确实已经渡河了。
“妈的,敢跟老子玩花招,兄弟们,给我好好的搜索河岸。他们三个没有枪,尽管用你们的猎枪、刀斧打击水草下面任何可疑之处。老子就不信,会让三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恶狠狠地骂完,一把拉过靠近身边的一个厂丁,夺过他手上的猎枪,对准一簇较为浓密的菖蒲草,砰一声射击。胡乱飞散的铁砂,打的水草丛直哆嗦,藏在附件的几只水鸟,吓得疾驰而飞,不辨方向地扑进翠绿的丘陵屏障,它们翅膀拍打的很响,显然飞行状态没来得及调整好,就仓促飞起来了。
“砰,砰砰……”一时间,三十多个厂丁纷纷效仿光膀子的秃顶,朝那些看似可疑的菖蒲丛乱射。有一个家伙,抡圆了胳膊,使长长的砍刀戳进厚厚的水草,假如真有一个活人脑袋躲在下面,立马裂颅而死。
我抬起右手,慢慢拽过一条棕树枝,挡在脸前的同时,也能清晰看到那群厂丁身后的狙击手。那些家伙,各自牵着饲养的鬣狗,以碎衣服为起…点,朝河岸左右严密搜索起来。
杜莫和女孩躲避的地方,敌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找到,河水流速很快,他俩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几乎散发不出吸引鬣狗鼻子的气味儿。就算敌人对准杜莫和女孩头顶的草丛放上一枪,坚硬的鹅卵石,可有效预防沙粒铁珠等伤害。
借助那段细长的棕树林掩护,我很快攀登上北侧的山壁,这个过程耗费了五分钟,我不确定废旧工厂的狙击手有无赶到,所以,不能贸然探出头部张望。我先平躺在山体斜坡上,抠下三块儿松动的鸡蛋石,堆码在左脚边,假如他们的狙击手出现,我便抛出去,制造点响动,一来诱惑敌人放弃搜索河岸草丛,二来挑衅一下对方的狙击手,刺激他泅过河水追击我。
我又小心翼翼地爬高一点,从山顶一株歪曲生长的小椿树后面观察对岸。那些家伙还牵着鬣狗,分左右慢慢扩散搜查,眼看其中一组就要探索到杜莫和女孩的头顶。
必须减小他和女孩的风险,否则,先前的一切都白费。我急速缩回身子,抓过一颗石子,刚要朝那些对着水草丛盲目发泄的厂丁投掷,狭窄的山体裂缝出口,一个满头小辫子的矮瘦家伙冲了出来,令我眼睛一亮。
他背一把暗红色狙击步枪,斜挎绿色帆布小包,周身枯叶色迷彩,天气如此炎热,却蒙着半截儿脸,酷似忍者。显然,这也是一个狙击杀手,可能不喜欢迷彩油,便用自制的口罩,遮住眼睛以下的容貌。
这家伙在废旧工厂,应该做了些装备补给,所以到现在才追赶过来,这是“阎罗工厂”撒出来的压轴追杀者,最后一张王牌。
那些牵鬣狗的厂丁,见到他的出现,纷纷兴奋起来,不约而同地朝他围拢过去。犹如陷入困境垂死的人,突然看到了救星。
“悬鸦哥,河岸已经搜索过,根据鬣狗的反应,那三个家伙应该渡过了河岸,藏到对面丘陵后侧。”光膀子的秃顶,低头弓背,摆出一副鬣狗靠近雄狮时的偷肉姿态,这些厂丁很惧怕悬鸦,个个唯唯诺诺,仿佛等待神明的宣判。
“你们到这里多久,有无发现可疑迹象?”悬鸦向前走了两步,摆脱掉那些阻隔视线的围拢,朝我趴伏的这片山头来回观察。
“大概有十分钟,我第一个从夹道冲出,发现鬣狗群集在河岸,咬下一件他们的衣服,这三个家伙的背影,正好消失在斜对岸那片棕树林。”精瘦汉子积极答复,同时抬起胳膊,满脸虔诚地指了指我刚钻过来的棕树林。
他们的讲话声很大,仿佛故意给别人听到。“那怎么不冲过河岸继续追赶,搜索草岸要捉鸟吗?”悬鸦打趣儿的问。精瘦汉子连忙抢白:“本想去追,可是……”说着,他故作讳言之色,朝光膀子的秃头瞥了瞥。
悬鸦没有说话,短暂沉思了片刻,对那个光膀子的秃头打了个响指,示意他靠近。那家伙像条刚挨过鞭子又被召唤的狗,内心惶恐又强颜堆笑地哈腰凑过去。
“铁面魔人死了,我见他躺在草地上,捂住咽喉很痛苦,于是用手里的枪送了他一程。他生前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去了黄泉,路上一定会寂寞,所以……”
悬鸦话未说完,一把掐住秃头的咽喉,屁股后面闪出的右手,攥着一把锃亮的牛儿尖刀,没等其它人反映过来,秃头已经圆眼大睁,破腹之痛令他周身紧缩,虚弱得佝偻。
这个不足一百七十公分的小个子,看似体型瘦削,杀人速度和力量却出乎常人的预料。其它厂丁吓的忙退后几步,那股亲密的围拢劲儿,就像一盆干面粉中间坠入秤砣,砰一声扬起又无奈地埃落。
“他杀了铁面魔人,你知道那家伙极度危险,所以不敢紧追,装模作样的搜索水草丛,昔日对你训练,就腻烦你这副滑头嘴脸。”说着,捅扎进秃头的尖刀,猛然宁转了一下,鲜血顺着进一步张大的伤口,噗噗流滑进握刀把儿的拳心儿。
我趴在山头,看得心惊肉跳,那个小个子,正是传闻的八大杀手之一:“九命悬鸦”,听名字就可以想到,用一条命去杀一个九条命对手有多困难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