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许乱动,一切等到天亮再说。”那个赛尔魔佣兵队长用英语下达了命令。黑暗处顿时鸦雀无声。我心里很清楚,这位队长之所以向队员们下达如此命令,并非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副手佣兵很自信,而是他起了忧虑,才叫大家集中在一起,不要盲目地四下寻找。就像古卜鲁先前说的那样,抹黑在大山里行走,非死即伤。
这位负责指挥走私驮队的队长,其实内心比任何一位队员都焦急。左翼斥候没能按时归队,可能会遇到的麻烦,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们行进的这条山路,艰险异常,遭遇边防战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遇到巡山的边防士兵,要想悄无声息地擒住或杀死自己的副手佣兵,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倘若左前翼的斥候是遭遇了恶虎厉熊的攻击,那也该有个枪响动静。可是,毫无动静,毫无来由地天黑未归,使这位赛尔魔佣兵队长们暂时陷入了一种被动状态。
我坐在山壁斜坡上的一簇枝叶后面,透过黑暗远远地望着他们。这会儿刚到晚上八点钟,潮湿的山雾悄无声息地降临着,四周石隙和草窠里的蛐蛐,三三两两地鸣奏起来。
我感到一丝清冷,为了打发接下来的时间,我拔出匕首,斩了一些树丫打削起来。肚子咕咕叫时,我便从包裹里拿了两个罐头,撕开易拉环后吃了起来。
确实,牛肉午餐吃起来像嚼混有牛肉味的淀粉团。沙丁鱼除了骨头渣子,几乎吃不出鱼肉味道。我心里很清楚,这些食物八成在市场上买的,根本不是军需食品。
幸好我这会儿饿极了,味蕾很容易满足,喝了一些淡水之后,我便裹紧了衣物小寐一会儿。这支驻扎过夜的驮队,是没办法在黑夜中突然启程走掉的,所以我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由于我睡得不是很踏实,半夜醒了三次。第二次醒来时,是被一滴冰凉的露水滴醒的。开始我以为是下雨了,伸手摸摸身旁和头顶的树枝,叶片湿漉漉。看看手上的钟表,已经到凌晨两点。
“软凹,快把你那该死的烟卷熄灭,要是拜菌匠队长看见你在守夜时破坏纪律,你绝对会步果佐的后尘。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突然听到了吉尼贾小声的呵斥声,他在焦急地警告一位轮流守夜时抽烟的同伴。
“嘘,嘘嘘。小声点,你再瞎嚷嚷,就等于向队长告密了。果佐被队长宰了活该,谁叫他半夜点上火烤野味儿。我守夜爱犯困,偷偷摸摸抽根烟解乏,算不得什么屁事。咱们这个队长,也太谨慎过头了,深山老林里面,撞上陌生活人比撞鬼还难。你快睡吧,我抽完这根烟就不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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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斗岛》 五百四十一章 … ~坏规矩的守夜人~㊣
那个守夜的家伙,不仅意识不到自己这种恶小行为的性质,反而奚落了他的原任队长吉尼贾和现任队长拜菌匠一通。
我依旧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山壁斜坡上,在深夜中眨了眨朦胧的睡眼,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从开始盯住他们之后,我已经看出他们轮流守夜的间隔时间是两小时换一次人。
那个守夜的软凹,虽然搪塞吉尼贾时说只抽一根烟,但他见吉尼贾重新钻回帐篷睡觉后,这家伙居然挪动了地方,又远离帐篷十米,接着抽上了第二根、第三根香烟……
前几个起来守夜的人,由于密林漆黑,我不能在斜坡上看到每个守夜人的具体位置。但是现在,这个叫做软凹的家伙,却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第三次醒来时,时间到了凌晨四点二十五分,夜更深了。我没有再睡去,而是混在漆黑中向那片小帐篷摸去。眼前的树枝和大石头上落满了露水,散发出丝丝冰冷。
守夜的软凹,仍然盘腿坐在那片小帐篷后面,抱着AK…47步枪抽闷烟解乏。我距离他还有二十五米时,便收住了脚步,蹲躲在一簇树枝垂搭的大石头后面。
升到另一侧山头的半圆月亮,银白的光辉很难透过层层树冠洒下来。但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周围的暗度,那把劲猛十足的钢弩,就挂在我的背上,而我却打消了用箭矢刺杀这名守夜人的念头。
因为,此时的光线毕竟不比黄昏那会儿亮,一旦射偏了目标,他的一声惨叫必然惊醒帐篷里那些人。可想而知,五六把AK…47步枪同时向我射击的后果。
而且,就算一箭刺穿软凹的心窝,对方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倒下死去。当然,在东南亚许多粗制滥造的影视里,不乏看到这样的镜头。但我自己很清楚,被箭矢射杀的人,死前多会发出一声呻叫,躁动或大或小。
正是因为如此,而且附近又睡着一名赛尔魔佣兵,容不得我大意。所以,我没敢使用钢弩偷袭对方。
软凹抽完一根烟,将带火星的烟屁股往那几匹矮脚马处弹去。六匹大马噗噗喷了几口粗气,仿佛在嘲笑这个无聊透顶的软凹就要归西了。
这些小帐篷内,我不知道哪个里面睡着赛尔魔佣兵拜菌匠,所以再干掉这名守夜人之后,万不能惊扰了他们。
软凹这个家伙,又叼起了一只烟卷,打着了火机点燃。火苗亮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他右耳上戴着一枚铂金耳环。如果我运气好,我希望他是戴了一对儿耳环出门。
我躲在大石头后面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些小帐篷,见没有异常之后,便准备动手弄死这个守夜的软凹。同样,我不会愚蠢地向软凹丢一颗小石头,像抛食引诱愚蠢的母鸡那样,妄图把对方吸引过来,然后一刀宰了他。
实际上,任何一个智商不等于零的持枪守夜人,若是见到一颗莫名其妙的小石头从黑暗中丢来,第一反应就是向暗处开枪。即使可能存在是那两名未归队的斥候兵在搞恶作剧逗乐子,那也打死了活该。因为,这种环境和情况下,开这种自杀式的玩笑,死有余辜。拜菌匠队长不会姑息这种蠢货,尤其是自己的副手。
这一次,因为有赛尔魔佣兵混在这支走私驮队里,我也就不敢摸黑爬过去宰了守夜的软凹。那名赛尔魔佣兵,极有可能在这片小帐篷四周悄悄拉了一圈鱼线,一旦黑夜中有危险靠近,他会第一时间警觉到。
所以,我不得不猫腰蹲起,像站立行走的狗熊一样,捻手捻脚地,机械地,一点点朝软凹的后背靠去。在移动中,我每抬起一只脚,都是先以脚尖小心着慢慢踩下去。凡是感觉到有些稍稍阻力,我便收起脚尖不再踩。然后换个位置踩下去。
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不免有时会踩上一些坚韧的草茎,误认为那是什么陷阱。但谨慎总比听天由命地冒进强。
时间到了这个时候,帐篷里那些家伙正是酣睡沉眠之际。而这个守夜人软凹,也是困得难受,脑袋抬起垂下,像个害病的老鸟。
我嘴里横咬着一根提前削好的短树棍,减弱自己呼吸时的鼻息声。直到靠到距离软凹后背一米处,这家伙仍昏昏摇晃着脑袋。我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抽出肩上的一把锋利匕首,左手一把捂住对方嘴巴,将他的头揽进胸怀的同时,嗖地一声,匕首深深割开了对方的喉结。
与此同时,我急忙把握刀的手摸向对方怀里抱着的AK…47步枪,将食指插进扳机圈里,防止这家伙死前触响了步枪。我粗壮的胳膊和孔武的大手,死死捂住对方嘴巴,身体借势后躺在地上的瞬间,两腿也像盘龙似得,去压住对方因抽搐而蹬踏的双腿,遏制任何可能的响动。
躺在我胸口上挣命的家伙,被我像刑架一样牢牢束缚住。我捂住他嘴巴的手,狠命向后搬他的脑袋,迫使对方的伤口尽量撕开、敞大。
“呼呼呼……咕噜,呼呼呼……咕噜……”软凹这个家伙,躺在我的胸口上,已经无法用口鼻呼吸。他咽喉上那十几公分长的深深刀口,正大肆灌进冰冷的空气,喷出肺部挤压出来的血浆。
我捂住他口鼻的大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热乎乎地鲜血正顺着我小臂留进袖口。我望着树林上空那暗淡的星辰,仿佛正等着他的灵魂飞升上去,化作另一个隐晦的亮点。
三分钟过去了,身上的家伙已经魂魄出窍,我把他死死攥住的AK…47步枪拿开,然后一刀扎进对方的心脏。见对方彻底没了反应,方才慢慢松开了他。接着,便扯掉他右耳上的铂金耳环,塞进自己口袋。摸到他左耳时,却是空空的耳垂。
小帐篷里熟睡的家伙们,仍就沉浸在舟车劳顿的梦里,我把软凹的步枪挂在自己身上,又摘下他腰上别着的手枪和两个手雷。我现在,已经缴获了六颗手雷了。
四周草丛里的蛐蛐,并不在意我的杀人行为稍稍打断了它们,没一会儿又开始奏鸣起来。我蹲在软凹的死尸跟前,望着六个小帐篷,真恨不能抄起步枪扫射一番。
可我并不清楚那两名佣兵睡在了哪个帐篷里,万一我持枪射击时没能先打死他俩,以赛尔魔佣兵那种实力,绝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向我还击。所以,我只能戒骄戒躁,望着眼前即将到手的肥肉沉住气。
我掏出在斜坡上削好的那些树丫,分别在每个小帐篷的出口处左右各插一只。然后抽出藏在匕首刀把里的鱼线,在树丫之间拉一条挡住小帐篷出口的横线。鱼线的一端则拴着手雷拉环。
六颗手雷分别设置在六个小帐篷出口处之后,我又轻手轻脚地缩了回去,踩着原来的路线,藏回了山壁斜坡上。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躲在安全的地方,向这些小帐篷疯狂射击。他们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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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斗岛》 五百四十二章 … ~晨曦前的屠场~㊣
我并没有急着开枪扫射那些帐篷,而是又悄悄绕到了那片小帐篷的东侧,从一处俯冲的斜坡上,找了一棵合适的大树。然后,我把软凹那把AK…47步枪牢牢固定在树干上,枪口对准斜坡下面的那片小帐篷。
云南这一带的山势,险峻秀美,上山打猎的人,多会在腰上带一条绳子,爬山时既增大效率,有提高了安全系数。我也不列外,从竹楼往大山深处赶来时,同样带了一条百米长的绳子。
现在,我把绳子一端拴在那把被固定了的步枪扳机上,找一根小树枝丫做变向轴之后,远远地牵着绳子绕回了原来躲藏的位置。
这会儿大概到了凌晨四点五十分左右,正是夜里空气最冷最潮湿的时刻。几只吃饱后又叼着山鼠归巢的猫头鹰,从我头顶的大树冠上略过,发出咕咕怪叫。
我缩了缩脖子,像抖掉身上的寒冷似得,让自己精神起来,准备发动突袭。古卜鲁的这把AK…47步枪,被我搭在一块大石头上,前面是几簇繁茂的灌木,透过曲曲弯弯的枝条,我的射击视线可以很好的看到谷坡下面的目标。
虽然我从第一名斥候佣兵身上打劫了一支步枪消音器,但我并不打算用这玩意。对于狙击本身来讲,六百米以外的远程射杀,最怕的是射偏;而二百米以内的近程射杀,则最怕响声。
这里山脉起伏落差大,且四壁环山,此时又是最寂静的晨曦到来之际,消音器的噪音弱化效果,起不到实质作用。所以,我决定使用AK…47步枪,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地射杀对手。
“嗒嗒嗒……嗒嗒嗒……”步枪喷射出子弹的一瞬间,道道赤红的火线飞射下去。那六个黑咕隆咚的小帐篷上,顿时被打得噗噗冒烟。
“啊啊啊……啊啊啊……,呜哄哄哄咙,呜哄哄哄咙……”凄厉的惨叫声,顿时从小帐篷内沸鼎而出。那六匹栓在不远处的矮脚马,同时也受到惊吓,抬起前蹄嘶鸣着想逃窜。
这几个睡在帐篷里发着梦的家伙,倘若恰巧被射透帐篷的子弹击中头部或心脏,倒也死得痛快。而那些大腿或胳膊上先给子弹打穿的家伙,则疼得鸡飞狗跳,哀嚎不止。
“防御反击,赶紧找掩体,找掩体……”我听出是吉尼贾的声音,他可能受了伤,但是还没死,尚有活力指挥同伙。“嗒嗒嗒,嗒嗒嗒……”被袭击的这片小帐篷内,有两个家伙像疯狗抓狂一般,隔着帐篷在里面向外一阵乱射。帐篷的苫布上,顷刻冒出无数小孔。而飞射出来的子弹,大都打在斜坡上的树丛里,离我伏击的位置相差二十多米远。
紧接着,这俩家伙就撅着屁股急忙往帐篷外面钻,想趁机跑出来,躲到大树或大石后去。“轰……”结果他俩刚从小帐篷里露出半截身子,就触动了鱼线引擎,整个人随即给爆炸掀翻起两米多高。
“轰……”无独有偶,第一颗手雷陷阱炸响后,又传来一声爆炸,另一只小帐篷同样被强大的气流掀翻。谷坡下的密林中,一时间哭爹喊娘炸开了锅。
如此的射击和陷阱爆炸,至少干掉了六七个家伙。这时,我便拉动手上的绳索,布置在这片小帐篷东侧的AK…47步枪,嗒嗒地喷吐出火星。转眼之间,又有无数子弹,朝谷坡下面飞射而去。
“用匕首割开帐篷,赶紧躲到大树后面去,敌人在南侧和东侧伏击我们。”吉尼贾这个家伙,居然还没有被乱枪打死,他听到爆炸声之后,猜到帐篷开口处可能被人做了手脚,便果断地用匕首割开帐篷一侧,连爬带滚跑了出来。
我趴伏在斜坡上的大石后面,看到了这家伙黑乎乎的一团身影在地上爬动,便急速扭转了枪口,朝他射杀。“嗒嗒,嗒嗒……”那团黑影即刻停止了爬动。
还有个两家吓坏了,居然一边大喊:“Do…not…shoot。we–surrender。”一边用匕首剖割着帐篷,准备冲逃出来。东侧绑在树上的步枪射击声依旧持续,并无停止迹象,他俩惶恐至极,猜到了对方不接受投降,只想要他们的命。
前一个钻出来的家伙,慌里慌张地绊倒了,随即被身后的同伴压在身上爬了过去。我放开扯动步枪扳机的绳索,赶紧抄起手上的步枪,对准那两团黑影连发六颗子弹射过去。
谷坡下的这片小帐篷,被手雷炸翻了两个,其余两个被匕首从侧面割开口子,逃出来的人却被我在黑暗中的冷枪打死。最后剩下的两个小帐篷,一直没有动静。
我自己能感觉出来,那两个小帐篷,是最先受到AK…47猛烈射击的目标,上面的弹孔虽不比马蜂窝多,但里面躺着睡觉的人,多半是死在了梦里,永远别想醒来。
我最后又拉动了几下绳索,让伪装在东面的步枪打完最后几颗子弹。而我自己,则悄悄收起武器爬上了山头。现在,四周的光线仍然黑糊糊一片,我万万不能冒然下去勘验他们的尸体和物资。
尤其重要的一点,那个名叫“拜菌匠”的赛尔魔佣兵,他是否已经最先被我打死在帐篷内,还存在未知数。自从遇到“铁面魔人”和“布星候”以来,这是我第三次与赛尔魔佣兵交手。而这一次的便宜,我可是赚大了。对方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更准确地讲,这无异于一场屠杀,而不是战斗。
我背着自己的行李和武器,快速地往斜坡高处爬去,借助黑暗和浓密的植物掩护,越快到达山顶越好。
岩壁上的大树枝挂满了露水,我在这些植物底下钻时,脖子和后背尽湿润。但我并不介意,我知道自己这趟狩猎赚大了。
当我上到了山顶,看到一堆大石头后,便停了下来,转身朝黑黝黝的深谷望一眼,下面还是一片模糊轮廓。但我心里清楚,从这里采用狙击侦查最好不过,但需要一些树木做为掩体。
于是,趁天亮之前,我用朴刀砍了一些树枝,插在这一堆倒塌的